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看来,得赶紧换一批得用的。

    但能打又忠心的丫鬟也不是那么好找......

    盛知婉垂着眸想来想去,最后想起前世听过的一个地方。

    “对了,浣竹呢?”盛知婉忽然开口。

    自从昨天之后她就没在院子里见过浣竹。

    “浣竹姐姐说她身体不舒服,这会在房里躺着。”一个四等丫鬟回禀。

    虽然盛知婉昨日将浣竹发落成了四等,但她从前的得势还在,又不见盛知婉重新提拔人上去,是以满院子的人都以为浣竹只是一时失宠。

    等到主子消了气,她就会被重新提拔回去。

    不止其他人,就连浣竹自己都是这么想。

    毕竟她可是跟公主一起长大,从宫里出来的!公主向来待自己如亲姐妹,以往,她也没少在公主和世子置气时两头传话,让两人重归于好。

    公主这次不过是被世子气狠了才会迁怒自己,等想清楚自己是真的为她好,定然还会让自己回去。

    她这会子装病,也是为了给公主台阶下。

    “你去告诉她,如果她连床都起不了,以后就不用在这里伺候了,凭栏居容不下她这种娇贵的身子。”

    盛知婉稍微一想就清楚浣竹的心思。

    但可惜这回她想错了,自己之所以没提拔人,只是暂时还没找到得用的。

    “是公主。”丫鬟战战兢兢去了。

    果然晚膳时候,盛知婉就看到了同其他四等丫鬟一起在院子里收拾的浣竹。

    除了脸色拉得很长,时不时朝自己看来,她可一点不像是哪里不舒服的。

    盛知婉对她视若无睹,对其他丫鬟如何,便对她也如何。

    一个四等丫鬟,难道还想摆着脸色等她去哄吗?

    一夜安睡,翌日,盛知婉依旧不打算去崔氏那请安。

    让岸芷汀兰梳妆后,再次出府。

    马车直奔聚贤茶楼而去。

    聚贤茶楼是晟国最知名也是最豪奢的茶楼,在晟国各地省府均有开设,而京城这家,则面积更大更气派,当然,收费也更高。

    能来得起这里的人都是非富即贵。

    盛知婉直接要了三楼的天字雅间,点茶的时候,指定要用玉璧红泥丁卯壶。

    茶博士闻言躬身退下去。

    盛知婉一边听着楼下的袅袅琴音,一边等待人过来。

    却在这时,又有一群人吵吵嚷嚷在楼下入座——

    “修远,听闻昨日你那好二弟又气走一位夫子?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位了吧?!要我说,这种纨绔废物,你们还管他作甚?”

    “明明都是商将军的儿子,怎么差距这么大?若说修远是天上云,那商二......地上泥沾了都嫌脏,我听说前些日他竟与五个女子一同......”

    “张兄!”被众人簇拥的俊秀青年面露不悦。

    那叫张兄的男子顿时讪讪不敢再说下去,不过其他同来的人,不必听完,也都露出鄙夷不屑的神情。

    汀兰也想到不久前听到的一些传闻,顿时羞得满脸通红,赶紧将窗撑放下。

    可别叫这些乱七八糟污了公主的耳朵。

    盛知婉眯起眸子:“商二......”

    商行聿。

    谁能想到呢,就是这些人口中地上泥沾了都嫌脏的纨绔废物。

    前世,在十年后的东倭来犯,所有人都束手无策时,以强悍又绝对的姿态,仅仅用两月时间便驱除东倭敌寇,收复嵊州、朗州、汀州、朔州、临州五州,成为割据一方的秦聿王!

    第15章

    “公主,您说什么?”汀兰没听清。

    盛知婉收回视线,微摇摇头。

    门外适时传来叩门声。

    一个儒雅打扮的男子推门进来,看到盛知婉,脸上一点意外和探究也没有,只微微行了礼,连头都未完全抬起:“在下墨青,茶楼共有四种茶盏供客人挑选,其中白盏擅医,青盏善毒,金盏善计,黑盏善武,不知,客人需要什么颜色的茶盏?”

    盛知婉道:“我不想品茶,不知你们楼里的茶盏卖不卖?”

