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等苏华回来,又去薅柴禾垛,苏曼忙拉住他,“哥,你干啥?”

    苏华眼中有着无奈,“妈让再背两捆。”

    他就算迟钝,心里也不得劲,可是妈让,他听话惯了。

    “哥,别背了。以后妈指使你给老王家干啥活,你都别干。”

    “嗯!”

    比起妈的话,他现在啥都听曼的,曼说啥是啥。

    “你背过去几捆了?”

    “两捆。”

    苏曼冷笑一声,“好!”

    占着母亲的名义,她打不得骂不得。

    既然你不要脸,那我也不给你留脸了。

    抻了抻衣裳下摆,转身往大队部走去。

    大队部新安的大喇叭,扩音器一开,全村都听的清清楚楚。

    前几天有家驴没拴好跑了,就是在大喇叭上广播的,号召全村帮着找驴。

    苏曼到的时候,村支书正在那,看到苏曼进来,他和气的打了声招呼,“小曼来啦,有啥事?”

    “叔,我借村里的大喇叭使使。”

    “啊,用吧,那个钮看到没,推过去就开了。”

    “欸!”

    打开大喇叭,苏曼清了清嗓子,“广大村民同志注意了,广大村民同志注意了。”

    田玉芬正坐在炕上,稀罕的来回摆弄着布料,想着做件套棉袄的衣裳,还能做条裤子。

    “这色太浅了,我能穿出去吗?”

    喜滋滋的在身上比量着,她年轻时就喜欢这样鲜亮的颜色。

    王老蔫看了一眼,“那灰色的你穿还行,这鲜亮的给王萍做件衣裳,过年穿正好。”

    田玉芬有些不悦,王萍那死丫头都做几件了,她连件换洗的都没有。

    不过,还是压下心中的不快,做出十分愿意的样子,“行,以后相看也穿的好看点。”

    王老蔫看着布料,心里却琢磨着苏曼和苏华这段日子能挣多少钱。

    心里骂了句,“这个败家娘们,眼皮子太浅,这几块布料顶个啥,咋不把钱都翻出来。”

    想着,怎么鼓动提点几句田玉芬,让她找那两个小犊子要去。

    就听见村里的大喇叭响了。

    竖起耳朵听着,听到苏曼的声音,两人都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就听苏曼响亮的声音传来,“各位父老乡亲们,我家今天丢东西了!

    丢了两捆柴禾,三块布料。

    一块浅黄色带碎花,一块浅灰色,还有一块深蓝色的灯芯绒。

    二斤奶糖,五斤钙奶饼干。

    有人说看见我妈,啊,也就是田玉芬,拿回家了,啊,就是我继父王老蔫家。

    要是还有谁还看见,就告诉我一声。

    要是我妈拿的,我也不报公安了。

    要不是,我得报公安抓小偷,咱们村可不能坏了风气!”

    王老蔫唰的一下,头皮发麻,这比当众脱裤子露屁眼还让人难堪。

    田玉芬脸上的血色也刷的变白,她以后还咋出门见人!

    她做出这事,是非对错,于情于理,应不应该,心里头明白着呢。

    凭仗的不过就是苏曼是她生的,不会拿她怎样。

    做是一回事,只要不闹到面上,她怎么做都行。

    可说出去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谁还不要个脸。

    大喇叭又传来清晰的声音,“村民同志们,我再说一遍,我家丢东西了。。。。”

    王老蔫手都抖了。

    村支书看着苏曼一张一和的嘴,烟屁股烧到了手指头都没察觉。

    就见苏曼放下大喇叭,“叔,那我先回去了”

    十分礼貌客气,笑容温柔可亲,俏生生的走了。

    看着苏曼走出去,村支书才哎呦一声,把烟屁股扔了。

    随即就是一阵的幸灾乐祸,王老蔫这回脸可丢大了。

    老犊子,得了个粮站的工作,在他面前也嘚瑟起来,上次喝酒还给他话听,不该插手他分家的事。

    整个赵家窝铺还有什么事是他管不了的?!

    小人得志就猖狂!

