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若非不得已,她不想走这一步,宁祯不想见盛长裕。

    就在宁祯和曹妈说完这件事的半个小时后,老夫人那边的管事妈妈,给宁祯送了一份鸡汤。

    “老夫人知道您还病着,给您补补身子。您的病好点了吗?这几日吃药了吧?”管事妈妈问。

    宁祯接了食盒:“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多谢姆妈关心。”

    不好也得好,老夫人就等着她去当刀。

    宁祯深吸一口气。

    “明天我得露面了。”宁祯道,“再不露面,老夫人会亲自来找我。”

    她在心里设想几个处理办法。

    每一个处置,宁祯都反复推敲,尽可能不要给自己留下隐患。

    令人意外的是,这天傍晚,盛长裕终于来了。

    听说他和老夫人在正院吵了一架。

    母子俩说话都不中听,管事妈妈把佣人们都遣出去,没人知道他们吵了什么。

    吵完了,盛长裕又把繁繁接走了。

    宁祯大大松了口气。

    烫手山芋终于被盛长裕接下,宁祯不需要左右为难了。

    曹妈反而说:“不怨两个姨太太之间这样你死我活。督军和老夫人,一人偏心一个,让两位姨太太各有靠山,她们才有底气闹。”

    宁祯:“只我们是没有靠山的人。同情她们,先同情我们自己吧。”

    督军夫人,听着显赫,实则两头无着落。好事轮不到,坏事全背锅。

    宁祯被盛长裕骂完,又要被老夫人当枪使。哪怕“病了”,也只能病两天。再不起来,老夫人就要发脾气。

    谁有她难啊?

    第035章

    督军只关心夫人

    别馆的客厅,一盏水晶灯枝盏繁复,把光铺满宽大的室内,照得客厅墨绿色丝绒沙发微微泛光。

    盛长裕仰靠在沙发里,点燃香烟。烟雾升腾,跪在他面前的繁繁看上去狼狈又潦倒。

    被关了两天,也是被饿了两天。

    “……做事不带脑子?你看不惯她,可以一刀杀了她。”盛长裕懒懒说。

    他轻吐一口烟雾,声音慢而沉,不带怒气,可繁繁后脊紧绷,手微微颤抖。

    “没有杀心,又总去挑衅,没用的东西。”盛长裕又道。

    繁繁:“我、我是受不了。”

    “受不了什么?”

    “她可以去督军府住七日,我没进过督军府的大门。论起功劳,她远不及我。我在您身边快十年了。”繁繁说着,有点哽咽。

    “老子想让谁去,谁就可以去。还论功劳?”他嗤了声。

    繁繁膝行几步,手搭上了他膝头:“督军,我想要个孩子。我会乖的,只需要一个孩子傍身。”

    “你把老子当种猪?”盛长裕低垂了视线,眸色阴冷。

    繁繁的手微微一颤,却并没有收回:“我不敢羞辱督军。可徐芳渡她都可以……”

    她轻轻咬唇,给自己壮胆,“督军,我难道不如徐芳渡吗?她是老夫人的人,您都愿意恩惠她,我为何不行?”

    盛长裕的脚一动。

    他没使全力,只是用小腿略微使劲,就把繁繁拨到了旁边。

    繁繁跌倒在地。

    “跪好了!”他冷声道,自己去拿了茶几上的水晶烟灰缸。

    一根烟抽完,盛长裕垂着眼睑看繁繁。

    半晌,他勾起她下巴:“我给你的,才是你的。主动索取,你没资格!”

    将她的脸重重甩开,盛长裕站起身。

    他二话不说,转身走了。

    繁繁趴伏在柔软地毯上,痛哭出声。

    她的佣人安抚她。

    “姨太太糊涂啊。您把三姨太的孩子都踹落了,督军没打没骂,这还不够疼您吗?您才是督军心头第一人。”佣人说。

    繁繁哭着,又笑了起来。

    笑声比哭还难听。

    “这个世上,没有人比我更爱他。所有人都对他有所求,除了我。我一颗心都给他。”繁繁哭着说,“总有一日,他会知道我的心。”

    佣人说肯定会知道的。

    “那些利用他的女人,都该死。”繁繁泪眼下的眸子,一时阴狠诡谲。

    佣人被她吓一跳。

    盛长裕回到督军府,已经深夜。

    外书房开了电灯,灯光从五彩玻璃窗照出来,映衬得庭院虬枝似染了翡翠,晶莹璀璨。

    程柏升还没走,见他脸色不虞,问他:“吃宵夜还是喝点酒?”

