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宁祯:“……”

    老夫人唇角有了点笑。

    宁祯生怕他再翻脸,接过来咬了一小口,表示自己不嫌弃他吃过了。

    味道还不错,她居然一口一口吃完了,盛长裕脸色很明显缓和不少。

    晚饭快要结束时,盛长裕站起身要走。

    “……我和宁祯出去逛逛。”盛长裕说。

    老夫人:“去吧。”

    “晚上不一定回来。”盛长裕又说。

    这话一说,餐厅倏然安静。

    每个人都竖起耳朵,只余下对面戏台青衣咿咿呀呀婉转吟唱。

    老夫人一愣之后,添了笑容:“不着急回来,家里没什么事。你们年轻小夫妻,感情好才是最要紧的。”

    宁祯低垂视线,假装很窘迫,心里在盘算回家住几日比较恰当。

    盛长裕颔首,带着宁祯走了。

    他们一走,众人窃窃私语。

    二婶凑过来,对老夫人说:“大嫂,也许快要添长孙了。”

    老夫人心中淡淡舒了口气:“望祖宗保佑。”

    一旁坐着的徐芳渡,神色落寞而凄惶。

    她也转身走了。

    盛长殷想要去追她,被老夫人拉住。

    老夫人离席,带着女儿往前走了几步:“你这么大人了,怎如此不懂事?”

    盛长殷委屈:“姆妈,我又怎么了?大哥给我脸色看,您又说我。”

    “他为何给你脸色看?”

    “他嫌弃我贪吃。”盛长殷咬唇,很委屈。

    老夫人差点气得心梗:“你快十五岁了,还这样一派天真。他是嫌你贪吃吗?

    你拿月饼给我一块,又给阿渡,就没想过给你大嫂?你大嫂坐在你旁边。”

    盛长殷恍然大悟:“大哥是气这个?这么点小事?”

    他好难相处。

    “他的人,他护短得很。你眼里没有嫂子,这叫小事吗?”老夫人道。

    盛长殷这才想起来,为什么大嫂劝,大哥才接;也为什么大哥非要吃了一口塞给大嫂尝尝。

    大嫂不仅不计较,还替她解围。

    盛长殷觉得,大嫂人挺好的,蛮大度。

    宁祯和盛长裕走出餐厅,小径上停了他的汽车。

    “……督军,我自己回去开车,再收拾点东西。”宁祯说。

    盛长裕:“你打算住几日?”

    “您替我遮掩?”

    “可以。”他心情还不错的样子,说话时眉宇舒展。

    宁祯狮子大开口:“一个月?”

    盛长裕:“那估计有点麻烦。”

    “不好解释?”

    “一个月之后,不揣个孩子回来,你交代不了。”盛长裕说。

    宁祯:“……”

    “五天吧。”他道,“别收拾了,坐我的车去。五日后我再去接你。减少你嫌疑。”

    宁祯一思量,上了他的车。

    然而,车子刚刚开出盛家老宅门口,副官放缓了车速,提醒盛长裕:“督军,有人在门口等您。”

    宁祯和盛长裕一起看过去。

    中秋夜的月色,澄澈雪亮,照在人的脸上,也会显出几分清冷好气色。

    老宅大门口停了一辆车,女郎立在车边,穿淡粉色绣海棠的旗袍,肩头搭一条长流苏披肩。

    她时不时张望,那披肩上的流苏随着她动作摇曳,似水波般轻轻荡着人心。

    宁祯认识她。

    女郎瞧见了汽车,朝这边走过来。

    “停车。”

    盛长裕脸上不辩喜怒,摇下车窗:“这么晚,在这里做什么?”

    声音也没什么情绪,平淡而慵懒。

    “阿裕,我想打电话给你,你的副官说你来了老宅。今天有两条街点花灯,你带我去玩。”女郎连说带笑,十分活泼。

    盛长裕依旧淡淡,琼华笼罩他半张脸,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胡闹什么?回家去吧。”