    就得狠狠教训他。

    此时,王老蔫整个人都冒着一股黑气,肺已经要气炸了。

    他一向会做面子,这回那层遮羞布被揭开,丢人丢到姥姥家。

    分家的继子继女,还去人家偷拿东西,村里人不会说田玉芬这个亲妈,只会说他这个后爸指使的!

    都是这个蠢妇,王老蔫恶向胆边生,扬起巴掌,“啪!”

    一下扇在田玉芬的脸上。

    把她脑后梳的发髻都打散了,可见用了多大的力气。

    田玉芬带愣住,抹了下被打破的嘴角,一脸的不可置信,“你打我?”

    她分明在王老蔫的眼中看见一闪而过的杀意。

    不由缩了缩身子,捂着脸,呜呜的哭起来,还不敢哭大声。

    王老蔫恨声道,“憋回去!让人听见,更讲究我老王家。”

    田玉芬捂着嘴,使劲的点着头,眼里的泪水成串似的掉落。

    伤心,难受,害怕,失望,委屈,种种情绪涌上心头。

    她一直知道王老蔫不是他表现出来的老实憨厚,她也没想和他耍心眼,只想好好过日子,能睡个踏实觉,不用担心时不时有人会闯进家里拉她出去批斗,她就心满意足。

    为了安稳的日子,她什么都能忍,受苦受累,吃糠咽菜,她只想踏实的活着。

    可这一巴掌突然让她明白,王老蔫也不是她的依靠,为着这么点小事,他就打她,若是遇到生死攸关的事,他会毫不犹豫的舍弃她。

    人想要好好活着,怎么就这么难!

    王老蔫发泄过后,脑子终于重新转动。

    看着田玉芬的样子,做出一个心疼后悔的表情。

    攥住田玉芬的手,“我这也是懵了,小芬,你打我几下,我保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你要是不解气,你拿刀劈我。”

    田玉芬拼命的摇头,憋回自己所有的情绪,“老蔫,我不怪你,都是苏曼这死丫头惹的祸。”

    她还要在这个家里活着,只能顺从王老蔫。

    “好了,这些东西你收拾收拾,给那两孩子送回去。

    再拿五斤大米,给两个孩子过年吃。”

    “碰到人多站站,多说说话,那些东西你也是怕两个孩子不会过日子,胡乱都败活喽,想给孩子攒着。”

    “嗨!当爹妈的,不放心孩子啊~

    ”

    第61章

    着火

    田玉芬忙应着,“是,是,我这就去。”

    王老蔫看了眼她已经肿起来的脸,破了的嘴角,叮嘱了一句,“带上点围巾子。”

    “嗯。”

    许是还没从刚才那一巴掌中回过神来,也许是不想让子女看见自己的不堪,田玉芬裹着围巾子,把东西放到屋里,连骂苏曼都没有,就走了。

    苏曼看着送回来的东西,还有多出来的五斤大米,心情舒畅,眼角都没看田玉芬。

    只要王老蔫还想在村里住着,他那套做面子的功夫,以后就再不敢跑来卡巴她家,这是一劳永逸的法子。

    至于村里人看笑话,也是讲究王老蔫不地道。讲究她泼辣不孝?她才不在乎呢。

    背地里爱说啥说啥,她又不少一块肉,要是敢当她的面,她就大巴掌扇那多嘴闲舌的!

    低着头继续切酸菜,想着晚上炖大骨头,在火上烧几个干红辣椒,捏碎了撒在酸菜汤上,那滋味~

    哎呀,不能想了,哈喇子都要掉下来了。

    “滋啦~~”

    村里的大喇叭又响起来。

    “喂~喂~喂~”

    坐在屋里的人们,紧着往窗户台那蹭了几下,还以为又有热闹听。

    “老王大山家做冻豆腐了,谁家要是买冻豆腐,去老王大山家买去,拿豆子换,拿钱买都行。”

    切~~

    好热闹的人收回耳朵,颇有些意兴阑珊。

    像是受到了启发,接着村里广播了好几个卖东西的大喇叭,“吴老四家有冻秋梨,谁想买就去他家买啊!”

