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具水姗听着这称呼，笑了起来，“这一声小姨真是久违了。”
徐璟：“所以，钱用完了？还是要钱？”
具水姗：“除了钱，就跟小姨没别的说了？我跟你这个大外甥可是有的说，你是我姐姐死前留下的唯一骨血，我要尽一下长辈的职责不是？”
徐璟把手机开了外放，点了一支烟：“直说吧。”
具水姗：“威廉斯的女儿Fanny就要回来了，你之前在你母亲墓碑前发的誓，没忘记吧。”
徐璟冷冷道：“不用你提醒我。”
具水姗笑了一声，“不说这么沉重的话题了，你那个女朋友还挺不一样的，也不怪你这次会上心，要知道比找宋清管用，我早就去找她了，又何必兜这么一大圈子。”
徐璟夹烟的手指无意识的蜷了下。
他缓慢的抬手，烟蒂凑到唇边，声音是再漫不经心不过。
“女朋友？我不记得我有女朋友。”
具水姗：“你这话说的可要让人家小姑娘伤心了。”
吕轻歌听到门外有一点声音，像是徐璟在说话。
她便走了过去。
站在门边，她轻轻地打开了门。
门只是打开了一条缝，外面男人的声音就很轻易的传了出来。
她刚准备开口，手猛地一僵。
她听见了徐璟的声音。
“我从没有承认过我有女朋友，也不用你故意去她面前说些什么，不过是逢场作戏，空窗时间久了些，玩一玩打发时间。”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讥讽的意味。
黑暗中，吕轻歌甚至能想象的出来徐璟在说这话时候的神情。
心脏倏然疼了一下。
像是有一根细线猛地收紧。
“我也懒得去管你那些糟烂的私事，别忘了正事了就行了。”
具水姗也知道徐璟的心性。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忽然。
徐璟的目光朝着卧室那边看了一眼。
他握着手机，悄无声息的走过去，推开了门的一条缝，从这条缝隙能看见卧室内。
床上的被子微微拢着。
徐璟再度关上了门。
他随便又敷衍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具水姗想必不会再在吕轻歌身上下功夫了。
黑暗中。
吕轻歌蜷缩在被子里，双手握成拳，牙齿都在轻轻的打颤。
徐璟过了许久才回到房间内。
他悄无声息的掀开被子，没有打扰到吕轻歌。
吕轻歌僵硬着身体，甚至都没有敢动一下，暴露自己没有睡的真相。
……
一整夜，吕轻歌都是混混沌沌的，不清楚自己到底何时才睡着，又什么时候清醒着。
她只记得徐璟起床的时间。
窗外的光在她的眼皮上撒下薄薄的一层。
徐璟今天要提前去准备出庭，他准备好早餐后，给吕轻歌留了一天消息就离开了。
吕轻歌听见门口门声响动，才睁开了眼睛。
她在床上坐了许久，久到她都忘记了自己要去做什么。
从床上起来，她走到窗前，窗帘一把拉开。
外面天光大亮，亮的几乎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好像变成了一个迟钝生锈的机器，行动迟缓，甚至在看见钟表上的九点十分的时间，都没有什么加快的动作。
她迟到了。
尼亚拉帮她提前给教授请过假，却也能看得出来她的脸色不好。
“你病了吗？没事吧。”
吕轻歌摇了摇头，“没事，我没事。”
今天早上，她看见厨房做好的食物，看见徐璟在手机里给她留的留言信息，和往常没什么区别。
他在走之前，还给了她一个早安吻。
她甚至怀疑，昨天夜晚听到的那些，是真的还是她在做梦听到的梦话。
一直到当天课程结束的时候，她叫住了尼亚拉：“我今晚回宿舍去住。”
第67章
没血缘
尼亚拉也没问她。
毕竟人人都有自己内心的秘密，与人相处要有边界感，不敢越界去问的，她也不会一直不停的追问。
吕轻歌问：“尼亚拉，你谈过恋爱吗？”
尼亚拉有些诧异了轻歌忽然问她这个问题。
她点了点头：“有过。”
既然是有过，那就证明已经分开了。
吕轻歌：“分开……是不是会很难受？”
尼亚拉：“会，但是也只是一阵，过去了也就好了。”
她说到这，忽然听了一下，看向吕轻歌，“你跟你男朋友吵架了？”
“没有。”
吕轻歌摇头。
没有吵架，甚至是和以前一样好。
只是她忽然有一种感觉。
她想要提前了解一下，倘若真的走不到终点，分手的话，会有多痛。
