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公主府。

    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盛知婉也没想到自己开府的朝贺宴能办得这样热闹。

    来的人远超预期。

    尤其是原来同国公府走动的关系,十之八九,都来了公主府。

    她还从顺阳侯夫人口中得知,国公府昨日也下了帖子。

    这是想同她打擂台?结果没想到,输得太难看的是国公府。

    盛知婉轻笑一声,便听闻林掌柜在外求见。

    林掌柜昨日才来送过一批得用的人,这时候来,定是有其他事。

    盛知婉命人先将他带去前厅等候,果然她到了前厅,看到林掌柜身旁还跟着一人。

    盛知婉将其他丫鬟打发出去,只留下汀兰,又让流觞守在远处。

    那人这才跪下:“公主,恭贺您开府。”

    “起来说正事吧。”盛知婉道。

    对方起身,汀兰瞪大眼,来人赫然便是杜逸之。

    杜逸之此次,是为了回禀两件事。

    第一件便是收购棉花之事。

    他已经按照公主的要求,将第一批收购的棉花通过水路运送到漠北各州的码头。

    但如今漠北几处航道,尤其是冀州航道已开始结冰,再走水路是走不通了,剩下的第二批棉花,只能通过陆路运输......

    第233章

    第二,也是他此次来最想知道的事,“公主预计将棉花的价格区间,定在多少?”

    他是亲自从漠北赶来的,如今寒灾还未爆发,市场上棉花便开始走高。

    昨日冀州的棉花已从从前的二百文一斤,涨到了三百文......

    公主呢?

    她收购这些棉花,是为了赚银子,还是,为了漠北的百姓?

    盛知婉自然不是为了银子。

    商行聿从特丹运来的白银如今一部分躺在秦氏各地钱庄,一部分运往显龙山。

    但她也不能将这些棉花一分银子不要送出去,那样会打乱市场。

    最终盛知婉将价格定在二百五十文到三百文之间,穷人咬咬牙能买得起,最重要的还是要防患大小豪强的投机敛富......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哪怕灾难之前,这点也很难改变。

    本钱大的,比如上一世的孟央同三皇子之流,官商勾结、收买控制士绅,垄断市场,让市场上只有高价棉在流通,彻底堵死了普通百姓活命的机会。

    本钱小的,小商贩也能嗅到利益,低买高卖,赚一笔差价,这都是人心趋利的选择。

    第一种是要坚决杜绝,第二种,可以有,但不能太多。

    水至清则无鱼。

    最好的,还是能同当地盘踞的士绅大族合作,双方都有利益,但又不至于因为这些利益,将任何阶层的百姓逼到绝处。

    在生死面前,利益原则都可以适当放宽一些,盛知婉选中杜逸之,未尝没有他出自冀州大族杜氏的原因......

    林掌柜在偏厅坐了两个时辰,杜逸之才被汀兰带出来。

    二人离开公主府后便分道扬镳。

    杜逸之如今的身份是盛知婉名下一个庄子的庄头,熟门熟路进了其中一个院子。

    一灯如豆。

    从大家族的正头娘子,到被赶出来拉扯子女的寡妇,杜母早就习惯了什么事都自己做,哪怕如今日子好过,也要做些绣活补贴家用。

    得知儿子明日便要回冀州,杜氏的针线篓子差点从腿上滚下。

    她第一反应便是阻止。

    “不行!老夫人和大爷若知道你还活着,定不肯放过你!”

