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他却在她死后的第三年,才猛然惊觉,原来一直以来,他都找认错了人……

    13第一章

    她在滴血,他在成婚

    云清絮抱着儿子,狼狈地跪在王府嬷嬷面前。

    “求您了,给渊儿请个大夫吧。”

    她流着泪,不停地磕头,磕到鲜血顺着脸颊渗进衣领中,仍感觉不到痛意。

    她匍匐着,抓住嬷嬷的衣角,仰头哀泣,“嬷嬷,您也有自已的孩子,您也有孙子,渊儿他才五岁,您就当行行好——”

    哗——

    嬷嬷嫌恶地甩开她的手,往她身上狠狠吐了一口痰。

    “呸!”

    “你这种货色生的贱种,也敢来拿捏我?”

    “摄政王说了,大婚之日任何人都不许随便走动!”

    “尤其是你,哪怕死在院中,也别滚出来碍王妃的眼!”

    砰——

    院门被紧紧关上。

    外头落锁的声音,像一把利刃,劈在云清絮的心口。

    五年了。

    她一顶青轿抬进摄政王府已五年了。

    这里没一个人把她当人看。

    骂她是爬床的贱种、扔给她馊饭与破衣,冬日冒雪起三更浣衣,夏日处暑跪在恭房刷桶,轻则辱骂,重则鞭打。

    可为了渊儿,她都忍下来了。

    她这辈子什么都不要了,她只求她的孩子能好好长大,走出这孤院,看看外头的天地。

    可为什么,老天如此狠心,连条活路都不给她!

    怀里的幼儿,眨巴着睁开眼。

    黑白分明的眼珠里,是稚子的纯洁无暇。

    只是脸蛋瘦的可怕,双颊深深地凹进去。

    “娘……”

    他用着微弱的力气,晃了晃云清絮的袖子。

    “渊儿要是死了就好了。”

    “你胡说什么!”

    云清絮眼泪不要命地往下掉,“娘怎么能看着你死!”

    “可是,每次娘都是因为渊儿掉眼泪。”

    稚子艰难地抬臂,用自已枯瘦的消瘦,为云清絮拭泪。

    “娘,渊儿走了,你不要再哭了。”

    “渊儿来世还做你的孩子……”

    瘦小的身体,在怀中渐渐僵硬。

    他举臂为云清絮擦拭眼泪的动作,停在空中,僵成永恒。

    云清絮浑身都在发抖,她张了张嘴,鲜血顺着嘴巴里往外喷涌,她用尽全力,却再也叫不出自已孩子的名字。

    轰——

    礼炮声几乎要震响整个京城。

    数万两银子的烟花在街道上次第响起,惹来全城百姓的阵阵艳羡。

    烟火与祝福声,萦绕在摄政王府上空。

    所有人都知道,今日是摄政王府迎娶王妃的日子。

    摄政王玄翼,上监幼主,下统百官,执掌朝堂数十年,权贵滔天。

    后院却空空如也,无一侍妾通房。

    传闻其不得迹时,曾有一心上人,可惜心上人为了救他早早亡故,其便不再对女子动心。

    也不知这侯爵府的庶出小姐林婉如,有何等的本事,能让这摄政王,十里红妆,赠一场盛世锦婚与她。

    ……

    王府冷苑。

    浑身是血的女子,用自已的双手,刨开墙角的硬土。

    她的十指已被磨损的见了骨头,每刨一把土,脏污便渗进骨缝中,带来锥心刺骨的疼。

    可她浑然不觉。

    等将孩子的尸体埋进坑里,最后一抔黄土撒下去时,她哀绝的双眸,才滴下两行血泪。

    “渊儿,你等一等。”

    “娘马上就来陪你……”

    举起早已准备好的火把,云清絮用火点燃了自已。

    ……

    王府前院,当礼宾高呼夫妻对拜时,王府管家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凑到一身喜袍、满目矜贵的玄翼旁边。

    小声道:“后院着火了,那位……”

    “自已点的火。”

    玄翼愣了一瞬,捏着喜绸的右手,不自觉收紧。

    下一刻,又缓缓松开。

    “死了也好,省的宛如介怀。”

    管家却隐忍几瞬,又说出一个事实。

    “灭火时,在屋里翻出一块玉佩。”

    “与您幼年送给救命恩人那一块,一模一样……”

    “你说什么!”

