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在场的所有人哪个不是人精,尤其是李彧安,眼眸低垂,又密又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眼底的笑意。

    许久不曾见到殿下这么有活力和野心的一面了,真是好奇殿下此次出征,是想干一番多大的事业。

    “殿下要随军出征,臣毛遂自荐想做殿下身边第一参承。”

    在场众人的目光都被李彧安吸引了过去。

    参承可是陛下御驾出征时,近身保护的重要官职。

    李彧安这句话说的有违礼治,若是传扬出去,陛下深究,降官都是万中无一的幸运了。

    梁崇月上下打量了一番李彧安这张貌比潘安的俊颜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

    “本公主要是没有记错,李太师好像不会武功吧,做本公主身边的第一参承,李太师是准备遇到敌人,用身体挡在本公主前面,做本公主的死侍吗?”

    梁崇月像是没有听出李彧安这话里的逾约,眼角都带着笑,戏谑的同他开玩笑。

    “此生若是能为了殿下死,臣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李彧安收敛了笑,放下手中茶盏,面朝殿下,真挚开口。

    若不是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梁崇月差点就信了他的鬼话了。

    “那本公主拭目以待李太师如何报答本公主当年恩情了。”

    “殿下觉得以身相许如何?”

    梁崇月狐疑的望向李彧安,老男人疯了?

    老牛想吃嫩草也不先看看自已牙口好不好。

    “李太师何出此言?殿下与太师年龄相差甚远,此事就算是太师去找陛下提,陛下想必也不会同意。”

    向华焱以为父亲将李太师找来是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需要李太师相助。

    没想到李太师来者不善,靖川虽然是没希望了,可大夏有的是好儿郎,崇月绝不会嫁给一个在大夏出了名的病秧子,短命之人的,哪怕他有天纵之才。

    “骠骑将军这是何意?李某今年还未到逾弱冠之期,虽说是比殿下大了八岁,可在此岁数之差内,李某敢断言,再无人比李某更合适做殿下的驸马了。”

    梁崇月虽说是整件事的主人公,可现在没有心情参与他们的争执,忙着在心里盘算着李彧安今年到底多大。

    她十岁跟着渣爹上朝,十一岁在养心殿第一次见到李彧安,如今四年过去,这黑心狐狸当年不会才19吧?

    也怪他从前一脸病态,别说看不出年纪了,太医若是说他活不到明年春天,她都相信。

    梁崇月已经听不进去大舅舅和李彧安在争论什么了。

    19岁高中状元,她猛的记起当年渣爹也嫌弃他年纪小,觉得他空有学识,却不通人情世故,为官之道。

    说话做事都过于直白,惹得不少同僚联名上书告发他的恶行。

    她当时惜才,觉得此人往后必有作为,没少帮忙说好话。

    记得当时谏院还有一位御史看不下去,还劝他做官不要太特立独行,免得慧极必伤了,还不得陛下看中,就埋没在了这浑浊的官场之中。

    然后没过多久,李彧安就从一个小小五品官,一路高升坐到了现在的大夏正一品太师的位置。

    在齐云山上修养还能每年拿朝廷拨的俸禄。

    一毛都不少,比她这个公主当的还要舒心。

    第137章

    才子佳人的画本子满天飞

    梁崇月双手托腮,撑在桌子上,听着大舅舅一句一句言辞不善的说着他们两人不合适,李彧安像是没听懂大舅舅话里的态度,从没见过他如此态度谦虚的样子。

    两人这样争执,就好像此事她同意了一样。

    “殿下乃是神女下凡,绝不会屈身下嫁无能之辈,李某敢说论文采计谋与殿下心意相通,论胆识能力,殿下想做什么,李某都能陪着殿下去做,哪怕是要冒着天下之大不韪,李某也敢陪着殿下去闯......”

    梁崇月与外祖父四目相对,李彧安有些话确实说的没错。

    李彧安算是第一次察觉她真实面目的人,勉强也能算是她半个老师,两人相互折磨了几年,最后以李彧安身体扛不住,去齐云山静养结束。

    李彧安心思歹毒,性格怪异,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惹到他,从前光顾着和他斗智斗勇了,也没看出他还有这种心思。

    看现在这场面,李彧安肯定是外祖父请来的了。

    “外祖父原先也是希望我靠纳夫来躲这一劫吗?”