    杜逸之的父亲杜明灏,是杜家大房庶子,虽是庶子,但天资聪颖。二十七岁考中一甲,赐进士及第,授官冀州沅台郡裕文县做知县。

    年纪轻轻,大有可为。

    可仅到任两个月,便因彻查一桩旧案得罪了贵人,留下一封“忏悔书”后吊死在房梁上。

    杜母不信丈夫会做下忏悔书中所说奸淫下官之妻致其死亡之事,更不信他会抛下妻儿自尽,她带着孩子跪求族中为丈夫翻案。

    然而当晚,母子所住的宅子便冲入一伙群情激奋的“百姓”。

    若不是杜逸之机灵,一家三口在那夜便被烧死了。

    杜明灏被杜氏除族。

    留在世上的妻儿也受尽白眼。

    大房嫡出的杜明义,在此事后一跃从五品同知,迁升为四品知府。

    后来,杜母再不提翻案之事,只带着两个孩子勉强度日,但这并不代表,杜家真的放过了他们。

    杜家只是不愿沾血,等着他们孤儿寡母哪天熬不住,熬死了。

    第234章

    若是杜逸之再次出现在杜家的地盘,想到从前那些磋磨......

    杜母眼眶瞬间红了!

    “母亲,此次我去冀州是为公主护送捐往漠北大军的棉衣粮食,杜家想动我,也得看庆宁公主的面子。”

    之前走水路和陆路运去的棉花都在暗处,至于他明日负责护送的一队,才是明面上的。

    “可......公主不能换个人去吗?”杜母实在不愿。

    她只想活着,其他的什么也不想。

    杜逸之却定定望着她:“母亲不想还父亲清誉,让父亲的棺椁入祖坟吗?”

    想......但杜母更不愿让儿子搭上性命!

    “母亲,若不能为父亲洗刷冤屈,让他以清白之躯葬入祖坟,便是活着......我也枉为人子。”杜逸之道。

    “母亲,您便让大哥去吧,”

    杜玥虽只有十三岁,却已是很懂事的小娘子,母亲只想活着,她却知道大哥的志向。

    大哥要活,还要堂堂正正的活。

    “大哥在外不用惦念家里,我会照顾好母亲,大哥只要一切小心就好。”小姑娘认真道。

    杜逸之闻言摸摸她的头:“好,玥姐儿在家中等大哥回来。”

    翌日,几十辆满载货物的车队浩浩荡荡离开京城。

    杜逸之此行带走的不仅有大量成品棉衣、棉被,还有一百五十个商行聿特意从朔州调来的训兵好手。

    这些人全部是镖师打扮。

    可到了冀州后,会有另一批顺德镖局的镖师接应,到时这一百五十个人,便会分批进入显龙山,接下练兵重任。

    “这杜逸之......看着弱不禁风的,公主是从哪寻来的?可信吗?”

    聚贤茶楼,三楼。

    商行聿收回视线,语气有些酸溜溜的。

    虽然知道公主不是那种只看脸便会重用对方的人,但既然她用了,便说明对方有值得她看重的能力。

    得她看重,还长得好看。

    商行聿心中一下就拉起警备。

    “冀州杜氏的人,父亲得罪了贵人被害,家族顺势而为,将孤儿寡母赶出门,如今,他母亲和妹妹都住在我的庄子上,可信。”盛知婉说罢,瞧他一眼。

    商行聿没话说了,撇撇嘴,决定以后必须要表现得更有用一些,以免这些莺莺燕燕吸引走公主的眼神。

    “听说商府如今很热闹?”

    盛知婉提起此事,商行聿哼了一声:“是挺热闹,不过同我无关。”

    “怎么会同你无关?本宫听说,那些贵女都是冲着你去的。”盛知婉觉得好笑。

    “嗯?”商行聿眸子一亮,盯着盛知婉的脸:“公主怎会在意这些?莫不是......”

    盛知婉冷笑一声。

    商行聿的话便又乖乖咽回去。

    但那双眼却始终盯在盛知婉身上,昨日的朝贺宴人太多,他都没找到机会同她说话。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他还是忍不住问她:“在下之前的话,公主还记得吗?”

    “什么话?”盛知婉一愣,不过话刚出口,便猛然想起那句‘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来......

    第235章

    盛知婉耳根微热。

    她喜欢商行聿吗?只能说......有欣赏,有好感。

    喜欢尚且谈不上。

    但若是以后,她当真成了事,也不必非做一个清心寡欲之人。

    于是她很坦然地望向他:“不讨厌。”

    只是不讨厌吗?

