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也不懂得偷奸耍滑,有活就闷头干,用土话说叫“恨活计”,落了一身的病。

    话说回来,她也偷不得懒,她妈挥着小鞭子在后面呢。

    那活都指着你,不干咋办?!

    这辈子她可得保养好身体。

    丑妮来回的走动,溜溜达达,就常听到婶子们隔空的闲聊几句。

    秋收那是最累人,直直腰,说两句话,也是个调剂。

    今天好几个婶子都唠着赵家窝铺的一个大消息。

    老赵家的三小子受了重伤,昨天拉回家了!

    这个可不是赵三婶家的三小子。

    老赵家在赵家窝铺是个大姓,十户人家里得有两户姓赵。

    那个说过几天得下雨的三爷爷就是赵家现在活着辈分最大,在赵家最德高望重的。

    这个赵家三小子叫赵志峰,是赵宝田的三儿子。

    和赵三婶家关系还挺近,赵宝田和赵三叔是堂兄弟。

    昨天下地回来,就拿着东西去探病了。

    “三小子以前多壮实,多精神的一个小伙子,现在算是完了。”

    赵三婶啧啧两声,“躺在那瘦的皮包骨,连下地都费劲。

    宝田嫂子说他一天总睡觉,迷眼不睁的。

    吃饭碗都端不动。”

    王二婶眼睛往赵三婶这边看过来,嘴里问着,“到底是啥病啊?咋这么邪乎。

    前儿就听宝田大哥在供销站那说,他家三小子明天回来,让老韩家的大小子开拖拉机去接。”

    那手上还飞快的掰着苞米,一点都不耽误干活。

    “这不是在战场上受伤了吗,在医院里都养了两个多月了,才好成现在这样。

    说是回来还得多休养休养。”

    压低声音,“那脸色白的发虚,还透着黑紫,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

    解手都得让人扶着,一步一步的挪,那样八成是伤到了腰,走道都成了问题。

    我看,够呛!”

    “哎妈呀!好好一个大儿子变成这样,宝田大哥两口子不定多累心呢。”

    王二婶说着话,那里面有一股子的幸灾乐祸。

    第11章

    原来是他

    她和赵宝田他媳妇吴凤霞是一个村子嫁过来的,当姑娘时就不对付。

    最是看不惯她那股子张扬显摆劲。

    逢人就挂在嘴边,她三儿子在部队多有出息,又升官了,是啥长啥长的。

    你要是搭话,“那工资得开不老少吧,都给你寄回家没?”

    她又假模假式的,“嗨,哪有多少,没多少,也不往家里寄钱。”

    可那表情分明就是美的藏也藏不住。

    又不管你借钱,装成这副样子给谁看!

    一个村住着,谁家有多大家底,大估么也能估么出来。

    赵宝田家那五间大瓦房,估计一多半都得是他家三小子寄回来的钱盖的。

    有什么可藏着掖着的。

    想着她提起自己家窗户上都安了玻璃,吹嘘屋里多亮趟那个得意劲,走路都仰着下巴壳的样子。

    王二婶心里一阵的解气,这回三小子完了,看她还美啥!

    不过也好奇,“咱们这都解放多少年了,他当兵咋还打仗?”

    这个赵三婶也是听她男人说的,对着王二婶却是一副笃定的样子,好像她可明白了似的。

    “嗨!咱们这日子是过太平了,听说那边上时不时的就打一场,只不过传不到咱们这来。”

    不免叹息一声,“太平的日子不易啊~~”

    丑妮溜达了一圈,好几个婶子唠的都差不多。

    赵家三小子她也认识,叫赵志峰,王萍正和他处对象呢。

    上辈子他伤病成这样,王萍就闹着吵着要黄,最后跑到他面前好一顿撒泼,骂他是废物,残废,痨病鬼儿,拖累别人,还不如跳井死了算了。

    想让她伺候他一辈子,没门。

    两人这对象才黄了。

    退亲之后,没过两个月赵志峰家就办了丧事,赵志峰没了。

    她还记得王萍当时在家里还骂了一顿,说他要死就应该早死,最好死在战场上,还连累的她担上退亲的坏名声。

    王二婶看见丑妮,“哎妈”一声,“三小子不是和你家王萍处对象呢吗?我看见你爸在供销站那和宝库大哥打唠,你家早就知道信了吧,拎东西去看了没有?”