    “吃点宵夜,饿了。”盛长裕坐下。

    他没吃上晚饭。

    程柏升吩咐一声,又给他倒了一杯温水:“怎么说?”

    “不用管,我处理得好。”盛长裕一口气把水喝了。

    他不想聊这个,程柏升果断打住了话头。

    很快宵夜端了进来。

    有鸡丝面、鸡汤馄饨、小包子和各色小菜。

    他们俩面对面吃了起来。

    程柏升找了个话题:“我明天往老宅送点补药。”

    盛长裕浓眉一蹙:“用不着。”

    “我听说,夫人病倒了。”程柏升道,“应该是累了,需要补补,她最近管家。”

    盛长裕:“……”

    “你以为我送给谁?”程柏升问。

    盛长裕:“你见好就收,没看出老子心烦?”

    “我正在努力叫你不心烦。跟你打个赌,输了我那匹马送给你,你惦记好久了;赢了的话,你答应我一件事。”程柏升说。

    盛长裕:“打赌我就不心烦?我是赌徒?”

    “你要不要打赌?”

    “滚一边去。”盛长裕烦躁把最后一口面条咽下去。

    “跟宁祯有关。”程柏升道。

    盛长裕放下碗:“我听听你放什么狗屁。”

    “你说,宁祯是真的病了,还是装病躲灾难?”程柏升笑问。

    盛长裕抽出烟:“还用赌?她要不是装的,我把头输给你。”

    “我也觉得她是装病。不过,不是为了躲灾,而是为了躲你。你赌不赌?”程柏升道。

    盛长裕点燃香烟,吸了一口才说:“她巴不得贴上来,有什么可躲?”

    “你不敢赌?”

    “你激老子?”

    “对。”程柏升笑道,“激将法你吃不吃?”

    “不吃。”盛长裕懒懒道,“给她送点补品,警告她下次别想躲清闲。她是聪明人,知道我的意思。”

    “不怀疑她躲你?”

    “我成天无聊琢磨她?”盛长裕的口吻,比烟雾还轻薄,“过几日你去视察,别在家里闲出屁。”

    翌日,督军府的补品送到了老宅。

    老夫人昨日被盛长裕气得心梗,一夜没睡好。

    今天见他送了礼来,知道他服软了,心情略微松快几分;可想到徐芳渡落胎,孙儿又成泡影,老夫人的心口再次一拧。

    她的脸色还是很难看,对军政府的副官摆摆手:“送去三姨太那里,我不经手。”

    副官很为难:“老夫人,督军没说送给三姨太。这是给夫人的。”

    老夫人怫然作色:“他什么意思?”

    副官吓一跳,进退不得:“老夫人,督军没明示!”

    “他就是想要气死我!”老夫人怒道,“他分不清轻重吗?好好,他非要这样是吧?送去,都给我送到摘玉居去!”

    副官战战兢兢应是,吩咐人把几个箱笼都抬出去。

    摘玉居的客厅,堆满了督军府送来的补品。

    血燕都是十斤的送,人参至少八支;其他名贵补品,一大盒一大盒的,像是不要钱。

    宁祯呆了呆:“我明天要上刑场吗?断头饭吃这么好?”

    曹妈:“……”

    而后才知道,是督军府送的。

    还先抬去老夫人那里,让老夫人以为给三姨太的;结果一点也没打算分给三姨太,公然羞辱三姨太,把老夫人气得吐血。

    “……督军还是替二姨太撑腰,故意做给老夫人和三姨太看的。”曹妈说。

    看着这些昂贵无比的补品,曹妈觉得烫手,“现在怎么办啊,夫人?”

    “收下,多谢督军赏赐。”宁祯说。

    曹妈:“……”

    反正已经被树靶子了,总要捞点好处,才不枉她在夹缝里这么艰难求生。

    宁祯立马叫人整理整理,分给老夫人、三位婶母一些。

    大部分的,她叫人送回自己娘家,给她祖母和母亲。

    三姨太那里,宁祯只象征性送了五两燕窝。

    一时间,老宅不讨论繁繁打三姨太,也不说三姨太落胎,只说督军大手笔对夫人好。

    三姨太何等委屈;二姨太也情有可原,狐狸精居然是夫人。

    祸水东引,宁祯成功背锅,惹了一身仇恨。

    愿这狗男人早日遭天谴!