“那你心里有想要分手的想法？还是他有？”尼亚拉问。
吕轻歌：“……我不知道。”
“你自己都不能确定的事，想它干什么，”尼亚拉问，“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呢，现在过得好就行了。”
吕轻歌转过头来。
“嗯。”
她心里清楚。
但是心里清楚，和实际上要想做到，却是南辕北辙。
回到寝室，吕轻歌接到了宋韫的电话。
“小轻歌！今天官司赢了！”宋韫电话那边的声音趋近于嘈杂，像是在酒吧之类的场所，“我们今晚庆功宴，你什么时候来？”
吕轻歌：“我……”
宋韫那边像是有人在叫他，留下一句：“我给你发个定位地址，你直接过来吧！阿璟也被缠住了，没法去接你了。”
电话挂断了。
吕轻歌长久的坐在桌边。
她想通了一件事。
过了许久，门那边传来声响，骆晓晓从外面进来。
“轻歌，你今晚回来了啊？”
这一声，好似才把吕轻歌的思绪给叫了回来，她看了骆晓晓一眼，立即起身，拿起放在床上的大衣披上，“我今晚不回来了。”
骆晓晓：“……”
她看着吕轻歌的眼神有些怨，好似吕轻歌就是为了故意避开她针对她不想和她同处一个空间内，要不然怎么她一回来，她就要走了。
吕轻歌按照地址，找了过去。
赫然是一间酒吧。
上一次去酒吧，还是在徐璟的生日那天。
吕轻歌进来后，站在门口，有一瞬没有移动脚步。
酒吧内的环境很嘈杂。
一进来就能感觉到那震动鼓膜的音乐声。
许是她站的时间有点久了，旁边有人经过，是三三两两的年轻人，便问她是不是需要什么帮助。
吕轻歌这才回过神来，“No，thanks。”
她深吸一口气走了进来。
她给宋韫打了个电话。
宋韫：“我叫小枫过去接你，我们在西墙角这边的卡座。”
吕轻歌正在艰难的从这些扭动的人群中找到宋韫和徐璟，那边郑枫走了过来。
“轻歌！”
吕轻歌：“枫姐。”
郑枫比吕轻歌大两三岁，却已经工作五年了。
她带着吕轻歌到了那边的卡座。
M国这边分所的律师都在，现在正在喝酒聊天。
徐璟给吕轻歌让出了身边的位置。
吕轻歌坐过来。
徐璟给她倒了一杯红酒。
“这个度数不算高，适合你，不要掺着喝。”
因为环境嘈杂，徐璟的唇几乎是贴着吕轻歌的耳朵，徐徐渗入。
痒痒的，好似是有头发在挠。
吕轻歌不由得就揉了一把耳朵。
宋韫在一旁说：“来来来，一起碰一个，小轻歌这段时间也帮了不少忙，是我们律所的福星。”
吕轻歌忙站了起来。
徐璟单臂搭在吕轻歌的背后，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姿态闲适，可却给人以压迫感。
吕轻歌心里有事，别人来敬酒就来者不拒。
她酒量已经比第一次喝酒时候要好一些了，却依旧是浅。
没一会儿，她就喝的已经完全超过微醺的范畴了。
有人来给吕轻歌喝酒，酒杯刚端起来，就被徐璟给按住了。
徐璟端过吕轻歌的酒杯，“我代她和你喝。”
他去接了一个电话回来，看一眼吕轻歌面前的那瓶酒，这丫头怕是喝的已经不少了。
对方也不是没有眼色的。
喝完这一杯，没人来过来和吕轻歌喝酒了。
徐璟看了宋韫一眼：“你干的好事。”
宋韫笑了一声，“这不是给你创造机会么，老彭那边的新品给你准备好了。”
徐璟：“……”
宋韫：“刚才是许夫人的电话？”
“嗯，”徐璟说，“她还是决心离婚。”
宋韫啧啧唇，“那许董事长那边给的条件，我就先推了。”
徐璟：“等回国再商量。”
他顿了顿，目光瞥着面颊绯红，双眼已经趋近于无神的吕轻歌，问宋韫：“医院那边出来了没？”
“出来了。”
在得知许夫人有一个私生女儿在几年前病死之后，徐璟当时就想到的。
宋韫自然在查到这事就已经想到了并去查了医院档案，还特别联系了鉴定中心，给出了一份最新的鉴定报告。
“没血缘。”
徐璟食指关节扣着桌面。
吕轻歌喝多了，脑子很晕，睁开眼睛，面前的场景变幻莫测，五颜六色，仿佛是打翻了颜料盘。
徐璟把她拉过来，按她的发顶揉了一记，压在自己的肩膀上，侧首问她：“喝点柠檬水？”
吕轻歌唔了一声。
徐璟叫来了一杯柠檬水，端着水杯来喂她。
旁边律所别的律师看见了，都不由得用徐璟那边听不到的声音交谈。
“老大对他女朋友真好啊。”
“是啊，以前的哪一个我都见过他这么温柔过。”
“不过我还是觉得这个弱了点。”