    赵三婶去看过赵志峰,回来就和赵三叔说,他和王萍的亲事有点悬。

    前后院住着,王萍就算在外装的多好,她是什么样的脾气秉性,赵三婶那心里也多少有点数。

    丑妮正琢磨呢,她心里那个猜测再印证一点,就能落实。

    想着下黑吃完饭去供销站那打听,那算是村里消息的集散地。

    随口应付了一句,“啊?啊,我不知道啊~”

    反应过来赵三婶说了什么,忙问了一句,“我爸哪天和宝田叔打唠来着?”

    “就前天。”

    赵三婶被这么当不当正不正的问了一句,好奇的瞅着丑妮。

    就看见丑妮脸刷的一下撂下来,一点笑模样都没有了,捧着酸枣的手还微微颤抖,撒了一地。

    此时,丑妮脑中轰隆隆作响。

    她想打听的事已经知道了,也不用下黑去服务站打听了。

    脑中想着上辈子她妈常挂在嘴边的话,咬紧后槽牙,鼻息都粗重了几分,指甲几乎陷进肉里。

    “你这条命能活着,得记着你爸和你大哥的好,得报答他们。

    还有韩家大小子的情,也得记着。

    要不是你大哥看到你摔到壕沟里,立马就下去把你背上来。

    要不是韩家大小子开拖拉机正好在村里,立马就给你送到了城里的大医院,一点功夫都没耽误。

    要不是你爸带着钱,人家那大夫咋能给你治。

    人家大夫都说了,这是送来的及时,你才就瘸了一条腿,要不还不定落下啥病根呢。”

    丑妮眼中一片寒光。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凑巧!

    她听到土坎子下边被挖了就觉得不对劲。

    村里近边的东山坡不取土,谁没事跑到南山坡去拉。

    她家这块地既不把边,也不顺道,还凑巧挖的就是她家地头的土坎子!

    饭篮子还正好放在了被挖的那块地上面。

    丑妮转身,看向侯月菊娘家那块地,与她家的地斜对面,就在壕沟上面。

    那地头上堆着一堆石头,她都看的清清楚楚。

    反过来,那块地往她家的地头看,也能看的清楚明白。

    哈!

    哈哈!

    原来竟是这样!

    一个一个巧合捋明白,哪里是什么巧合,明明是有人算计的!

    王老蔫早就知道第二天韩家大小子送赵志峰回来,拖拉机在村里。

    他兜里早就准备好了钱。

    王老大吃下黑饭前还想装病,自家的庄稼地都不想干,第二天一大早就化身勤快的好女婿,要去老丈人家帮忙。

    还扯了南山坡有人偷庄稼的谎,让老丈人家来这干。

    而且,上辈子别的小事她记不清了,可是她摔下壕沟前一晚的事她却一直记得。

    王老蔫说家里收秋都累的很,趁着天没黑透,带着王老大去山上下几个套子,看看能不能逮到只野鸡兔子啥的。

    两人回来时天都已经黑透了,她070709妈还惦记的让她哥去接了好几趟。

    回来时,两人满脚的大黄泥,王老大往炕上躺尸还把褥子给蹭埋汰了。

    为此侯月菊还和他吵吵了起来,怪他不知道心疼人,埋怨他一天到晚就等着她伺候,还推搡着让他把鞋和褥单洗干净,洗不干净就别上她的炕。

    最后,还是她妈去劝了几句,让她把鞋和褥单给洗了,侯月菊才不闹腾。

    她大晚上的跑到大井沿那,去刷洗那两双鞋和褥单,十月的晚上已经冷了,小风一刮,泡在水里的手冰冷。

    她正来着月事,加上最近收秋劳累,肚子疼的半宿都没睡着,第二天也是迷迷糊糊。

    之后的多少个夜晚,她无数次回忆那天晚上的事,后悔怎么就那么听话,要不是肚子精神头不好,也不能不小心摔进壕沟里,落下一辈子的残疾,还成了个有缺陷的女人。

    她记得清清楚楚,大井沿那却黑,她害怕,偷偷带上了家里唯一的家用电器,手电筒。

    有光亮照着,刷鞋的时候她还纳闷了一下,不是去后山坡下套子吗,那快的山坡也没这样的大黄泥啊,都是黑黄的泥。

    这样的大黄泥,只有南山坡大土坎子有。

    那两个畜生哪里是去下套子,分明是去挖土坎子去了。

    第12章

    被迷了

    丑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王老蔫从知道韩家小子的拖拉机回来,就一步一步设计好了。

