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梁崇月大致的翻看了一下面板上记录的资料,算着时间,真心话药丸的药效也该结束了。

    梁崇月拿起手边的弓弩,对上申屠玦中了化尸水后已经脸色苍白的脸,在他惊恐的目光下,直接一箭爆头。

    弓弩上都抹了化尸水,很快申屠玦就连呜咽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宿主,你原本不是打算给申屠玦喂药,重塑他的记忆之后,再将人送回去的吗?现在人死了,咱们送谁回去啊?”

    系统颠颠的走到梁崇月身边,一脸困惑的样子,豆大的眼睛疑惑的眯起,逗笑了梁崇月。

    “没了他,还有申屠聿,双生兄弟,染个头发,谁还能看得出谁是谁来。”

    梁崇月的目光在申屠玦头颅已经化水的尸体上停留一秒后,带着系统准备上去。

    路过架子上已经死透了的男人,梁崇月还不忘拿着抹了化尸水的弩箭在男人脖颈上划过。

    她做事一向小心谨慎,别说活人了,就连死人还得多补两刀才能彻底放心。

    暗牢的大门从里面打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在外面候着的井随泱和良方一见殿下从底下上来,立马就迎了上去。

    “再过一刻钟再下去,里面那些粘着的液体不能直接触碰,抬水下去冲洗,只要水够多,就能溶解它们。”

    井随泱一听便知晓殿下定然是在底下也用了化尸水,那小小一瓶的威力惊人。

    井随泱转身朝着身边跟着的人交代了两句,那人点了点头带着几名看守暗牢的护卫离开了此处:

    “已经吩咐下去了,天色不早了,殿下可要回去休整一番,再过两个时辰,午门就要开了。”

    梁崇月并不着急入宫,对着井随泱吩咐道:

    “今日不着急入宫,先回长生天。”

    累了一晚上了,梁崇月此时却异常亢奋,许久未曾有过原定的计划被她全部否决,一切从头开始的感觉了。

    狼瓦她势在必得,换个人,计划一样进行。

    梁崇月带着系统走在最前面,井随泱和良方跟在他们身后。

    到了长生天,梁崇月直接先去沐浴更衣,身上这股子血腥味着实难闻的很。

    云苓早已在外面事态平和,知道殿下平安归来时,便吩咐人烧制热水。

    还是玫瑰花瓣浴,梁崇月将整个人都下沉到水中,屏气凝神,隔绝外面的声音,脑中飞快的转动着。

    直到胸腔内氧气耗尽,梁崇月才从水中钻出。

    带起的水花连同花瓣一起溅落在地上。

    梁崇月慵懒靠在浴桶边上,任由云苓为她清洗秀发。

    打开面板上关于申屠玦的资料,梁崇月将其大改了一番,犹豫片刻,梁崇月并没有将有关于申屠聿的部分多做修改。

    她要将申屠聿培养出来后,尽快送回狼瓦,用他那张脸稳住狼瓦的局势。

    申屠玦在狼瓦不可能没有心腹留守,那个他口中的所谓大祭司定然与他关系紧密。

    旁人或许看不出来,但若是常常密切相处,谋划大事,同吃同住的人,肯定能看出两者之间的区别。

    所以申屠聿绝不能是个只会听话的傀儡,他也得有自已的思想。

    梁崇月泡在浴桶中,脑中计划定了又改,改了又定,直到浴桶中的水都有些温了,才从浴桶中出来。

    人性是这世间最难拿捏的东西,更何况是个孑然一身,从来都是一无所有的人。

    没有拥有过就不怕失去。

    “喊席玉过来,带着酒来。”

    云苓带着人收拾完浴桶后,领命离开。

    梁崇月裹了件月白色长裙随性的躺在躺椅上,申屠玦兄弟俩是双胞胎,一个从小便备受瞩目,在爱意和期待的目光下长的心性险恶。

    一个有娘生,没爹养的,被关在帐子里二十几年,为了一点点从前不曾感受过的关爱,什么都愿意做。

    取心头血炼药增寿这样无厘头的事情,居然也有人相信,还有人心甘情愿付出。

    梁崇月喉间发出一道冷笑,看着窗外不再皎洁的明月,垂着头笑了笑。

    罢了,这样的人爱恨分明,才好摆弄。

    “殿下,奴才带了两种酒来,不知殿下今晚想喝什么?”

