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青阳先前?借着姜芜的身份举办宴会、邀请那些?夫人们,也?是缘于此。

    只可惜,楚凌只是稍稍用太皇太后诈一下?,她就已经出卖了他们,将?那些?好不容易联络到的名单,上交了大部分?。

    那些?人自然是要么被革职,要么被流放,如今朝中又被清洗过一轮,想要推翻楚凌,更是难上加难。

    明珠接近这个酒肉饭袋的李公子?,自然也?是同样的目的。

    只可惜,她如今半点心思也?没有。

    “莫姑娘!”

    李五公子?已经走近了,他视力没有明珠那么好,在远处的时候,只看到了明珠淋着雨狼狈的背影,这会儿,却清洗地看到了女子?那悲伤的眼神,连脸上的水迹,都像是在流泪一般。

    这个向来坚强又乐观的人突然露出这么脆弱的一面,李公子?在短暂的惊讶过后,只觉得要心疼死了,赶紧两步走过去,将?伞替她打上。

    “莫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他的声音满是关切,但是明珠却只有厌烦。

    如果不需要复仇了,这个男人还有什?么用?她冷漠地转开?了目光:“跟你?没有关系。”

    说完就继续往前?走,李公子?赶紧跟上了继续替她撑伞,他看起来因为女子?突然的冷落受伤又手足无措:“莫姑娘,是不是我最近没有找你?,让你?生气了?”

    他着急地解释:“你?不要误会,我对你?的心意,从来没有改变过。只是母亲说,我必须过了明年?的殿试,才能娶你?为妻。等我入朝为官,就能风风光光地娶你?入门。”

    好些?时日没见,他仿若有说不完的话?要说:“你?不知道?,这些?时日,我……我有多想你?。”

    向来巧舌如簧、情话?信手拈来的男人,这会儿却嘴笨得只能以一句“想你?”,来说自己的那些?刻骨相思。

    他字字句句恳切,天生从来不喜欢读书的他,若不是为了明珠,又怎么会愿意舍弃了花街柳巷而一心只读圣贤书。

    听他这么说,明珠的眼里闪过一丝讥讽,她停了下?来,身侧的人,见状也?赶紧停下?来。

    “你?不会觉得你?愿意娶我,我就该感激涕零地嫁给你?吧?”她不屑的目光打量过局促的男人,“就你?这具不知道?多少人碰过的身体,你?以为我会感兴趣吗?”

    在明珠情窦初开?的年?纪时,爹爹就说了,她的娘亲,希望她能找一个忠贞不二的夫婿。

    这个人,无论是当初,还是现?在,从不是她的夫君人选。

    明珠说了这话?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她有功夫在身,两下?就甩开?了那个文弱书生。

    眼前?已经彻底没有了女子?的影子?,李公子?站在原地,如今失魂落魄的人却是变成了他。

    手中的伞,早就在方才他追人的时候掉落在地了。

    男人的面容在雨水一遍遍地冲刷中不断地变化着,她嫌弃自己脏,他当然知道?她嫌弃自己脏,之前?她不管装得多好,在自己稍有碰触的时候,那厌恶就会无法避免地流露出来。

    他一直都是知道?的,知道?她讨厌自己,可是她不是需要自己吗?

    她不报仇了吗?

    她不报仇了,自己怎么办?

    自己对她还有用吗?

    ***

    青阳这会儿正坐在茶楼上看着来往的人。

    终于,门口停下?了楚凌的马车。

    他的马车对比他的身份,其实已经很是低调了。但他常年?就那么一辆马车,有心人都认识,所以也?低调不起来。

    楚凌约见她的这个茶馆,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但是正在他回?府的路上。

    显然,男人真的就只是抽个空来见自己,连马车都没与牵下?去避雨,而是就等在那里。

    青阳苦笑,方方面面,都说明他没有把自己这个公主放在眼里,但那又怎么样呢?曾经的自己,他都不屑一顾,如今在自己将?名单交给他以后,更是如此了。

    自己已经是树敌无数,出门都要带大量侍卫,青阳公主的名头,更是没有了一点聚集力。

    这些?,都是自己的报应。

    楚凌很快就上来了,他没有看小二上来的茶,甚至连坐都没有坐,浑然一副不想浪费时间的模样。

    “与莫阳舟成亲吧。”

    言简意赅到青阳愣住了好一会儿:“什?么?”