    那天晌午,家里一定会有一个人从土坎子上摔进壕沟,王老大准备着随时救上来,韩家大小子的拖拉机很快送到城里抢救,而他兜里带着治病的钱。

    而那个人,就是她!

    至于为什么会是她,他也是算计准的。

    家里下地带饭,每次都是她去地头取饭篮子。

    干了半天活谁都累,都想一屁股坐那等着,歇一会。

    顺着那长长的直直的一条垄勾子走到地头,脚底下硌脚,身子还总是失去平衡,那股难受的劲,谁走谁知道。

    每次她妈都是指使她去,没有第二个人。

    有时候她哥要替她去,她也心疼她哥,地里最累最重的活都是他干,想让他多歇一会。

    每次她都是自己去。

    王老蔫这是前前后后都想到了啊!

    呵呵~

    呵呵~

    王老蔫!

    这个畜生不如的老狗!

    让她落了大半辈子的残疾!

    还被人指指点点,是不能下蛋的老母鸡。

    丑妮心中恨意滔天,大步往地里走去。

    手里攥着镰刀把,手背青筋暴起,她要活劈了王老蔫!

    “哎呀!丑妮!你咋的了?”

    赵三婶看到丑妮脸上的表情阴狠,眼睛里像是要喷火,吓的一个激灵。

    这丫头不是让啥迷上了吧?

    她听过三爷爷讲古,这南山坡可是有些说法。

    赵三婶抽冷子站起身,急急跑过来,一把拉住丑妮,边往旁边的地上使劲吐唾沫。

    “呸!”“呸!”“呸!”

    “哪个臭不要脸的,再不走我拿镰刀砍你!”

    骂着这话,她也是大着胆子,怕那玩意报复她。

    王二婶子也“妈呀!”一声跑过来,一把抓住丑妮的另一只胳膊,先抢下她手里的镰刀,抱住她,边召唤着,“丑妮啊,丑妮啊,跟二婶回来吃饭喽~”

    “再不走我拿火烧你,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

    也叫骂威吓着。

    丑妮被赵三婶叫了一声,被恨意充斥的脑中就清醒过来,拼命的劝告自己,杀了王老蔫她得偿命坐牢。

    为了那个畜生,把自己搭进去不值得。

    以后想办法收拾他,让他付出代价,让他百倍、千倍偿还!

    这会两个婶子一边抱住她,一边给她叫魂,丑妮控住住自己的情绪,卸了那股子劲,身子虚脱似得坐到了地上,已经是泪流满面。

    她这副样子看在赵三婶两人眼中,那就是叫魂成功,那个迷住丑妮的玩意被她们吓走了。

    长出一口气,边给丑妮擦着眼泪,边抹着她的背,“丑妮啊,不怕,婶子在这呢。”

    丑妮现在彻底冷静下来,顺着赵三婶她们的误会,眼中闪过迷茫,配合着虚弱的声音,“婶子,刚才咋了?”

    被什么东西迷住了,总比让她们知道她刚才想杀人强吧。

    “哎妈!丑妮,刚才可吓死人了,你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丑妮被赵三婶抱在怀里,不停的安慰着,装着柔弱,脑中却还有一个疑问。

    王老蔫算计这一出,为了什么?!

    看病花一大笔钱,求人家的拖拉机也要欠人情。

    不是奔着要她命去的,难道就想让她重伤一回?对他到底有什么好处!