    “我不!阿裕,你上次答应了我。你说我什么时候提要求都可以。我就想中秋节去赏灯。”女郎道。

    她慢半拍才看到,暗处坐了一个人,立马往这边看。

    宁祯与她视线相撞。

    “……是你啊,宁祯。”女郎撇撇嘴,很是不屑,口吻也傲慢。

    “姚小姐,好久不见。”宁祯道。

    女郎名叫姚文洛,她父亲和宁祯父亲的官位相当。

    姚文洛在社交圈名声好。她性格活泼开朗,又大方,交友甚广。当然,她性格也霸道,不如她意的人,她都会贬损。

    宁祯出国前和她打过架,是为了二嫂金暖。

    那时候,裁缝铺做衣裳,姚文洛非要抢金暖自己带过去的布料;而金暖不给她面子,就闹了起来。

    从那之后,姚文洛处处针对金暖,把金暖十六岁生日邀请函踩泥里,还放话出去,不准其他小姐赴金暖的约。

    踏青的时候,她的“马前卒”对金暖冷嘲热讽,宁祯一一回击。

    姚文洛忍不住开口,要找回场子,宁祯二话不说揍了她一顿。

    一般人都不是宁祯对手,姚文洛自然也只有挨揍的份儿,被宁祯打得鼻青脸肿。

    因这件事,两位护女儿的师长也吵了一架。好几年过去了,两位师长还是彼此看不惯。

    不过,和宁家处处危机的局面不同,姚文洛的父亲可是盛长裕心腹。

    姚师长一直稳站大少帅。

    盛长裕刚当兵的时候,就是姚师长带着他,教他排兵布阵、处理军中人际关系,以及开枪。

    姚师长算是盛长裕的“恩师”;而宁祯的父亲,一直被盛长裕忌惮。

    宁祯再次和姚文洛“狭路相逢”,两人表情各异,心里都打起了小算盘。

    第017章

    拥抱宁祯

    宁祯与姚文洛狭路相逢,今晚必有一伤。

    她每次遇到姚文洛,都没好事。

    在盛长裕跟前,姚文洛一口一个“阿裕”,让宁祯明白:姚文洛在苏城上流社会社交的好名声,可能来源于狐假虎威。

    谁敢得罪一个有可能成为督军夫人的千金?

    哪怕宁祯已经坐到了这个位置上,也是摇摇欲坠。

    “督军夫人”的身份,并没有给宁祯增加多少筹码,尤其是督军本人在场。

    “装怂。”宁祯当即在心里给自己定下了战略。

    忍她、让她,等将来自己地位稳固了,再收拾她。

    宁祯犯不着为了她,和盛长裕闹僵,留下更坏的印象,让自己和家人都处于危险中。

    “下车。”盛长裕却突然说。

    宁祯:“……”

    让她下车,换姚文洛上车?

    饶是有了准备,宁祯脸上也是一阵火辣辣的,很尴尬。

    盛长裕明明可以自己下车,去乘坐姚文洛的车,或者叫副官重新开一辆车来。

    宁祯心里一万个不情愿,动作却麻利,不愿意再生事端。

    她下了车,堪堪站定,听到车门一响,盛长裕从另一边也下了汽车。

    他从车头绕过到宁祯这边,不待宁祯有什么反应,他揽住了她肩膀。

    宁祯:“……”

    盛长裕就这样,揽住她往前走了几步,对副官说:“程阳,你送姚小姐去赏灯。”

    又对姚文洛说,“坐我的车,别客气。程阳会叫人清场,没人会打扰你。”

    姚文洛脸色骤变。

    她几步过来,绕过车灯,站在宁祯和盛长裕面前:“阿裕,你说过了去陪我看灯的。”

    “我没说过这话,我只是答应了一个要求。”盛长裕说,“你想去看灯,我满足你。”

    “我要你陪我!”

    “这是两个要求。”盛长裕道。

    姚文洛呆住。

    宁祯也微讶,心想他居然耍诈。下次督军答应点什么,宁祯一定要问清楚,不能吃这种哑巴亏。

    姚文洛恃宠而骄,当即要拉盛长裕的袖子:“阿裕!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不想一个人去!”

    “我会安排人陪你,十个八个不够,一百个也行。”盛长裕道。

    他依旧揽住宁祯的肩。

    中秋夜不寒,宁祯穿一件丝绒旗袍,披肩拿在手里。她的衣衫不算厚,盛长裕的衬衫更薄。

    他体温总是很高,暖融融的,宁祯被他这样搂抱着,他的温暖一阵阵透过衣衫传递给她。

    她头皮发麻,又不敢动。

    盛长裕摆明了借她的手,劝退姚文洛。

    他应该对姚文洛没什么意思,却又不便撕破脸,伤了他和姚师长的情分。

    他把宁祯当挡箭牌。

    宁祯并不介意。

    她有价值,就意味着她有机会;而她没有被姚文洛欺负,还能趁机摆一个恶毒嘴脸,她更乐意。

    “督军,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别耽误了吧?”宁祯微微扬起脸,去看盛长裕。

    盛长裕低头。

    月色下,两人的面容有一种温润的朦胧。

    距离太近,呼吸相闻,而盛长裕居然一时没有收回视线,就那么定定看着她。

    宁祯也没低头,与他对视。

    ——在姚文洛看来,这是何等的情真意切。

    姚文洛要气死。

    宁祯想到这里,牵动唇角,微微笑了下,眼睛轻轻一弯,低声又叫了声:“督军?”