    楚凌眼皮往这边抬了抬:“他不是你?的面首吗?公主您都到了这个年?纪,太皇太后身体不好,公主尽早有个驸马,她也?好安心,是不是?”

    见他又拿母后来压自己,愤怒开?始在她脸上汇聚:“怎么?你?这么在意莫阳舟,怎么不杀了他呢?”

    楚凌没有回?答,他现?在还不能动莫阳舟,但是他没有必要跟青阳解释。

    这沉默却让青阳的愤怒越发地上涨:“你?怕了是不是?你?怕姜芜记起来了,记起来莫阳舟就是梁谦,你?怕她哪怕是不记得,也?依旧会爱上她的夫君,而不是你?这个畜生,对不对?”

    若说什?么最能让楚凌面色改变,青阳也?知道?,毫无疑问?,肯定是姜芜。

    可出乎意料的是,即使她说了这样的话?,面前?的人也?丝毫没有被激怒的模样。

    相反,方才还一副一刻也?不愿意多待的人,这会儿却仿佛有了耐心,在桌子?的另一边坐了下?来:“我很好奇。”他开?口,只是语气平静得没有好奇的意思,“你?怎么就认定,莫阳舟与梁谦,是同一个人?”

    青阳愣了愣,仿佛他在问?什?么傻话?。

    接着就听楚凌又问?了:“他们长得并不一样,不是吗?”

    青阳讽刺地笑了,是的,长得并不相同,但她却知道?,那就是一个人。

    第

    99

    章

    “哪怕是面容不一样了,

    但只要?还是那个人,有心的人,自然是就能认出来?。”

    青阳没说的是,

    她也百般试探过莫阳舟,

    人的面容可以改变,

    但秉性?、记忆还有习惯是改变不了的。

    青阳哪怕之前只是很短地与他们一起生活过,

    却也是拥有独属于?他们的回忆的。

    她的试探,

    莫阳舟都能回答得上来。除非是本人,不然不可能的。

    至于?明珠,

    她清楚地记得明珠身上?的胎记。

    “他为什么改头换面,你不是最清楚的吗?”青阳面带讽刺,

    口中咄咄逼人,“若不是你的步步紧逼,他们父女?二人何至于?此?你应该也知道吧?若是姜芜记起来?了,是绝不会原谅你的。”

    楚凌依旧是没什么反应,

    或者说是青阳,除了他眼里的一抹深思,

    再也看不出什么。

    若说十八年前的年轻男人,即使?是远比同?龄人要?成熟、深谋远虑得多,

    可多少也会有几?分?伪装的痕迹,

    眼里偶尔也会流露出雄心勃勃的野心。

    如今的他,已经不需要?刻意的伪装,他只是坐在那里,就能震慑得人不敢直视。

    “那些?都不重要?了,”他像是突然失去了兴致,

    起身,“婚约一事,

    公主可向皇上?请旨,皇上?敬重你这位姑姑,应该会很乐意赐婚的。”

    轻飘飘的语气里,是笃定她不会拒绝的自信。

    青阳就这么咬着?牙,看着?男人不再停留地消失在了视线里。

    说什么皇上?乐意赐婚,那不还是楚凌说了算吗?然而该死的,面对这个人,无论过了多少年,她依旧没有一丝反抗之力。

    ***

    姜芜的好心情?,在楚凌回来?后就戛然而止了。

    楚凌在书房里处理公事,她也得在一边候着?。

    不过不是像以前那样站在旁边给他研磨了,而是特意给她在旁边准备了一副桌椅。

    姜芜看了一眼斜上?方书桌旁的男人,他正?在批阅奏折。因着?皇帝年幼,这些?事情?都是他处理的。只不过批阅奏折这种事情?,他以前都是在宫里做的。

    左右闲着?无事,姜芜干脆也看起了念茵及笄礼上?宴会的准备。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纸张偶尔摩擦出的声响。