    “老陈大河家有国光苹果,一毛钱一斤,有买的去买啊。”

    村里的地以前都是生产队的,但是每人却有八分的自留地,归自己随意耕种。

    这两家都是人口多,分的自留地也多。

    当家人也是有头脑,在自留地里种上了果树,空档的地方还能种点大豆,棉花这样的低矮作物。

    这些果树结的果,每年都能卖几个钱,日子倒是比别家略宽裕些。

    苏曼各个屯子窜的卖爆竹,冻秋梨,国光苹果倒是挑着果好还便宜的人家,早都买了。

    就是一直不得闲工夫,还没做豆腐。

    擦了擦手,和坐在灶坑边,一边烧火一边看书的苏华说了一声,“哥,我去买冻豆腐了。”

    “啊~”

    苏华现在看的是初中的数学书,他对这方面似乎有着某种的天分,苏曼还从系统里给他买了习题册,连后面的竞赛级别的题,他做起来也是毫不费力。

    倒是越来越感兴趣,没事就捧着书看。

    当然,这些书和习题册,苏华一直以为是苏曼在城里的书店给他买的。

    过了小年,村里的年味更足了,越发的热闹起来。

    苏曼过年的东西,零零散散的已经都买齐了,米面肉这样的大头,早就在供销社买够了,赵志峰又拿来了不少。

    榛子,核桃,花生,毛嗑,她在大集上每样买了五斤。

    糖球,江米条,果丹皮,这些零嘴她也买了不少。

    还买了一条大鲤子,过年一定要做一条鱼,年年有余,取个好彩头。

    她还通过胡婶子的关系,弄了猪头,猪蹄,猪心猪肝,一整套的猪下水。

    东西准备的充足,外面天气又冷,苏曼开始在家猫冬。

    每天睡到自然醒,喂喂兔子,打扫打扫房间,看书学习,做点好吃的,日子过的那叫一个舒坦。

    到了腊月二十八这天,早上睁开眼,屋里特别的亮堂,往外一看,那雪花飘的,一大朵一大朵的,密密实实的下着。

    地上已经积了有将近两尺深的雪,想来已经下了一晚上。

    村里都是刺啦刺啦挫雪,扫雪的动静。

    瑞雪兆丰年,当真是好兆头。

    可是,谁也没想到,当天晚上,大队部就起了大火。

    大队部屋子里的所有东西都烧光了,桌子板凳烧成了黑炭。

    最让人心痛的是,大队会计被烧死在了里面。

    会计媳妇坐在雪地上哭嚎的都没了气腔,妇女都在劝着。

    村里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开,“这窗户门一碰都活动,起了火,一脚就能踢开,咋还烧死里了呢。”

    “八成没起火时人在里边就不行了,是得了啥急病了吧。”

    “没准他惹到啥人了,看到这起火,给她扔进来的,烧个干净,谁知道!”

    这都已经阴谋论起来。

    “你看别瞎说,你知不知道,那年打雷下雨,我在那后仓库那,刷一下看着一到火影,那都不定是啥呢!

    这块以前可是把庙平了盖的!”

    说的人汗毛都竖起来了。

    村支书看着他已经烧焦的下半身,心里滋味莫名,一口提着多年的气,长长的松了下来。

    被这个老小子攥着那个把柄这么多年,他也不是没想过偷偷害了他,只是他没那个胆。

    今天他不管是被自己烧死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他这颗心终于踏实了。

    最后,村支书去镇上报了公安,韩涛,长脸公安小刘,连公安局一把手都来了。

    大火把屋子里烧的什么都不剩了,一块块的黑炭,村民们在这走了又来,到处都是脚印,已经分辨不出是否有人昨夜来过。

    烧坏的木门,掉落到雪地上的门把手,还有会计手里握着的一个扣子,被韩涛收了起来。

    会计死的不合常理,他想到去开会时听到的一个破案手法,收起这些,也许以后能破了这案子。

    调查一番,最后以会计失手打翻了蜡,把屋子点着了,自己没跑出去,草草结案。

    不过,他死在了大队部,镇上给他授予了一个为公牺牲的奖章,还给了家属五十块钱做为补偿金。

    大年下的,因为会计的死,给整个赵家窝铺都笼罩了一层阴影,但是拍手称快的人却也不少。

    苏曼听到这个消息,对会计的死心里倒是没起什么波澜。

    他大雪夜的在大部队干什么,不只是她心知肚明,村里私底下早就有所猜测,无外乎就是去销毁他以前做的那些账目。

    这些年他在那个位置,给自己谋了多少福利大家又不是瞎子,只是习惯了被欺压,没人敢反抗。

    生产队的时候,他这个会计还兼着记分员,那笔杆子动动,你家今天就可能少分一大半粮食,那是命根子,谁敢和他闹翻!