    大夏公主出嫁都是下嫁,从未有过纳夫这么一说。

    可这话从崇月口中说出,一下子向劲松都没听出哪里有问题。

    他自然知道崇月十几岁的时候就将自已婚姻大事的决定权拿到了自已手上,怎么会在此事上来为崇月想办法。

    “并无此事,崇月放心,你的婚姻大事定然是要你自已欢喜才行,不然旁人谁也别想替你做主,今日邀请李太师前来,并非此事,却也与你有关。”

    向劲松也没想到李太师竟然对崇月有意,若是早知如此,他绝不会派人去齐云山将人请出来。

    “外祖父对崇月好,崇月都明白。”

    刚才还在争执的两人听到声音也停了下来,尤其是李彧安。

    同向华焱有来有回争论的时候,都没见他起身。

    如今见殿下笑了,忽的起身,朝着殿下躬身行礼,清疏淡雅的声音缓缓发出,一副梁崇月喜欢的翩翩公子模样。

    “殿下放心,此事是臣今日自已主张,臣早已对殿下倾心,只是从前身子不好,并无机会开口,现如今是大乾狼子野心,殿下文韬武略天下无双,美貌才情世人皆知,往后还会有很多人觊觎殿下,臣,怕再等下去便迟了。”

    梁崇月侧身看向李彧安,她承认李彧安确实懂她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今日一见就连发髻都梳的比从前要精致许多,要不是她见识过他黑心的那一面,换个人来,怕是会被他骗的裤衩子都不剩了。

    “所以你如今身子好了?”

    “尚未痊愈。”

    “你难得这么豁得出去,可本公主喜欢身体好的。”

    梁崇月一直盯着李彧安的脸看,就想在这个凡事算无遗策的男人脸上看到些别的表情。

    李彧安瞧着公主殿下那双明媚动人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就知道殿下肯定没安好心。

    陪着殿下玩的那几年也不是白玩的,若是让殿下想到相看的,以殿下对男人三分钟热度的性格,怕是扭头就真的甩手不要他了。

    李彧安弯腰贴近殿下身边,一双含情的桃花眼与殿下对视,声音缱绻,缓缓从口中吐出:

    “臣身子不好,对殿下有用就行。”

    梁崇月能感觉到李彧安唇瓣一张一开呼出的热气,带着茶香,不难闻,反而有些淡雅。

    梁崇月还未开口,大舅舅已经看不下去了,从桌子一侧绕过来就准备将李彧安拉开。

    梁崇月没有出手制止,她也没有闻别人口中呼出热气的喜好。

    李彧安被向华焱拉开,想着往后肯定会是一家人,也没有挣扎,坐回凳子上,唇瓣微抿,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

    再次与殿下四目相对时,嘴角上扬,扯出他练习了千百遍,殿下爱看的那种明媚笑容。

    “臣身子不好,再名贵的草药吊着也活不了几年,殿下要了臣,臣活着的时候不会束缚殿下的一言一行,还能帮殿下挡住那些不怕死的狂放之辈,臣死后,殿下便是自由之身,臣虽然年纪不大,可名下门客遍布大夏各洲,有臣死前的一点名声在,往后便是陛下想为殿下再指婚约,也要多斟酌斟酌了。”

    李彧安说的这些话乍一听还挺让梁崇月心动的。

    娶一个短命鬼回去摆着,反正身体也不好,她是公主,谁也管不了她。

    而且这短命鬼确实名气挺大,文坛泰斗,天下读书人谁不想拜入他的门下。

    凭他现在的名声,死后,怕是渣爹为着天下读书人,也不敢给她指婚了。

    听起来倒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可梁崇月都不必仔细一想,都觉得这黑心狐狸怕是在这给她下套呢,真的的骗子骗人的时候别说睁眼说瞎话了,就算是眼睛瞎了,他都敢说他看得见。

    他要是几年不死,刚才那些不就是屁话了吗?她总不能算着日子送他下地狱吧。

    李彧安心思恶毒堪比贾诩,方才那些可怜话也就说给她听听的。

    她幼时,渣爹还没几个孩子的时候,她何其得宠,这个黑心狐狸都敢罚她抄书,更别说她若是要了他。

    吃干抹净不给名分的事情也就赤嵘还乐在其中了,要是换做李彧安,前脚刚迈入长生天的大门,后脚她和李彧安才子佳人的画本子就该传的满京城,人尽皆知了。

    第138章

    药王谷

    “就这些了?李彧安,你也不算很有优势嘛。”