    第036章

    躲避督军

    盛家二妾不是第一次开战。

    宁祯嫁进来之前,就知道这件事;她也不是头一回经历,上次她为了护三姨太徐芳渡,还开枪打伤繁繁。

    只是“战事”频发,战况逐步上升,宁祯心烦。

    “根源在于老夫人和督军的心结。他们俩不和解,‘战争’就会时不时爆发。”宁祯想。

    这两个人是亲母子,盛长裕又掌权,他们俩的关系不会继续恶化,也不会真的你死我活。

    他们只能和解。

    怎么和解,宁祯不知道。

    她之前大言不惭跟祖母说,督军夫人很容易做,她可以胜任。

    她高估了自己。

    三姨太静养期间,库房的钥匙老夫人没交给宁祯,还是三姨太的管事妈妈帮衬打理。

    ——哪怕三姨太落胎了,她仍是老夫人第一心腹,宁祯不可能超过她。

    宁祯每个月逢五休息。

    转眼到了九月十五,宁祯难得空闲,提前一天打电话给二嫂金暖,约了她去温泉山庄泡泡澡,解乏。

    金暖高兴答应了,又说:“我们明天早点出发,先去白俄人的蛋糕房点鲜奶油栗子蛋糕,带去温泉山庄吃。”

    宁祯:“你馋死得了。”

    “不是我想吃,大嫂要吃。”金暖说。

    “大嫂也去?”

    “她明日没事,我想邀请她。”金暖说。

    宁祯欢喜:“好好,你问问她。我提早去买,然后开车回家接你和大嫂。”

    两人说妥。

    得知白俄人的蛋糕房早上十点营业,宁祯九点就把事情忙完,也把摘玉居的事交代清楚,开车出门。

    她还是一个随从都不带,只在副驾驶放两杆长枪,腰上别短枪。

    宁祯开车的时候,瞧见了程柏升和盛长裕,他们穿西装,外面罩羊绒大风氅,时髦优雅。

    像出来玩。

    蛋糕房对面是茶楼,宁祯瞧见他们俩进去,快速停好车。

    等她买好了蛋糕,出门上车时,身后有人喊:“宁祯?”

    宁祯加快脚步,目不斜视,特意不往茶楼那边看。

    身后又喊了声:“宁祯?”

    比刚刚那声大。

    宁祯一上车后快速踩了油门,溜之大吉。

    她休沐,上峰别想跟她耍威风。

    一见上峰就要当差。

    “……没听到吧?”程柏升看着汽车消失在街道街头,对盛长裕说。

    盛长裕冷冷哼了声:“没听到,她的车跑那么快?又不是赶去投胎。”

    “可能她就是有急事。”程柏升道。

    盛长裕又冷笑了声:“装聋作哑,你还替她描补。”

    程柏升白柚似的面颊全是笑意:“她真的在躲你。你打赌输了。”

    “我没老糊涂。”盛长裕道,“我没答应跟你打赌。”

    又说,“她躲我做什么?”

    以前不是上赶着投怀送抱、献殷勤?

    现在她找到了什么靠山不成?

    老夫人那边?

    老夫人有徐芳渡,根本不把宁祯当回事,宁祯没傻到那个程度,会彻底放弃盛长裕。

    还是因为孟昕良?

    他这边没想出头绪,程柏升说话了:“你上次骂了她,她还生气。”

    盛长裕听了这话,慢慢转脸,不可思议:“她阿爸在我跟前都要挨骂,她挨骂居然生气?”

    程柏升忍俊不禁。

    “你笑什么?”

    “笑你们俩想法一致。我问她的时候,她也说,她阿爸那么大年纪,督军说骂就骂。”程柏升说。

    盛长裕:“……谁惯得她千金小姐脾气?”

    “女人嘛,面皮薄。上次官邸探病她没去,我就说她躲你。”程柏升道。

    盛长裕觉得不可理喻:“让她躲着。有她求我的时候。”

    渐渐地,他有点气不顺。

    他那天累得手指都抬不动,靠一根接一根的烟提神。接到姚文洛的电话,他撑着一口气去给她镇场子。

    他当时在发烧,走路打飘,脚下似踩了棉花。

    他把苏融和他的狐朋狗友全部打一顿,往后城内无人敢惹宁祯。哪怕是苏晴儿的家里人都不行。

    他做得还不够?

    宁祯若不是他夫人,凭什么这么使唤他?

    车上说了宁祯几句,也是特意把副官遣下去。没人在跟前,他才开口。

    盛长裕长这么大,看谁不爽跟谁对着干,哪怕是亲爹亲妈。

    他在他亲爹面前说话,都没考虑过亲爹能否下得来台。

    他从来没这么小心翼翼照顾过谁。

    况且他根本没说什么重话,全是他平常说的,怎么她就生气?