    她挖空了脑袋也想不通。

    王老蔫一计不成,以后估计还会想办法算计她,只能慢慢观察他的下一步行动。

    分家的事,她已经琢磨出来办法了。

    不过,还要等,等那件事的发生。

    一个屋檐下,被算计太容易了。

    她得紧绷神经,小心提防着。

    赵三婶子她们又是骂,又是给她招魂的,这块坡地旁边就是大南山,山坡下本就比旁处更拢音。

    附近几家地里干活的影影绰绰的都听见声响,也都凑了过来看个究竟。

    看丑妮坐在地上,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七嘴八舌的就问开了。

    知道是被迷了,万幸赵三婶她们在跟前,给叫了回来,也都庆幸不已。

    “村南老夏家的闺女,那不就是被迷了吗,现在整天魔魔障几的,多糟心。这可多亏了你们俩了。”

    地里的王老蔫几人也凑了过来,离近了一看是丑妮,他那一直板着的脸就更沉了。

    他一切都算计好了,昨天这小贱人却好运的躲了过去,害的他还得再找机会下手。

    田玉芬那个狗屁不是的,还伤了脚,不能干活。

    现在小贱人又整这一出,这地里的活得耽误多少事!

    二傻可没看他的脸,大步就跑过去,满脸的担心,“妮,你咋样?”

    丑妮无力的轻轻摇头,“哥,我没事。走,咱们回去割大豆吧。”

    柔弱又要强。

    周围的人立马就劝起来,“还干啥干?二傻,快背你妹子回家。”

    “可不是咋的,让赵大奶再给看看。”

    王老蔫也忙换了一副关心的面孔,“对,老二,快点送丑妮家去,好好歇着。”

    二傻忙点头,就要背丑妮。

    在王老蔫和田玉芬这个重组的家庭里,二傻排行二,王老蔫他们也都这么叫着。

    丑妮刚到王家时,五岁的她小小的一个,王老大背着大人就打她,抢她的饽饽,还带着小伙伴们一起把她推进泥坑,用枣刺扎她的脸。

    二傻那时还是个淘气机灵的皮小子,就护着她,和王老大他们对打,以一敌众,常常是满身的伤。

    田玉芬让她管那个欺负她和大哥,浑身都脏兮兮的挂着鼻涕的男孩叫大哥,小小的她抿紧了嘴巴,睁着黑漆漆的大眼睛就是不叫。

    可是不叫,她妈就打她,她就有了一个小心思,她的大哥永远是她的大哥,在人前她就不叫那个排行,只叫自己的大哥为哥。

    至于王老大,除非不得已才叫一声大哥,其他时候都是含糊带过。

    “哥,我没事,能走。”

    妹子差点被迷了,二傻急的满脑袋汗,哪里听的进去,背起丑妮就走。

    后面王老大“欸!欸!”了两声,二傻也没回头,一溜烟的往坡下蹽(liao)。

    “呸!这个傻逼!”

    人群散去,王老大对着两人跑远的方向啐了一口,心里遗憾的想着,他背回去多好,直接就不回来了,在家睡一大觉。

    丑妮趴在二傻的背上,回头已经看不见她家地头,就让二傻放她下来,“哥,我真没事了,刚才就是荒神了,现在缓过劲来了。”

    对自己妹子的事,二傻一点不含糊,大步子跑的飞快,背上的丑妮一颠一颠的,“妮,你趴好了,去找赵老奶。”

    “哥,我真没事了,别去扰她老人家清静了。”

    二傻一根筋,认准的事非做不可,妹子被迷了,得找赵老奶收拾收拾。

    一路背着丑妮到了村尾的赵老奶家。

    第13章

    赵大奶

    老太太七十多岁了,头脸衣裳都打理的干干净净,面庞清瘦,背有些佝偻。

    穿着斜大襟的衣裳,系着盘扣。

    黑色的裤子,裤脚遮住她三寸金莲的小脚。

    那场大运动开始,她就把吃饭的家伙什都埋了起来。

    老人家谨慎惯了,现在风声渐渐过去,她依然没挖出来。

    现在老人家给人收拾办事,就是一笔朱砂,几张黄表纸,还有三炷香。

    一套功夫做完,老人家抚摸着丑妮的头顶,“丫头,躲过这一劫难,以后你的路都会坦坦荡荡的,后面都是好日子。”

