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她犯的错,早该死千百回了。我一次次放过她,如今她伙同外人算计夫人,她不该死吗?”盛长裕问。

    老夫人:“她犯了什么错?我们只是路过那里。”

    屋子里陡然安静。

    宁祯知道,盛长裕处理徐芳渡的办法,考虑的不是她,而是她父亲。

    上位者需要顾念太多,左右都要照顾到。徐芳渡的父亲因盛长裕而死,这份恩情足够她作一辈子。

    又有老夫人保她。

    “……姆妈,不如叫三姨太还在您身边,把钱捐给慈善堂,做点善事。往后她不再是盛家的姨太太,也可以在您身边伺候。”宁祯突然接话。

    徐芳渡猛然看向宁祯。

    第142章

    夫人稳赢

    徐芳渡面色惨白。

    宁祯的提议,简直把她逼上死路。

    她被盛长裕“驱逐出门”,不再是盛家的三姨太。这个时候,她拿了一笔巨款捐赠出去,引发众人关注,等于是邀请全城的贵妇来看她的惨状。

    自爆丑态!

    还不如拿着钱,低调行事。

    如果她不愿意,她到底是心疼钱,还是刚刚说的“不舍得”是虚假?

    怎样选择,都是割她的肉。

    离开盛家老宅,她一无所有;把钱捐出去留下,又不是三姨太了,她寄人篱下,连佣人都不如。

    老宅上下都是势利眼啊!

    徐芳渡没有活路!

    宁祯太狠了。如果她不掺和,老夫人和督军较量之下,这件事仍会不了了之的。

    徐芳渡犯了很多次错,不都有老夫人兜底吗?

    这次,都算不上大错!

    她却要被打入谷底,失去翻身的机会。

    “……姆妈,

    我愿意把支票捐出去,用您的名义。我想留在您身边,为奴为婢都行。别赶走我,我舍不得您啊!”

    徐芳渡下了狠劲儿。

    壮士断腕,她必须要割自己一刀,争取留下来。

    绝境的时候不能慌,肯定还有路可以走。

    她要留在老夫人身边。

    受点委屈没关系,她爹因盛长裕而死是真,这件事不会改变,她总能找到机会。

    如果以后她改了主意,她仍可以离开;但她现在走了,再想要回来是千难万难。

    “问我没用,你得问督军!”老夫人一肚子气,却不是气徐芳渡,而是气盛长裕。

    盛长裕明明是惩罚徐芳渡,在老夫人眼里,他像是故意打徐芳渡,来“杀鸡儆猴”,给老夫人难堪。

    徐芳渡还没怎样,老夫人先闹腾了起来。

    “要是事事都听我的,她现在还在家庙。我说了永不接她回来,姆妈听过我一句话吗?”盛长裕冷冷问。

    老夫人:“往后在这个家里,我喝一口水都要经过你同意?”

    “这是同一件事?我说出去的话,在母亲眼里,就像喝水一样轻飘?”

    “你只是想让我不痛快!”老夫人怒火中烧,声音也大了起来,“我怎么生了你?”

    又是这句。

    你可以不生我。

    当年有选择的人,是你。而我没办法决定自己是否要出生、由谁生。

    盛长裕的怒气,在不停翻涌,想要把这个屋顶给掀了。

    再闹下去,就是老夫人又要去给大帅哭坟,惹得军中一群老将去劝。

    盛长裕自己都说,他目前破不了这招,毕竟他手下大部分的高级将领,都是他父亲留下来的人。

    他们总想要压住他,老夫人递棒子,那些人高高兴兴拿着“孝道”打新主,名正言顺。

    真闹腾成了这样,盛长裕不仅仅受气,威望还受损。

    宁祯立马站起身,走到盛长裕身边,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抚触他的上臂,来回摩擦,安抚他躁乱的情绪。

    “督军,姆妈年纪大了,您做儿子的不能这样大声和她说话。”宁祯用力攥紧他的手。

    盛长裕微微偏头看她,回握了她的手。

    徐芳渡看在眼里,眸色微微一晃,身子也颤抖了下,似站不稳。

    “家务事,一切都要以和为贵,好好商量。如果今天做不了决定,就先放着,不管是您还是姆妈,都冷静想一想如何处理。

    来人,送徐小姐回房。在老夫人和督军做好决定之前,徐小姐不能踏出房门一步。这是我的话!”宁祯道。

    屋子里的管事妈妈,去看老夫人脸色。

    老夫人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把头偏向一边,没反驳宁祯。

    徐芳渡则急了:“姆妈!”

