第48章

    埋头读书三十年,才有幸能入太医院,如今、如今...一切都完了。

    云苓站在殿下身侧,看着齐太医顶着个纱布脑袋,跪在殿中又是哭又是笑,像是中了邪一般。

    梁崇月眉头微蹙,有些不耐的开口道:

    “太医给嫔妃诊脉开药方是要留一份入太医院行册的,三个月前的单子你可还记得?”

    “记得、记得,微臣十年前写过的方子,至今还记得呢。”

    梁崇月也不管齐太医是不是在说大话,随手抽出三张纸拍在书案上,笔墨也都为齐太医准备好了。

    “把方子一字不差的写下来,本公主可饶你一命。”

    听闻公主殿下此言,齐太医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直接从地上爬了起来,比平时下跪还要利索。

    齐太医上前接过殿下手边的笔墨纸砚,云苓已经将两张矮桌拼在一块,方便他书写了。

    少了齐太医的哭嚎声,梁崇月也终于能安静一会儿了,齐太医在一旁笔墨横飞,很快就写满了半张纸,看样子是真的记得三个月前开过的方子。

    梁崇月摊开册子,继续学习起来,齐太医手中的方子不过是她做的两手准备,以防莲妃没抗住突然死了,有人想将错赖在母后身上。

    黄婉仪不是个好东西,可这宫里拢共也没几个好东西,只要事情按照她预料的发展下去,不横生变故,黄婉仪那,她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不知此事内情。

    等到齐太医将那三张纸写的满满当当递到她面前后,梁崇月将册子和她写的小记一并锁进了柜子里。

    “殿下,那几日写的方子全在这了,微臣检查过了一味药都没少。”

    “行了,你退下吧,今日之事本公主不会往外说的,齐太医快回家烧香拜佛,祈求佛祖怜悯你能顺利度过此劫吧。”

    云苓接过齐太医递来的东西,梁崇月撑着头看向他,神色如常,只有语气里带了几分怜悯。

    “是,还请殿下也怜悯微臣不易,留微臣一条活路吧。”

    梁崇月伸出手来,朝他挥了挥,是告别也是回应。

    最后齐太医是背着药箱,捂着脸哭着走的。

    梁崇月仔细看过齐太医写好的方子,确定没问题后,收到柜子里,看了看外面天色,起身去陪母后用膳了。

    第235章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许是今日见到了太多的血腥场面,小厨房准备的午膳比往日里清爽简单,多是爽口下饭的菜。

    梁崇月陪着母后用完膳后,正在用茶水漱口,就见李瑾从外面走了进来。

    “回娘娘的话,今日午时,陛下去了景阳宫看望莲妃时,黄婉仪正在为莲妃擦洗,莲妃一直未醒,陛下罚了莲妃身边跟着的两个宫女后,去了黄婉仪宫里用膳。”

    梁崇月听闻李瑾此言,与母后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皆带上了一抹极淡的笑意。

    “她想侍奉陛下,那就随她去吧,该查的东西查好,她那身纯良的皮子若是能一直披着,也就罢了,若是自已撕破了,就别怪本宫心狠了。”

    梁崇月想了想,转头看向云苓:

    “去将齐太医写得那三张纸的方子取来给母后瞧瞧。”

    “是,殿下。”

    云苓领命离开,梁崇月回头正好对上母后略带疑惑的眼神。

    “母后不知,莲妃小产正是黄婉仪所为,儿臣今日见齐太医在景阳宫里时的神色不对,便叫李公公喊他前来为儿臣诊平安脉,儿臣逼问之下,他将三个月前黄婉仪以身体不适为由,骗他写下方子之事全招了,那些方子分开是良药,若是放在一起烧制便是于有孕女子身体有害的毒药。”

    “还有这事?”

    向华月眉头微微皱起,她是有怀疑过黄婉仪,只不过宫中与莲妃有仇的宫妃实在是多,黄婉仪母家早在几年前就落魄了,于她再无助力,她便没有让李瑾去深查下去。

    没成想黄婉仪还能有这种本事。

    云苓速度很快,母后刚问完话,她就带着那三张写得满满当当的纸张走了进来。

    梁崇月坐在母后身边喝茶,瞧着母后只粗略的翻看了一下这三张纸上的内容,就将这三张纸都递到了春香姑姑手里。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春香姑姑就将这三张纸都看完了,将纸张折好递回了母后手中。

    “如何?可有不对?”

    向华月目光从手中的纸张抬起,看向春香。

    “回娘娘的话,这上面所写的药方本身并无不妥,只是如殿下所言,其中几味药材混在一块,便是最伤女子根本的东西,不论莲妃有没有身孕,一旦服下此药时日一长,内里便会亏空的厉害,三月之期已是极限,大罗神仙难救。”

    向华月拿着纸张的手指慢慢摩挲着,面上神色未变,叫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此事崇月怎么看?”