    梁崇月与李彧安四目相对,气氛有些诡异的同时,瞬间就变得极具压迫感。

    李彧安在殿下面前一向是会偶尔听不懂人话的样子,一代文坛泰斗,不管去哪,都是众人追捧的对象,也就在殿下这里,他才不算很有优势。

    李彧安嘴角的笑容咧的更大,露出八颗雪白的牙齿,像是不谙世事的世家公子,若是眼中那丝狡黠能掩饰的更好,周身气质便更为浑然天成,叫人更容易醉在他那帅气迷人的笑里。

    “臣本就不是如殿下般惊才绝艳之人,只能算是泛泛之辈,若是臣蒲柳之质都能入了殿下凤眼,此生也算没有白活。”

    李彧安从小身体不好,就喜欢把自已命贱挂在嘴边上,梁崇月早已习惯了。

    “此话有理,李太师看事情还是那么锐利。”

    另外两人像是被隔绝在了一道天然的屏障之后,只能看着两人眉目传情,打些他们听不懂的哑谜。

    尤其是定国公向劲松,他请人将李彧安从齐云山连夜请来不是让这小贼来打崇月主意的。

    他自然也是听说了靖川对崇月有意一事,瞧着自已儿子那气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只能默默把头转了过去,假装此事与他无关。

    “够了,崇月还小,此事以后再议也不迟。”

    向华焱终究还是看不下去了,崇月如此品格高洁,李太师又如此臭不要脸,这般死缠烂打,靖川怎会是对手。

    想起自已那个从公主府回来后,天天将自已困在军营里操||练个没完的傻儿子。

    向华焱无奈的叹了口气:

    “狼瓦的使臣已经入京了,最晚不过三日之后,宫中就会举办御宴,届时不知又会是怎么一番场景,陛下心思难测,如今不是谈婚论嫁的时候。”

    梁崇月和李彧安对视一眼,没感觉渣爹陛下的心思难猜啊。

    不是每次都被他们猜的透透的嘛。

    提及狼瓦,梁崇月漂亮的桃花眼危险的眯起,她好像忘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大舅舅不必担心,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向家一向最为忠诚,现在这样就很好,父皇一切都看在眼里,不会亏待有功之臣,自然也不会亏待了本公主。”

    梁崇月只要外祖父和大舅舅带领向家按兵不动,维持现状就够了。

    大乾一事,她有自已的筹谋。

    若不是现场有一个不确定因素在此,她定会直接告知外祖父和大舅舅,好叫他们不要操之过急。

    向劲松和向华焱对视一眼,不知何时起,他们开始下意识的信任并且听从崇月的安排了。

    殿下若是皇子......

    这个念头在向华焱脑子里一闪而过,头一甩就甩了出去。

    殿下是公主也比大夏的众多皇子优秀,不是皇子也无妨。

    “你若是已有想法,有什么需要尽管朝祖父开口,崇月是天之骄女,怎么能去大乾那种野蛮地方。”

    更不用说还要与什么大乾太子和亲,大乾简直痴心妄想。

    瞧着外祖父目光坚定的坐在她对面,年纪大了,有些松弛的皮肤上多了不少的皱纹,比她第一次见到外祖父时瞧着更苍老

    些。

    不过背脊还是那样直挺挺的,像是一株万年不倒的华山松,历经万般风雪依旧高大挺拔,撑起了整个向家,也在撑着她。

    “崇月明白,外祖父和大舅舅放心。”