    她上孟昕良的车,他气了吗?她跟孟昕良眉来眼去的,他知道她不敢背叛,相信她的清白,他气了吗?

    没有。

    结果,她居然生气。

    盛长裕被这口气堵得,心肺像塞了棉花,气都喘不上来。

    他的肺快要炸了。

    宁祯开车,接上了大嫂、二嫂,三个人去温泉山庄。

    温泉山庄距离城里约莫五十里,还需要走一段山路。

    她们中午才到,在附近的寺庙去上香,顺便吃素斋,下午才去泡温泉。

    金暖带了很多好吃的。

    “……大嫂,你知道孟昕良和阿诺姐的事吗?”宁祯问。

    表姐云诺和大哥大嫂走得比较近,他们年纪相仿。

    “你怎么知道的?”大嫂诧异。

    宁祯就把她遇到孟昕良的事,说给大嫂听。

    “……就是你猜测那般。”大嫂承认。

    宁祯:“什么时候的事?”

    “快十年前了。阿诺在码头被一群地痞调戏,孟昕良帮她打了人,那时候开始熟悉。”大嫂说。

    宁祯:“我一点也不知道。”

    “谁跟你们小孩子说这些。”大嫂笑道。

    “后来呢,舅舅棒打鸳鸯?”宁祯问。

    大嫂:“对。”

    宁祯:“孟昕良可以的,一表人才,现在又身居高位。”

    “孟昕良是这几年突然发迹,连着往上跳,一年换个身份。之前,他只是心和堂小小香主。”大嫂说。

    又说,“舅舅是读书人,文化界泰山北斗不敢夸,名流算得上。在他眼里,孟昕良和小地痞有什么不同?再不送走阿诺,阿诺都要和孟昕良私奔去南洋了。”

    宁祯:“阿诺姐真的敢?”

    “她怎么不敢?她私房钱都藏好了。”大嫂道。

    宁祯:“后来呢?”

    “舅舅托朋友,找到了洪门的向左使,叫他杀了孟昕良。孟昕良被抓起来打了好久,阿诺自杀威胁舅舅。她同意出国,此生不见孟昕良,舅舅才放人。”大嫂说。

    宁祯:“……”

    “不过,舅舅也没想到孟昕良现在发迹这么厉害。舅妈上次来家里做客,还跟姆妈说,舅舅是有点怕的,生怕孟昕良的暗枪对准他。”大嫂又道。

    第037章

    他的手段

    宁祯不知表姐和孟昕良还有这么一段往事。

    有些唏嘘。

    “阿诺结婚好几年了,既成事实无法更改,舅舅再害怕也没用。”大嫂又道。

    宁祯:“……”

    上次孟昕良向她打听阿诺姐,那种隐忍的颤栗,宁祯想起来都心口发紧。

    希望她没有说错什么。

    “大嫂,我不太了解孟昕良。他结婚了吗?”宁祯问。

    大嫂:“没有。向左使不是要把女儿嫁给他吗?订婚了。在订婚的半个月后,孟昕良就在刺杀陈龙头的事件里立功,顺便除了向左使。”

    “向左使就是当初要杀他的人?”

    “对。”

    “那怎么还敢让女儿和他订婚?”宁祯愕然。

    “男人自负吧。‘这么个小人物,机灵点,长得又好看,女儿喜欢,还不是我名下走狗,随意拿捏?’”大嫂说。

    宁祯:“……”

    “只是想不到,有些狗长了獠牙,会杀人饮血。”

    金暖插话:“怪不得舅舅怕。向左使死了,他女儿呢?”

    “解除婚约,和她母亲、弟弟妹妹们回乡去了。你大哥说,孟昕良给了五千大洋,是他那时候的全部身家。”大嫂道。

    金暖:“他这个人还不错。”

    “他要是人品不行,你大哥也不会同他深交。”大嫂笑了笑。

    金暖:“他们的事,轰轰烈烈的,听着蛮有意思。可惜了,表姐外出嫁人,此生恐怕再无缘分。”

    又道,“我还以为,宁祯将来的婚姻,也是这样热闹。不成想,她做了督军夫人。”

    “提我做什么?你自己还不是嫁憨憨?”宁祯说。

    金暖:“……”

    你真是亲妹子,这样说你二哥。

    大嫂和金暖对宁祯在国外谈的恋爱也很感兴趣,趁机问了。

    宁祯很少和旁人谈论闻梁予。

    今日心情放松,二嫂又带了好喝的梅子酒,宁祯多喝了几杯,话多了起来。

    “他脾气特别好。有次我们出去玩,被困在暴风雪里,每个人都紧张,我急得不行。

    只有他有条不紊,一点点张罗。后来我们去附近的城堡借宿,他去沟通。

    那是领主家的城堡,很讨厌外国人,也不知他怎么说服了主人家,收留我们一晚。”宁祯说。

    “挺有能力的。”大嫂道。

    宁祯:“越是慌乱的时候,他越是沉着镇定。我最欣赏他这一点。”

    “那你们为什么分手?”金暖又问。

    宁祯:“他死了。”

    金暖、大嫂:!