“但是很可爱啊，我觉得咱们老大就吃这一套。”
徐璟的视线若有似无的朝这边望过来。
几个人立马都禁言了，坐在卡座上安静如鸡。
徐璟抬起手，食指和中指骨节蹭了下吕轻歌的耳垂，“还难受么？”
吕轻歌半眯着眼，摇了摇头。
酒吧里面的环境太过嘈杂，也不利用醒酒，徐璟便带着吕轻歌先走了。
宋韫也跟着出来了，“大家接着玩儿，想吃什么要什么直接记账上，小枫。”
郑枫比了一个OK的手势。
这两位大boss一走，剩下的人才算是真正开始肆无忌惮的狂欢了。
宋韫走到门口，朝着后面又望了一眼，看自己的那些员工下属群魔乱舞的模样。
第68章
别不要我
就算是平时再体恤下属，和下属打成一片，终归身份作祟，在与不在是两种面孔。
他转过来，看着徐璟。
就跟徐璟似的。
说实话，宋韫在起初，也没觉得徐璟会谈多久，就跟以前一样，多的也就三五个月，少则半个月一个月。
就算宋韫和徐璟相识七八年了，他对徐璟也并不算十分了解。
他觉得徐璟是一个矛盾体。
在国外处理某些涉及枪支弹药的刑事案子的时候，徐璟动起手来狠辣，像是个被设定了某种程序的NPC，完全没有个人的情感。
可现在对吕轻歌，温润的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徐璟喝了酒，就没有开车，叫了一辆计程车，先扶吕轻歌上了车后座，才转过头来叫宋韫。
宋韫摆了摆手：“我今晚不回去。”
他现在跟徐璟回酒店套房那里，当电灯泡，遭天打雷劈。
宋韫站在路边：“别忘了试试啊！老彭那边等着要新品试用报告呢！”
徐璟：“……”
吕轻歌在计程车后面，去握着徐璟的手。
“一个，两个，三个……我看见有三只手。”
抓的时候，她还给抓了一个空。
徐璟失笑把自己的手递到她的手里。
就接一个电话的时间，她就自己把自己给灌醉了。
徐璟：“为什么要喝那么多酒？”
吕轻歌定定的望着他，想了想，十分认真的说：“因为你。”
徐璟：“哦？为什么因为我？”
吕轻歌抿了抿唇，“因为……”
她说了这两个字，就又靠着他的肩膀微眯起眼睛来，像是有些难受的眉心微蹙着。
徐璟也没有追问，打开了车窗。
等到了酒店，他扶着吕轻歌下车。
“阿璟！”
宋清就等在酒店旁边。
吕轻歌身上没什么力气，几乎全部都靠在徐璟的身上。
宋清：“轻歌……她又喝醉了？”
“嗯。”
徐璟并没有忽略宋清口中的这个“又”。
宋清走到另外一侧来帮忙扶着吕轻歌，“轻歌这也是的，上次喝醉了酒差点被许柯给占了便宜的事这就给忘了，现在又喝醉了。”
这就是宋清说“又”的原因。
吕轻歌脚步一停。
她的的眼珠转动朝向了宋清。
宋清：“也别怪姐说话不好听，今天也就是阿璟跟在你身边，要不然再来一个居心叵测的人怎么办，女孩子一个人在外要懂得好好保护自己。”
吕轻歌说：“我不是一个人，璟哥在我身边。”
宋清脸上的笑意未改，“阿璟是信得过的。”
她看吕轻歌面上升腾起来的红晕，一双眼睛似是含着水的玻璃一样漂亮，被酒精浸染后，有些醉后的迷离。
面上带着醉意，可刚才那句话，宋清听着却是一点醉意都没有，清醒的很。
徐璟按下了电梯，扶着吕轻歌先上去。
“这么晚了，你有事？”
宋清看了一眼吕轻歌：“嗯，有点事。”
这种眼神再不言而喻，是想要避开吕轻歌说的。
徐璟把房卡交到吕轻歌手里，“能自己上楼吗？”
吕轻歌点头。
徐璟下了电梯。
他随着宋清又走出了酒店大厅，携了一支烟咬在齿间。
宋清站在一旁，仪态优雅。
“我明天的航班要回国了。”
徐璟：“嗯。”
宋清：“前几天跨年的时候，我来找你了，但是听宋韫说你跟吕轻歌一起跨年，我就没有来打扰你。”
徐璟没说话。
宋清叹了一口气。
“你生我的气了么？”
徐璟抬眸。
他的眼珠很黑，看人的时候就有两种极端。
一个极端是会显得专注认真深情。
另外一个极端，就是诡异的寒。
现在宋清第一次感觉到了被这种极致的黑渲染过的眼神，让她的后背都有些发麻。
她也切实的感受到了方芷童口中所说的那种面对徐璟时的后背生寒。
方芷童之所以是怕方芷童，是因为早在国外的时候，她亲眼看着徐璟在漆黑巷子里，用一根拖在地面上的钢筋铁骨敲碎了一个人的膝盖骨。
可偏偏就是两种颜色两种性格在同一个身上集合，这是一种来自男人的致命吸引力，让方芷童发了疯了爱上了徐璟。
宋清叹了一声。