    母后忽然出声,梁崇月放下手中茶盏,开始认真回应母后的话。

    “母后才是后宫之主,宫里出了这样的事,如何处置,自然是母后说的算。”

    梁崇月对上母后那双漂亮迷人的狐狸眼,眼中满是真挚。

    感受到母后心情不错的,伸手在她头顶摸了摸,梁崇月也乖顺的用头蹭了蹭母后的掌心。

    “母后知道了,母后有些乏了,准备睡一会,崇月先回去吧。”

    梁崇月在母后慈爱的眼神下,行礼离开,等她走远后,春禅看出了娘娘不对劲,为娘娘添茶水时开口询问道:

    “娘娘可是为殿下已经查到黄婉仪对莲妃下毒一事,却未曾早早告知而生气?”

    清亮的茶汤注入茶盏中,淡淡的茶香飘出,向华月将春禅刚倒好的茶水端起,并未直接饮用,而是将热茶浇在了崇月刚用过的茶盏上。

    将茶盏用热茶烫过后,向华月将崇月用过的茶盏收好,嘴角才扯出一抹无奈的笑。

    “本宫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同崇月生气,春禅,你跟在本宫身边有三十年了吧,崇月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你猜她为何不一开始就同本宫说这事?”

    春禅被娘娘这话给问住了,她今日是见着齐太医头上裹着纱布,从殿下殿中捂着脸哭着跑了出来,想必这份药方也是那个时候,殿下让齐太医写的。

    “回娘娘的话,齐太医离开殿下寝殿的时不过巳时六刻还未到午时用膳的时候,想必殿下想用过午膳再同娘娘说,只是恰巧赶到一起罢了。”

    向华月没好气的笑骂了春禅一句,将她再次斟好的茶水送入口中,才悠悠开口道:

    “你个老货,崇月也算是你一手带大的,她若是想讲,怎么会等,你也不必替她找说辞,她不过是想保下齐太医,若是莲妃能多活几日,便能按照她原本的计划行事,陛下羞愤之下也不愿追查凶手是谁,自然不会追责本宫管理后宫不善之责。”

    后面的话,向华月没讲,春禅却已经听明白了。

    若是莲妃扛不住,在殿下计划开始前就死了,那她与太监苟且一事便是死无对证了,贸然提出还会引得陛下不喜,到了那时,莲妃之死定是要查出凶手来的。

    “娘娘放心,殿下既然让齐太医将药方写下,定然是要做两手准备的,而且殿下方才也说了,后宫嫔妃如何还是得娘娘做主,若是娘娘要黄婉仪认罪,殿下肯定无有不肯的。”

    春禅在这宫里什么人没见过,但公主殿下对皇后娘娘之间的一片敬爱之心,绝不是假的。

    “至于那位齐太医,殿下要保肯定是有用才会如此,但奴婢能看得出来,在殿下心中绝没有人能越到娘娘前头去,一位太医而已,太医院里多得是,娘娘不必因为这点小事影响心情,殿下知道肯定会

    内疚的。”

    向华月刚抿了口茶,听着春禅这话,心中并无什么波动,崇月心性如何,她比谁都要清楚。

    “是本宫不好,明知道她有大抱负却没给她安排够人,父亲早些年给她的人这些年再怎么发展也跟不上她的脚步了,京中四处都是陛下和京中各股势力的眼线,崇月是个公主,想做什么都举步维艰,一旦叫旁人发现,传到陛下耳中便是谋逆之罪,本宫也是时候往崇月手里添添人了。”

    春禅跟在娘娘身边多年,自以为已经足够了解娘娘的所做所想,直到殿下出生后,看见娘娘为了殿下的将来秘密筹谋规划所做的僭越之事,她才每每惊觉,娘娘为了殿下真的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第236章

    红玉戒指

    梁崇月正在学习渣爹给的册子,莫名其妙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书案前的冰缸被平安往后移了一米远。

    梁崇月埋头苦学两个时辰后,才将这本册子的前半部分看完了个大概,这样厚的册子,她还有九本没学,光是看着,梁崇月都觉得人生看到了尽头,想做皇帝好累哦,不知道渣爹当年学这些花了多久。

    因为长时间的保持一个姿势,没有运动,梁崇月感觉脖子都僵住了,起身活动了一下,拉了一下筋,缓了一会儿,梁崇月才抱着册子继续啃了起来。

    云苓从外面走进来时,入眼就看见殿下正在刻苦学习,笔杆子都要挥冒烟了。

    “殿下,咱们安插在洛昭仪宫里的眼线被九公主伤了。”

    梁崇月将标注做好,才将头抬了起来:

    “本公主记得梁珺琳还没聪明到这个地步吧?”