    她说的茶盏可不是字面意义上的茶盏,每一枚茶盏便代表一个某方面尤其突出的人才。

    聚贤茶楼暗中做的便是可以雇佣这些人的生意。

    盛知婉也是上辈子偶然得知,这次便想来试一试能不能买两个会武的。

    墨青闻言诧异地抬眸一瞬,又迅速垂下:“抱歉客人。”

    这意思就是不卖了。

    本来就是来试试的,如今被拒绝,盛知婉也不失望,打发了墨青后,正准备离开,却听到楼下的琴音不知何时已经被说书声取代。

    “......只见那俊俏小将军手指在沙盘上一番演示,攻敌侧翼、趁其不备瓦解六部结盟,再以奔逃诱之,逐个击破,利用天时、地利,精巧绝妙,帐内此起彼伏都是抽气赞叹声!”

    盛知婉手指一顿。

    “公主,楼下说的是不是世子退兵那一战?”汀兰也听出来了。

    盛知婉没回她,只眼底露出嘲讽,重新坐下去。

    直到那说书先生说完,楼下一阵激动的喝彩传来。

    商修远当先赞道:“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智计无双,世间罕见!祁世子不愧是连中三元的大才之人,这种将气候劣势转化为优势的计谋,就算是久经战场的父亲恐怕都要叹服!”

    “是啊!”另一个同行公子也附和道:“这还是他第一次上战场,这种眼力谋略,若是再经过几年历练,咱们晟国何惧强敌来犯?”

    “那......怎得这样厉害的小将军,最后只得了个从五品?”另一桌有书生好奇。

    “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那位张兄见没人作答,故作神秘地伸出一根手指,朝上头指了指。

    “你们忘了两年前绝食也要嫁给祁世子的那位天家公主了?呵呵,这次祁世子可不只是立功归来,他还带回来一位美娇娘!这女子善妒起来,可是......”

    他露出一言难尽的神情,末了阴阳怪气又补了一句:“诸位应是都懂的。”

    “竟是如此?!”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

    书生们听懂之后顿时露出忿忿之色,言谈间越发没有顾忌。

    不过给他们天大的胆子,他们也不敢明着骂天家,于是,盛知婉这个善妒、不贤、只知争风吃醋的庆宁公主便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骂她出身皇家,恃势骄横;

    骂她区区女流,无知浅薄;

    骂她后宅女子,只知情爱,享受着边关将士守护的安定,却耍弄阴私,对付有功之将......

    “公主!”汀兰气得双眼通红,狠狠咬着牙恨不得立时就打开窗跟下头那些酸腐书生对骂一番!

    “公主,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世子封赏跟您有什么关系?您根本没去见陛下,他们凭什么把锅扣您头上!就因为您是个女子,便这样揣测议论!世子退敌的确有功,可公主您为边关将士捐出的银子、送去的粮草和伤药......唔。”

    盛知婉将一块糕点送到汀兰口中。

    何止这些?

    不知这些人若是知道,他们口中争相称赞叹服的精妙兵法,其实,是出自她这个女子之手时,会是什么表情?

    “公主!咱们就这样听着吗?”汀兰将糕点从嘴里拿出来。

    当然不。

    盛知婉眼中滑过冷意,正要让她将窗子掀开。

    突然,一道好听的声音从隔壁传出,清越风流,又肆意狂妄——

    “啧啧......以前我竟不知,诸位饱读诗书之士,暗地里论起人居然比市井妇人还厉害。人人都道长舌妇长舌妇,依我看,应该改名叫长舌书生才对。”

    声落,楼下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嘲讽给惊住了。

    然而短暂的沉寂之后,是更加猛烈的狂风暴雨,尤其是在看清楚说话的人是谁之后。

    “行聿!?你怎么会在这?”商修远脸色尤其铁青,看着站在三楼居高临下的人,眸子眯了眯,斥道:“还不快点下来,跟各位学子们道歉!”

    第16章

    “商行聿?他就是那个前几日跟五个女子一起喝花酒的废物纨绔......”

    “啪!”说这话的人嘴巴被一个茶盏砸中。

    “行聿!!”商修远俊眉一蹙。

    然而还不等他再说什么,另一个茶盏直直朝着张兄头顶砸去。

    “够了!”商修远拉着张兄避开,茶盏落地,他才看向身后吩咐道:“你们去将二少爷压下来!”