    第62章

    过年

    前些年他媳妇还炫耀,家里大米白面都吃够了,小孙子不是一个肉丸馅的饺子都不吃。

    那可是家家户户都吃不饱的时候,大家伙养肥了他一家子。

    他家的二儿子小学三年级考试都不及格,让他弄了一个奋不顾身保护集体财产的荣誉称号,被推荐上了工农兵大学,要不是三儿子身体检查不合格,也早就去部队当兵了。

    上辈子他强J了隔壁那户人家的姑娘,他家前院的人起夜,隔着低矮的院墙,亲眼看见他半夜跳进去,有人证,却被他那个后来调回镇里当干部的二儿子给强行摆平。

    那姑娘姓王,家里排行老三,是最小的闺女,村里都叫她王三妞。

    苏曼一直记着上辈子大哥掉进水库,已经疯癫的王三妞跑的掉了鞋子,满脚底血的来给她报信的恩情。

    上次去她家买豆腐,已经和她聊了几句搭上了话,想着慢慢的有了交情,也好提醒她防备。

    现在会计死了,她倒是不用再刻意的去与她交好,她上辈子的好她记着,遇到机会就会报答。

    至于能否建立友谊,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村里大部分人都是良善,习惯性去原谅,人死为大,不再计较会计过去的所作所为,出殡那天都去送了他一程。

    到了过大年那天,除了至亲之人依然沉痛的哀悼着,村子里又热闹了起来,不时的就响起一阵鞭炮声。

    孩子们更是在雪地里打着滚的撒欢,嘴里含着糖球,小腮帮子左鼓一下右鼓一下。

    从家里成串的小鞭上,偷偷的解下几个爆竹,用烧红的小木棍,“啪”,“啪”,一会点一个,嘻嘻哈哈的玩。

    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冒着烟儿,外屋地弄的大烟小气,一年到头,大人孩子都盼着这一天,能好好吃一顿。

    苏华早早的就去把赵大奶接了过来,赵志峰也早早的穿着整齐的新衣裳,过来帮忙。

    这新衣裳,是韩涛去城里的时候,他让他捎带的,夹克服,工装裤,新剪的毛寸头。

    过年了,他也把自己从头到脚都收拾了一遍,精精神神的。

    他现在走路已经和正常人一样,吃得好睡得好,人也长了肉,虽然还是瘦,可已经很能看的过眼了。

    快到一米八的大个子,行走间身姿笔挺,浓眉朗目,有型有款,村里有适龄姑娘的人家,已经有不少又惦记起了他。

    “小曼,我剁肉吧。”

    进屋他就帮着干活。

    “行,这块生肉都垛肉馅,这块熟的切成厚片,一会蒸肉吃。”

    他身体恢复的已经能干活了,熟悉的久了,苏曼也不和他客气,用刀比划着告诉他切多薄厚的肉片。

    回头看着收拾的立正的赵志峰,毫不吝啬的夸赞,“赵三哥今天可真精神。”

    美的赵志峰鼻涕泡都要冒出来了。

    不过,随即苏曼就啧啧两声,拆台道,“就是玩扑克太赖了,哈哈~”

    她一直认为那天赵志峰是心虚,肯定藏牌了,才把牌拿回去重新出的,很是固执。

    弄的赵志峰哭笑不得,看着她灵动的含笑的大眼睛,心像是被羽毛轻轻的撩了一下。

    苏曼玩笑了一句,转身又去忙别的了。

    说是年夜饭,本地的习俗一般都是在下午开饭,不是晚上。

    东西屋的两个锅都烧着,东屋的锅里炖着野鸡,还放了红蘑菇,等鸡肉炖的软烂再放上一把粉条,粉条吸满了鸡汤和蘑菇汤,那个鲜,秃噜秃噜你就吃去吧!