    “改个口吧,徐小姐!”宁祯一边轻轻摩挲着盛长裕的手臂,顺毛安抚这只发怒的雄狮,一边看向徐芳渡,“督军和姆妈因你生气,你不要再搅和,搞得我们家宅不宁。”

    徐芳渡喉头犯腥,差点被宁祯这席话气得吐血。

    她已经是外人了!

    老夫人看了眼宁祯,仍是没说话。

    盛长裕则低垂视线,望向她的眼睛,也没出声。

    管事妈妈最精明了,立马招呼院子里一个做粗活的婆子,左右一起把徐芳渡给押解了回去。

    徐芳渡没闹。

    要是哭哭啼啼,更叫人看轻。走出院子,她就站稳了,低声说:“我能走,不用搀扶。”

    不是押解,而是搀扶。她至今仍要拔高她自己。

    是个很厉害的聪明人。

    可夫人技高一筹,要不然也会被徐芳渡玩死。

    徐芳渡离开后,宁祯也对督军说:“您先回督军府吧。让姆妈也清净些。”

    还对老夫人道,“姆妈,我送督军先回去了。徐小姐的事,一切都可以商量。只要一家人不生分,哪个矛盾化解不了呢?”

    老夫人:“去吧。”

    又破天荒对盛长裕说,“我没有不同意你的处理。你这个性格,一点就着。今天不说了,我们都缓缓。”

    盛长裕嗯了声,没说什么。

    他牵着宁祯出去。

    走出院子,宁祯抽回手时,他握紧了不放。

    他说:“天气还好,散散步,走到大门口。”

    宁祯:“好……”

    散步可以,手可以先松开。

    “你不用替我考虑太多。我和我姆妈吵架是常事,见怪不怪。我把困难解决,你就不用费心。”盛长裕道。

    宁祯:“不管是治理疆土、还是管理内宅,都宜‘小火慢炖’。您和姆妈这样烈火烧灼,只是彼此发了脾气。所以十几年下来,问题还得不到解决。

    我不是不让您发火,而是不想永远困在同一件事里打转。姆妈想保徐小姐,这件事不妥善处理好,往后还是会有矛盾。”

    盛长裕:“你年纪也不大,倒是耐得住性子。”

    宁祯:“……”

    可能是你们母子的功劳。

    我嫁到你们家后,一年老十岁,连人情世故的智慧都猛增了。

    盛长裕一直没有松开宁祯的手。

    他情绪不好。

    可能每次和老夫人吵架后,他都情绪低落。

    他在乎的。

    生气,只是因为他心里介意,而不是完全不在意母亲的看法。

    可他从来没有在老夫人这里如愿。

    想要的,总是得不到。

    宁祯突然有点害怕。

    怕他转移了目标,想从宁祯这里获得——而她能给什么呢?

    宁祯被他牵手走出了盛家老宅,又被老宅无数个佣人瞧见。

    很快,徐芳渡被驱逐,不再是督军三姨太的事,也传开了。

    第143章

    宁祯生病

    盛家的事,在苏城总是最引人注目的。

    “姚文洛死了”的新闻,也被督军驱逐三姨太覆盖。

    茶余饭后,人人谈论。

    贵妇们比普通人多清楚些内幕,提到三姨太徐芳渡,便要说起督军夫人宁祯。

    有人赞宁祯好手段。

    “进门才一年,督军那么受宠的两个姨太太,一个已经闭门不出不应酬、一个被驱逐。”

    “到底是大户出身,宁家根基深,督军夫人又是留洋归来的高材生,能力不错。她是聪明人。”

    也有人骂宁祯。

    “高门大户,谁家不是妻妾成群?如此门第才兴旺,子嗣繁茂。这个督军夫人到底年轻,心眼小,不是做嫡母的料。”

    “督军夫人如今年轻,督军愿意捧着。天长日久,嫉妒成性,不仅仅会伤及她自身,恐怕她娘家也有灭顶之灾。”

    不管外面怎么说,督军的三姨太正式退场。

    徐芳渡还在盛家老宅生活,可老宅上上下下的人,对她态度都变了。

    她不再是督军的人。

    徐芳渡闹腾着要来趟摘玉居,宁祯考虑到很多事还没善后,让佣人放了她来。徐芳渡把支票给宁祯,让她拿出去捐掉,用老夫人的名义做善事。

    “交给老夫人吧,不用给我。”宁祯说,“你不是督军的姨太太,你的任何事都轮不到我插手。”

    ——管束你,是抬举你,因为你是督军府的妾室。

    如今你不是了,你连叫板的资格都没有。

    徐芳渡静静看着她:“宁祯,我不会永远这样倒霉的!”