    “是!”两个将军府的下人冲上楼。

    商行聿撇撇嘴,“行了行了,用得着这么麻烦?我自己下去就是。对了大哥,我欠聚贤茶楼的钱你记得付,还有我方才砸碎的那两个杯盏,是人家聚贤茶楼最贵的,也要记得赔钱啊。

    我本来是想典当外祖父送我的玉佩,但你跟父亲不都想要那个吗?我要是典当了,你们就更从我这里骗不到了。”

    “商行聿!”商修远额头抽了抽,看着被下人压着依旧一副笑嘻嘻模样的人,胸口总一口气憋着:“道谦!”

    “道什么歉?”商行聿诧异地提高声音:“我说错了吗?你们这群饱学之士,揣测圣意,又不敢置喙!只敢偷偷摸摸在背后说人家一个女子的坏话。”

    “怎么?你们是亲眼见到了、还是有什么别的证据?说你们是长舌妇,都侮辱了长舌妇!人家长舌妇说的话至少还有理有据,你们这群饱学之士,凭自己臆想在这里给人定罪,还不让人说了?”

    商行聿左一句饱学之士,右一句饱学之士,脸皮之厚,无赖至极。

    却偏偏噎得在场人每一个人说不出半点反驳。

    可这样依旧不算完,只见他突然凑到一个人面前:“我记得你!左佥都御史家的长子,叫什么来着?方......方绍辉!对!你既不满陛下只给祁书羡一个从五品,为何不让你父亲上表请奏?”

    “还有你,”他又凑到被他那一杯盏砸到的人面前:“跟五个女子在一起就是喝花酒?人眼脏看什么都是脏的,那你跟你母亲、你姐姐妹妹在一起,也是喝花酒?嗤!”

    “你、你!”那人被气得手指哆嗦,想要骂,却又碍于颜面。

    商行聿已经不看他,又换到被商修远拉着的张兄面前:“张元琢是吧?看不起我之前不如先看看自己什么货色,听说你最近在议亲?”

    “啧啧啧啧,”他绕着张元琢转了一圈,才语出惊人道:“不知道跟你议亲的姑娘家们知不知道你其实......有毛病?”

    张元琢:“......”

    商修远:“......”

    商修远下意识松开扯着张元琢的手,往旁边挪了一步。

    张元琢气得顿时捂住胸口,死死瞪着商行聿。

    “看什么看?本少爷长得风流倜傥!”

    “噗......”汀兰从愕然中回神,没忍住笑出声。

    盛知婉则一言难尽。

    前世她与这位鼎鼎大名的秦聿王接触不多,只听说他在京中时纨绔任性、无恶不作,得罪了不少人,最后不知惹了什么大祸,被商将军一怒之下赶出家门,从此之后便没了踪迹。

    再出现,就是东部大乱,东倭海船长驱晟国,百姓哀声怨道。

    一支名不见经传的聿家军异军突起,刚开始所有人都不看好这支“草莽”军队。直到接二连三的胜绩传来,直到聿家军将敌寇逼出晟国,父皇才终于开始正视,命祁书羡带人去谈判。

    也就是在那场谈判之后,聿家军统领居然是曾经的京城第一大纨绔、商将军不学无术的二子商行聿的事,才爆出来。

    盛知婉到此时还能想到祁书羡当时的脸色。

    她忍不住轻笑一声。

    “公主公主!打起来了,那商大公子竟然要逼着商二公子磕头认错!”汀兰着急道。

    她虽然之前觉得商二公子荒唐纨绔,但......但他替自家公主说话了啊!汀兰就觉得这人也不像传言中那样可怕了!

    盛知婉眼眸微闪。

    “开窗。”她道。

    “是!”汀兰一脸激动,就该吓死这群背后说人的酸腐......不、长舌书生!

    “本宫的确出身皇家,也的确骄横奢侈!但,无知浅薄,区区女流,耍弄心机,哼,本宫居然不知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多的名声?”平淡的女声自楼上传来。

    正在强压着商行聿下跪道歉的下人一顿,商修远也愕然地抬起头。

    盛知婉依旧坐在窗边,平淡的眼神扫过方才出言的人。

    诸人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只呆愣愣地看着窗边华贵又艳丽的女子,直到从她方才那段话中,捕捉到本宫二字,第一个、第二个......