    锅上放了一个叉扒拉,上面放着蒸肉。

    蒸肉是提前在酸菜锅里烀熟的肉,切成薄厚均匀的大肉片,放上葱花,调料味,酱油,味精等拌均匀,就那么蒸,蒸出油脂,把调料的滋味也都蒸进了肉里。

    瘦肉软烂,肥肉香却不腻,那肉汁拌饭,才香呢。

    苏曼看菜板上,赵志峰切的薄厚几乎一模一样的大肉片,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呢,那个整齐,忙又夸了一句,“赵三哥这刀工,绝了!”

    赵志峰咧着嘴,笑的开怀,他现在可不是废物了,一般的活都能干,嗯。。。。找个合适的时机,是时候和小曼表明自己的心意了。

    屁颠屁颠的又接手了苏曼给东西过油的活。

    “小曼,给我干一会吧,这半锅油,别给你熏的一会吃不下饭。”

    往往做饭的人,上桌的时候胃口都不太好,就是被油烟熏的。

    “那行,我帮大奶把饺子先捏出来。”

    一起过年,图的就是这个乐呵,大家伙一起忙的热闹劲,要是把他当成客人,反倒是不混合,生分了。

    这饺子年夜饭的时候不吃,是守岁时,到半夜十二点煮的,先包出来,冻在外面,到时候直接煮就行。

    重生以来,苏曼对吃的一向舍得,今天足足用了小半桶的油,炸丸子,炸枣,炸面裹鱼,炸麻花,反正抛费了一次油,索性多炸点,不只是今天过年一天吃,正月里每顿热上几个,也是好的。

    那条大鲤子也得过一下油,一会红烧。

    赵大奶还拿了一条鹿腿过来,是她一直交好的一个老姐妹,派了家中的孙辈给送来的。

    西屋的锅里,底下架着小火,一直在炖着鹿肉。

    整个屋子里,全是香味,坐在炕上包饺子的赵大奶都咽了口口水,嚷嚷着,“今天咱们可都得喝上一小杯。”

    苏曼把炸好的每样都捡出来一些,趁着刚炸出来的热乎劲,外面酥脆焦香,里面软和,招呼着大家伙先尝尝。

    “大奶,你吃吃这丸子,刚炸出来,最好吃。”

    里面她还放了碎粉条和萝卜丝

    “恩!好吃~”

    苏华吃的油乎乎的嘴,嘴里嚼着,又拿着春联和福字去大门上贴了。

    西屋炸东西用的炉子腾了出来,苏曼就开始炒菜。

    她这刚开始炒菜,村里面已经有好几户人家噼噼啪啪的蹦起了小鞭,这是动作麻利的人家,已经开饭了。

    苏曼炒了个木耳鸡蛋,熘肝尖,溜肉段,凉拌了个豆芽菜,就高声招呼着,“哥~,放炮吧~,咱们开饭~”

    第63章

    出气筒

    满满一炕桌的菜,热气腾腾的冒着气,苏曼脸上的笑温暖而干净,“大奶,赵三哥,今年咱们大家伙一起过年。

    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

    来年,咱们都好好的,身体健康,顺顺利利!”

    “好好好,曼丫头说的对,干杯!”

    赵大奶笑的慈和,这几个孩子,她已经当成了自己晚辈,时时提点,处处照看。

    赵志峰也举杯,“干杯!”

    一口喝掉杯中酒,心里暗暗想着,明年再一起过年的时候,我肯定已经是名副其实的一家人了!

    苏华嘴笨表达不出他现在的心情,脸上笑的却是真的开心。

    在王家,哪怕是过年,做了不少好吃食,那些东西他也依然不敢伸筷子,因为那些好东西,王老蔫他们这顿吃完,还要下顿接着热了吃。

    他只是发憨,迟钝,有时表达缺失,又不是真傻,他也有自己的感受。

    倒不是非得吃那一口肉面,是那种低人一等,那种压抑让他难过,他现在只觉得心胸舒畅,想要大笑,站在山顶上大笑。

    他和曼终于活的像个人了!