    景阳宫漏的跟筛子一样,满宫里估计都是别的妃子的眼线,莲妃都发觉不了,她安插在洛昭仪宫里的眼线已经有些年头了,这些年越来越受洛昭仪重视,不能一下子就被梁珺琳发现了吧。

    “自然是没有的。”

    “九公主在路上就伤了一个抱着她的嬷嬷,到了洛昭仪寝殿的时候,嫌弃寝殿太小,不愿意继续跟在洛昭仪身边,闹着要去找陛下,洛昭仪将她带去,陛下那时正在和大臣议事,没有见她,回来之后,不知是哪个不懂事的宫女嘀咕了一句,莲妃娘娘怕是活不成了,叫九公主听了去,在洛昭仪寝殿里又砸又打,半个寝殿都被毁了,宫女太监伤了大半,咱们安插在里面的眼线也是借着去太医院拿药才将消息传过来的。”

    梁崇月没想到梁珺琳离了莲妃之后这么颠了,不过也能理解,谁若是敢在背后说母后的坏话叫她听到,不死也得掉层皮。

    “送些银子过去安慰安慰,当初将她安插到洛昭仪宫里的时候,也未曾想到还会有这样一场无妄之灾,让她这些日子离梁珺琳远些,别上杆子触霉头了。”

    莲妃就算这几天不死,也没几日活头了,那个不懂事的宫女倒是真相了。

    “是,殿下,那洛昭仪那还要吩咐什么吗?”

    梁崇月脑中自觉浮现洛昭仪那张漂亮的小脸,还将她可能不大的脑仁具象化了一下。

    “不必了,她做不好的。”

    梁崇月也不是什么人都用的,这世上多得是自以为聪明的傻子,往往这样的人必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她想养着梁珺琳就让她好好养着,过回当娘的瘾,往后再想养就没机会了,还有梁崇翎那找人给他喂点药,病上几日,别坏了本公主好事。”

    “是,奴婢这就去办。”

    云苓领命退下后,梁崇月再次陷入了苦苦学习的漩涡中,任由那名叫知识的海洋无情的拍打着她。

    时间一点点在她笔下流逝,外面日暮低垂,直到殿中又加了几盏蜡烛,梁崇月才惊觉她已经学到这么晚了。

    从宫里搬出去独住之后,她再也没有这样刻苦学习过了,这种极致充实的感觉虽然累,但真的有点小爽。

    “殿下,春香姑姑方才来过了,见殿下还在学习,就没打扰,说是请殿下学完之后,去主殿用膳。”

    梁崇月放下笔,将写好的东西收进柜子里锁好后,去了主殿。

    “儿臣给母后请安,是儿臣不好,叫母后久等了。”

    梁崇月出来时看见天上星星都出来了,夏天天黑的本来就晚,她都不敢想母后等她用膳等到现在,看着母后眼睛里的红血丝,愧疚不已。

    “无碍,崇月学习辛苦了,先去净手吧,一会儿就用膳了。”

    梁崇月点了点头转身先去净手,等她再回到饭桌前时,桌上已经摆满了各色美食,多得是她爱吃的,小厨房的速度就是快。

    看见母后疲惫的打了个哈欠,梁崇月心疼的为母后夹菜:

    “都是儿臣不好,儿臣下次定不叫母后再等了。”

    向华月一见到崇月便是十几年不变的慈爱模样,一双眼睛里的似水爱意快要溢出来了,嘴角也永远都是最幸福的弧度。

    “无碍,母后中午睡过了,现在也睡不着,崇月不必自责,用完膳后,母后有东西给你。”

    梁崇月好奇的目光与母后比星光耀眼的双眸对上,有些好奇母后会给她什么好东西。

    母后每次送她东西不是价值连城,就是无价之宝,而且越来越贵重,每当她以为母后把私库都掏空给她了,下一次永远有更好的礼物在等着她。

    “好,母后也快吃,儿臣等不急想看礼物了。”

    梁崇月虽是这么说,这顿饭还是吃了小半个时辰,什么礼物她都不甚在意,于她而言都没有陪母后好好用顿饭来的重要。

    等桌上的东西都撤下去后,梁崇月留意到云苓也被春禅姑姑带了下去,看来母后今日要给她的东西不简单啊。

    春禅姑姑和云苓一走,梁崇月自觉的为母后斟茶做母后的乖乖女儿。

    “崇月,将右手伸出来。”

    梁崇月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乖巧照做,纤纤玉指上还残留着她今日奋笔疾书留下的印子。

    瞧着母后心疼的在她留下印子的手指上摩挲着,梁崇月笑着安慰道:

    “再过一会儿就好了,母后不必心疼儿臣,这是儿臣自已选的路,再苦再难,儿臣也甘之如饴。”

    更何况只是学习的苦,梁崇月这十几年来都习惯了这样的日子,想做一国之君,她要吃的可不止是学习的苦。

    若是这些都撑不下去,还做什么皇帝,以渣爹母后对她的宠爱,早点享受人生不香嘛。

    梁崇月正在安慰母后,食指上忽然一凉,低头看去,一枚极眼熟的纯红色玉石戒指已经戴在了她的手上。

    梁崇月立马看向母后的右手食指,上面果然少了一枚戒指。

    她记得这枚红玉戒指,母后从不离身,哪怕身上饰品再多,与服饰不搭,太后发葬那几日母后也没摘下来过,肯定是很重要的东西。

    第237章

    半夜谈心

    梁崇月打量着手上戒指,她常年习武学习,总觉得手上带着东西不方便,只有偶尔入宫,跟在母后身边时才会带上护甲。

    梳妆台前的大大小小的匣子里多的也就是各种头饰、手捻,各种珠宝戒指都叫云苓收到私库里留着赏人用了。

    “这戒指质地极佳,色泽艳丽,儿臣从未见母后摘下过,今日母后怎么想起将这红玉戒指给儿臣

    ?”