    席玉站在梁崇月身边,声音温凉如水,手上还端着个托盘。

    梁崇月侧目看去,席玉已经将两种颜色各异的酒倒入了酒杯中。3702

    光是闻着味道,梁崇月就知道哪杯酒烈,哪杯酒柔。

    梁崇月抬眼打量起席玉来,她这次回宫没有带上他,几日不见他在跟前侍奉,怎么瞧着更瘦了些,脸上都没肉了。

    “可是有人欺负你了?怎么瞧着瘦了?”

    席玉被殿下的话一惊,手中酒壶险些直接磕在桌上。

    不知多久没有听到殿下关心,席玉眼眶微红,眉心那抹红纸更是鲜艳了几分。

    “奴才在府上过的极好,殿下御下有方,奴才在府中还未见过有人红脸的时候,只是近日天热,奴才用的少了些,不妨事。”

    听他这样讲,梁崇月收回目光不再多问,只一边赏景,一边悠悠开口道:

    “若是被人欺负,思绪活泛些,别逞一时之快,等本公主回来定会帮你报仇。”

    席玉被她调到酿酒坊之后,偶尔也会自已出府采买东西,京中眼比天高之人太多,他又生的一副好皮囊,现下没有不懂事的,不代表以后也没有。

    梁崇月将那杯柔一些酒端起,递到席玉手边。

    “往后本公主这没有额外吩咐,这样柔的酒就不必再送了。”

    席玉接过酒杯,一时不懂殿下这是什么意思,是单说酒还是连带着他?

    梁崇月听着席玉久久不动,便知道这人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了。

    “将这壶酒端下去吧,本公主并无旁的意思。”

    梁崇月现在只想自已好好安静的喝点酒,眯一会儿,等天亮之后,她还有很多事要做。

    “是,奴才告退。”

    席玉退下后,梁崇月一连饮了三杯烈酒,许是困意上头,靠在躺椅上,没一会儿便陷入沉睡之中。

    睡梦间,露台上一道重物落地的声音惊醒了她。

    第213章

    山脚下的军队

    梁崇月的美眸瞬间睁开,目光凌冽的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

    应该不是刺客之流,他们混不进她的公主府便会被护卫抓住直接押到她面前来。

    梁崇月凝气凝神,今晚露台风大,可能还会有雨,她便没有睡在露台边的躺椅上,

    梁崇月轻轻扯开被子,赤裸着双脚下了床,拿起枕边匕首,缓缓靠近露台。

    今晚果真风大雨大,露台上系好的帷幔都被吹开了,随风飘扬在夜色里。

    “主人,别怕,是我赤嵘。”

    听到熟悉的声音,梁崇月才稍稍放松警惕,只是手里握着的匕首并未直接放下。

    直到走过飞扬的帷幔,看见全身浴血靠坐在露台上的赤嵘时,梁崇月才将手里的匕首扔掉,快步走到他身边,检查起他身上的伤势来。

    两臂都有伤,就连脖颈处都有一道极深的伤口,若不是错开了要紧的地方,赤嵘怕是已经没命了。

    “阜阳行宫附近不是没有军队驻扎看守吗?哪怕是接到废后逃跑消息派人去追,与你们应该也还有一段距离才对,怎么会伤成这样?”

    梁崇月将露台暗处的药箱拿出,简单的为赤嵘止了血,忙活了半天,才将断在手臂里的刀片取出,好在有商城里的特效药,不然伤的这么重,外面还在下雨,今晚定然是要发热的。

    赤嵘脸色惨白,薄唇没有丝毫血色,整个人强撑着最后一点劲靠坐在露台上,任由晚风吹乱他额前的发丝,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主人为他担忧的模样。

    主人并未挽发,一头秀发随意的披在身后,比他每晚梦中的样子还要美。

    “属下没事,一些皮外伤,主人不必担忧,此次任务属下办事不力,青玉卫损失惨重,十二人去,只有属下侥幸活着回来见到了殿下,好在独孤氏已死,殿下交代放在她身上的令牌也放好了,当时情况危急,反倒不会叫人看出破绽来。”