    接二连三,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第17章

    那张兄双腿吓得直抖。

    商修远淡定卓然的脸上,也从错愕变为惶恐。

    “在下见过庆宁公主......”商修远闭了闭眼,朝着楼上深深行了一礼。

    其他书生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被打破,说坏话被人听个正着,商行聿也就算了,如今庆宁公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是说她深居简出,自嫁入祁国公府后,更是连消息都很少露出来了。

    今日、他们怎得这么倒霉?

    但此时后悔也晚了,只得个个白着脸,诚惶诚恐起身行礼,“草民在下见过公主!”

    在场这些人有的已过科考,有的还是白身,虽家世不俗,但也只是相比一般人而言。这里出身最高的,也就商修远和商行聿二人。

    盛知婉目光一一扫过,最后落到张元琢身上。

    “你那番话,祁世子不只是立功归来,还带回一位美娇娘,女子善妒......是觉得祁书羡只得了从五品封赏,是本宫因为嫉妒作祟?”

    “我......我......”张元琢汗水流下来,强撑着:“在下不是这个意思。”

    “哦?那你是什么意思?说来听听。”盛知婉望着他。

    张元琢汗水流的更多了,整个聚贤茶楼寂然无声,张元琢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大手将自己掐住,良久,他终于再也撑不住,额头重重撞在地上:“公主恕罪!在下胡言乱语,求公主恕罪!”

    “啪!”这次没人拉扯,杯盏正中张元琢脸颊。

    盛知婉眼中飞快闪过一抹笑意。

    原来用杯盏砸人这样爽快,早知道,就该多要几个杯盏了!

    “既然是胡言乱语,不如自己掌嘴三十吧。”

    “公主......”张元琢想求情。

    盛知婉道,“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你得罪了我,还想我放过你?就算此时放过你,你不怕我找你父亲麻烦?”

    张元琢脸色更差了,被砸中的脸颊生疼,被这么多人看着,也不得不抬起手,一巴掌一巴掌对着自己左右开弓。

    “声音太小......”

    “力道不够......”

    三十巴掌打完,张元琢原本还算俊朗的脸已经不能看了。

    盛知婉又看向另外一人,是那个骂她后宅女子,只知情爱,一边享受着边关将士守护的安定,一边却耍弄阴私,对付有功之将的人......

    似是知道自己要被针对,那人也有傲骨。

    居然咬牙直接从地上起身,抬头,对上盛知婉的目光,脸色虽白,却气势十足:

    “在下可说错了?!公主这样的娇贵女子,养在深闺内宅,出行奴婢成群,吃用山珍佳肴,身上穿戴,俱是顶顶名贵之物!

    可曾想过你们丢弃、连看一眼都觉得粗鄙的食物,是边关将士打胜仗后才能吃一口的珍馐?!”

    王淮之越说,眼神越是轻蔑。

    总归今日已经得罪了这庆宁公主,不如便将名声坐实,更何况,他也不觉得自己说得有错。

    无知妇孺、囿于内宅!

    整日不是想着如何争风吃醋、玩弄阴私手段,就是聚在一起赏花看景,懂什么家国天下的大义?

    “你叫什么?”盛知婉起身,从楼上一步步走下。

    王淮之毫无恐惧:“在下王淮之!”

    “王淮之?”盛知婉稍微一想,便知道了他的身份:“御史台王烨是你的父亲?”

    “......正是!”

    “本宫记得你父亲王烨出自原州王氏,你既然这般大义,不知,可为边关将士做了什么?”

    王淮之一噎。

    对上女子黑黝黝的眸子,咬牙不服道:“在下还未入仕,若是入仕,定然能为边关将士争取更多!至少,让他们有衣穿,有粮吃!”

    “也就是说,你如今什么都没做?”盛知婉挑眉:“那你的父亲王烨已经入仕,可为他们做了什么?又或者......”

    她轻蔑一笑:“你们本家王氏,可为他们做了什么?”

    王淮之面色涨红,却依旧不服输:“我王家办学行商,至少不似公主这般奢靡无度!”

    “呵,”盛知婉没忍住笑出声。

    下一瞬,她忽然回眸,看向恨恨瞪着王淮之的汀兰,道:“汀兰,告诉他们,我这个奢靡无度的公主,这些年,送了多少粮食去边关?”