    她明白向家众人对她的好,像是没有理由一样,不只是因为她是母后的女儿,更是因为她身上也流淌着向家的血脉。

    若是可以选择,她宁可不在深宫那虎狼窝里呆着,只想在向家这个充满爱意的福窝里做个普普通通的世家小姐,过简单幸福的一生。

    向劲松眼中慈爱毫不掩饰,他昨夜与华焱彻夜长谈,为崇月想了几条可选的路。

    他风里雨里在边关闯了这么多年,历经两任大夏皇帝,也见识过了不少国破家亡,带着亲兵四处流亡的落魄皇帝。

    在皇家,真心真情是最不能赌的东西。

    危难时刻,哪怕是亲生母亲都能随时丢弃,更不必说崇月只是陛下众多皇嗣中的一个。

    再聪慧机敏、政绩繁多又如何,哪怕是亲手带大,亲自教养又如何,若是大乾愿以半壁江山换崇月,陛下又怎会再有半点犹豫呢。

    好在大乾十年前被向家军打的已经没了这样的底气,他才好为崇月多加筹谋。

    梁崇月此次前来不只是为了看一看外祖父和大舅舅。

    她这些年在商城里攒的气运买了不少丹药,也是时候该派上用场了。

    虽说这些年也没少给她在意的人调养身体。

    可若是此战真的打起来了,平日里的调养肯定不够,战场上凡事兵器皆抹了毒药,为了就是不给英勇无畏的战土再站起来的机会。

    “李太师,本公主有事要与外祖父和大舅舅单独详谈,还请李太师离开片刻,结束后,本公主请太师去望江楼再续从前趣事。”

    公主殿下这话说的客气,难得殿下给台阶,李彧安这么有眼力见的人哪有不下的道理。

    “那臣就候在前厅等着殿下,殿下可不能食言,不然臣怕是要伤心欲绝的。”

    李彧安说话时还不忘抬起袖口擦了擦本就不存在的眼泪,看着向华焱眉头紧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从前见到的李太师也不是这副样子啊,从前见谁都冷淡,也不曾给过谁笑脸,嘴巴比毒药还毒,怎么去了一趟齐云山就变成这样了?

    “太师放心,本公主说出口的话,从不食言。”

    梁崇月眉眼带笑,目送李彧安离开。

    听到外面候着的小厮带着他离开,梁崇月再问出一直压着心里的话:

    “外祖父是许了什么好处给此人?这才两年未见,此人变化竟然这么大。”

    提到李彧安的事,向劲松想起陈年往事,有些不好意思面对崇月。

    尴尬的别过脸去,斟酌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那个,崇月你应该也知道,祖父与药王谷的谷主关系甚好,两年前他研制了一味毒药,说是无色无味,指甲盖那点大就够药死一个营的土兵,不知他那小孙子怎么就给药吃了。

    正好那时祖父手上还有你派人送来的灵丹妙药,老谷主的儿子儿媳都被敌国派人的高手给杀了,就给老头留了个孙子,从小身体就不好,祖父见不得多年老友人到暮年还有白发人送黑发人,就将那药给他小孙子吃了。

    李彧安去的也不是齐云山,而是药王谷,这两年来一直在药王谷上治疗,如今那破败身体才算是稍稍好了些,他想继续留在药王谷里,就算是求到了陛下面前都没用。

    那老头性情古怪,不怕死,这么多年也就祖父与他关系不错。”

    第139章

    本公主彻夜难眠

    接下来的事情不必外祖父再讲,梁崇月也听明白了。

    系统商城里出品的药丸,她一向是不准外传的。

    不过两年前她还不能常常出宫,大都是平安送药,外祖父肯定也能明白那药的厉害,不然也不会拿出来救人。

    向劲松注意到崇月的脸色稍微沉了沉,自知有愧,崇月从前千叮咛万嘱咐那药不能外传,他答应的好好的,还严格约束了老妻和儿子,自己倒是成了第一个违反与崇月约定的。

    “此事是祖父思虑不周,祖父明白那药千金难得,流传出去会引起天下疯抢,只那一次,此后再也没有过了。”

    梁崇月还是第一次看见外祖父这副样子。

    生气的同时又有些心疼。

    “外祖父能用此药救人是好事一桩,外祖父不必这样,只是那药难制,难以量产,不然崇月巴不得大夏百姓人人都能用上那药,好叫百姓都过上无病无灾的生活。”

    梁崇月这话是实话,那药一颗换算下来,不说价值连城,也足以价值千金了。

    就连她手上的存货都不算多。

    “只是那药都是按照剂量和不同药效分批送来为外祖父调理身体的,还劳烦外祖父将那药给了别人的时间告知崇月,崇月好回去对一对册子,看是少了哪一剂药,再为外祖父补上。”