    赤嵘说话时,喉咙间有明显的哽咽,还要时不时的停下缓口气,双眼也不似往常一般炯炯有神,而是无力的耷拉着,梁崇月看着他这副样子,眉头微皱,抓过他的手腕,就开始搭脉。

    果然内力混乱躁动,气息不稳。

    “此事不怪你,是本公主没有提前打探好情况,你先别说话了,好好坐着,本公主先助你将内力调整过来。”

    梁崇月上手调整好赤嵘的位置,开始运功为他调整体内混乱的内力。

    不知过去多久,时间一点点流逝,露台外的月亮缓缓西沉,天边露出了鱼肚白,梁崇月才停下手里的动作。

    刚刚耗费了不少的内力,梁崇月脸色有点发白,但这些年养的好,这点内力还是耗得起的。

    梁崇月手撑在一旁的栏杆上,撑起身子站了起来,拉伸了一下身体,浅浅打了个哈欠,直接用袖口随意的擦去了额间细密的汗珠。

    看着日头越来越高,梁崇月瘫倒在躺椅上,一宿都没怎么睡觉,就眯了一会儿。

    看天色,再过两个时辰就得进宫了,还有一堆破事在等着她。

    渣爹真的不能直接把皇位传给她吗?

    或者渣爹一夜暴毙,她和那几个不成气候的好哥哥争,也比和渣爹斗心眼子轻松。

    梁崇月将今早还未喝完的酒又倒了一杯,整个人缩在躺椅上,小口小口的尝了起来,等着赤嵘自已再将体内内力运转一番,确定没问题后她还有事情要问她。

    梁崇月手中酒杯一顿,本来想直接连线系统,但看了眼还未大亮的天色,想想还是算了。

    系统早起傻一天,还不如她自已来查。

    赤嵘刚在主人的相助下,平定了体内躁动的内力,一睁眼就看见主人呆坐在躺椅上,面上尽是疲惫之色。

    赤嵘想起夜里主人为他渡来的强劲内力,主人在外从来不将实力外露,哪怕出手也是收着的。

    若不是经历了昨晚一遭,他至死也不会知道主人的内力到底有多强大。

    梁崇月刚在内存巨大的资料库里找到了渣爹的详细资料,还有和阜阳行宫相关的资料,刚回神就与一脸心疼和仰望的赤嵘对视上了。

    “既然没事了,就过来坐,别傻站着了,”

    梁崇月说的是她旁边的躺椅,赤嵘也明白主人的意思,但他现在身上满身都是凝固的血块,殿下的长生天里没有一处不精致的。

    没有丝毫犹豫,赤嵘挪动着受了伤的腿,到殿下身边,并没有坐在殿下身旁的躺椅上,而是直接坐在了地上。

    长生天里地上四处都铺满了玉石,比起殿下精美的躺椅,显然还是玉石更好收拾一些。

    瞧他这样,梁崇月也没有出声制止,而是询问起了此次任务的情况。

    “本公主先前派你调查过阜阳行宫的情况,不是没有重兵把守吗?不然梁崇祯也混不进去与独孤氏相见,而且阜阳行宫的位置偏僻,距离阜阳关的位置也远,此事不该是这个结果。”

    梁崇月看向赤嵘的目光深沉,叫人看不真切她心中的真实想法。

    刚才一点时间内,梁崇月已经在脑海中将此事又过了一遍,她已经早早便开始布局,按理来说不算天衣无缝,青玉卫也不该损失惨重。

    方才她为赤嵘止血的时候仔细观察过那些伤口,处处冲着要害去的,若不是赤嵘武艺高强,怕也要折在这次任务里了。

    “阜阳山多水多,为了躲避身后追来的土兵,属下带着他们躲到了距离阜阳行宫十公里外的一处山里,却没想到能在四面环山的山脚下,撞见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属下本想不惊动他们,悄悄带着人离开,不料他们十分警觉,很快就发现了我们,而且领头的那个男子在看见已经被属下打晕的废后时,目光明显不对,像是认识废后一般,还未有交涉,就举起武器朝着我们冲了过来。”