“姗姨那里，是她问，我就多说了两句，没想到她竟然会来找轻歌。”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
“轻歌没事吧？姗姨应该会有些分寸的，不会吓到她……”
“具水姗会有分寸？你觉得一个ji女，会有什么分寸？”徐璟耻笑着开口，唇齿间轻轻地向外呼出一口烟气，那烟气被冷风一吹，四散开来。
宋清抬手，帮徐璟抚平了大衣上的褶皱，“阿璟，别这么说。”
她了解徐璟越是面上不在乎，心里就越是在乎，譬如亲情。
徐璟抽完一支烟，携着烟蒂丢到一旁的垃圾桶里，“以后别再和具水姗见面了。”
宋清：“嗯。”
徐璟转身往酒店里走，“明天你走我就不送你了，需要车给宋韫打电话。”
宋清：“好……还有，忘了祝贺你了，今天的庭审辩诉很完美，赢得漂亮。”
宋清本来是今天就能航班起飞离开的，但是她自作主张的往后推了一天，就是想要去法庭看一下最终的庭审。
徐璟侧头，“谢谢。”
宋清望着徐璟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口，才转身离开。
徐璟回到酒店内，房间门是虚掩着的，里面没关。
他皱着眉走进来。
“轻歌？”
走了一圈，卧室里也没见到人。
走廊那边亮着人体感应灯。
徐璟走过去，才看见吕轻歌坐在地毯上，歪着脑袋靠在墙面上，头在向下一点一点的。
徐璟俯身把她抱起来。
“怎么不去床上睡？”
吕轻歌半睁着眼睛，似是仔细辨认了一会，“徐璟？”
徐璟把她放在床上，去解她的扣子，“是我。”
吕轻歌脑袋又晕又困，眼皮也好像是黏在了一起睁不开，就由着徐璟给她宽衣。
徐璟把人从衣服里剥出来，又抱着她去到浴室里洗澡。
浴缸的水放到温热刚好。
温热的水流冲洗着她的长发，面颊。
透过一层水膜，她看着徐璟。
吕轻歌忽然直接站了起来，哗啦一下，浴缸内迸溅出来的水，把徐璟身上的衣服彻底给打湿了。
吕轻歌跨坐在徐璟的腰上，拥着他的脖颈。
“璟哥，你要我吧。”
徐璟忽然一顿。
吕轻歌喃喃着，说着醉话。
“你别不要我。”
就算要不要我，能不能再晚一点。
再晚一点，让我能和你在一起，再多做一些没有做过的事。
第69章
缺失的记忆
徐璟手边的案子结束，最后这一周就空闲了一些。
宋韫准备提早航班回程。
徐璟：“不再试试网球？”
宋韫：“……“好好的一张脸，非要长一张嘴。”
徐璟笑了。
听宋韫这么说，他也大概知道了宋韫的想法，看来是要放弃那位苏小姐了。
徐璟品了一口茶，“我很羡慕你。”
宋韫哼了一声，和他并肩站在落地窗口，“羡慕我什么？爱而不得吗？”
“能及时止损，很好。”
宋韫从来都不是一个凡事十分上头的人，他但凡是发现有点苗头，就会及时止损。
宋韫：“我就当你这话是夸了。”
徐璟：“当然是夸奖。”
但是，他不会。
就算明明知道前方荆棘遍布，头破血流，有些事，也该有结果。
其实，宋韫想要回国的原因，还有一点。
马上就要过年了。
宋韫父母已经给他打过几次电话，问他到底回不回来，好准备些阖家团圆的物品。
可徐璟不需要。
宋韫：“徐太太没给你打电话？”
“打了，”徐璟说，“我没接。”
宋韫沉吟片刻，“表面上的平和也还是要维持的，毕竟……”
他话没说完。
毕竟，她是你“母亲”。
这个“母亲”之所以加引号，就是因为这个“母亲”，血缘关系上是假的，生养之恩是假的，只有被外界认定的身份是真的。
外界所有人都知道。
徐家这位小少爷，因为身体不好，被送往国外，一直到成年之后才接回来，徐太太便是他的亲生母亲。
正是说曹操，曹操到。
徐太太的电话这就打了进来。
徐璟冷眼看着手机屏幕上闪现着的“徐太太”三个字，他停顿了几秒钟。
宋韫也看见了这个名字。
他自动规避开，“我去一趟洗手间。”
接与不接，都在徐璟本身的选择，他身为朋友，也不会去干扰他的抉择。
等到电话铃响近十二声，在要停下的那一秒钟，徐璟接通了电话。
霍明丽微一挑眉。
她已经几乎放任这电话声响到挂断了。
“阿璟。”霍明丽道，“在M国的案子办完了没有？”
徐璟：“办完了。”
徐璟知道霍明丽既然这样问，那就是已经知道案子结束，这件事情上否认也没什么用处。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来？家里在准备过年家宴的东西，老爷子特别说要给你多留一个位子。”