    商行聿有些失落,又觉得正该如此。

    但没关系,如今只是不讨厌,以后总有机会变成喜欢和更喜欢!

    商行聿信心十足。

    “祁世子!您不能进去!”就在这时,外头传来岸芷的声音。

    盛知婉眼中露出嫌恶。

    这便是讨厌了!商行聿偷着乐。

    外头已传来打斗声,想来是流觞和祁书羡动起手来了。

    “公主可要在下去解决?”商行聿跃跃欲试。

    盛知婉瞥他一眼,商行聿只得叹气起身,还不忘端起自己的茶盏。

    在身后的暗门处触碰一下,原本做装饰的百宝阁便往两侧打开,待他走入其中,盛知婉这才起身,打开门走出。

    聚贤茶楼今日人不算多,但也不少。庆宁公主求旨和离的事是当前京城最大的八卦。

    晟国男尊女卑,许多女子一辈子困死后宅,也不敢提一句和离,偏偏她却敢,不仅敢,如今竟还出现在这里!

    许多打量的视线望来。

    尤以男子为多。

    他们向来高高在上,见惯了女子恭谨柔顺的态度,还未看到人,便早已臆想出和离妇应有的悲惨怨怼形象。

    然而当这些人抬眸望去——

    一身红底金线的大氅将女子衬得绝艳霸气,此时站在三楼之上,白皙的下颌微抬,眼神恣肆。

    竟让许多等着看她笑话的男子,生出一种仰视之感。

    祁书羡也被她如此明艳妩媚的打扮看呆一瞬,但紧接着,他目光扫过房内。

    无人......

    就连桌上的茶盏也只有一只。

    可,盛知婉一个人在这里品茶?

    天寒地冻,公主府的景色不比这里好吗?

    “祁世子有何事?”盛知婉声音不耐。

    祁书羡回神,深吸口气:“书朗被逐出青云书院,是不是你的手笔?”

    盛知婉挑眉。

    祁书朗被逐出书院了?

    “别装不知道!昨日我亲眼看见杜大儒的夫人去了公主府!定是你对她说了什么,青云书院才会将书朗逐出!”

    昨日去公主府的人实在太多,祁书羡有些并未在意。

    直到今日得知祁书朗被书院赶出,才猛然想起。杜大儒是青山书院特聘的主讲。祁书朗能够在青山书院读书,也是因为是杜大儒的学生。

    这一点,的确是盛知婉的人情。

    可他没想到盛知婉这样小气!

    二人和离,连一个孩子都要波及!

    祁书羡满心愤怒。

    盛知婉好笑地望着他:“祁世子真是可笑,祁书朗被退学,你不去问他为什么,反而来找本宫,祁世子哪来的脸?”

    祁书羡冷道:“昨日杜大儒夫人去了公主府,今日书朗便被退学!我不信此事与你无关!”

    “呵!”盛知婉施施然道:“那祁世子想如何?即便真的同本宫有关,你想如何?”

    第236章

    “你......”祁书羡一时怔住。

    盛知婉绝色面容尽是嘲讽:“总不能还想用着本宫的人情,为祁书朗求杜大儒为师吧?”

    祁书羡面色难堪,“可书朗才十岁......”

    “十岁又如何?”盛知婉打断他:“或许世子是忘了他偷本宫嫁妆的事?”

    嘶——

    什么偷?偷什么?

    无数双耳朵竖起。

    祁书羡脸一黑:“那件事已经过去了!”

    盛知婉恐怕说的便是此事!

    “哼,”盛知婉讽笑:“不若世子再与本宫打个赌,就在这里,请青云书院的山长来问问,究竟是本宫让人逐他出书院,还是他自己做了什么?”

    能让青云书院不顾杜大儒的面子都要将祁书朗逐出,定是极为严重的事。

    盛知婉心中有了几分猜测。

    祁书羡一听打赌,便想到那日母亲被她骗入套的事......