    感受着食指上戒指传来的温凉,梁崇月没忍住上手摩挲了一下,她一向喜欢各种玉石多过珠宝首饰。

    向华月见她喜欢,面上疼爱之意更甚,眼神落在崇月食指上的那枚红玉戒指上,带着怀念:

    “这枚戒指是你外祖父在母后成亲之日送给母后唯一的东西,取自边关难得一见的红石玉,你外祖父在领兵攻打土疆的时候也只得了这一小块,堪堪可做两枚玉石戒指,这一枚取自另一枚的戒心。”

    梁崇月没想到这枚红玉戒指还有这样的故事,看向戒指上繁复的花纹,眼中多了一份深思,没有丝毫犹豫就想将这枚戒指摘下,戴回母后手中,却被母后伸手按下她手里动作。

    “既然是外祖父送给母后的成婚礼物,儿臣不能收,这枚戒指里肯定满满全是外祖父对母后的美好祝愿,母后自已收好才是,怎么能给儿臣,外祖父知道该伤心了。”

    君子不夺人所好,更何况还是外祖父送给母后的东西,梁崇月抬眼看向母后时,眼神坚定决绝。

    向华月有意无视崇月的眼神,笑着将崇月手上的戒指重新带好,纤纤玉指最后一次在这枚戴了半辈子的红玉戒指上划过,上面雕刻的是边关最古老的符文,是父亲亲手所刻,保佑了她半生平安,往后就由它护着崇月一生平安顺遂。

    “母后自然明白崇月所思所想,只是这不只是个普通戒指,它还可以号令边关两万精兵。”

    母后此话一出,梁崇月眼睛都瞪大了,看向手指上戴着的漂亮戒指,震惊不已。

    漂亮戒指百变兵符,梁崇月身上仔细摩挲着这上面的花纹,她从前确实没在大夏的古书上看到过这样的纹路,想必是出自一个更古老的地方。

    梁崇月震惊之余,以一种更快的手速将戒指摘下,戴回了母后手中。

    “这东西虽好,但意义更重,每思骨肉在天畔,来看野翁怜子孙。外祖父送给母后的不只是那两万精兵的归属权,更是外祖父对母后的无限关爱与挂念,是母后在这吃人深宫里最有力的依靠。”

    向家军英勇无畏之名在外人尽皆知,说是不心动是不可能的,但她梁崇月想要什么东西,靠自已也能得到。

    只要申屠聿那不出意外,狼瓦便是她的囊中物了。

    虽然不比大夏,也是周边小国之中最为强盛的了。

    向华月对于崇月的拒绝并未有一点惊讶,她对崇月之心,崇月对她亦是。

    “无碍,母后一直呆在这宫里头,这两万红玉精兵一直并在向家军中,时日长了,这红玉兵符也就无用了,崇月拿去,也算不辜负了你外祖父当年心血。”

    梁崇月还是挣扎着不愿收:

    “远在边关,儿臣就找机会将他们调来京城,就守在京郊大营,这宫里谁敢让母后生气,儿臣就宰了谁。”

    梁崇月语气严肃中还带着对母后的心疼,她说这话不是假的,渣爹宫里女人太多,这些年来他喜欢的紧的时候,便捧上天的纵着,不喜欢的时候死了也无所谓。

    母后做了皇后之后,虽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贵万分,可再也没有了从前的肆意娇纵,同渣爹之间好像多了许多东西。

    规矩、礼法……太多隔阂,她许久没见过母后在渣爹面前肆无忌惮的耍小脾气的样子了。

    母后该是边关草原上的月亮,只有在边关才升得高,升得自由,不受束缚,美到夺目。

    “崇月!”

    向华月第一次对崇月冷了脸,气氛一时间僵住了。

    “母后......”

    梁崇月听着母后忽然而来的冷声呵斥,思绪像是走马灯一般飞快跳跃到了从前,两世记忆像是做梦一般,重叠后又飞快消失在眼前。

    向华月话一出口就后悔了,看着崇月愣在原地,顿时一颗心像是被人狠狠攥住,连呼吸都带着抽抽的疼。

    “崇月过来,别怕,母后错了,母后知道崇月是为了母后好,是母后着急了。”

    梁崇月抿着嘴,贝齿死死咬着下唇,眼眶微红,看向母后的眼神里满是委屈,在看见母后张开的双臂,直接扑了上去。

    “母后,儿臣以后定让你过上肆意洒脱,不必拘束在这四方天地之中自在日子......母后等我。”