    “放肆,轮得到你直呼我的名字?”宁祯淡淡道。

    “你别小人得志。”徐芳渡道,“我不会一直走下坡路。”

    宁祯:“你觉得自己还能翻身?”

    “等督军看穿你的真面目,他自然就记得我的好。”徐芳渡道。

    宁祯:“你好像特别恨我。你怎么回事?惩罚你的,一直都是督军。我跟你有什么矛盾?你是妾,我是妻,咱们本就不在一条船上争夺。你连自己的处境都弄不明白,还想翻身?”

    又对自己的女佣道,“往后,无关紧要的人,不要随意放到摘玉居来。”

    曹妈道是,对徐芳渡说:“请吧徐小姐,夫人还有很多事忙。”

    毫不客气逐客。

    徐芳渡没拿支票,起身走了。

    宁祯叫曹妈把支票送去老夫人那里,顺便把徐芳渡的话,复述一遍

    很快,管事们来回话,宁祯到议事厅坐下理事。

    众人越发恭敬。

    不管他们怎么想,表面上愿意维持尊重,宁祯的差事就容易办。

    宁祯的二嫂金暖回了趟娘家,与一众人聚聚,回来路过盛家,特意到摘玉居找宁祯。

    “……才怀上,别这样奔波。”宁祯数落她。

    金暖:“给你传信,否则我懒得来。”

    她把外面如何说宁祯的话,一一转告她,说了七八个版本。

    每个版本里,都是“督军夫人手段了得”。

    宁祯听了,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她留金暖吃饭,做了酸汤面款待她。

    金暖勉强吃半碗,孕初期毫无食欲,吃什么都费劲。

    “我真不想生孩子!”金暖抱怨,“以申也不想我生孩子。”

    宁祯安抚她:“生了这个,不要再生。”

    金暖:“肯定不止生这一个。”

    宁祯:?

    金暖说:“如果这一个天真可爱,就想再要一个一样的,人都很贪心;要是这个难管理,就想要个乖巧的。开了头,欲望会一步步被撑大。”

    宁祯诧异看着她:“我这辈子头一回听你说如此深奥的话。你念书时候国文从来不及格。”

    金暖要掐她。

    入了夜,宁祯洗了澡,坐在卧房阳台上。

    阳台宽敞,摆放躺椅与小圆桌。小圆桌的水晶碗里,挤满雪白栀子花,晶莹芬芳。

    阳台乳白色栏杆之外,是盛家老宅那宽阔无边的人工湖。

    初夏湖面幽静,无月,只有稀薄星芒落在水面。水鸟划波而去,一阵涟漪。

    宁祯仰靠在藤椅里,轻轻摇晃着,想着金暖告诉她的话。

    “外人眼里,原来我已经站得如此高了。”

    姚文洛犯事在前、三姨太被逐在后,督军夫人威望铺满全城。

    宁祯总以为,自己成绩中等。

    督军信任了她,放松了对宁家和她的戒备。他打算和她圆房。如果不出意外,他也会愿意她生出他的继承人。

    不是说宁祯想生盛家的继承人,而是说她拿到了这个资格——有资格,就像拿到了路引,此路已通。

    这个很重要。

    一年时间能到这一步,宁祯觉得自己颇为成功。

    父亲与督军的仇怨,解决是时间问题。

    婆婆不太信任她,却也要看着“督军夫人”的身份,把家里几处不太要紧的差事交给她。

    管事们都敬重宁祯。加上宁祯理事以来,从不出错,做什么都有章程,管事们更不敢轻待她。

    一年工夫,这份“作业”,分明优等,而不是中等。

    “也许三年,就可顺利毕业。生活和学校有什么不同?”

    宁祯晃晃悠悠中,越想心思越飘忽,一直没动。

    她才二十二岁。

    她人生的经验,是求学中的分段。

    这里三年、那里三年。

    念书苦,用心才能出成绩,然后顺利毕业。宁祯一直觉得,生活也是这样的。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二十年都是宁家的女儿,有些身份和学生不一样,不是三年五载就可以结束。

    也许做督军夫人,也要做一辈子——她从没这么想过。

    她不会如此倒霉,要长久伺候盛氏母子。

    她一直把盛家和学生时期划等号。

    宁祯迷迷糊糊竟睡着了,后半夜被冻醒。

    初夏的夜冷,又有湖风欺凌,宁祯浑身冻得冰凉,回房睡觉打了好几个喷嚏。

    翌日早起时,精神倦怠,鼻孔里的气息有点热。

    嗓子干哑发疼。

    “熬些姜汤给我喝,我可能染了风寒。”宁祯对曹妈说。

    曹妈道是。

    然而姜汤不管用,她一上午不停打喷嚏,打得她头脑一阵阵发胀。

    熬到了中午,把事情做完了,宁祯手脚沉重。

    她喷嚏越发严重。

    曹妈见她脸色不对,摸了摸她脑袋,惊呼:“这么烫手!夫人,您是发烧了!”