    “怎么?世子不信本宫,难道还不信山长?亦或者,你是怀疑杜大儒?只因为本宫的几句话,就会将一个毫无过错的十岁学生赶出书院?”

    一个个问题,砸得祁书羡无言以对。

    但他更不愿在这里同盛知婉打赌......

    若真是她说的,书朗偷她嫁妆的事便要被人知道,若不是她说的,那只能是书朗做了什么......

    可书朗才十岁,能做什么?

    祁书羡脸色阵青阵白,思虑半晌,一转身便要走。

    “站住!”盛知婉声音猛地拔高!

    祁书羡心神一震,脚步下意识僵在原地。

    他从未听过盛知婉用这样的声音说话。

    “祁书羡!你一个区区从六品小官,即便有国公府世子的身份,无缘无故,来找本宫麻烦,若你有证据也就算了,可你没有,如此无礼以下犯上,本宫可让你走了?!”盛知婉步步逼近。

    祁书羡没想到她居然这般不留情面。

    无论如何,他也是她曾经的夫君!

    双眸对视,盛知婉眼中没有丝毫退让和情绪。

    以往是她的处处容忍,养大了国公府所有人的心,让他们觉得可以对她呼来喝去、予取予求。

    是她的错。

    知错便改,如今,她便是在改了!

    “你想如何?”祁书羡握紧双拳。

    “冒犯公主,世子该当行稽首礼向公主赔罪,以保证教训,下不再犯。”一道听着就幸灾乐祸的声音从下头传来。

    盛知婉嘴角一抽。

    商行聿仰头对上她的视线,飞快眨了一下。

    祁书羡见到是他,脸色更黑了。

    沉声望向盛知婉:“知婉,你真要如此?!”

    “祁世子又忘了,你该尊称本宫一句庆宁公主!”盛知婉淡道。

    祁书羡咬牙,“知......庆宁公主!那你我毕竟曾是夫妻,即便和离,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本宫便是如此咄咄逼人。”盛知婉道:“稽首礼,或者笞刑三十,祁世子选哪个?”

    他哪个都不想选!

    他可是堂堂国公府世子,连中三元,又在苍南立下战功。

    若对方不是盛知婉,或是其他任何一位皇子公主,他尚且不会觉得如此丢人。

    可这人偏偏是盛知婉......

    她怎能让他行稽首礼!

    第237章

    祁书羡双眸盯着盛知婉,想从她脸上看出一丝一毫情绪。

    然而,没有。

    她只是笑着,明明身高不如他,但眼中的淡漠却压得他一句话都说不出。

    双拳松开,又攥紧

    “祁世子都不想选,也无妨,公主总不能强留世子。”

    楼下,商行聿声音又传来。

    祁书羡闭了闭眼,他何尝不知道?

    但若今日他不道歉,明日朝上便会多几道弹劾他、弹劾国公府的折子。先是长姐牵涉私盐,又是父亲养外室,他同盛知婉和离......

    若只是弹劾他以下犯上便也罢了,怕就怕,书朗偷换嫁妆、或又做了其他事被陛下知晓。

    “我选笞刑三十!”祁书羡最终咬牙道。

    话音刚落,商行聿又道:“公主可方便行刑?若公主不方便,在下愿为公主代劳!”

    祁书羡:“......”

    祁书羡恨不得将商行聿的嘴堵上。

    “那便有劳商二公子了。”盛知婉说罢,转身便进了房内。

    祁书羡望着关闭的房门,深吸口气。

    很快,楼下传来道道鞭声。

    被如此多人看着,祁书羡一声不吭。

    从前在军中时,若有人犯错,也是如此被众人围观行刑,那时他尚且没受罚,现在却......

    祁书羡额上青筋随着一鞭鞭狠狠跳动。

    直到三十鞭抽完,冬季衣衫下有血迹渗出。

    “祁世子真男人啊!”商行聿甩着手感叹。

    祁书羡闻言只冷冷扫他一眼,而后,抿唇望向楼上。

    门依旧紧闭。

    他收回视线,转身大步流星离去!