“我不回去。”徐璟说。
徐璟：“所以，钱用完了？还是要钱？”
具水姗：“除了钱，就跟小姨没别的说了？我跟你这个大外甥可是有的说，你是我姐姐死前留下的唯一骨血，我要尽一下长辈的职责不是？”
徐璟把手机开了外放，点了一支烟：“直说吧。”
具水姗：“威廉斯的女儿Fanny就要回来了，你之前在你母亲墓碑前发的誓，没忘记吧。”
徐璟冷冷道：“不用你提醒我。”
具水姗笑了一声，“不说这么沉重的话题了，你那个女朋友还挺不一样的，也不怪你这次会上心，要知道比找宋清管用，我早就去找她了，又何必兜这么一大圈子。”
徐璟夹烟的手指无意识的蜷了下。
他缓慢的抬手，烟蒂凑到唇边，声音是再漫不经心不过。
“女朋友？我不记得我有女朋友。”
具水姗：“你这话说的可要让人家小姑娘伤心了。”
吕轻歌听到门外有一点声音，像是徐璟在说话。
她便走了过去。
站在门边，她轻轻地打开了门。
门只是打开了一条缝，外面男人的声音就很轻易的传了出来。
她刚准备开口，手猛地一僵。
她听见了徐璟的声音。
“我从没有承认过我有女朋友，也不用你故意去她面前说些什么，不过是逢场作戏，空窗时间久了些，玩一玩打发时间。”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讥讽的意味。
黑暗中，吕轻歌甚至能想象的出来徐璟在说这话时候的神情。
心脏倏然疼了一下。
像是有一根细线猛地收紧。
“我也懒得去管你那些糟烂的私事，别忘了正事了就行了。”
具水姗也知道徐璟的心性。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忽然。
徐璟的目光朝着卧室那边看了一眼。
他握着手机，悄无声息的走过去，推开了门的一条缝，从这条缝隙能看见卧室内。
床上的被子微微拢着。
徐璟再度关上了门。
他随便又敷衍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具水姗想必不会再在吕轻歌身上下功夫了。
黑暗中。
吕轻歌蜷缩在被子里，双手握成拳，牙齿都在轻轻的打颤。
徐璟过了许久才回到房间内。
他悄无声息的掀开被子，没有打扰到吕轻歌。
吕轻歌僵硬着身体，甚至都没有敢动一下，暴露自己没有睡的真相。
……
一整夜，吕轻歌都是混混沌沌的，不清楚自己到底何时才睡着，又什么时候清醒着。
她只记得徐璟起床的时间。
窗外的光在她的眼皮上撒下薄薄的一层。
徐璟今天要提前去准备出庭，他准备好早餐后，给吕轻歌留了一天消息就离开了。
吕轻歌听见门口门声响动，才睁开了眼睛。
她在床上坐了许久，久到她都忘记了自己要去做什么。
从床上起来，她走到窗前，窗帘一把拉开。
外面天光大亮，亮的几乎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好像变成了一个迟钝生锈的机器，行动迟缓，甚至在看见钟表上的九点十分的时间，都没有什么加快的动作。
她迟到了。
尼亚拉帮她提前给教授请过假，却也能看得出来她的脸色不好。
“你病了吗？没事吧。”
吕轻歌摇了摇头，“没事，我没事。”
今天早上，她看见厨房做好的食物，看见徐璟在手机里给她留的留言信息，和往常没什么区别。
他在走之前，还给了她一个早安吻。
她甚至怀疑，昨天夜晚听到的那些，是真的还是她在做梦听到的梦话。
一直到当天课程结束的时候，她叫住了尼亚拉：“我今晚回宿舍去住。”
第67章
没血缘
尼亚拉也没问她。
毕竟人人都有自己内心的秘密，与人相处要有边界感，不敢越界去问的，她也不会一直不停的追问。
吕轻歌问：“尼亚拉，你谈过恋爱吗？”
尼亚拉有些诧异了轻歌忽然问她这个问题。
她点了点头：“有过。”
既然是有过，那就证明已经分开了。
吕轻歌：“分开……是不是会很难受？”
尼亚拉：“会，但是也只是一阵，过去了也就好了。”
她说到这，忽然听了一下，看向吕轻歌，“你跟你男朋友吵架了？”
“没有。”
吕轻歌摇头。
没有吵架，甚至是和以前一样好。
只是她忽然有一种感觉。
她想要提前了解一下，倘若真的走不到终点，分手的话，会有多痛。
“那你心里有想要分手的想法？还是他有？”尼亚拉问。
吕轻歌：“……我不知道。”