    玄翼扔掉手中的喜绸,一把攥住管家的衣领,不可置信地将他从地上提起来——

    “你再说一遍?!”

    第二章

    又爬床了

    脸上狠狠挨了一巴掌。

    抽地她耳膜生疼。

    云清絮捂着左脸,艰难地睁眼,便看见年轻了几岁的兄长,站在床榻边,扬着右手,一脸悲恨、怨怒地看着她。

    “云!清!絮!你就这般下贱吗?!”

    这一幕,似曾相识。

    前世,她父母早亡,和兄长相依为命。

    兄长进京赶考,她在街边卖花赚取日用。

    那日下了雨,回家时晚了些,进巷子里时,被醉酒的男人拉进马车中。

    次日,失了清白的她被兄长找到,兄长恨铁不成钢,狠狠甩了她一耳光后,与她断绝关系。

    那夺走她清白的男子,是被人暗害中了药的摄政王玄翼。

    当时玄翼给了她两个选择。

    五千两银子,或者进王府为婢。

    她选了后者。

    她一个失了清白又无家可归的女子,在这艰难的世道,拿着银子又有何用。

    留在王府,总有一条活路吧。

    她以为的活路,不仅害死了她,还害死了她的渊儿……

    谁曾想一睁眼,她竟回到了五年前。

    “兄长——”

    云清絮顾不上双腿间撕扯的疼,伸手去抓云清川的袖子。

    兄长虽恨她不自爱,可到底是她的亲人,

    前世,考中进土后,第一件事便是去摄政王府,求玄翼抬她为侍妾。

    却被那王府那逢高踩低的护卫,打死在府门前。

    “我们相依为命多年,你总该信我不是那等人。”

    “兄长,哪怕清絮绞了头发做了姑子,也绝不可能——”

    “闭嘴!”

    云清川比刚才更怒,失望至极地看着她。

    “你在我面前演什么戏?刚才摄政王问你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答的!”

    什么?

    玄翼已经问过她了?

    前世,明明是兄长先骂完她,玄翼才来问她的。

    “玄翼现在在哪儿?”

    云清川甩开被她缠住的袖子,冷笑,“人家是高高在上的摄政王,难不成还会在这里守着你不成?”

    “他今日还要上朝,自然坐马车去宣武门进宫了!”

    “云清絮,我知道你向来心高气傲,等闲男子看不上,我这般拼命读书科举,除了慰藉爹娘之外,也想着将来有了功名,好为你挑个人品端正的夫婿。”

    “谁曾想,你为了这虚荣富贵,竟然去做妾也不如的侍婢!”

    “好,既如此,往后你尽管去奔着你的前途去,就当没我这个兄长,你我恩断义绝!”

    哧啦——

    云清川撕下袍角,狠狠甩在云清絮身上,再不看她,夺门而去。

    ……

    “兄长!”

    云清絮攥着那袍角,泪跟着滚出来。

    相依为命数十年,前世的她从未想过,客栈一别后竟是诀别。

    今生她不入摄政王府,哥哥的命应该也能保住吧?

    对了……

    摄政王。

    云清絮慌张地套好衣衫,简单地理了理发髻,冲下客栈。

    问那掌柜,“后院有马吗?”

    不等掌柜答复,她又问,“摄政王去哪个方向了?”

    站在外间,正在反思自已话是不是说重了的云清川,看到这一幕,气急反笑。

    便这么迫不及待吗?

    他云清川实在愧对亡父亡母,将好好的妹妹养成如此不知廉耻的德行!

    第三章

    抬起头来

    云清絮冲出客栈时,一眼便看见了那座熟悉的銮驾。

    金樽玉辇,凤绶锦衾。

    六匹骏马拉车,十二个金銮卫随侍,等闲臣子的马车需要停在宣武门外,摄政王玄翼的銮驾,则可直入金銮殿。

    当今陛下一出生即登帝,如今仅仅有十二岁。

    摄政王玄翼执掌朝政,号令百官,位比君王。

    云清絮冲进那仪仗之中,还未靠近,后背便挨了一棍。

    难掩杀意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这是摄政王的銮驾,再敢靠近半步,要你狗命。”

    云清絮忍着后背传来的剧痛,艰难地抬头:“我找王爷有事。”

    持棍的金銮卫顿时冷笑不已,语气里尽是讥讽,“你是什么身份,也配王爷见你?”