    “手段狠厉,刀刀直逼要害,加上他们人多势众,属下能明显感觉到他们有意的想将废后抢走。”

    第214章

    到底是谁的人

    “打斗的声音引来了阜阳行宫里一路追随出来的守卫,属下见局势不妙,装作在废后身上掏出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藏于胸口后,将废后一刀斩杀,确保人死后,趁乱带着青玉卫逃出了包围圈。”

    “逃跑时,属下回头看见行宫守卫全部惨死在那支军队手上,废后的尸体应该也落在了他们手上......属下眼拙,没有看出他们身上的图腾标志是谁的手下......”

    接下来的事情,赤嵘不多说,她也猜到了。

    “在深山老林里豢养私兵,别说身上标志了,就是连一丁点与他们背后主子有关的东西都不会让你看见的,无碍,只要废后死了就好,死人是不会替自已辩解的。

    青玉卫这些年,本公主也让你私下里培养了不少的人,有能力的就拉上来用着,此路艰险,等你伤好之后,本公主做主,好好善待他们家人。”

    除此之外,梁崇月也做不到更多了,不过至于深山老林里的军队到底是谁的人,她还得好好查一查,她的人也不能就这样白死了。

    “距离卯时还有段时间,本公主要再去休息片刻,你在躺椅上好好歇会儿吧,不必在意那些细节。”

    说罢,梁崇月放下酒杯,起身回了内室。

    说是休息,实际上梁崇月此刻睡意全无,她日防夜防,暗中派遣了那么多人安插在各处,居然不知道在阜阳还有一支无人知晓的军队。

    不过规模应该不大才是,不然哪怕赤嵘武力再高,也寡不敌众,做不到活着回来。

    梁崇月躺在床上,双眼睁的大大的,看着床顶,脑海中闪过无数张人脸。

    梁崇月只在床上躺了小半个时辰就起身了,赤嵘到底还是没有上那张躺椅,若是找了个空出来的墙角,靠着浅眠了一会儿。

    到底是此次任务艰险,梁崇月赤着脚,走到他面前都不见他醒来。

    梁崇月伸手测了测他的体温,好在没有发烧,只要身上的伤养好了,应该就没什么事了。

    梁崇月起身离开,赤嵘直到彻底清醒都没发现他一直心心念念的殿下在他受伤睡着时前来关心过他的情况。

    穿上鞋,梁崇月下到一楼,一打开大门就闻到了雨后青草的香气,日头早早就升了起来。

    看样子,昨天一晚上将雨都下完了,今天是个好天气。

    “殿下,可要洗漱?”

    鸢尾早早就候在了外面,正巧云苓姐姐守了殿下一夜,刚与她换值,就遇到了殿下起床。

    “嗯,今日早膳等三公主起身后再用,不必着急去厨司传话,叫井随泱和良方前来见本公主。”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看着鸢尾走远的背影,梁崇月转身回了殿中,赤嵘还在二楼,难得见他睡得这么沉,她就先不上去了。

    梁崇月来到书案前,随意选了一支毛笔将头发挽起,从一旁上锁的柜子里拿出最后一本还未学完的册子。

    她的进度还是太慢了,每个人都有秘密,有暗中的势力。

    从前她觉得手握系统那么强大的金手指,上位一事,只要她稍加谋算,再借助外祖父手上的势力,此事艰难,但也能成。

    并未想太多,果真,这世上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在阜阳行宫周围的山里豢养私兵,这人的胆子不是一般的大,足以见得此人势力广泛,绝不简单,是个强劲的对手。

    梁崇月强迫自已静下心来,将这最后半本册子学完,井随泱和良方到的时候,鸢尾自已侍奉殿下洗漱过了。

    梁崇月未施粉黛,一袭白裙素裹,正专注的盯着手上的册子:

    “将昨日夜里的情况详细汇报一遍。”

    梁崇月头都没抬,一心二用,手中毛笔翻飞,写出来的字犹如猛龙过江,气势磅礴,还要分出一份精力去听他们二人的汇报。

    “回殿下,吾等手下只有两个受伤严重些,昨日夜里已经送到了府医院中,说是并未伤及要处,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梁崇月手下最后一笔落成,才将头抬起来:

    “伤筋动骨一百天,本公主的府邸虽大,但短时间内少上两个护卫看守也无妨,给他们放三个月假,月例照发,本公主答应好的奖励也照给。”

    说罢,梁崇月像是又想起了什么:

    “其余受伤的护卫,你们看着办,为本公主卖命,自然是要善待的,你们二人也是。”

    “是,属下明白。”

    井随泱和良方一齐开口。

    梁崇月将手中的册子收好,装箱,看了眼外面洒进来的阳光,还算和煦,挥手让面前的两人退下。

    “鸢尾去喊三公主起床洗漱,用过早膳我们便回宫。”

    “是,殿下,奴婢这就去。”

    梁崇月将木箱子锁好,靠在椅子上,脑子里闪过一个又一个画面,最近的事情实在是多。

    她已经许久不手捻,近日又开始有这样的习惯了。

    “平安,吩咐下去,祁聿那里一定要好生养护着,让府医着重将他身子养好,在派人试探一下他的武功到底有多高。”

    如果申屠玦只当申屠聿是供养大乾老皇帝的养料,那那些所谓的影子王爷,武艺高强的传闻应该都是申屠玦放出去的鬼话。

    就是为了给申屠聿造势,一个被关在帐子里面独自生活了二十几年的人,除了性格扭曲可能是真的,他以及他周围的一切都是假的。

    平安领命告退后,整个长生天的一楼就剩下梁崇月一个人慵懒的靠在椅子上沉思。

    手中玉捻已经被盘的油亮,面前的两本册子都是她学习记录的笔记。

    想起渣爹要将国库交给她时说的那些话,半真半假,捉摸不透。

    现在梁崇祯已经短暂的告别了夺嫡之路,接下来她得去探一探几位好哥哥、好弟弟的虚实了。

    总不能真叫申屠玦给说中了,她一介女流,忙忙碌碌终其一生却是为别人做好了嫁衣。

    梁崇月拿起狼毫,在空白的纸张上落下几个人名,圈圈画画,最后停留在了一个往日里最低调的人身上。

    第215章

    殿下,他是死了吗?

    梁崇月正陷入沉思中,鸢尾从外走了进来:

    “殿下,奴婢去时,三公主已经收拾妥当,已经朝着饭厅的方向去了。”

    梁崇月听闻此言,放下手中狼毫,将刚写的纸张折好,起身后随手将其点燃,放入火盆燃烧,等它燃烧殆尽,梁崇月才缓缓开口道:

    “替本公主梳妆吧,也不好叫三姐姐等急了。”

    梁崇月走到梳妆台前,看向铜镜中的自已,铜镜虽然不够清晰,但还是能看出她眼下有乌青,一看就是没睡好的样子。

    “殿下昨夜辛苦了,眼下的位置可要多上些粉盖一盖?”

    昨夜里公主府里难得不太平,殿下也操劳到了后半夜才回来休息。

    这眼睛下面明晃晃挂着的乌青,瞧得她都心疼了。

    “不必,随意一些就好。”

    梁崇月坐在梳妆台前闭目养神,她一会儿还要入宫见渣爹,妆容太过精致,怎么能显现的出她这些天来因为梁崇祯的事暗自神伤,夜不能寐的真情流露。

    “好了殿下,可以起身更衣了。”

    耳边传来鸢尾的声音,梁崇月双眼缓缓睁开,仔细端详起铜镜中自已的模样。

    她身边的这几个丫鬟都贴心,鸢尾不止会唱曲,手艺还好,哪怕只是简单的飞天髻也梳得与旁人不同,还添了几分自已的巧思在里面。

    “今日不便穿得太过艳丽,将本公主那身青玉云衫裙取来。”

    梁崇月亲手选了几根玉钗带上,等鸢尾将衣裙取来,换上后,便直接起身朝着饭厅走去。

    今日外头天气不错,还是早晨,气温还未升上来。

    雨过天晴,小路两旁的花草上还带着露珠,空气中芬芳的花草香裹挟着大雨过后泥土的味道,清新自然。

    完美盖住了昨夜里的腥风血雨。

    梁崇月一眼便看出,这周围的一切都是被重新修整过的。

    昨夜里天黑雨大,她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些。

    “昨夜里你们几个没事吧?”