    看着老人家深不见底的黑漆眼眸,丑妮十分确信,她说的不是今天被迷的事,她好像什么都知道。

    眼泪夺眶而出,抱住老家人,丑妮哭的肆意。

    上辈子,连自己的母亲都不曾为她好好打算过,只有赵大奶,不时的提点她几句。

    初来月事,她什么都不懂,是赵大奶往她冰冷的洗衣盆中倒一瓢热水,“丫头,来月事受寒,以后每月来事就疼,得注意啊。”

    数九寒天,她出来背了一大捆柴禾,老人家招手叫住她,“丫头,年轻时累伤了底子,到老了这病啊都得找上你。”

    那个本分老实,带着两个孩子的二婚男人,也是老人家给她介绍的。

    在当时她的情况,已经是能挑选到的最合适的了。

    老人家是真心为她打算的。

    后来,大哥死了,老人家又劝她,在娘家终是不妥,还是要再走一步。

    她说不想找男人,想去城里做工,攒钱养老。

    永远也忘不了老人家那个眼神,是欣慰,是欣喜,是赞赏,还有一些说不清的东西。

    还给了她三十块钱,怕她在外遇到难处,有个急用。

    后来老人家去了,她扎上孝带,给老人家送行,戴足了三十五天的孝。

    那一生,为数不多真心实意的关怀,都是赵大奶给的。

    丑妮哭了个痛快,擦干泪湿的脸颊,眼中一片清亮。

    上辈子已经过去,这辈子一切都重新来过。

    从陈大奶那回到家,田玉芬听说丑妮被迷了,着急的往炕沿蹭了几下,“赵大奶咋说,彻底送走没?”

    丑妮点点头。

    看她一切正常,和以前一样,才松开一口气。

    “收拾妥了就好,可别带家里来,你小弟孩子家家的,最容易招惹那些。”

    这话丑妮可听的够够的,不轻不重的怼了一句,“人家村支书他大孙子也是十四岁,都上初二了。

    上学回来还知道帮家里背柴禾,扫院子,喂猪。

    你家这个,十四还是个小学生,就知道吃和玩,还是个孩子。

    你可别在外边说,也不怕人笑话。”

    田玉芬瞪了丑妮一眼,“咋的,他八十了,在我这个妈面前也是孩子。”

    八十岁的老宝宝,可真行。

    “那你就伺候他到老吧!”

    这辈子我这个老黄牛不再听你的摆布,看看你如何亲力亲为,还能惯出个什么玩意。

    “挺大个丫头,越来越没当姐的样了。”

    田玉芬姆瞪了丑妮一眼。

    又乏起愁来,“你俩都回来了,地里就剩下你爸和老大两口子,这还不得贪晌啊。”

    有心让二傻再回去,转念她又想到了一个主意,“二傻,现在还早着呢,你去自留地把高粱收了吧。

    省得你爸回来看见咱们娘三个都在家里,心里不痛快。”

    收高粱,半仰着脑袋,抬着胳膊,用镰刀往下削高粱穗。一直保持着这个干活姿势,一片地干下来那胳膊又酸又乏又麻,都不像是自己的。

    尤其是高粱头上长开花的乌米,一稍高粱穗就散的哪都是,钻到脖子里痒痒的很,一抓就红一大片。

    要说这收秋的活里,王老蔫最怵的就是收高粱。

    让二傻干了,他回来看见了,心里肯定就能痛快不少,对她也能有个笑模样。

    她们娘仨这日子还都指望着老蔫呢,可得把他哄好喽。

    丑妮心想管他王老蔫痛快不痛快呢,气死最好,不过她还是对着二傻微微点头。

    二傻记着妹子路上和他说的话,动作都比平时快了半拍,干脆的点头,“妈,我去。”

    推着独轮车,带着镰刀就出了家门。

    田玉芬想着对王老蔫有了交代,心里安定了下来。

    哪里知道,二傻到了自留地,先嘁哩喀喳的干了个大地头,然后就大步往南山坡蹽去。

    从东边的山根底下上山,走山路绕到了南山坡自家的地里。

    按着丑妮嘱咐好的,在地中间找,翻到第三捆大豆时,就找到了一件土蓝色的上衣。

    麻利的把衣兜里的东西拿了出来,揣进了自己兜里。

    又把衣裳放回大豆捆下,悄么鸟的,返回了自留地。

    谁会想到憨傻的二傻会有这么一通操作。

    等王老蔫三人干完这块地,已经是下晌三点多,累的直不起腰。

    一下子少了田玉芬,二傻,丑妮三个能干的大劳力,王老大干活那就是个怂货,侯月菊也是藏奸心眼,不下力气。

    干活挑大梁的就是王老蔫,他从来都没这么累过。

    好容易干完,他第一件事就是找自己藏在大豆捆底下的衣裳。

    手往兜里一掏。

    没有!