    “哎哎祁世子要小心后背的伤啊,虽然在下力道不大,但想来很疼的......”商行聿声音从后传来,祁书羡充耳不闻。

    直到回了国公府,身形才骤然踉跄一下。

    国公府内,祁国公早就在等着了。

    得知他回来,当即快步而来。

    “书羡......”扫到他惨白的脸色,祁国公一愣,这才注意到他身后的斑斑血迹,“这、这是怎么了?来人!快来人!”

    祁书羡身子一晃,被祁国公搀扶住。

    “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去找盛知婉了吗?怎会弄成这般?”

    祁国公又急又担心,吩咐下人将他抬入房内,待衣服脱下,看到他背上的伤,祁国公吓了一跳。

    就连两个府医,也长吸口气。

    祁书羡也想到,商行聿一个废物居然会武功!

    三十鞭,每一下看起来都不重,但偏偏,每一鞭都用了内力。

    这才导致鞭痕处的皮肉全都裂开。

    府医正在上药。

    一道身影便从外冲进来——

    “大哥!她怎么说?我是不是明日便能回书院了?”祁书朗刚进来就看到祁书羡背上的血迹。

    脚步猛地一顿,睁大眼:“大哥怎么回事?你不是去找嫂、去找她了吗?怎么会受伤?”

    祁书朗不可置信!

    大哥武功那样好,什么样的人能伤他至此?

    除非是他站着不动让人打的!

    看这伤口都是在背上,难道大哥得罪什么贵人了?

    第238章

    祁书朗都能想到,祁国公自然也能想到,因此一时也没逼问。

    直到两个府医包扎完离开,祁国公这才准备问他。

    然而还未等他开口。

    祁书羡先看向了旁边的祁书朗——

    “书朗!告诉我,你为何会被书院赶出来?”祁书羡语气严厉。

    祁书朗一顿,眼眸闪了闪,“我也不知道,只是山长说我不能留在书院了。”

    “说真话!”祁书羡猝然抓住他。

    祁书朗吓了一跳,对祁书羡这个大哥,他向来敬重,也因此,才觉得上赶着嫁给他的盛知婉,根本不配当自己的大嫂。

    可当盛知婉真的和离,他却连书院都进不去了。

    祁书朗心中恨毒了盛知婉。

    被祁书羡抓着,眼眶瞬时红了。

    “好了!你吓唬他做什么?”祁国公脸色阴沉:“你背上的伤怎么回事?”

    祁书羡深吸口气,将茶楼的事说了。

    “什么?她疯了?!”祁书朗瞪眼咬牙,盛知婉居然敢让大哥对她行稽首礼?

    她不是最爱大哥了吗?为了大哥处处倒贴。

    如今居然这样折辱大哥!

    祁书朗气得咬紧牙龈,眼中划过一抹阴狠。

    祁国公也没想到盛知婉才刚和离,居然就这般不给国公府面子。

    书羡无论如何都是她曾经的夫君,让自己的夫君行稽首礼......

    简直、简直不知所谓!

    祁国公手掌狠狠拍在榻上,气得脸红脖子粗。

    祁书羡却不想再谈此事。

    他看向祁书朗:“你老实告诉我,书院究竟因何赶你出来?若是不说实话,我便去书院亲自问!”

    茶楼内,盛知婉也好奇此事。

    祁书朗是个不折不扣的坏种。

    但如今距离他行恶事还早。

    总不能,这辈子因为她的重生提前了吧?