    梁崇月脚下速度不减,早上的风还有些大,她的声音飘在风里,钻入鸢尾耳中。

    “殿下放心,云苓姐姐一早便带着我们躲了起来,那些刺客不出半个时辰就全被抓住了,奴婢们都没事。”

    “没事就好,昨日事发突然,你们做的不错,晚些时候去祁妈妈那里带着本公主口谕,公主府上下全部多赏一个月月例。”

    鸢尾这些年跟在殿下身边,是什么苦都没吃过,手中已经攒下了不少钱财,但听到公主殿下赏还是忍不住的从心底里高兴:

    “奴婢代大家一起多谢殿下赏。”

    梁崇月这么些年,赏罚分明,鸢尾轻快开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梁崇月只轻声应了一声便不再多言。

    梁崇月到饭厅时,梁芷柔已经坐在那里用完一盏茶了。

    “妹妹来迟了,姐姐勿怪。”

    梁芷柔听着声音就知道是谁来了,但还是微抬眼眸,朝着梁崇月露出一抹并不多开心的笑容来,看着牵强极了。

    “不碍事,本就是五妹妹的府邸,都是姐姐叨扰了。”

    梁崇月今早一见梁芷柔就察觉出她的不对劲,往日里那般爱闹的一个人,平时撞见她,没事都得刺上两句。

    如今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眼中黯淡无光,只麻木呆愣的做着动作,看着像是叫梁崇祯被禁足于独孤氏老宅的时候,将她的三魂七魄抽走了一半。

    一点精气神都没有,对此梁崇月只有同情,却没有半点自责。

    弱肉强食的时代,乾清殿的龙椅只有一把,不是她来坐,谁也别想沾边。

    “姐姐那里的话,姐姐就算是日日都陪着崇月住在这里,崇月也不会觉得姐姐叨扰。”

    说完,梁崇月一个眼神过去,鸢尾立马明白过来,起身离开,出去喊人传菜。

    梁芷柔此时情绪不对,梁崇月也不想去触碰她的霉头,两人第一次坐在一张桌子上,安安静静的吃完了一顿饭,做到了食不言。

    梁崇月端起鸢尾递来的茶水漱口后,面对一顿饭下来,只吃了几口青菜豆腐就停筷的梁芷柔提议般的开口道:

    “姐姐可要再去见三哥哥一面?等再次出宫不知是何时了。”

    梁芷柔早就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了,只是这些年来母后在渣爹面前提过几次,也为她择过几回婿,但都被梁芷柔给拒绝了。

    慢慢就耽搁到了现在。

    独孤氏如今除了她以外,再无一人活在这世上。

    无人为她撑腰,她的婚事也由不得她自已拿主意了。

    梁芷柔放下手中茶盏,如一汪死水般的眸子看向梁崇月,看得梁崇月都觉得有些瘆得慌。

    “不必了,哥哥之前交代过,不必常去打搅他,不管是不是被禁足,哥哥都有自已的事情要做,我们一会儿直接回宫吧。”

    梁崇月的目光落在梁芷柔身上,昨夜过后,便在她身上看不出一丝鲜活劲来,昨日夜里,她本来还以为是淋了雨,梁芷柔身体不适。

    真没想到,梁崇祯被禁足会对她造成这么大的打击。

    “那好,崇月回去收拾一下,让鸢尾带着三姐姐四处转转,熟悉了以后,姐姐往后出宫可要常来。”

    梁芷柔对上梁崇月那如星辰般闪耀的双眼,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微笑,朝着梁崇月微微颔首,同意了她刚才的建议。

    梁崇月把鸢尾留给了梁芷柔,自已则同梁芷柔道别后,转身就回了长生天。

    井随泱和良方已经候在了外面,见她到来,两人默契的让开了一条道来:

    “你们两个跟着本公主进来。”

    接收到殿下任务时,良方都习惯性的同身旁的井随泱对视一眼,没成想他刚将头转过去,入眼的便是井随泱脑袋都没动一下,就跟在殿下身后进了长生天。

    独留良方一个人在原地怔愣片刻,才追了上去。

    梁崇月直接带着二人上了长生天的二楼,一进去她就闻到了一股极淡的血腥味。

    跟在她身后上楼来的井随泱和良方自然也闻到了。

    梁崇月将两人带到赤嵘面前,赤嵘用了消炎药,里面有促进睡眠的药物,梁崇月已经将人带到他面前了,都不见赤嵘有反应。

    就连胸口的起伏都看不到。

    “殿下,他是死了吗?”