    梁崇月声音沉闷沙哑,把头枕在母后颈间,任由眼角滑落的泪珠滴落在母后肩上,将此生最大的抱负轻声诉说。

    向华月自从知晓崇月抱负后,便一直暗中为崇月谋划,只为崇月能够如愿,却从未想过崇月心中竟还藏有这样的心事,一时间心软得一塌糊涂。

    “好,母后等着,母后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定能等到那一日。”

    翊坤宫主殿内烛火一夜未灭,梁崇月窝在母后身边睡了一宿,听着母后聊了大半夜的边关生活。

    听了许多稀奇的故事,远比她从前在书上看见过有意思的多。

    直到后半夜,梁崇月强撑着精神靠在母后怀里,呢喃道:

    “母后等我,等我带你回边关过自在生活。”

    后面的事情,梁崇月困睡着了,没听到母后回了她一句什么话,只依稀记得听到了母后的笑声,像是回到了她小时候,那时母后还不是皇后,请安时与废后博弈赢了,一整天都能听到母后从心的笑声。

    第二日梁崇月睡醒时,外头已经日上三竿了,同母后聊了大半宿,刚睡醒,还有些精神不振,梁崇月伸手捏了捏眉心,手放下时,食指上显眼的那抹红,直晃晃的撞进她眼中。

    梁崇月将手上的戒指取下,放在手中仔细打量,不知母后是什么时候把这枚戒指给她的,想起母后昨晚的态度,若是她现在还回去想必会被母后骂一顿的吧。

    第238章

    母后就是最大的软肋

    梁崇月犹豫片刻想起母后昨夜生气的样子,还是乖乖将戒指戴好,既然母后在宫里用不上红玉精兵,那她就将这两万精兵收下,好好发挥一下作用。

    母后这里,她再从别的地方多多补偿,肯定是比不得外祖父送给母后的这两万精兵的,但也算是她的一片心意。

    “系统,把宫里这些妃子犯罪的证据总结一下,这次不用A4纸打印了,改为繁体,把油墨换成墨汁,用本公主平日里用的这些宣德纸打印出来,这些东西本公主要拿给母后,你做得别太假。”

    系统刚想偷懒一下,直接把宿主的笔迹导入机器,这样还能省它不少事,一听是要给母后的,已经操作到一半的系统手一顿,差点点错按钮。

    想到这以后母后收拾起人来的时候,这些东西未免不会落到渣爹手上,想想系统还是放弃了。

    乖巧删除刚打好的程序,按照宿主的要求,重新输入,该换换,该改改。

    “知道啦。”

    听到脑电波另一头传来系统不情愿的声音,梁崇月大手一挥,给系统的账户上转了些气运,系统还算上进,为了能升级见钱眼开的厉害,气运到位,没有它做不到的,只是梁崇月平日里不给它这样的机会。

    不然以系统的尿性,甜头给多了,就以为梁崇月没它就活不下去了,早就飘到天上去了。

    “多谢宿主大人的打赏,奴才保证今晚就能把宿主大人要的东西呈上来。”

    系统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自已化学阉割了,学着太监夹着嗓子说话,像个鸭子一样。

    听到它的保证之后,梁崇月挂了连线,起身下床,收拾妥当后,想找母后的时候,才被告知母后主动去了养心殿中陪驾了,想来是为了躲她。

    用过早膳,梁崇月坐在书案前,继续日复一日的苦学,学得她头都大了。

    这里面一串串连着的数据,快要把她脑子学乱码了。

    “殿下,养心殿传话,说是皇后娘娘中午不回来用膳了,陪着陛下在养心殿里一并用过了。”

    听到平安提到母后,梁崇月才从知识的海洋里把头抬了起来。

    有月影纱的遮挡,外头再灼热的日头,照射进来也柔和了下来,梁崇月目光在窗户上停留片刻,慢慢将脑子里的东西消化干净后才转过头朝着平安开口问到:

    “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殿下的话,已经午时五刻了,可要现在传膳?”

    听到平安的话,梁崇月脑子里一过,快要十二点了,手中狼毫放下,手指不耐烦的在桌子上毫无规律的敲着。

    斐禾连同他的手下都死了,尸体都被她化水了,渣爹就不担心京中出现了歹人?怎么吃得下饭的?

    昨日不是在召见大臣议事了大半天吗?今天就不议了?

    梁崇月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母后就是她最大的软肋,她已经在脑中将那日的细节在脑中过了一遍又一遍,一个人也没少,还是在雨夜,尸水都顺着屋檐不知道淌到哪里去了。

    按照她原本的计划,渣爹此时应该暗中派遣大批人马搜寻斐禾的下落,她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殿下?”

    平安看着殿下一直不出声,看着他愣神,脸色越来越差,担忧的出声提醒道:

    “可要现在传膳?”

    梁崇月像是听不到平安的问题,眸色阴沉的开口道:

    “母后出宫时带了多少人?春禅姑姑和李瑾公公可有跟随?回来传话的是翊坤宫里的人还是养心殿里的小太监?”