    汀兰点头,大声道:“仅仅这两年,公主您共送去漠北粮食十万石;西疆粮食十万石;苍南粮食十万石、棉衣三万件、成药六十箱。”

    “这不可能!”王淮之冷笑道,“你们这种养尊处优的内宅女子,恐怕粮价是多少都不知道吧?!”

    “三十万石粮,三万件棉衣,还有成药,按照如今的太平粮价,每石粮五百文,也就是15万两银子!更何况还有棉衣和成药,加在一起,至少17万两......”

    “你一介女流,哪来的这么多银子?”

    第18章

    就算是公主,也太多了!

    “公主是觉得在下没法查证,居然连这种哗众取宠的瞎话都编得出来!”他越说眼中越是不屑。

    汀兰反驳:“这算什么?我们公主下嫁当日嫁妆足足绕城十里!要不是这两年贴补了祁国公府几万两,公主还能捐出更多!”

    汀兰这话让周围的人都愣了愣,什么叫贴补了祁国公府几万两?难道,祁国公府居然已经穷到要用公主的嫁妆?

    盛知婉也忍不住笑着看了汀兰一眼,这丫头真是随时随地不忘将她在祁国公府受的委屈宣扬出去。

    “嫁妆?!”王淮之更不信了。

    嫁妆都是女子的脸面,他所识得的女子,哪个不是使劲往自己嫁妆里填东西!

    捐?

    她怎么可能舍得!

    “呵,公主不必说这种无法求证的话来搪塞在下。”

    “你这人当真是可笑至极!”汀兰气得脸色发红:“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自诩家国大义之士,把声音喊得高高的,别人做了的,你又以己度人,真以为我家公主跟你一样?!”

    “也不是无法查证。”盛知婉看向商修远。

    “本宫记得商大公子的父亲商将军和几位戍边元帅都有往来,若是不信,你可以请商将军写信询问。本宫每次捐赠时,都用的盛世堂名号,寓意便是希望盛世太平。”

    “我自会查证!”王淮之冷道,“只是还要劳烦修远,为我求商将军一回。”

    他绝不相信有这样甘愿舍弃嫁妆的女子!

    女子哪个不是钻营金钱、妇孺之见,所以,他会查证!等到真相大明,定叫这庆宁公主颜面扫地!

    商修远点了点头,

    只是他跟王淮之想法不同,心中已认定盛知婉的话确有其事,否则在场这么多人,哪怕有一个人好奇去查,她也会暴露。

    更何况,她连捐赠时的名号都说出来了,显然是不怕人求证的。

    “若本宫说的是真的,你打算如何?”盛知婉忽然笑了。

    王淮之被她的笑晃了晃眼,“......自然向公主赔罪!”

    “赔罪就不必了。你身为王家长子应该也有些许私房钱?”

    王淮之一愣。

    盛知婉道:“到时候,就拿出两千两在京城贫民窟施粥好了,记得施粥的粥棚上,务必将本宫的名号写出来。”

    王淮之:“......”

    果真是小心眼的女子!

    “好!在下答应公主,只是公主若是没有做捐粮的事,或者数目不对,到时,也需在这聚贤茶楼连续三日请所有客人喝茶,并且还要将今日之事写清楚,挂在门口!”

    “可以。”盛知婉自然不怕。

    应下这场必赢的赌局,她这才转而看向另一边,第一次正式对上前世那位大名鼎鼎的秦聿王。

    他模样生得极好!

    然跟其他相比,第一让盛知婉注意到的,却是那双放肆至极的眼,在她看过来的瞬间也与她对视,弯起,刹那间,盛知婉似从中看到粲粲光彩,又似望见万丈寒渊。

    再然后,才能注意到他的五官。

    脸型轮廓立体如刀刻,眉骨斜斜向上,有种恣意的风流,桃花眼轻佻惑人,鼻梁高挺,无论从任何一个角度看去,都只让人想到“惊艳”一词。

    “商行聿见过庆宁公主!”他目光定定。

    盛知婉恍惚间有种被莫名灼痛的感觉。

    “行聿!不得无礼!”商修远连忙上前半步,挡在商行聿面前:“公主,舍弟向来顽劣无礼,请您不要跟他计较。”

    “商大公子说笑了,”盛知婉看他一眼,“本宫倒觉得商二公子说话坦荡,性格直率,倒比一些背后论人是非的虚伪之徒真实的多。商大公子,难道不觉得吗?”