    宁祯:“叫司机安排车子,送我去西医院打针。”

    怪不得她一直喷热气,头重脚轻的。

    曹妈急忙道是。

    宁祯在西医院下车时,走路不太稳,曹妈和另一名女佣搀扶着她。

    有个小姑娘,陪着穿蓝布校服的女同学拿药,看到宁祯时,多看了她好几眼。

    第144章

    他是我丈夫

    程柏升这段日子一直在城里。

    驻地没什么大事,盛长裕派了几名心腹出去巡查,苏城的军政府是盛长裕亲自坐镇。

    以前大帅总在城里。

    盛长裕在督军府也忙碌,公文堆成山。

    程柏升是他最得力的下属,比他还要忙。

    忙碌中,突然接到了妹妹电话。

    他妹妹中学即将毕业,要去留洋。

    “……督军夫人?”

    “我在报纸上看到她照片,肯定是她。好像受伤了,两个女佣搀扶着她,她瞧着挺痛苦的。”妹妹说。

    程柏升诧异。

    他问清楚了西医院地址,挂了电话就要去找盛长裕。

    正好盛长裕也找他。

    “……叫副官去瞧瞧,还是你亲自去看看?”程柏升问。

    盛长裕二话不说,吩咐副官备车。

    汽车到了西医院,副官开路,院长亲自迎接盛长裕。

    前后不到十分钟,已经知道宁祯在哪里输液。

    医生安排了一个小病房给她,病房还有另一名待产的孕妇。

    盛长裕大刀阔斧走进来,把那孕妇吓一跳,脸色惊惶。

    宁祯刚刚与孕妇闲聊好几句,关系和睦,见状便对她解释:“不怕,这是我丈夫。”

    孕妇的一双眼仍是睁得很大,似被抓住的兔子,很是不安。

    盛长裕个高腿长、肌肤深,饶是有一张很英俊的脸,也得不到陌生女人的芳心。

    这张脸煞气太重,生人勿近。

    “你怎么了,伤了哪里?”盛长裕走到她身边,紧绷的脸色莫名缓和了很多。

    他微微弯腰,几乎遮蔽了这一方的光线。

    宁祯视线里落下了阴影,微微笑着:“我没受伤,只是发热。”

    盛长裕伸手,摸她的额头。

    不知是天热,还是他逐渐恢复了元气,他掌心干燥温暖,不再像之前那样寒凉。

    宁祯头还是烫的。

    “怎么发烧?”他问。

    程柏升安排着,叫副官端了一张椅子,放在盛长裕旁边;又叫了医生来,把孕妇安排去其他病房。

    轻掩房门,只剩下他们俩。

    宁祯正在跟盛长裕解释她为何发烧。

    “累得这么狠,坐着都可以睡着?”盛长裕问。

    宁祯心中微微纳罕。

    他居然会好好说话了。

    宁祯自己都怪自己太不小心,在阳台上睡着,他竟是没数落她,而是觉得她理事疲倦。

    “……是昨日没歇午觉,我二嫂去看望我。太高兴了,聊得忘记了时间。”宁祯说。

    她不能在上峰面前自曝其短。他没指责她,她更不能露出自己的愚蠢。

    “下次生病去军医院。军医院的西药比城里所有的医院都要好,医生医术也高。”他道。

    宁祯:“好。”

    “我会跟院长打招呼。”盛长裕又道。

    宁祯道是。

    她的发烧并不严重,只是风寒引起。加之她平日每日早起锻炼,身体健康,一瓶水还没有挂完就出了身大汗,烧退了。

    拔了针出门,盛长裕把外套脱下来,罩在她身上:“别又吹了风。”

    “多谢督军。”

    衣裳好重。

    男人的衣裳,跟盔甲似的压在她肩头,又很长。

    宁祯回想,自己好像从未撒娇穿过兄长或者父亲的外套,故而也没这种体验。

    暖流将她包裹,她面颊有一阵热浪蓬上来,像是他把体温传递给了她。半晌,这阵热意才散去。

    盛长裕把她送回了摘玉居。

    他略微站了站。

    宁祯要去洗澡,换下汗湿的衣裳,对盛长裕道:“我要睡一会儿了,有点累。要不然就留督军吃晚饭。”

    这是逐客。

    盛长裕:“好好休息。明早不管有事没事,给我打个电话,让我知道情况。”

    宁祯道好。

    她等盛长裕先走。

    盛长裕却道:“你上楼去吧。能走?”