    又是这样居高临下的姿态,又是这样轻蔑鄙薄的语气……前世里,她在王府后院听了多少回?

    那些人恨她是卑贱之身,却爬了王爷的床,却又不敢将她彻底弄死,便日复一日地凌虐她……

    云清絮不甘地握拳,眼底一片凄冷。

    她与摄政王府的爱恨,她所有哀痛与绝望,都埋在了渊儿的那座孤坟里了。

    她正大光明地过来谈条件,她又没做错任何事,她有何惧?

    眼神慢慢坚定起来。

    这一世,她会选择不一样的路。

    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云清絮递给那金銮卫。

    “我认识王爷的救命恩人。”

    金銮卫本想将那玉佩挑飞。

    可不知想到什么,忽然顿住。

    近些年来,王爷一直在寻找一枚玉佩,据说是他赠给幼年的救命恩人所持,随着王爷声名显赫,无数人拿着各式各样的玉佩前来认寻……

    依照王爷的脾气,这群冒领的人是该被赶尽杀绝的。

    但王爷却罕见的迷信起来,怕此事惹上太多杀戾,有违天和,让他再也寻不到幼年那位……

    所以无论谁持玉佩,到了摄政王府,都会以礼相待。

    金銮卫深深看了云清絮一眼,冷声警告,“你最好说的是实话。”

    ……

    金玉铺就的宽敞銮驾内。

    一炉沉香散着甜甘的回调。

    徐徐袅袅,冲散玄翼眉间的郁气。

    金銮卫捧着玉佩进来时,他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

    下一刻,变了脸色。

    “人在哪?!”

    ……

    云清絮被引进马车时,听到了她两世都不曾听到的温和声线。

    “抬起头来……”

    呵……

    她忽然有心酸落泪的冲动,眼泪却迟迟不肯跌落。

    前世,渊儿仅见过玄翼一面。

    唯一听过的话,便是这句抬起头来……

    建春十三年的冬天,她被下人欺辱,连浣衣房都不许待。

    可每日不洗衣,她和渊儿就得饿肚子。

    无奈之下,她只好去王府后院那结了冰的湖水旁,凿冰取水,用冻的生疮的双手,麻木地攥取着求生的资粮。

    渊儿不懂事,在湖边嬉闹着玩耍,冲撞了过来散心的玄翼。

    他居高临下,薄情冷煞。

    也说了这么一句……

    “抬起头来。”

    后来,他看到渊儿肖似他的五官,愠怒又决绝。

    命她们母子一步都不许踏出破院。

    也是那之后,渊儿才染上了痨病……午夜梦回时,渊儿常常咳醒,拽着她的袖子问她。

    “娘,爹爹是不是嫌渊儿丑……”

    ……

    前尘往事,桩桩件件,催人断肠。

    云清絮逼回眼泪,抬眸看向玄翼。

    第四章

    今生,换一个选择

    玄翼狭长的眸线微眯,眸中的错愕一闪而过。

    他没想到,竟会是她……

    昨夜,该温柔些的。

    长叹一声,伸手要将云清絮从地上扶起时,才听云清絮道。

    “幼年,父母早亡,民女和兄长食不果腹、无处可居,曾沦落荒野住庙。”

    “这枚玉佩,便是在庙里捡的。”

    玄翼扶她起身的手,顿在半空。

    云清絮仰头,“王爷不是说,但凡持此玉佩前来者,您都可以满足他一个愿望吗?”

    玄翼深吸一口气,强按住那压不住的杀心。

    眸光如剑,刺得她骨骼生疼。

    “玉佩是真的。”

    “可本王劝你一句。”

    “提条件时,最好丈量丈量自已的本事。”

    云清絮心头冷笑。

    怎么,以为她是想借此嫁入摄政王府要个名分吗?

    呸!

    那种恶心溃烂的地方,就是再死十回,她都不可能再迈进去!

    “王爷放心,民女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

    她唇角微勾,笑得讽刺。

    “刚才王爷给了民女两个选择,一个是五千两银子,一个是入王府为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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