    什么都没有!

    就剩下一块土布。

    他的钱呢?

    谁偷了他的钱!

    脸阴沉的可怕,立立着眼睛直直看向王老大和他媳妇,来回巡视。

    吓的王老大一个激灵,“爸,咋的了?”

    王老蔫盯着王老大的眼睛,没有做贼心虚的样,不是他。

    又狠狠看向侯月菊。

    “哎妈呀!爸,咋的了?咱爸是不是也被迷了。快!赶紧的叫人!”

    “吵吵什么!还不给我闭嘴!上午的笑话没让人看够是咋的!”

    王老蔫呵斥了一句。

    也不是她,她那眼里只有蠢和贪,心计不多,那里面是一片糊涂,明显不知道他为什么发怒。

    到底是谁?

    王老蔫眼前一阵阵发黑,差点栽歪那。

    “爸!”

    “爸!”

    两人忙上前扶住他。

    王老蔫此时心里简直是山崩地裂。

    衣裳还压在豆捆下,钱却没了,这明显就是糟了贼。

    肯定是有人看见他把衣裳藏豆捆下了。

    不是老大和他媳妇,这附近几家地里的人都有怀疑!

    找?怎么找?平白无故去翻人家的衣兜?偷完肯定早就送走了!

    心里悔的肠子都青了。

    第14章

    天塌地裂

    昨天丑妮那死丫头躲过去了,他想着再找机会还不一定是什么时候,这钱还是先放回去。

    半夜偷偷起来,想去后院把钱埋好,都走到屋后门那了,老大却刚好起夜。

    “爹,你去后院尿尿?”

    打着哈欠就跟他去了后院。

    自己的儿子是什么货色,他能不知道吗?!

    要是被他发现这些钱,准保得偷走,吃喝都败活喽。

    他就没把钱放回去,想着后半夜再起来一回,后半夜却直接睡死过去。

    今天田玉芬那娘们在家,家里的钱他从来不过她的手,信不过她,就贴身带着了。

    怕在地里干活刮刮蹭蹭的掉了,就藏在了大豆捆底下。

    他当时明明左右都看了的,有庄稼挡着,没人能看见他藏衣裳,哪曾想还是被人盯上了!

    拉着板车还没到家,王老蔫的嘴里就火烧火燎的起了一嘴的燎泡

    那可是一半的家底,太心疼了,没晕过去,已经是他有挺头了。

    而另一边,丑妮在家歇了会,她妈那些车轱辘话,磨得她耳朵起茧子。

    说了句,“我去帮我哥干活”,也出了家门,往自留地去了。

    接过二傻拿回来的钱,丑妮咧嘴笑出了一口小白牙,笑的那叫一个真心实意。

    “哥,干的漂亮!”

    她都能想象到王老蔫发现钱丢了时,那副肝胆俱裂的样子。

    等发现前院埋的钱也没了,那才叫精彩呢!

    她昨天一夜都是半梦半醒的,王老蔫窸窸窣窣的起身,还有王老大说话声,她都听的清楚。

    以她对王老蔫父子脾气秉性的了解,那钱王老蔫肯定没埋,下半夜还得出去。

    早上睡醒,她脑子里恍惚的,王老蔫后半夜应该是没起身。

    她还特意去后院找了一下,土一点新翻动的痕迹都没有。

    就猜想那钱王老蔫肯定贴身带着呢。

    上午她在地里来回的窜,就是在偷偷的留意着他呢。

    看他藏到了豆子捆下,本来是想悄悄的收进空间里。正好她被迷了,她和大哥都不在地里,连嫌疑都一并洗去了。

    丑妮和二傻都是勤快能干的,两人收完自留地的高粱,推着独轮车回家,王老蔫他们也才到家不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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