“你自己都不能确定的事，想它干什么，”尼亚拉问，“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呢，现在过得好就行了。”
吕轻歌转过头来。
“嗯。”
她心里清楚。
但是心里清楚，和实际上要想做到，却是南辕北辙。
回到寝室，吕轻歌接到了宋韫的电话。
“小轻歌！今天官司赢了！”宋韫电话那边的声音趋近于嘈杂，像是在酒吧之类的场所，“我们今晚庆功宴，你什么时候来？”
吕轻歌：“我……”
宋韫那边像是有人在叫他，留下一句：“我给你发个定位地址，你直接过来吧！阿璟也被缠住了，没法去接你了。”
电话挂断了。
吕轻歌长久的坐在桌边。
她想通了一件事。
过了许久，门那边传来声响，骆晓晓从外面进来。
“轻歌，你今晚回来了啊？”
这一声，好似才把吕轻歌的思绪给叫了回来，她看了骆晓晓一眼，立即起身，拿起放在床上的大衣披上，“我今晚不回来了。”
骆晓晓：“……”
她看着吕轻歌的眼神有些怨，好似吕轻歌就是为了故意避开她针对她不想和她同处一个空间内，要不然怎么她一回来，她就要走了。
吕轻歌按照地址，找了过去。
赫然是一间酒吧。
上一次去酒吧，还是在徐璟的生日那天。
吕轻歌进来后，站在门口，有一瞬没有移动脚步。
酒吧内的环境很嘈杂。
一进来就能感觉到那震动鼓膜的音乐声。
许是她站的时间有点久了，旁边有人经过，是三三两两的年轻人，便问她是不是需要什么帮助。
吕轻歌这才回过神来，“No，thanks。”
她深吸一口气走了进来。
她给宋韫打了个电话。
宋韫：“我叫小枫过去接你，我们在西墙角这边的卡座。”
吕轻歌正在艰难的从这些扭动的人群中找到宋韫和徐璟，那边郑枫走了过来。
“轻歌！”
吕轻歌：“枫姐。”
郑枫比吕轻歌大两三岁，却已经工作五年了。
她带着吕轻歌到了那边的卡座。
M国这边分所的律师都在，现在正在喝酒聊天。
徐璟给吕轻歌让出了身边的位置。
吕轻歌坐过来。
徐璟给她倒了一杯红酒。
“这个度数不算高，适合你，不要掺着喝。”
因为环境嘈杂，徐璟的唇几乎是贴着吕轻歌的耳朵，徐徐渗入。
痒痒的，好似是有头发在挠。
吕轻歌不由得就揉了一把耳朵。
宋韫在一旁说：“来来来，一起碰一个，小轻歌这段时间也帮了不少忙，是我们律所的福星。”
吕轻歌忙站了起来。
徐璟单臂搭在吕轻歌的背后，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姿态闲适，可却给人以压迫感。
吕轻歌心里有事，别人来敬酒就来者不拒。
她酒量已经比第一次喝酒时候要好一些了，却依旧是浅。
没一会儿，她就喝的已经完全超过微醺的范畴了。
有人来给吕轻歌喝酒，酒杯刚端起来，就被徐璟给按住了。
徐璟端过吕轻歌的酒杯，“我代她和你喝。”
他去接了一个电话回来，看一眼吕轻歌面前的那瓶酒，这丫头怕是喝的已经不少了。
对方也不是没有眼色的。
喝完这一杯，没人来过来和吕轻歌喝酒了。
徐璟看了宋韫一眼：“你干的好事。”
宋韫笑了一声，“这不是给你创造机会么，老彭那边的新品给你准备好了。”
徐璟：“……”
宋韫：“刚才是许夫人的电话？”
“嗯，”徐璟说，“她还是决心离婚。”
宋韫啧啧唇，“那许董事长那边给的条件，我就先推了。”
徐璟：“等回国再商量。”
他顿了顿，目光瞥着面颊绯红，双眼已经趋近于无神的吕轻歌，问宋韫：“医院那边出来了没？”
“出来了。”
在得知许夫人有一个私生女儿在几年前病死之后，徐璟当时就想到的。
宋韫自然在查到这事就已经想到了并去查了医院档案，还特别联系了鉴定中心，给出了一份最新的鉴定报告。
“没血缘。”
徐璟食指关节扣着桌面。
吕轻歌喝多了，脑子很晕，睁开眼睛，面前的场景变幻莫测，五颜六色，仿佛是打翻了颜料盘。
徐璟把她拉过来，按她的发顶揉了一记，压在自己的肩膀上，侧首问她：“喝点柠檬水？”
吕轻歌唔了一声。
徐璟叫来了一杯柠檬水，端着水杯来喂她。
旁边律所别的律师看见了，都不由得用徐璟那边听不到的声音交谈。
“老大对他女朋友真好啊。”
“是啊，以前的哪一个我都见过他这么温柔过。”
“不过我还是觉得这个弱了点。”
“但是很可爱啊，我觉得咱们老大就吃这一套。”
徐璟的视线若有似无的朝这边望过来。
几个人立马都禁言了，坐在卡座上安静如鸡。