    商修远神情勉强,总觉得盛知婉这话是在暗指他。

    毕竟他方才虽没与众人一起说她的坏话,但也没有阻止,更何况,他还逼迫商行聿向其他人道歉......

    盛知婉此刻这样问,若他回答是,便是自打嘴巴。

    可他能说不是吗?

    商修远苦笑一声:“公主教训得是,以后我等一定谨记今日教训。”

    “嗯。”盛知婉点头。

    就在商修远以为今日这场闹剧终于结束的时候,却见她突然笑了笑,“那商大公子就给商二公子道个歉吧。”

    商修远:“......”

    给商行聿道歉?

    这怎么行!商行聿一个一无所长的废物、整日只知道惹祸,自己给他道歉?

    商修远嘴皮动了动却说不出话。

    “怎么?商大公子不愿?外人都传商大公子君子谦谦,温其如玉,尤其对非一母所出的同胞兄弟护佑至极,难道,都是些谣传?”

    第19章

    商修远闻言俊朗的脸皮狠狠绷了绷。

    商行聿却越发眼神粲亮,果然,还是从前的她,嘴巴又毒又可恶,却字字句句戳在人最痛处。

    “道歉就不用了,我欠各大酒楼茶楼的银子大哥替我还了就是。”商行聿插嘴。

    商修远松了口气。

    银子能解决的事,总比丢了面子要好。

    盛知婉对上商行聿的眼神,那双漂亮至极的微挑桃花眼快速眨了眨,不知怎的,她就有种他要给商修远挖坑的预感。

    “既如此,那就依商二公子要求吧。”

    离开聚贤茶楼,盛知婉并没回府,她这次出来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让马夫将车赶到万宝阁。

    “公主,您昨天不是才来这里查过帐?”汀兰不解。

    盛知婉笑笑没说话。

    等她下了马车,自有掌柜将她迎到后头,这次盛知婉让汀兰也跟着进来。

    “昨日,本宫让你寻的人可寻到了?”盛知婉问。

    “回公主,已寻到了。”

    林掌柜三十出头,体型微胖,双眸虽小却有神,整个人说话做事面面俱到,是以,盛知婉手下的私产铺子,最终都是汇总到他这里,再报给盛知婉。

    然而这位向来精明能干的林掌柜,今日却有些心中打鼓。

    尤其是,想到昨日看到的场景。

    他深吸了口气,组织语言,才回道:“小人按照公主的吩咐,去了那廊门巷子,果真见到国公爷的贴身小厮孙峰守在外头......”

    “小人一直守到了快酉时才见有人从里面出来,虽然那人包裹很严实,中途还去了一家酒楼换了马车和衣服,但那人确是国公爷无疑。”

    盛知婉闻言嘴角翘起一抹笑。

    果然,前世陶氏的事并非空穴来风,那恐怕她的死也没那么简单了。

    “之后小人怕认错,又亲自扮成挑担小贩,从街坊住户口中打听到那家妇人姓陶,已经在廊门巷子住了七八年。”

    “据说,那位陶娘子生的貌美,性格温婉,虽很少出来,但跟周围住户处得极好,她对外称自己的夫婿姓孙,是做绸布生意的......”

    “另外,街坊们还说这对夫妻极为恩爱,夫君为了防止自己在外做生意时有人欺辱陶娘子,特意聘了七八个护院分散在内外守着。”

    林掌柜不愧是几位掌柜中做事最周到圆滑的,盛知婉只吩咐让他查人,他却连对方的底细都摸得清清楚楚了。

    甚至,还查出那位陶娘子近些年一直在求神问药,到处寻找妇人生子的秘方......