    “是火灾。”宁祯道,“烧死了三个同学,包括他。”

    大嫂和金暖一左一右拥抱着宁祯。

    宁祯没想哭,但她们突然这么拥抱着她,她眼睛涩得厉害。

    说着哭了,

    又被逗笑。

    她们这一晚聊了很多。

    大嫂和大哥盲婚哑嫁,但婚后两个人脾气相投,逐渐生了感情;二哥和金暖从小认识,不打不相识,成了一对欢喜冤家。

    宁祯羡慕她们能觅得良人。

    她也羡慕孟昕良。哪怕虚度几年,爱人在异国他乡坚守着他们的爱情。

    唯独宁祯,她的爱人死了,被一场大火烧没了。

    后来,宁祯沉沉睡了。

    翌日上午,她们睡醒后准备下山回家。

    仍是宁祯开车。

    路上,大嫂闲聊似的问起:“督军最近心情如何?”

    “应该不怎样,他的三姨太刚落胎,还是被他的二姨太踢的。换成你,你能高兴吗?”宁祯说。

    大嫂愕然:“什么时候的事?”

    “前几天。”

    大嫂和金暖都被这个消息震撼到了。

    可在盛家来说,都是小事,上次宁祯还对繁繁动枪。

    “大嫂怎么问他?”宁祯微微侧脸。

    大嫂:“没事。”

    “你说。我先记在心上,如果能帮忙,我会想办法。”宁祯说。

    大嫂:“你大哥说,阿爸和他们三兄弟在军中,前途上会有冲突。他想早做安排:老二去警备厅,老三去军需处。”

    金暖大喜:“真的?以申以后都在城里当差?”

    大嫂:“得看督军愿意不愿意。去警备厅,其实算是放弃了前途。不过老二胸无大志,他肯定愿意天天在城里。

    老三呢,前线没有太多升迁的位置,军需处是肥差,这个位置比较适合他。

    军中老将的孩子们,除了咱们家,都安排得很好。咱们家一直被督军忌惮,所以几个孩子还是在前线飘着。”

    宁祯深深蹙眉。

    她父兄明明有军功,也有资历。因盛长裕不喜,一直被冷落。

    姚文洛的兄弟们,比宁祯的兄弟们官位高太多。

    “……这些安排,都不算过分。”宁祯说,“姚文洛的大哥,可是在铁路局;她三哥,在海关处。”

    那些,才是真正油水丰厚的地方。

    “咱们跟姚家比不了。”大嫂说。

    金暖立马道:“咱们现在是督军夫人的娘家。”

    宁祯:“……”

    她不争气,这个夫人不太值钱。

    别说和姚家比,她连督军的两个姨太太都不如。

    她还因挨骂,不敢见督军。

    见不着上峰的面,如何立功?

    “大嫂,你回头告诉大哥,这件事我心里有数。我看情况,有机会就替哥哥们争取。”宁祯道。

    “也别勉强。你顾好自己,在盛家有什么难处先告诉我。”大嫂说。

    宁祯道好。

    短暂快乐结束,宁祯回到盛家老宅。

    脱下骑马装,她又穿上了旗袍,做回了督军夫人。

    她心里盘算着,有什么机会见见督军。

    打电话给程柏升?

    昨日程柏升在街上喊她,她还假装没听到。

    做人不能这样功利。

    宁祯这边想着,老夫人叫了她去。

    这次,老夫人要她出门应酬。

    铁路局葛总长家的老太太六十大寿,督军府要给葛家这个体面。

    “我要去赴宴,你陪我去。”老夫人说。

    这是她第一次带宁祯出门交际,也是宁祯第一次以督军夫人的身份出现在宴会上。

    宁祯:“姆妈,我不会给您丢脸的。”

    “你是宁州同的女儿,又是留洋千金,多少人都高看你一眼。你别出错就行。”老夫人说。

    宁祯道好。

    到了寿宴那日,宁祯早早起床,梳洗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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