    向劲松回忆起时间,算了算报给崇月一个约莫的日子,不够精确,也够用了。

    拿到时间,梁崇月也摸清了李彧安怎么消失了两年,回来之后身体就突然好了。

    现下整间书房就只剩下他们三人,没有外人便没什么不能往外讲的了。

    梁崇月犹豫片刻,隐藏了些许细节,再将她昨夜一边与赤嵘红烛摇曳,一边谋划好的计划告知外祖父和大舅舅。

    向劲松眉头在崇月刚开始后就没松快过,向华焱更是听出了一身冷汗。

    待崇月将计划讲完,两人面前的茶盏都空了出来。

    梁崇月知道她忽然将那么惊世骇俗的想法提出,外祖父和大舅舅一时间接受不了,也正常。

    不过母后可是说了外祖父和大舅舅,乃至整个向家都会无条件的支持她。

    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是试一试才知道。

    梁崇月贴心的为外祖父和大舅舅斟好茶,也不着急,就静静的等待着下文。

    “崇月你说的可是真的?你当真如此想?”

    向劲松是这一代的向家家主,向家世代守护大夏百姓,直至身死的那一刻。

    别人不知道,可他每晚都能收到大夏各处传来的消息。

    陛下面上越是看中向家,内里对向家就越是忌惮。

    世间哪有皇帝不担心臣子功高盖主的?

    皇上不是大夏的开创者夏仁宗皇帝,他也不是与皇帝情同兄弟,一起征战沙场,拼死奋战的向家第一代家主。

    从前愿同生共死,手足情深的异姓兄弟,经历过岁月几代更迭,他们的后辈还是与他们当初的想法背道而驰,开始互相猜忌,相互提防起来了。

    向家九部也经历了这么多年的洗礼,愈发强大了起来,隐藏在大夏的各处,若是全部集结起来,确实是一股能与陛下相互抗衡的力量。

    可他既然接手了向家九部,也就该为他们负责。

    哪怕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刻,他也会谨记祖先教诲,既做了向家主,便要护住向家人。

    崇月说的有理,大夏早已没了能让他们偏于一隅的地方了。

    在皇城根下,遍布天子眼线,一言一行都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一着不慎,叫人抓住把柄,不止定国公府,大夏大半官员皆会大难临头。

    向华焱看着父亲一言不发的样子,心中自然也有自己的考量,但父亲在此,他作为儿子,如此大事,没有他插嘴的份。

    父亲若是想做,他也制止不了,他做了半辈子的儿子。

    在京城中,他是家世显赫的定国公世子,在边关战场上,他是威名远扬的骠骑将军。

    这一切都是世袭的父亲当年的职位,混迹官场这么多年,又在边关呆了那么多年。

    定国公府在大夏的处境他也心知肚明,七十万向家军还是在父亲有意控制人数的前提下,若是父亲没有先见之明,早早稍加控制,怕是早已到了百万之数。

    届时哪怕是陛下愿意相信向家没有谋逆之心,天下万民估计都会多有猜忌。

    更不必说陛下本就多疑,向家七十万军多数都在驻守各地边关,只有极少部分亲军在京郊军营,随时等候调令。

    梁崇月就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等待外祖父和大舅舅内心纠结和考量结束,给她一个完美的答复。

    “崇月说之有理,可此事太过冒险,一着不慎,崇月你自己都性命难保,大乾的君王和太子也从不是好脾气的,大乾更是遍地都是大乾君王喜食孩童的传闻,崇月你可想好了?”

    瞧着外祖父眉间的川字纹不仅没有淡下去,反而更加重了。

    再听外祖父这个语气,此事便已经成了一半了。

    “大乾地貌广阔,各个洲都是土壤肥沃,先不提牛羊遍地,到处都是养马的好地方,光是大乾土地长出来的各种植物都比大夏不少地域生长出来的好,不将其变为我大夏土地,本公主彻夜难眠啊。”

    第140章

    大皇嫂小产

    有些路从她出生起冥冥之中就已经被规划好了,不是她不想不愿就能不走的。

    与其每日陷入困苦挣扎,不如釜底抽薪,将局势把控在自已手心。

    “此事凶险异常,可回报却大,本公主只是告知外祖父和大舅舅,并不愿将向家牵扯进来。”