    林掌柜说完后便静静立在旁边不再多言。

    祁国公府自老国公过世后便败落了不假,可唯有一点,依旧被京城权贵津津乐道,那就是祁国公府的门风。

    老国公同妻子相识微末,一辈子只娶了她一个,临终前更是留下训诫——夫敬妻贤,妻贤夫贵,祁国公府男子当重妻爱妻。

    祁国公娶了崔氏后虽也有两房妾室,但那是崔氏有孕时主动为他抬的,他在崔氏产子后,也很少去两位姨娘的院子。

    因此,京城不少妇人都将祁国公看作爱妻楷模。

    然而如今,这位爱妻楷模的祁国公居然在外养外室。

    这消息要是传出,祁国公府的名声恐怕要大受影响。

    公主最是在意祁世子,如今正是祁世子崭露头角的时候,难道,是想将陶娘子给......

    林掌柜想到这头皮发麻。

    就在他犹豫如果公主真的下令,自己要如何做时。

    盛知婉开口了:“你最近让人散播一个消息出去,就说,慈溪堂来了位送子圣手,尤其要将消息传到陶氏耳中,届时她若去了,你将消息送到国公府。”

    慈溪堂是盛知婉另一处私产。

    崔氏不是说,女子的义务便是为男子开枝散叶吗?不是说,孟央的孩子养在她名下是为她好吗?不是说,不必经历生产之苦就能当母亲,是天大的好事吗?

    既然如此,这样的好事她这个儿媳自然不能独享!

    就是不知道崔氏到时候,是会高兴得喜极而泣,还是喜极而泣呢?

    盛知婉弯了弯唇。

    “另一件事办得如何?”

    “回公主,已按照您的要求连夜让人写了出来,只是......您先看看吧。”林掌柜欲言又止,将一卷书册呈上。

    盛知婉接过快速看了一遍。

    “不错!”

    “你将这话本送去苍南和津城附近,找几个酒楼的说书先生,让他们把故事传扬出去。”

    “可是公主,”林掌柜终于忍不住,咬牙道:“您这故事里的人物跟祁世子太像了,更何况还有那农家女......您这,不是在为她扬名吗?”

    第20章

    知道公主爱慕祁世子,可没想到为了祁世子能做到这种地步!

    “急什么?”

    盛知婉眼眸闪烁:“不是还有下卷吗?”

    有句话叫捧得越高,摔得越惨。

    既然孟央想要扬名,那她便帮她一把,就怕,扬得太高,她自己接不住。

    “对了还有件事,”盛知婉差点忘了:“你去宋太医府上送个口信,就说,庆宁所求,到此为止。”

    从前为了祁书羡,她付出太多。

    如今既然准备和离,那她付出的,自然也要一一收回来。

    钱财也好、人情也罢......

    祁国公府占了她的,一样样,她都不会手软!

    “公主,您是真的要跟世子和离了吗?”从万宝阁出来,汀兰眼睛亮亮的。

    盛知婉做的这一切布置都没再瞒着她,她自然也听出来,公主是真的要跟祁国公府划开界限!

    “怎么?还不信?”盛知婉笑着看向她。

    “不是,”汀兰忽然红了眼眶,“奴婢信!奴婢只是为公主感到高兴!奴婢跟岸芷的命都是公主救的,公主嫁入国公府不开心,奴婢都看在眼里,可是奴婢什么都做不了。可是如今好了,公主想开了,就不会再有人能伤害到您......”

    “嗯,你说的对,以前,是我亲手把能伤害我的剑递到他手里。”

    但以后,不会了。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盛知婉又带着汀兰在京城各处逛了逛。她实在太久没见过这样热闹的人烟了,小贩也好,百姓也好,每个人忙忙碌碌,脸上或疲惫或高兴,但都是带着奔头。

    而不像十年之后,晟国风雨飘摇,上至朝堂,下至百姓,所有人眼中只剩下麻木。

    两人这一逛直接逛到了天色擦黑才回府。

    盛知婉有些疲乏,正准备休息,一道身影却突兀地从旁边冲出来。

    汀兰原本想去拦,但看清冲出来的人是谁,皱了皱眉,还是立在一旁。

    “公主!”浣竹伸手拦在面前,“奴婢请您不要再耍脾气跟世子置气了!”

    “世子好不容易才从苍南回来,结果您却因为一件小事闹成这样,甚至还闹到了陛下面前!”

    “奴婢是真心为您好才会劝您,您如今气性上头,等到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再后悔就晚了。”

    “不如您趁这会去求陛下收回圣旨,重新将世子应得的封赏赐下来,这样才能跟世子重归于好!”

    浣竹想到昨日听到的消息今日一整天都心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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