    盛长裕开口:“嗯,咱们先走。”

    姚文洛恼了起来。

    “阿裕,你不能这样对我。”姚文洛怒指宁祯,“宁祯,你故意使坏,阿裕不会上你的当。”

    盛长裕立马板起脸:“不要这样说我夫人。”

    他一旦沉脸,姚文洛也怕他了,嚣张表情维持不住,一改方才的跋扈:“阿裕,你根本不了解这女人的真面目。”

    “我了解得很。”盛长裕道,“我自己的夫人,从头到脚我都了解。”

    姚文洛泫然欲泣。

    副官开了另一辆汽车出来,盛长裕和宁祯离开了。

    宁祯舒了口气,心情舒畅不少。

    她真怕面对姚文洛时,被损体面,很丢人。

    还好,现眼的是姚文洛。

    宁祯安静坐在汽车里。

    盛长裕坐在另一边,看不出情绪,也是一言不发。

    车子很快到了宁宅门口。

    “督军,我这就进去了。”宁祯开口,“五日后您不用来接,我一早就回去。您放心,我不会惹姆妈生气,在老宅我会做个好媳妇。”

    盛长裕嗯了声,平淡得毫无起伏。

    宁祯下车。

    她刚下车,车门才关上,盛长裕就催促司机发动汽车离开,一刻也不想在宁家门口待。

    认真算起来,宁祯和他结婚四个多月了。

    他不仅拒绝和她同房,也拒绝到她娘家。

    他还没有见过岳父岳母。

    情况特殊,宁家也不指望,宁祯更加不指望了。

    她高高兴兴去敲门。

    她突然回来,先是把家里人吓一跳;等她解释原委,家里人人欢喜,急急忙忙腾位置给她。

    她大嫂起身,去吩咐佣人打扫宁祯的旧院子,换浆洗干净的床单被褥。

    二嫂则说有好东西留给她。

    宁祯被热闹包围着,一颗心暖融融的。

    她家和盛宅不同,一家人感情极好。

    “……姚文洛也吃瘪?”

    二嫂金暖到宁祯的院子不走,两个人坐下吃点心喝咖啡,打算聊一夜。

    宁祯特意把方才发生的事,告诉她。

    金暖畅快不已:“督军真厉害!宁祯,督军是不是喜欢你?”

    宁祯:“这话你在家说说得了,别出去乱讲。”

    “他凭什么不喜欢你?苏晴儿我也见过,还没有你漂亮。”金暖说。

    宁祯:“你消停,别给我闯祸。我现在处境很不好,你说这些话,只是叫盛家越发忌惮我。”

    金暖叹了口气。

    她现在已经知道宁祯结婚的原因了,心疼极了。

    “他迟早会喜欢你的。”金暖给她鼓劲。

    宁祯:“但愿吧。”

    “你也会盼他喜欢你吗?”金暖又好奇,“我以为你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只想做督军夫人。”

    宁祯:“你是不是傻,他不喜欢我,我做什么督军夫人?那只是空壳。”

    金暖:“你会喜欢他吗?”

    “我们的关系,不存在这样的感情交换。他是上峰,他的喜欢关乎我生死;我是下属,我的忠诚就是对他最大的喜欢。”宁祯道。

    “女人对男人的喜欢呢?”

    宁祯:“……”

    一派天真的金暖,只适合嫁给宁祯那憨憨的二哥。

    宁祯和盛长裕的婚姻,是权力争斗过程中,两方妥协临时构建的桥梁。身在其中的两个人,就注定不能是普通的男女。

    她从来没把盛长裕看作一个普通的男人。

    大概在盛长裕眼里,宁祯亦不是普通女人。

    第018章

    未婚夫的哥哥

    宁祯回家住五日。

    几个兄长都从营地回来,休沐几日,家里就疯了似的闹腾。

    “……大嫂赢得最多,请我们出去吃饭。”打牌结束,二嫂耍赖。

    大嫂娘家有钱,她又极其大度:“行,请你们吃法国菜。”

    金暖:“顺便逛逛首饰铺子?”