    第216章

    就此告别

    都不必回头,看梁崇月都知道说这话的人是谁。

    还在因为药物控制,强制睡眠中的赤嵘像是能听见他们谈话一样,艰难的做了几个深呼吸来证明他还活着。

    “伤的这么重,还能被殿下救回来,到底是他命大。”

    梁崇月背对着他们二人,站在原地,仔细观察了赤嵘刚才的反应。

    果然在听到井随泱明晃晃的阴阳怪气后,赤嵘的反应更强烈了。

    若不是现在还有药物压制着,怕是两人都该摩拳擦掌,相互问好了。

    “这里是本公主的寝殿,不是菜市口的醋缸子。”

    梁崇月语气中带着些许不善,她平时不愿管井随泱的一点小脾气,可她也不是个会一直包容男人的人。

    不乖就换,这世上谁离了谁活不了。

    听到殿下明显不悦的声音,良方伸手拽了拽井随泱的衣角,示意他说错话了。

    井随泱立马反应过来,也算是能屈能伸,大步走到殿下身边,面对殿下,垂着头看向玉石地板,声音闷闷的开口:

    “属下说错话了,殿下别生气。”

    井随泱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听起来委屈极了。

    可惜了这套对梁崇月没用,她在意一件事的时候软硬不吃。

    赤嵘是在完成她吩咐下去的任务时受的伤,那样艰险的环境下,能活着回来已然万幸。

    “你们都是本公主的人,赤嵘跟随本公主多年,不是你们可以随口非议的。”

    “属下明白,是属下和井随泱冒犯了,还请殿下和这位大人恕罪。”

    良方比起井随泱要更圆滑些,一听殿下此话,就明白眼前这个身受重伤,连眼睛都睁不开的男人于殿下肯定至关重要。

    良方再次将目光落在躺在地上的男人身上,从前他们有过一丝照面,这男人内力深不可测,深受殿下重视,实力肯定也很强悍。

    都是替殿下做事,若是没有眼前这个男人,怕是,那么凶险的任务就该沦落到他们头上,这个男人能有命回来,换作他们不见得能有这样的运气。

    良方一向都观察细致,今日井随泱这些话确实不太妥当。

    殿下日理万机,每日筹谋定然也不想撞见井随泱因为吃醋与人交恶的场面。

    梁崇月深邃的目光落在井随泱身上,一句一顿开口道:

    “本公主喜欢懂事些的人,赤嵘为本公主做事,身受重伤,要留在公主府里好好养着,本公主这几日不便回来,赤嵘就交给你们二人了,他身上的伤口本公主已经处理好了,只是伤口太深,短时间内好不了……”

    梁崇月又交代了几句,看着赤嵘呼吸已经平和,再次陷入睡眠中。

    “本公主希望你们能够友好相处,不然本公主做出取舍,定然有人要不开心了。”

    梁崇月此话就差没把井随泱的名字挂上去直说了。

    听到殿下此话,只要不是个傻子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井随泱指尖颤动,一如他方才心头跳漏的那半拍。

    “属下明白了,殿下放心,属下会好好照顾他的。”

    井随泱语气中带着沉闷,不似往常与殿下说话时从心底里生出喜悦的种子,像是朵衰败的向日葵,少了独属于他的阳光,便开始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里慢慢枯萎。

    梁崇月察觉到井随泱的不对劲,但她如今真的没有闲心花时间去哄一个男人。

    当初动他时,便与他说好了,她此生不会只有一个男人。

    太过将自已当回事了,不趁着现在杀一杀他身上的锐气,以后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嗯,辛苦了,有事记得飞鸽传书。”