徐璟抬起手，食指和中指骨节蹭了下吕轻歌的耳垂，“还难受么？”
吕轻歌半眯着眼，摇了摇头。
酒吧里面的环境太过嘈杂，也不利用醒酒，徐璟便带着吕轻歌先走了。
宋韫也跟着出来了，“大家接着玩儿，想吃什么要什么直接记账上，小枫。”
郑枫比了一个OK的手势。
这两位大boss一走，剩下的人才算是真正开始肆无忌惮的狂欢了。
宋韫走到门口，朝着后面又望了一眼，看自己的那些员工下属群魔乱舞的模样。
第68章
别不要我
就算是平时再体恤下属，和下属打成一片，终归身份作祟，在与不在是两种面孔。
他转过来，看着徐璟。
就跟徐璟似的。
说实话，宋韫在起初，也没觉得徐璟会谈多久，就跟以前一样，多的也就三五个月，少则半个月一个月。
就算宋韫和徐璟相识七八年了，他对徐璟也并不算十分了解。
他觉得徐璟是一个矛盾体。
在国外处理某些涉及枪支弹药的刑事案子的时候，徐璟动起手来狠辣，像是个被设定了某种程序的NPC，完全没有个人的情感。
可现在对吕轻歌，温润的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徐璟喝了酒，就没有开车，叫了一辆计程车，先扶吕轻歌上了车后座，才转过头来叫宋韫。
宋韫摆了摆手：“我今晚不回去。”
他现在跟徐璟回酒店套房那里，当电灯泡，遭天打雷劈。
宋韫站在路边：“别忘了试试啊！老彭那边等着要新品试用报告呢！”
徐璟：“……”
吕轻歌在计程车后面，去握着徐璟的手。
“一个，两个，三个……我看见有三只手。”
抓的时候，她还给抓了一个空。
徐璟失笑把自己的手递到她的手里。
就接一个电话的时间，她就自己把自己给灌醉了。
徐璟：“为什么要喝那么多酒？”
吕轻歌定定的望着他，想了想，十分认真的说：“因为你。”
徐璟：“哦？为什么因为我？”
吕轻歌抿了抿唇，“因为……”
她说了这两个字，就又靠着他的肩膀微眯起眼睛来，像是有些难受的眉心微蹙着。
徐璟也没有追问，打开了车窗。
等到了酒店，他扶着吕轻歌下车。
“阿璟！”
宋清就等在酒店旁边。
吕轻歌身上没什么力气，几乎全部都靠在徐璟的身上。
宋清：“轻歌……她又喝醉了？”
“嗯。”
徐璟并没有忽略宋清口中的这个“又”。
宋清走到另外一侧来帮忙扶着吕轻歌，“轻歌这也是的，上次喝醉了酒差点被许柯给占了便宜的事这就给忘了，现在又喝醉了。”
这就是宋清说“又”的原因。
吕轻歌脚步一停。
她的的眼珠转动朝向了宋清。
宋清：“也别怪姐说话不好听，今天也就是阿璟跟在你身边，要不然再来一个居心叵测的人怎么办，女孩子一个人在外要懂得好好保护自己。”
吕轻歌说：“我不是一个人，璟哥在我身边。”
宋清脸上的笑意未改，“阿璟是信得过的。”
她看吕轻歌面上升腾起来的红晕，一双眼睛似是含着水的玻璃一样漂亮，被酒精浸染后，有些醉后的迷离。
面上带着醉意，可刚才那句话，宋清听着却是一点醉意都没有，清醒的很。
徐璟按下了电梯，扶着吕轻歌先上去。
“这么晚了，你有事？”
宋清看了一眼吕轻歌：“嗯，有点事。”
这种眼神再不言而喻，是想要避开吕轻歌说的。
徐璟把房卡交到吕轻歌手里，“能自己上楼吗？”
吕轻歌点头。
徐璟下了电梯。
他随着宋清又走出了酒店大厅，携了一支烟咬在齿间。
宋清站在一旁，仪态优雅。
“我明天的航班要回国了。”
徐璟：“嗯。”
宋清：“前几天跨年的时候，我来找你了，但是听宋韫说你跟吕轻歌一起跨年，我就没有来打扰你。”
徐璟没说话。
宋清叹了一口气。
“你生我的气了么？”
徐璟抬眸。
他的眼珠很黑，看人的时候就有两种极端。
一个极端是会显得专注认真深情。
另外一个极端，就是诡异的寒。
现在宋清第一次感觉到了被这种极致的黑渲染过的眼神，让她的后背都有些发麻。
她也切实的感受到了方芷童口中所说的那种面对徐璟时的后背生寒。
方芷童之所以是怕方芷童，是因为早在国外的时候，她亲眼看着徐璟在漆黑巷子里，用一根拖在地面上的钢筋铁骨敲碎了一个人的膝盖骨。
可偏偏就是两种颜色两种性格在同一个身上集合，这是一种来自男人的致命吸引力，让方芷童发了疯了爱上了徐璟。
宋清叹了一声。
“姗姨那里，是她问，我就多说了两句，没想到她竟然会来找轻歌。”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