    “可以。”

    宁祯:“去洋行买条披肩?”

    “买!”

    宁祯和金暖欢呼起来,翌日一大清早簇拥着大嫂出门,她三个哥哥在身后做跟班。

    大包小包买了无数,二哥有些脸红:“大嫂,回头我把钱算给你。”

    大嫂:“我给妹妹们买礼物开心,你扫兴做什么?”

    二哥:“……”

    一行人去吃法国菜。

    餐厅只两个雅座,已经满座了,宁祯他们一行人又多,侍者为他们选择了角落最大的桌子。

    “我把披肩放车上了。”金暖说。

    角落有点阴凉。

    二哥便道:“我去取。”

    大嫂也说:“我的也要拿。不要金红色那条,要玫瑰紫的。”

    二哥:“……有什么分别?”

    宁祯见哥哥提到颜色就头疼不已,站起身:“我下去拿,正好透个气。”

    她拿了两把车钥匙下楼。

    法国菜餐厅在四楼。这栋楼只安装了一部电梯,宁祯等了片刻,电梯门才打开。

    电梯里有专门负责关门的侍者,宁祯说了下一楼,便有人喊:“稍等。”

    侍者把门又拉开。

    进来一个年轻人。

    他穿浅色衬衫、深咖色西装,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面容极其英俊,皮肤白,一双眼的颜色淡,眼神格外冷漠。

    宁祯瞧见了他,往里面站了站。

    年轻人进了电梯,突然开口:“如今见到我,都不打招呼吗?”

    宁祯:“闻先生。”

    “我在这里有段日子了,你不问问我做什么?”年轻人又说,声音冷淡而疏离。

    宁祯:“不该问的不问,我很有分寸。”

    年轻人便冷笑了下。

    电梯下一楼,大堂出口的旋转门拥挤。不知怎么的,年轻人脚步快,愣是和宁祯挤到了一个门扇里,靠在她身后。

    宁祯感觉度日如年。

    每一秒都煎熬,宁祯后背可能都出汗了。

    门转了过去,她疾步往外走,身子倏然一顿。

    男人拉住了她的手臂。

    “宁祯,我们聊聊。”他道。

    宁祯站得笔直,眼睛始终不看他:“好。”

    “你何时有空?”

    宁祯:“随时都有空。你想聊什么都可以。”

    “我需要见见你父亲。”男人说。

    宁祯抬起头。

    她看向他的脸。

    他有张特别好看的脸,如果遮住那双冷漠又锋利的丹凤眼,他和宁祯的未婚夫闻梁予很像。

    下半张脸很像。

    “闻先生,你到底想做什么?”宁祯往旁边站了站。

    男人跟过去:“不是私事。四月初的时候,大总统府的特派员船只在苏城进港爆炸,死了十二名要员。”

    宁祯记得这件事。

    很凑巧,正好是宁祯新婚夜。

    盛长裕当时说忙,没办法到老宅和宁祯洞房,就是因为船只爆炸。

    “然后呢?”

    “我父亲派我南下,调查此事。督军盛长裕挺配合,成立了临时调查处,可案子毫无进展。”男人说。

    宁祯:“我父亲不管这件事。”

    “我在苏城毫无人脉。宁祯,我弟弟死了,而你活得好好的,还嫁了人,你欠我们家的。”男人说。

    这男人叫闻蔚年,是宁祯未婚夫闻梁予的哥哥。

    宁祯当年从香港出发,闻蔚年和她同一条船,两人又是申请同一所学校,故而两个月的旅程中,他们相处得很愉快。

    她以为,闻蔚年算是一个很好的朋友了。

    闻蔚年的弟弟闻梁予却是早三年去伦敦。下船后,他接待了他们,顺便也挺照顾宁祯。

    宁祯是很利落的性格,广交朋友,在闻梁予的介绍下,很快认识了一大群人。

    她在班上人缘也挺好。

    可不知怎么惹恼了闻蔚年。

    明明她和闻蔚年先熟悉的,又有一同坐船的友情,本应该比所有人都亲厚,闻蔚年却格外疏远她。

    宁祯有点难受。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闻蔚年突然翻脸。

    不过,她很快被外面新鲜的生活所诱惑,沉浸其中。平时她好好上课,很有兴趣;周末或者假期就跳舞、打牌、开车出去野餐。

    没过多久,闻梁予追求她。

    宁祯喜欢他的好容貌,又喜欢他温柔细致的性格,两个人谈起恋爱。

    打那之后,闻蔚年再也没给过宁祯好脸色。

    “宁祯,你不知道这对兄弟是谁吧?他们是北方大军阀的儿子,他们的父亲即将担任大总统。”