    而此时,王老蔫家,炖肉,炖鸡,都是好饭菜也是摆满了一桌子。

    却一屋子的低气压。

    除了丝毫不受影响,抓着大骨头啃的王大宝,连五岁的虎头,都靠在侯月菊的身边,一双眼睛瞅瞅这个,看看那个,不敢吱声。

    田玉芬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喘,心里不停的骂着苏曼,这个死丫头,她真是上辈子做了孽,才生了这么个来报仇的!

    这下子,她又少不了受王萍的瓜落,和她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拿她撒气。

    刚才,饭菜眼见着做好了,要放炮仗了,王老蔫就叫王萍去找赵志峰一起来过年。

    他琢磨着,家家户户都响起了爆竹声,赵志峰那心里肯定已经不好受到了顶点,形单影只亲人背离,这时候王萍去叫,他肯迪会感激,心里暖和。

    让他感受到家人的温暖,小酒一喝,迷迷糊糊,他再提起退亲不作数的事,估计他顺势也就答应下来了。

    哪曾想,王萍是黑着脸回来的,她再一次扑了个空。

    正想转身回来,却看到赵慧珠从前院往后院走来,她这才知道,赵志峰这几个月一直在苏曼家吃饭,过年也是在苏曼家过。

    赵慧珠还说,她三哥早就和苏曼处对象呢!

    她在苏曼家看到过赵志峰两次,第一次她以为是赵志峰帮着苏曼捎带衣服。第二次以为他是看她可怜才帮忙,原来是她蠢了。

    没想到两人早就弄到一块去了。

    苏曼这个不要脸的破鞋,骚货,贱人!

    她看中的东西,这个小贱人还敢争?!等她把赵志峰抢回来,看她怎么收拾她!

    村里那几个泼皮无赖,呵呵~

    给两块钱,可是啥事都会做,更何况还能白睡!

    看看到时候她成了破烂货,赵志峰还看她一眼不!

    想到赵慧珠看她的眼神,又瞧不起,又幸灾乐祸的样子,王萍怒气上涌,急于发泄,抬手就是一巴掌,“啪!”扇在了田玉芬的脸上。

    正缩头缩脑尽力减少存在感的田玉芬,脑袋一嗡嗡的发蒙,感觉脸上一阵的痒痛,呆呆的抬手,摸了一下脸,抹了一手的血。

    王萍的指尖把她的脸都划破了。

    脑中迷茫的想着,她做的还不够吗?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王萍本来就是发泄怒气,也没想到这么寸劲,直接刮破了脸,也吓了一跳,不过也就心虚那么一瞬,随即就破口大骂。

    “你看看你养的小骚狐狸,再不管管,她就要在屯子大西边开窑子接客了!”

    侯月菊低着头不屑的撇撇嘴。

    还惦记人家赵志峰呢,见人落难就恨不得踩死,现在看人家跟本就不是她想的那样,又巴巴的扑上去,被她那么一顿羞辱,人家还能要她?

    也不嫌磕碜,村里哪个姑娘能骂出这些话,比那多大年纪的妇女,还满口的污脏!

    王老蔫也是狠狠的瞪了王萍一眼,“大过年的,嚷嚷什么!

    都坐下,吃饭!”

    看了眼侯月菊,想指使她去给田玉芬端盆水洗脸,不过出了那档子事,他都尽量的避嫌。

    自己蹭下炕,给田玉芬端了一盆水,“孩子她妈,别和自家闺女一般见识,大过年的,咱们都乐呵的。”

    田玉芬勉强的扯了扯嘴角。

    是啊,后老婆对王老蔫来说,就是一个让他发泄性欲的工具,给王家干活的奴隶,怎么会给你做主,去责怪自己的亲闺女呢。

    找补这两句,已经是给她脸面了。

    她知道今天这个日子,她要是流下眼泪,王老蔫定会觉得晦气,强忍着憋住。

    只是,从苏曼两兄妹分家后,她日子过得艰难,现在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

    她成了什么?这个家的出气筒?