    梁崇月一连串的问题抛下来,平安到底是李瑾公公亲手教出来的,回答殿下问题时声音镇定,缓缓开口道:

    “回殿下的话,皇后娘娘出宫时除了仪仗外,只带了春禅姑姑,李瑾公公今日一早便不知所踪了,想必是被娘娘派出去了,回来传话的是养心殿的小太监,还算眼熟,一直跟在小李公公身边的那位。”

    听到平安提到小李,梁崇月一直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小李是她的人,若是母后在养心殿真的出事了,来传话的不是齐德元也会是小李。

    “不必了,本公主不饿,备好步辇,本公主要去一趟养心殿。”

    但到底还是得亲眼看见母后无碍她才能放心,平安退下后,梁崇月随手拿过书案上摆着的果子吃了两个,便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梁崇月刚走出寝殿大门,就与脚步匆匆赶回的李瑾撞了个正着。

    “何事这样急急慌慌?”

    李瑾忙着赶路,险些冲撞了殿下,刚想跪下告罪,就被殿下一把抓住了胳膊,迫使他站着。

    “可是母后那出了什么事了?”

    梁崇月目光急切,她最近行事过于嚣张了些,这世间无人能做到完美犯罪,她也只能是尽善尽美,渣爹也不是那等昏庸之辈。

    她做的事情多了,迟早会露出马脚来,被渣爹发现也不过就是早晚的问题。

    她如今只希望那一天不要这么早,她还没有为母后和向家铺好后路,若是现在被渣爹发现了,不仅是母后,还会连累向家,届时,外祖父为了护住全家,手中势力必然暴露。

    大夏两股势力分庭抗礼,内部割裂夺权,外有强敌虎视眈眈,倒霉的还是大夏的百姓。

    梁崇月越想越深,已经准备将心中原本的计划提前,只怕夜长梦多。

    “不是,是慎刑司。”

    李瑾及时出声,打断了梁崇月思绪,翊坤宫里被母后整治过后,所有宫人都被排查过一遍,此时的翊坤宫绝对的安全。

    梁崇月一个眼神过去,示意李瑾继续往下说。

    “殿下,那个姓羌的太监被审了一天一夜了,十八般酷刑都受了一遍,还是什么一口咬死莲妃是无辜受人陷害,人快要不行了,莲妃已经醒了,只是整个人像是具行尸走肉,药也不喝,只想见陛下。”

    第239章

    打金锁

    “莲妃身体如何了?太医令那可有最后的决断?”

    梁崇月右手背在身后,面色沉沉看向李瑾。

    “回殿下,太医令说只要莲妃娘娘体内胞衣脱落,好好修养上两月,身子便能恢复如常,胞衣若是脱落不了,便是用尽灵丹妙药也不过还剩五日光景。”

    听闻李瑾此言,梁崇月眸中飞快的闪过一抹精光,在心中默默盘算着时间,等再看向李瑾的时候,心中已然有了成算。

    “让慎刑司那停一停,本公主要的是那姓羌的太监把该交代的交代了,而不是严刑逼供下还什么都问不出来。”

    梁崇月看出来了,这乌羌是个真正的痴情种,为了能陪在莲妃身边,就连国公之子的身份都能不在意了,连男人的尊严都不要了,自甘堕落的男人,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背叛莲妃了。

    既如此那就换个方式,乌羌不行,那就从莲妃下手,生病时人是最脆弱的,这个时候的心理防线一触即溃。

    “本公主记得莲妃有一根很宝贝的金簪子,时常带在身上,是从大越带来的,内务府应该有记录,仿造那簪子上的图样,去宫外找金匠打个金锁来,不必多精美,只要能看出两者之间有关联就行,要快。”

    李瑾听闻殿下此言,立马躬身行礼,领命告退。

    梁崇月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李瑾离开的背影,陷入沉思。

    “殿下,若是要打金器,大可直接飞鸽传书去金缕阁,那毕竟是殿下手中产业,不比李瑾公公再去找金匠要来的方便吗?”

    云苓站在殿下身边,不解的问道。

    直到李瑾走远,梁崇月才抬脚朝着外面走去:

    “李公公这些年为母后做事,手中人脉广泛,金缕阁是三舅舅所赠的生辰礼物,到底是京中最大的金器制造处,本公主这些年并未直接参与管理,若是飞鸽传书过去,三舅舅便会知晓此事,此事危险,少一个人知道,少一份危险。”

    她相信李瑾能把此事办好,无需她操心。

    “走吧,去看看父皇如今是何等闲情雅致。”

    梁崇月走到翊坤宫大门处的时候,步辇已经在那候着了。

    在上步辇的时候,梁崇月心中还在盘算着渣爹是不是真的不在意斐禾死活了。

    一路上步辇晃晃悠悠,加上今日日头正高,梁崇月光是坐着都出了一身细密的汗。

    人还没到养心殿大门,梁崇月就听到了一道婉转多情的戏腔,熟悉又陌生,光是听着都能把人骨头都听酥了。

    “云苓,这次各国各洲送进宫里来的美人中有谁会唱小曲的?”