    梁崇月轻飘飘的留下一句话,不夹带着丝毫感情,此话听起来像是冰冷冷的湖水,听得人心头止不住的发寒。

    井随泱紧咬着下唇,看向殿下离开的背影,嘴唇都咬破了,都不曾察觉。

    只能感觉到一颗心虽然还是扑通扑通跳动,证明他还活着,可活着的意义就在刚才消失。

    良方站在井随泱身边,望着殿下离去的背影,转头看了他一眼。

    无奈的摇了摇头,主动伸手在井随泱的肩膀上拍了拍。

    “殿下最近烦心事多,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殿下待你终究还是不同的。”

    良方斟酌了半天,好不容易憋出两句,刚讲完就见井随泱迈开步伐朝着外面走去,独留他一人抬着手站在原地。

    梁崇月离开长生天后,刚走到小道上,一顶精美的步辇就抬了过来。

    云苓站在步辇边上,一见到殿下出来就立刻迎接了上去。

    梁崇月从一楼出来的时候,还不忘将上了锁的木箱子,一起拎出来。

    齐德元带着一群小太监给她送来的资料,她装箱之后,单手便能拎着走。

    “殿下,奴婢来吧,三公主已经上了马车了,殿下可要现在过去?”

    云苓习惯性的上手将公主殿下手里的东西接过来,手中的重量有些超出她的预料。

    好在这些日子里面,她也没少锻炼,这点重量还是能接受的住的。

    梁崇月上了步辇,直接开始闭目养神,等上了马车面对三姐姐那副颓废的样子,也没什么好聊的,索性便不开口直接闭眼睡觉。

    一路睡到了入宫,马车停在午门外,直到听到云苓的叫喊声,梁崇月才从睡梦中惊醒,在云苓的搀扶下,从马车上下来。

    “三姐姐,崇月要先去御书房寻父皇了,就此别过吧。”

    云苓提着书香跟在殿下身后,朝着三公主殿下行了一礼。

    一旁的两架步辇早早的就候在了那,梁芷柔在福来的搀扶下,转身朝着梁崇月微微颔首。

    “好,昨夜多谢妹妹了,改日我定备上厚礼亲自上门。”

    说罢,梁芷柔便转身上了步辇,步辇被抬起时还轻轻晃动了一下。

    梁崇月只当梁芷柔说的是客套话,改日亲自上门?

    梁芷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从悲伤里走出来。

    第217章

    看破莲妃算计

    梁崇月并未将梁芷柔的话放在心上,只当作是客套话,上了步辇后,梁崇月抬头望天,日头升上来了,早朝应该也结束了。

    “去养心殿。”

    平安站在步辇旁,扯着嗓子高喊了一句:

    “公主殿下起驾养心殿。”

    云苓手里捧着殿下的书箱,哪怕是平安看它太沉,伸手想将它接过去,云苓也没给。

    梁崇月靠在步辇的椅背上,眉眼向下看见这一幕,像是想到了什么,只是最近事多,思绪有些杂乱,脑中刚蹦出的念头转瞬消失,任由她再怎么回想也想不起来了。

    梁崇月坐在步辇上,小扇轻扇,没多久就到了养心殿外。

    停下脑中思绪,梁崇月瞧着齐德元远远的就迎了上来,他身后一直带着的小徒弟则是转头进了养心殿,去请示渣爹去了。

    梁崇月下了步辇,齐德元正好下了石阶,迎了上来:

    “奴才参见公主殿下。”

    “齐公公快起来吧,父皇现在可有空见本公主?”

    齐德元眼珠子微转,随即脸上挂起熟练的谄笑:

    “回公主殿下的话,如今莲妃正在殿中陪陛下用膳,小夏子已经进去请示了,想必很快就出来了,还请殿下稍等片刻。”

    梁崇月倒是也不急,如今外头还算凉快,多等一会儿倒也无妨,只是莲妃?

    “本公主怎么记得那日为莲妃看诊的太医说要莲妃卧床修养,这才几日,都能起身来陪父皇用早膳了?”

    看来那日被撞得还不够,太医院里还是有能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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