    干在前,吃在后,丈夫打,继子媳妇没个好脸色,连继女也能对她动手。

    把脸插进水盆里,再出来时,眼睛里有着湿润过后的清明,脸上带着笑。

    “是啊,都是自己的孩子,我计较啥。

    来,王萍,快坐妈旁边,这大骨头炖的可烂糊了,你吃。”

    王老蔫满意的点点头,“一家子和乐,就是好兆头啊~”

    田玉芬笑意盈盈的夹了一块拔丝地瓜,放进王老蔫的碗里,又给他倒了一杯酒,“多喝点,大过年的喝多了也不怕。

    要说啊,这菜都是热的,白酒还是冷酒喝着好。

    夏天也在井里拔凉,喝着也舒坦。

    不辣,还有股子酒香味。”

    就是长年累月的喝,呵呵~

    王老蔫见田玉芬恢复如常,也松了口气,今天王萍是有些过了,咋能动手呢,传出去她这名声还要不要!

    配合着田玉芬说起了喝酒,不过田玉芬说的冷酒他还真没尝过,倒是惦记了起来。

    田玉芬笑着,心里一直在努力的回想着,让怀孕的女人大出血,那个药方是什么来着?

    桃仁,当归,鸡血藤,山楂,。。。。

    苏曼不知道王家因为她发生的争执,吃完了饭,村里的秧歌队就开始耍了,大家伙都出去看热闹。

    第64章

    守岁

    秧歌队的所有人都换上了全套的表演服装,帽子,彩带,装扮齐全。

    男队领队的是孙勇,扮演的是书生,一身银色长衣,带着黑白的彩帽,跳的欢腾。

    女队领头的是王萍,扮的是七仙女,粉色的彩衣,绿色的彩裤,头上还带着彩巾。

    明显她笨拙,加上怕摔了高跷,就不活泛,接不住孙勇的动作,不过服装扮相一上,锣鼓喧天喇叭欢快,大家伙看的就是一个热闹。

    早些年的时候,还会有舞龙舞狮,更是热闹,不过这些年都取消了。

    今天给村里人耍上一场,明天早上再挑几户有威望的人家拜年,秧歌队就去别的村讨彩头去了。

    看完了热闹,韩瑶和赵老大带着孩子过来,又组起了牌局。

    热热闹闹,嘻嘻哈哈的玩到七点多,大伙就散了,守夜当然要在自己家里守。

    苏曼给赵志峰和赵大奶都装了饺子,让他们自己回家煮。

    苏华送赵大奶回来的时候,苏曼已经把东西屋的灯都点着了,外屋的灯也亮着。

    过年,屋里要一直点着灯,一直到十二点放鞭炮接财神,吃过饺子,灯才能熄灭。

    第一次只有兄妹两个一起守岁,苏曼和苏华,坐在热乎乎的炕上,一边聊着一边包着花生,核桃吃。

    腻了,就吸一口冻秋梨,凉滋滋甜滋滋。

    说着说着,苏曼从坐,变成了躺,渐渐的

    “哒”

    头一歪,彻底睡了过去。

    苏华给她盖了被,自己拿着本书,越看越精神,还拿出了铅笔和演算本,刷刷刷的写了起来。

    直到外面响起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全神贯注的苏华被吓的一个激灵,苏曼也腾的一下坐起身,“哥,咱们快出去放炮仗,接财神!”

    村里一阵喧腾过后,又陷入了静谧,兄妹俩吃过煮饺子,把屋里的灯都关了,才睡觉。

    正月初一,村里人都互相串门拜年。

    苏曼也去有来往的范二叔,赵五叔,韩瑶家坐了坐,拜个年,回家的时候,小石头就带着一群孩子,呼啦啦跑进来。

    抱着小拳头,齐声拜年,“小曼姑,大华叔,过年好~”

    “过年好,过年好,小石头,你们快过来,小曼姑给你们糖块吃。”

    孩子们闹哄哄的分了糖块,喜的见牙不见眼,还是小曼姑好。

    别人家多说给一把毛嗑,抓一把松子,对于孩子们来说,这些长在家里后园子,山上就能采到的东西,远没有要票要钱的甜滋滋的糖果来的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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