    梁崇月说完,一口饮尽了杯中牛乳,唇齿留香,让人尝后不免留念。

    梁崇月起身准备向外祖父和大舅舅告别。

    “今日叨扰外祖父和大舅舅了,短期内本公主不会再登定国公府大门,阿筝及笄礼那日本公主会早早派人将礼物送来,就不亲自过来了,不日京中就会传出本公主与向家不合的消息,届时还请外祖父和大舅舅放宽心态,不必理会。

    崇月从不打无准备之战,哪怕败了也会与向家和母后撇清关系,会将影响降到最少。

    只是要委屈了阿筝,我与她说好要在她的及笄礼上为她带簪,如今要毁约了。”

    梁崇月躬身,双手交叠放于胸前,朝着外祖父和大舅舅行了一礼,以皇室最高规格的礼仪与二人道别。

    三人杯中皆已空空如也,屋外的光影透过窗子照进来,一片一片的光影洒在梁崇月的裙摆上,成片成片的粤绣像是活了过来。

    粉蓝色的衣裙衬得梁崇月明艳大气的五官多了一丝娇俏,可身上的团龙戏水云纹在光影的折射下栩栩如生,叫人见之便从心底生出无穷敬畏之心。

    梁崇月解下腰间挂着的香囊放到桌上:

    “这里面有三枚解毒的丹药,中毒之人服下便可解毒,未中毒之人服下可以百毒不侵,此药珍贵,还请外祖父收好,大夏与大乾一战是避无可避的,到了战场,外祖父和大舅舅定要保重自已,徐徐图之。”

    说罢,梁崇月眼波流转,打量了一遍整间书房,下次再来不知道会是何时了。

    梁崇月抬脚踩在光影照射的地板上,朝着书房外走去,步伐坚定,像是去完成某件早就计划好的事情。

    向劲松直接无视桌上的香囊,再名贵难求的东西也不比崇月重要。7239

    向华焱随着父亲一同站起身来,满眼不舍的看着崇月离开的背影,高贵又决绝,像极了月儿出嫁那日。

    他记得月儿出嫁前,父亲因为不满月儿嫁入皇家,并不愿意去前厅送月儿出嫁,母亲和祖母劝了许久都无济于事,都已经准备好放出消息,就说父亲病了,不便送嫁。

    可月儿出嫁那日,父亲早早就起了,亲自迎接宾客,将本就浩大的送亲队伍中又添了十支向家亲兵,足足一万人站在月儿出嫁要走的官道两旁,为月儿送嫁,比公主出嫁还要声势浩大,前所未有的阵仗还惊动了当时的陛下。

    “月儿放心...有祖父在,有向家在,无人敢欺负你,想做什么就大胆的去做,出了事,祖父给你撑腰。”

    向劲松深沉的声音回响在整间书房内,听的梁崇月心头一颤,她并未走远,不必回头看,她都能想到外祖父如今是一副如何不舍得样子。

    “外祖父放心,崇月定说到做到。”

    她会护住向家人,在这九州大陆,为向家寻一块再好不过的安生之处。

    向家护着大夏,让大夏的百姓过上了安定平和的生活,她也能让向家人过上这样的日子。

    不必整日担心功高盖主,会被皇上猜忌,明明族中孩子各个皆有才能,却不敢外露,甚至在别的官宦之家,家中能出一个饱读诗书的孩子恨不得能告知天下,此生后继有人。

    向家的孩子从小就被教育要藏拙,要做实向家全是武夫,除了带兵打仗这等粗鲁之事,别的一窍不通,维持住在陛下眼里向家人的形象。

    梁崇月推门离开,没有听到外祖父那声不大的“好”字。

    梁崇月站在书房门外,一眼就看见守在不远处的几人和一条狗。

    见她出来,平安早早的拿着伞小跑过来,为她撑伞,遮阳。

    梁崇月走在书房外的羊肠小道上,树荫婆娑,光影摇曳,平安在她身侧,小声汇报着刚得到的消息:

    “殿下,舒亲王妃小产了,说是被舒亲王打的,不过消息已经被压了下来,良方前去舒亲王府时窃听到的消息。”

    “窃听?”