“轻歌没事吧？姗姨应该会有些分寸的，不会吓到她……”
“具水姗会有分寸？你觉得一个ji女，会有什么分寸？”徐璟耻笑着开口，唇齿间轻轻地向外呼出一口烟气，那烟气被冷风一吹，四散开来。
宋清抬手，帮徐璟抚平了大衣上的褶皱，“阿璟，别这么说。”
她了解徐璟越是面上不在乎，心里就越是在乎，譬如亲情。
徐璟抽完一支烟，携着烟蒂丢到一旁的垃圾桶里，“以后别再和具水姗见面了。”
宋清：“嗯。”
徐璟转身往酒店里走，“明天你走我就不送你了，需要车给宋韫打电话。”
宋清：“好……还有，忘了祝贺你了，今天的庭审辩诉很完美，赢得漂亮。”
宋清本来是今天就能航班起飞离开的，但是她自作主张的往后推了一天，就是想要去法庭看一下最终的庭审。
徐璟侧头，“谢谢。”
宋清望着徐璟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口，才转身离开。
徐璟回到酒店内，房间门是虚掩着的，里面没关。
他皱着眉走进来。
“轻歌？”
走了一圈，卧室里也没见到人。
走廊那边亮着人体感应灯。
徐璟走过去，才看见吕轻歌坐在地毯上，歪着脑袋靠在墙面上，头在向下一点一点的。
徐璟俯身把她抱起来。
“怎么不去床上睡？”
吕轻歌半睁着眼睛，似是仔细辨认了一会，“徐璟？”
徐璟把她放在床上，去解她的扣子，“是我。”
吕轻歌脑袋又晕又困，眼皮也好像是黏在了一起睁不开，就由着徐璟给她宽衣。
徐璟把人从衣服里剥出来，又抱着她去到浴室里洗澡。
浴缸的水放到温热刚好。
温热的水流冲洗着她的长发，面颊。
透过一层水膜，她看着徐璟。
吕轻歌忽然直接站了起来，哗啦一下，浴缸内迸溅出来的水，把徐璟身上的衣服彻底给打湿了。
吕轻歌跨坐在徐璟的腰上，拥着他的脖颈。
“璟哥，你要我吧。”
徐璟忽然一顿。
吕轻歌喃喃着，说着醉话。
“你别不要我。”
就算要不要我，能不能再晚一点。
再晚一点，让我能和你在一起，再多做一些没有做过的事。
第69章
缺失的记忆
徐璟手边的案子结束，最后这一周就空闲了一些。
宋韫准备提早航班回程。
徐璟：“不再试试网球？”
宋韫：“……“好好的一张脸，非要长一张嘴。”
徐璟笑了。
听宋韫这么说，他也大概知道了宋韫的想法，看来是要放弃那位苏小姐了。
徐璟品了一口茶，“我很羡慕你。”
宋韫哼了一声，和他并肩站在落地窗口，“羡慕我什么？爱而不得吗？”
“能及时止损，很好。”
宋韫从来都不是一个凡事十分上头的人，他但凡是发现有点苗头，就会及时止损。
宋韫：“我就当你这话是夸了。”
徐璟：“当然是夸奖。”
但是，他不会。
就算明明知道前方荆棘遍布，头破血流，有些事，也该有结果。
其实，宋韫想要回国的原因，还有一点。
马上就要过年了。
宋韫父母已经给他打过几次电话，问他到底回不回来，好准备些阖家团圆的物品。
可徐璟不需要。
宋韫：“徐太太没给你打电话？”
“打了，”徐璟说，“我没接。”
宋韫沉吟片刻，“表面上的平和也还是要维持的，毕竟……”
他话没说完。
毕竟，她是你“母亲”。
这个“母亲”之所以加引号，就是因为这个“母亲”，血缘关系上是假的，生养之恩是假的，只有被外界认定的身份是真的。
外界所有人都知道。
徐家这位小少爷，因为身体不好，被送往国外，一直到成年之后才接回来，徐太太便是他的亲生母亲。
正是说曹操，曹操到。
徐太太的电话这就打了进来。
徐璟冷眼看着手机屏幕上闪现着的“徐太太”三个字，他停顿了几秒钟。
宋韫也看见了这个名字。
他自动规避开，“我去一趟洗手间。”
接与不接，都在徐璟本身的选择，他身为朋友，也不会去干扰他的抉择。
等到电话铃响近十二声，在要停下的那一秒钟，徐璟接通了电话。
霍明丽微一挑眉。
她已经几乎放任这电话声响到挂断了。
“阿璟。”霍明丽道，“在M国的案子办完了没有？”
徐璟：“办完了。”
徐璟知道霍明丽既然这样问，那就是已经知道案子结束，这件事情上否认也没什么用处。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来？家里在准备过年家宴的东西，老爷子特别说要给你多留一个位子。”
“我不回去。”徐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