    “能!”宁祯立马道。

    她还站立着。

    盛长裕见她一定要目送他离开,没有和她争,只得先出门了。

    坐在汽车里,他耳边又想起了宁祯跟那个陌生孕妇的对话。

    她对陌生人说:“这是我丈夫。”

    他是她的丈夫。

    盛长裕的心头,似被什么鼓动着,一直有种异样的情绪。谈不上欢喜雀跃,更多是酸涩与内疚。

    他并不是个合格的丈夫。

    他甚至,还不能算作她丈夫。他们俩不曾在一张床上睡过。

    结婚一年多了,尚未圆房,宁祯有没有为此难堪过、伤心过?

    盛长裕感觉亏欠良多,又不知如何弥补。

    他走一条完全没走过的路,想要对宁祯好;又想起自己在母亲那里的失败,脚步瑟缩。

    以往经验告诉他,越是用力越是糟糕。

    他没有过成功的经验可以参照,却有无数个失败的先例叫他胆怯,他竟是踌躇不前。

    当年不到十八岁,去攻打悍匪成群的祥云寨,都没这么难!

    “柏升,这次你得帮我!”他回去后,对程柏升如此说。

    程柏升很少听到他如此好声气说话,也被他吓到了:“你怎么了?”

    “你虽然不闹恋爱,但你与家里人相处得很不错。”盛长裕慢慢点燃一根烟,吸了一口,轻吐烟雾时斟酌措辞。

    不知如何表达。

    程柏升顿时懂了:“你和宁祯?”

    盛长裕点头:“她同外人讲,我是她丈夫。幸好那个外人不知我们底细。万一被人当众嘲讽,我恐怕要发脾气了。”

    程柏升笑:“你与她结婚了,办过婚礼、有婚书,‘丈夫’二字当得起。”

    盛长裕烦躁看向他:“你没有诚意帮老子的忙,就滚蛋。”

    程柏升:“你先改改这个脾气!求人的时候,态度要软。”

    盛长裕:“……”

    程柏升与他详谈。

    问起宁祯的病情,盛长裕简单说了。

    “你明早去趟老宅看望,别叫她打电话。她是病人,还得打电话跟你汇报,心里会很烦你。”程柏升说。

    盛长裕:“我不打招呼跑过去,吓到她了。”

    “你只是督军,自然叫她害怕。可你是她丈夫,早早去关心她,跟她说明白,她就不会大惊小怪了。”程柏升道。

    又说,“你前几日去宁家吃饭,宁祯态度挺好的,至少不紧绷了。你推开宁州同,宁祯心里是感激的。”

    “我不用她感激!”

    他当时并没有功利的想法,仅仅是一时下意识反应。

    中枪前后,他脑子里没有任何的考量。

    他不是图什么。

    “为何不用?有了感激,感情上就慢慢靠拢。这不是同情,更不是施舍,这是递进的过程。

    你看庭院的桃树,先开花,花落再结果。你这也不要、那也不行,你们的关系是空中楼阁。

    哪怕你们真做了夫妻,不是她忍,就是她装,长久不了的。”程柏升说得头头是道。

    盛长裕听得一阵恶寒。

    好矫情!

    他打量程柏升,突然怀疑自己找他帮忙,可能找错了人。

    这狗头军师至今未婚,连女朋友都没交过,他懂个屁!

    第145章

    督军无效探病

    宁祯洗了澡,很快睡着了,没吃晚饭。

    梦里又出了身汗。

    再次醒过来,是凌晨两点多。

    她没叫佣人,爬起来简单擦了擦身子,换了套干爽睡衣。

    再也睡不着。

    宁祯拿出账本看,打发时间。

    余光瞥见卧房沙发里放着的那件外套。

    是军装,没有任何的穗带、勋章,看上去也不是很新——盛长裕不特意开屏的时候,衣着都很随意。

    衣裳的料子很厚很硬,淡淡烟草味,不难闻。

    宁祯下床。

    她把外套拿出来,犹豫着看了半晌,将它挂到了衣柜里。

    是盛长裕送过来的衣柜。

    宁祯误会他是送她的,装满了旗袍;后来知道不是,又把衣裳拿出来,腾空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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