    一个消息灵通的同学告诉宁祯。

    宁祯吓一跳。

    不过她家也不差,她又是千娇万宠着长大的,她不自卑。

    宁祯问了闻梁予。

    闻梁予承认了。

    宁祯这才知道,为什么闻梁予和闻蔚年兄弟俩身边总有两个“司机”,看上去身手不凡。

    元旦舞会的时候,宁祯偷听到隔壁房间说话。

    闻蔚年的朋友说:“你是不是也觉得这女人特别势利眼?她一来就把你们兄弟当猎物。你弟弟太年轻了,不如你看得透。”

    宁祯气得冲了进去。

    她与那人吵架,闻蔚年在旁边一言不发。

    “你说句话,我有勾搭你们吗?”宁祯逼问闻蔚年。

    他们在船上认识的时候,谁也不知道谁的身份。

    宁祯自认为一直对他很友善,没有任何居心。

    闻蔚年冷淡看一眼她:“你闹够了吗?既得利益者,有什么资格大呼小叫?”

    宁祯惊呆。

    她没想到,闻蔚年不仅仅不解释,还坐实了她名声。

    她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这样对她!

    闻梁予稍后才知道这件事,也和他哥哥吵一架。

    翌日,新年第一天,闻梁予在圣保罗大教堂向宁祯求婚。

    宁祯同意了。

    闻梁予用自己的奖学金,买了一枚小小金戒指。

    那件事后,宁祯与闻蔚年不再说话。

    再后来,公寓失火,闻梁予死在了那场火灾。

    闻蔚年的嘴脸更难看了。

    那场火灾,多多少少和宁祯有点关系。不管闻蔚年如何刁难她,她都默默忍受着。

    闻蔚年的父亲已经是大总统了,他本应该在北方生活,却到了苏城。

    “……宁祯,我是来办差的,不是来翻旧账的。请你父亲帮帮我。”他道。

    不是求人,而是命令。

    宁祯想到闻梁予。

    他要是还活着,一定会说:别搭理他。没人有资格跟你大呼小叫的,我哥也不行。

    宁祯心酸得厉害。

    她很久没想起闻梁予。倏然心潮起伏,她仓促转过脸,眼泪已经滚落到了唇边。

    与此同时,她看到了盛长裕。

    第019章

    你敢欺负我夫人?

    宁祯突然看到了盛长裕。

    盛长裕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一群人。

    他一改往日不羁,穿着特别正式:德式的军装,纽扣扣到最上面一颗,军靴不沾半点泥土。

    胸前的勋章,也是擦得锃亮,阳光下熠熠生辉。

    ——宁祯在结婚前邂逅他,替他修车,他从外面回来,也是如此装扮。

    在某些特别场合,他也会打扮得很隆重。整个人气质大变,英武而贵气。

    他身边跟着程柏升,也是一整套的军装。

    除了程柏升,另有几个中年人,和宁祯父亲差不多年纪。

    还有繁繁。

    繁繁穿一件大红色绣金条牡丹的旗袍,如繁花盛绽,挽着盛长裕的胳膊。

    他们都瞧见了宁祯。

    宁祯神色微僵。

    盛长裕脚步一顿,略微沉吟后,朝这边走了过来。

    宁祯快速胡乱擦了眼泪。

    “……闻特派员,你来苏城处处找茬、无事生非也有段日子了,如今居然欺负我夫人?”盛长裕立在闻蔚年面前,眉梢一挑,暴戾倾斜而下。

    闻蔚年的脸更沉:“督军真是颠倒黑白!我奉命查案,你一直不配合,处处刁难,竟敢说我无事生非?”

    “我哪里没配合?”盛长裕冷冷道。

    闻蔚年的火气压不住:“你哪里配合了?”

    盛长裕:“大事上姑且再论,你有什么资格惹我夫人?哪怕你爹站老子跟前,也得客客气气,你算个什么东西?”

    闻蔚年:“你真是玩一手好计谋,叫女人背锅。小小地头蛇,卑劣无耻。”

    两人对骂,几乎要打起来。

    程柏升出面,将盛长裕拉得后退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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