    云苓跟在殿下身边,自然也听到这道戏腔,越是靠近养心殿,这娇柔勾人的嗓音就越发明显了。

    “奴婢办事不力,并未打探到今年的岁贡美人中哪位会唱小曲,这声音听着耳熟,奴婢依稀记得像是在哪听到过。”

    梁崇月心中对于这道婉转动听的歌声有了猜忌,宫中不乏一些有本事有才情的宫妃,但能将小曲唱成这样的,如同夜莺啼鸣又似潺潺流水、清脆悦耳、余音绕梁之人,这些年来,她只见过那一位有这样的本事。

    “是熟悉,从前黄婉仪不就是这样一副好嗓子嘛。”

    听到殿下此言,云苓心头闪过一丝惊讶,面上还是那副镇定模样,扶着殿下下了步辇。

    梁崇月下了步辇,手中小扇轻扇,越是靠近养心殿的大门,这道声音就听得越是清楚,梁崇月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眼中却带着淡淡的冷意,心中的肯定更深了几分。

    如同从前来时一样,齐德元看见她步辇来时,便早早进去请示,等到走到养心殿大门外的时候,齐德元正好从里面出来。

    “奴才参见镇国公主殿下,陛下请您进去,皇后娘娘和黄婉仪正在里面伴驾。”

    梁崇月笑着伸手将齐德元亲手扶起,在他惊讶惶恐的眼神下,浅笑着在他手背上轻拍了两下。

    云苓跟在殿下身后,刚听到齐公公的话,还在惊叹于殿下精准的直觉,一进养心殿就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香粉味裹挟着凉意,直往她鼻孔里钻,若不是还未走到御前,她还能捏着鼻子强忍下痒意,不然定是要殿前失仪了。

    梁崇月毫不掩饰的用帕子遮住口鼻,里头声声莺啼还未停歇,掀开珠帘走进去,香粉味道更重了,大有一种熏不死人不罢休的架势。

    养心殿内她不过一日未来,往日的严肃端庄的内殿已然被鲜花美人填满,梁崇月探寻的目光落在渣爹和母后身上,渣爹像是未曾发现她到来一般,直勾勾的看着殿中唱曲献舞的美人。

    渣爹眼中的色y看着极其不适,梁崇月记忆里的渣爹不是这样的,哪怕他再爱美人,也从未见他这样痴迷过一个人。

    梁崇月朝着渣爹和母后行礼,渣爹只匆匆看了她一眼,喊她起身后,目光又转向了殿中献舞的女子身上。

    梁崇月的视线与母后对上,看到母后朝着她微微摆手,梁崇月带上了往日虚伪的面具,装出一副乖宝宝的样子,坐在渣爹的左手边。

    慢慢适应了这殿中刺鼻的香味,眼中带着欣赏看向正唱得起劲的黄婉仪。

    不得不说,黄婉仪身姿卓越,竟比宫中专业的舞姬跳得还要好,看来从前是低估她了。

    想必是她来的不巧,黄婉仪这一舞刚开始,梁崇月坐在下首的位置,用了一盘糕点,喝了两壶牛乳茶,才等到她结束。

    瞧见黄婉仪香汗淋漓的站在殿中,身上穿着的薄纱被汗浸透后粘在身上,曼妙身姿毫不掩饰的暴露在外,再配上那张比起莲妃还要纯情动人的小脸,一双眼睛里除了渣爹谁也看不见。

    梁崇月的目光在渣爹和黄婉仪身上打转,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黄婉仪跳完舞后,将面纱摘下,渣爹眼中的痴迷淡了几分,甚至还有些兴致缺缺的模样,仿佛方才痴迷成瘾的人不是他一样。

    这殿中的香粉味好像也淡了点,不似方才那么刺鼻了。

    第240章

    黄婉仪

    梁崇月的眼神还在渣爹和黄婉仪身上转悠,黄婉仪香汗淋漓站在殿中,一脸期待的等着渣爹的赞赏,等了半天只等到一句:

    “不错,比从前有些长进了。”

    黄婉仪怔愣在原地,渣爹此话一出,光是梁崇月都听愣了,怎么和她预料的不太一样。

    “齐德元。”

    渣爹的声音响起,丝毫听不出刚才那股痴迷到神志不清的样子,殿中瞬间安静下来,隐隐有种来自渣爹至高无上的帝王威仪带来的压迫感。

    下一瞬,齐德元尖锐的公鸭嗓从外面传来,由远及近,由低到高:

    “陛下,奴才在此。”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还没消失,齐德元已经从外面小跑着进来了。

    “陛下有何吩咐?”