    “没错,良方刚到舒亲王府,就看见平日里跟在舒亲王妃身边的丫鬟一路跑着想要出门求救的模样,不过很快就被人发现捂嘴给拖回去了,当时舒亲王府门外无人,良方也察觉不对躲了起来,等到翻墙进了舒亲王府才发现,舒亲王府已经乱做一团,这才知道舒亲王妃今日一早被舒亲王打到小产一事,如今已经性命垂危了。”

    梁崇月无意间知道大哥有家暴的习惯,尤其是酒后情绪极其不稳定,大皇兄与大皇嫂成婚已经六年了,这六年间怀孕了七八次,活下来的只有两人刚成婚时所孕育的第一子。

    其余的都被大哥亲手打掉了,据大哥王府上的府医亲口所说,大皇嫂的身体早就不合适再有身孕了。

    这些年为了维持大哥在外的形象,算是打碎牙齿和血吞,多少次偷偷用禁药助孕,本就不稳当的孩子在别人家里都是小心小心再小心的护着。

    到了大皇兄这,挨不了几下就活不成了。

    为了此事,太后被禁足期间还不忘时不时找一找大皇嫂的麻烦。

    接连不断的小月子,再加上心中多年累积的郁气堆积,大皇嫂的身体内里已经全部亏损完了。

    还能活着,全靠各种名贵草药吊着命,

    梁崇祯将云三七带回来后,渣爹还给他们三人都喂了那药,她不知道那药量有多少,不过看二皇兄那日的反应就知道,肯定只会多,不会少。

    她让系统用仪器检测过那药,除了极其严重的成瘾性,还会让人性情更加暴躁易怒,连续服用三次,此生都难以再戒掉此物了。

    不用想也知道,那日过后,大皇嫂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不过这孩子大皇嫂得了府医的保证,无比上心,从刚有孕开始就直接撂下王府事宜不管住到了母家去保胎,一直到孩子五个月大才回王府。

    还以为大皇嫂这次能护的久一些,没想到这么快就落入大皇兄魔爪了。

    第141章

    纯爱战士

    梁崇月走在伞下,虽避开了烈日,可这几日阳光太毒,光是走在太阳下,都觉得要将人给烤干了。

    她身上穿的已经够轻薄了,还是汗如雨下。

    “大皇嫂若是死了就将此事传到二皇兄处,再推波助澜一番,将此事闹大;若是没死,那这事就算了,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让良方晚些时候再去替本公主回绝一次。”

    一个能为了男人连自已性命都不顾的女人,若是没死,她有一万种方式来解释自已这些年受到的伤害,将所有过错都揽到自已身上。

    做个自我感动的纯爱战土。

    渣爹就算是看出了其中的弯弯绕绕,看穿了大皇兄本质,也不过是降下些不痛不痒的惩罚。

    时间会冲淡很多东西,大皇兄还是先皇后留下唯一的孩子,是他的嫡子,亦或许是他冠以厚望的太子、未来储君。

    她做事喜欢一击毙命,若是小惩小戒,不痛不痒,宁可不做。

    她这些年安插出去的眼线也费了不少的心血,不是这样浪费的。

    “是,属下明白了。”

    梁崇月走路带风,这天太热,热得她难捱的紧,只想快些回到马车上去,好凉快凉快。

    完全忘记了她刚刚还约了人这件事。

    等梁崇月看见公主府的马车时,快步向前,一秒钟都不想在烈日下多待。

    刚进马车,梁崇月就看见了一个一身黑的男人顶着一张长的亦正亦邪的脸对着她笑得正乖,手里还拿着她的葡萄在吃。

    看起来小日子过得比她还要快活。

    梁崇月还没开口,对方就抢先一步,拿过软软的垫子为她铺好,还不忘回头朝她卖乖一笑。

    “臣怕殿下将臣忘了,特意来马车里等着殿下,臣就知道,殿下肯定能找到臣的。”

    梁崇月嘴角上扬,缓步坐到榻上。

    “能在本公主的人眼皮子底下混到本公主的马车上来,李彧安,你有点本事啊。”

    梁崇月眼波流转,接过李彧安递过来的葡萄,扔到一旁。

    李彧安也不气恼,转身拿起京中不常见的荔枝剥皮后放在小碟子里,递到殿下手边。

    梁崇月一刻不接,他就端着碟子,在一旁候上一刻。

    直到梁崇月接过那枚荔枝放入口中,他才满意的将碟子放下,继续挑颗荔枝剥皮。

    梁崇月靠在软榻上垂着眼睛,静静的看着李彧安。

    不过两年不见,她已经看不懂此人到底想做什么了。

    “大人是直接回府吗?”