    盛知婉决定去拜访一回杜大儒。

    说去便去,总归现在也没有夫君公婆管到她头上。

    “公主要走了?”多宝阁打开,一道身影有些委屈看着她走到门口。

    盛知婉脚步不停,商行聿只好又乖乖缩回头去。

    盛知婉心情忽然就有些愉悦。

    赶车的依旧是张大。

    虽然荣升了公主府的护院管事,但同林掌柜送来的几十个拳脚功夫一流的护院相比,张大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因此,除了为公主赶车外,他其余时间都在同那些护院请教练习。

    不止他,还有当日公主以身犯险救下的其他随扈,都要卯着劲儿要向公主证明自己呢。

    青云书院作为京城最大的书院,贵族官宦、寒门甚至商户出身都有,因此值守学子也算见多识广。

    得知盛知婉是来拜见杜大儒,一人引路,一人去传消息。

    书院各个区域划分严格,如盛知婉这般探视或寻人的,都有专门的道路和区域,不必担心冲撞。

    “这就是书院?真好!若奴婢也是男子,说不定也能在这样的书院内读书!”流觞忍不住羡慕四顾。

    她那个所谓的弟弟,据说便是读了书的,因为成绩不好,才没能继续读下去。

    可惜她只是一个女子......

    杜大儒她也听闻过,是位学识很厉害的先生,自己如今居然也能见到这般人物了!

    流觞想着便有些紧张。

    第239章

    盛知婉在侯室等了一盏茶时间,一位穿着灰衫,头发半白的老者缓步进来。

    盛知婉让岸芷几人在外守着。

    门并未关,但几人刚走远。

    老者面上持重儒雅的面容一变:“公主近来可出了什么新棋谱?老朽有一幅残棋久久未参透,公主快为老朽看看!”

    说着,迫不及待从夹着的书册中取出一张纸。

    流觞脚下一绊,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杜大儒怎么还要请教公主棋艺?!

    但她也不敢偷听主子的话,又往远处走了走。

    盛知婉早知杜大儒性子,当年她便是用一局残棋,让他收下了祁书朗做学生。

    但今日她来是有其他事,于是将棋谱推开。

    “杜先生,可知祁书朗被赶出书院之事?”

    杜大儒便知道她是问此事!叹口气,“本来是想今日课业结束再让人给公主送消息的,那孩子平日性子虽有些左,但看着还好,谁知道居然能做出欺辱寒门之事!”

    杜大儒将今早发生的事说了。

    青云书院虽各阶层出身的学子都有,但学子分班并不按此,而是根据学子所学进度或于科考上的进度。

    祁书朗出身国公府,又有杜大儒业余授课,因此小小年纪便被分在了有冲击秀才实力的丙字班。而与他同班的学子中,有位叫唐思毓的寒门学子。

    唐思毓与祁书朗同岁,以往每次考试都排在他后头,谁知上次月末考试成绩出来,却稳稳压了祁书朗一头。

    祁书朗心中不快,又得知唐思毓只有一个祖母往书院饭堂送菜,今早便特意等在对方送菜的路上要找对方麻烦。

    谁知这一找便找出了事——唐思毓的祖母惊吓中跌下石阶,这会还昏迷着......

    “不过大夫说她年轻时便伤了身体,即便没有这一跌,也熬不了太久,但不管如何,祁书朗小小年纪、便心胸狭窄至此,书院是不可能再容下他了。”

    盛知婉听后,眉头也蹙起。

    这时有位学子匆匆过来却被流觞拦住,双方说了几句,流觞快步过来:“公主,杜大儒!外头有位学子要找杜大儒过去,说是陶大娘要不行了。”

    陶大娘是谁,流觞完全不知道,纯粹将学子的话带到。

    但杜大儒一听马上起身。

    盛知婉猜到这位陶大娘便是唐思毓的祖母,便也道:“祁书朗毕竟是因本宫的缘由才入了书院,本宫也跟着去看看。”

    若是可以,她或许还能帮上忙。

    一行人来到书院后的舍堂。

    还未进去,便听到少年压抑的呜咽。大夫摇头从其中走出来。

    盛知婉跟在杜大儒身后。

    身量瘦小的少年扑在床榻上,紧紧攥着老妪的手。

    那只手粗糙又难看。

    男童却将它贴在脸上:“祖母!祖母你不要睡,你说了要看思毓考中功名、当大官的......”

    “祖母......对不住你......”老妪浑噩的眼神望着他,想说什么,嘴唇嗫嚅,又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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