    梁崇月坐在原位,离黄婉仪最近,都能看见她额间冒出的豆大的汗珠,唇瓣在不自觉的颤抖着。

    后宫争宠隐藏实力,在关键时刻让渣爹眼前一亮已经是屡见不鲜的手段了,想必黄婉仪也未曾想过渣爹会有这样的反应吧。

    明明方才还不是这副样子的,男人别说提上裤子不认人了,渣爹裤子还没脱就已经倦了。

    梁崇月心中还在编排渣爹,就听渣爹阴沉的声音在养心殿中悠悠响起。

    “黄婉仪不思德善、心怀恶念、对朕下药、谋害皇嗣、罪孽深重,此等恶行违背宫规、有违妇道,损皇家之血脉,扰后宫之安宁。

    其心狠手辣、手段凶残、毫无怜悯之心,实乃天理难容,罪不可赦,拖下去,处以极刑,以正宫闱,以儆效尤。”

    渣爹这话虽然是在定黄婉仪之罪,但落在梁崇月耳中,总觉得能听出些许告诫之意。

    梁崇月的目光从渣爹开始说话时,就一直盯着渣爹,渣爹面上一丝一毫的反应她都没有错过。

    渣爹说完话后,转过头看向她时,四目相对之间,眼神中的凌冽消散,一如往日的慈爱与温柔,看向她的目光像是在欣赏自已花费许多年精心雕刻的美玉。

    “陛下,妾身是被冤枉的啊,妾身入宫这些年从未与人交恶,怎么可能给人下毒呢陛下,皇后娘娘您是知道妾身的,求您救救妾身,妾身是无辜的啊......”

    梁崇月一时间摸不透渣爹的心思,听着黄婉仪干巴巴的求饶,没有一点实质性的东西,这宫里无辜之人太多,说自已无辜之人更多。

    渣爹身为九五至尊,要定一个人的罪,连证据都不需要,那人定是有罪,想斩了一个人,都不需要自已动手,虎头铡都能直接抬到那人头上,只等渣爹一声令下,铡落人没。

    黄婉仪很快就被齐德元身边跟着的小太监捂住嘴拖了下去,听着她远去还在呜呜咽咽的求饶声,梁崇月脑中已经头脑风暴一段时间了。

    她能发现黄婉仪给莲妃下毒还是因为看出了齐太医的不对劲,可渣爹呢,齐太医的医术根本不够格出现在渣爹眼前,渣爹又是怎么发现的。

    梁崇月一个头想的两个大了,这两日学习学的她脑袋瓜子又清醒又迷茫,她记得她没有露出什么马脚出来,她昨天才发现真相,今日渣爹就斩了黄婉仪,这速度未免太快了些。

    梁崇月想到最后,还是觉得渣爹身边有高手,手眼通天,这世间任何事情,只要渣爹想查,就难有他查不到的。

    听着黄婉仪被拖走后,发出的最后一声凄厉的尖叫声,然后就没声了,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被打晕了。

    “崇月今日过来所为何事?”

    渣爹的声音忽然从头顶响起,梁崇月还在愣神,一道明晃晃的衣袍落入眼中,忽然抬头,渣爹不知道何时已经走到她身边来了,以她的视角只能看见渣爹嘴角明显的浅笑,好在她心理素质够好,才没被吓到。

    “来寻母后啊,母后一大早就来陪着父皇了,儿臣一个人用膳不香,便想着来寻母后一起。”

    梁崇月对上渣爹这样多疑敏感的人,一向喜欢真诚至上,七分真,三分假,只要她足够真诚,渣爹自已就能说服自已。

    至于是一起回去,还是一起陪着渣爹用膳,梁崇月没讲,但她相信以渣爹自信的状态,定然会自我认为是后者,她讲与不讲也没区别。

    梁崇月忽闪着大眼睛看向渣爹,语气真诚又无辜,比起黄婉仪刚才口口声声说自已无辜,明显渣爹心中有自已的一杆称,他愿意相信谁,哪怕那人满口谎话,他也相信,他不愿意相信谁,哪怕此人真的无辜,让他不快,那也是有罪。

    听到崇月还未用膳就过来了,梁湛和向华月眼中皆闪过一丝不赞同的神色,梁湛看向崇月身后跟着的宫女眼中带着不快,转头朝着殿外道:

    “来人,传膳。”

    齐德元押着黄婉仪走了,小碎步跑着进来的是小李子:

    “回陛下的话,此时已经过了正膳的时辰了,还传正膳吗?”

    渣爹还没开口,梁崇月揉了揉自已已经吃了半饱的肚子,出声阻止道:

    “不必传正膳,父皇,儿臣方才已经吃了一盘子糕点了,叫御膳房做碗老鸭粉丝汤送来就成。”

    一道正膳最少二十八道菜,最多一百零八道菜,渣爹若是不去各宫妃子处用膳,就是一个人吃二十八道菜,吃不完就得倒掉,宫人无权与渣爹共用一盘菜。

    梁崇月不是一个多在意钱财的人,相反,这一世她就没过过没钱的日子,渣爹每日流水一样的赏赐送进翊坤宫,除了母后、外祖父、外祖母、几个舅舅,还有想要巴结她,给她送礼的那些人。

    她名下的私产已经多到数不胜数的地步,但这些不必要的花费,多省几笔,边关的将土手上就能多一个馍。

    梁湛显然觉得一碗老鸭粉丝汤不够,但对上崇月执意如此的眼神,梁湛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朝着小李子摆了摆手:

    “按照公主说的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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