    听到马车外一道陌生的声音,梁崇月袖中的匕首已经滑落到手心里了。

    一旦李彧安有一丝不对劲,她就立刻解决了他。3708

    李彧安都不必回头看,就知道殿下定是已经准备好了匕首,一旦他哪里做的不对,怕是就要命丧当场了。

    “去望江楼,殿下说要请我喝酒吃肉。”

    李彧安语气的欣喜不像是假的,平安的声音此时也在马车外响起:

    “殿下,可是要坐李大人的马车前去望江楼?”

    “李大人的马车?”

    梁崇月一把抓起李彧安的领口,将人拽到自已面前。

    只视那张比女人生的还要漂亮的脸,手里的匕首已经被她的体温捂热了,贴近他的脸颊不够冰冷,倒更显得气氛灼热。

    李彧安迷人的桃花眼直直的盯着殿下,丝毫不在意脸上的匕首会伤到自已,像是天地间,他满心满眼就只有殿下一般。

    “殿下这是何意?殿下自已上的臣的马车,若是殿下喜欢,臣愿意将马车送给殿下,还请殿下将匕首放下,臣害怕。”

    李彧安茶里茶气的样子看愣了梁崇月,恍惚间她好像看见了李彧安在娇嗔,随即打量起了这马车内壁的各处,确实与她的很像,都是皇宫里出来的,不仔细看,看不出什么差别来。

    “你去了趟药王谷变性去了?”

    “殿下,变性是何意?臣愚笨,听不明白。”

    李彧安刻意将声音放柔,若是没有听过他真实的声音,她会觉得好听。

    可现在她怎么听都觉得面前是个死夹子在不怀好意。

    “没事,你愚笨,听不明白正常。”

    梁崇月一与李彧安独处时,轻易就会本性暴露,看不惯他那副死样子,忍不住想怼他两句。

    她倒是忘记了,渣爹也赏了他不少好东西,宫中的太多东西都是一样的构造,她看错了,也正常。

    梁崇月收回了手中匕首,匕首尖利在李彧安的脸上留下了一条细长的伤口。

    不深,也没有流血,应该不会留疤。

    既然坐错了,梁崇月也懒得再改,有井随泱和平安一路看着,李彧安手无缚鸡之力,除了偶尔恶心她一下,也做不出别的事情来。

    “公主殿下都已经主动上了臣的马车,自然是要与臣同行,出发吧。”

    梁崇月没有反驳,而是嘱咐他们在后面跟着,听着平安远离的脚步声,没一会儿,马车外面就多了一个人的呼吸声。

    梁崇月掀开帷幔,看着井随泱冷着脸跟在这驾马车边上,双眼像是刚在冰窟里冻了一夜,冷到不行。

    井随泱是渣爹给的护卫,贴心保护本公主是他的职责,梁崇月放下帷幔,听着井随泱刻意发出的笨重的脚步声,好笑的同时又感到一阵心安。

    “殿下的护卫还真是忠心,看的臣好生羡慕。”

    李彧安不是没有看见方才那一幕,他在陛下身边呆了几年,近两年虽然离开了京城,可这京中能有什么事情瞒过他的耳目。

    公主殿下出宫入府那日,陛下亲赐了四方台暗卫和皇家亲兵黑武卫给殿下,用以守护殿下安危。

    若是他没有看错,现在跟在马车边上走着的人就是黑武卫中人。

    不过具体是谁,还要再好好查一查。

    敢对殿下动心,也不掂量掂量自已几斤几两。

    李彧安看着殿下靠在软榻上,一副娇媚无骨的模样便觉得满足。

    果然殿下只有在他这里才会如此放松自已,不像在别处那样端着。

    “少说废话,继续剥皮。”

    梁崇月不算爱吃荔枝,主要是荔枝运来京城费钱费人,一路运输颠簸的厉害,也没有多好吃了,但这马车上只有这一样需要剥皮的东西,她见不得李彧安闲下来。

    第142章

    望江楼

    望江楼建在京城最热闹的长安街上,距离曲安街道还有些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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