    楚凌其实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

    发呆的状态也并没有持续太久,他的视线不自觉地往姜芜那边看。

    女?人正?在低头看着?什么,这会儿的天正?热,她的衣袖往上?撩了撩,正?露出雪白色的胳膊。

    楚凌目光暗了暗。

    对姜芜的迷恋没有随时间地推移而消逝,反而在漫长的时间里愈发深厚,刻在了自己的骨血之中。

    先前只是因为她一直在自己身边,楚凌才能从容着?应对这份感情?。

    如今患得患失的心情?,让他恨不得把姜芜时刻绑在眼前。和离?男人眼中露出一丝凶光,她想都别?想。

    ***

    面前投下的阴影,让姜芜抬头去看,楚凌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跟前的。

    “在看什么?”

    姜芜愣愣得,看着?楚凌的手伸出来?,抽过她手里的纸张来?看。

    只是宾客名单罢了。

    “及笄礼上?按理还要?请几?位族中高龄的长辈,意为长寿。”楚凌温声开?口,同?时顺势绕到了桌子同?侧,拉过一边的椅子,坐到了她的旁边,“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姜芜这会儿有些?懵,因为楚凌的表情?与语气都太过柔和了,仿若一下子被拔掉了所有的刺。

    她勉强将心神?放在了名单上?,与他商议了几?句。

    某一刻,他们就真的像是一对为了孩子忧心的恩爱夫妻。末了,姜芜听到楚凌问她:“时间尚早,要?不要?与我饮上?两杯?”

    看姜芜呆呆的不可置信的模样,他敛眸,淡淡补充:“你我夫妻也有这么多年了,好像还没有好好聊聊,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

    也是,到底是同?床共枕十八年了,姜芜想到了曾经一门心思讨他喜欢的自己,虽然已经无法与记忆中的那个自己感同?身受,心里还是生出了几?分?唏嘘。

    这份唏嘘不足以让她真的生出与楚凌谈心的心情?,但姜芜还是应了好。

    主要?是能与楚凌以好聚好散的方式结束,她当然是求之不得。这样日后也不会被他为难,莫阳舟父女?二人更不会被针对。

    这样的想法,让她在楚凌牵起自己的手时,即使?满身不自在也没有挣扎。

    与她的心不在焉相比,楚凌牵着?她的手,却带着?说不出的虔诚。比起权势、钱财,他发现自己更渴望的是,将来?十年、二十年,或者是更久,在自己白发苍苍的时候,仍能牵住这双手。

    要?怎么样,才能做到?

    两人携手的画面,也引得下人们纷纷侧目。而不远处,念茵与楚烨也看着?这样的父亲与母亲。

    “娘亲是不是与父亲和好了?”

    念茵这么问,哥哥并没有回答她。其实她问完也知道了,那是不可能的,娘亲她,不爱父亲。

    “哥哥。”

    楚烨收回了目光:“嗯?”

    念茵咬着?唇,哀伤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哥哥。

    他与姜芜的五官十分?相似,却又少了姜芜的柔和,哪怕总是带着?温和的笑意,眼里也藏着?几?分?凌厉。

    “是不是让母亲离开?,她才会比较快乐?”说出离开?的时候,少女?眼里就已经开?始氤氲着?雾气,仿佛已经想到了后面的分?离,于?是又忍不住期望,“她这么爱我们,就算是与父亲分?开?,也不会不要?我们的。”

    “别?傻了,”楚烨毫不留情?地击碎了她的幻想,“母亲一旦想起来?以前的事情?,一旦离开?父亲,她是一定会抛弃我们的。”

    念茵不理解,她还想再坚持坚持:“你就这么肯定吗?万一……”

    “那是因为你没有看到过,”少年面色突然闪过几?分?与楚凌相似的狠厉与执拗,还有隐隐的哀伤,“你没有看到过,她满身是血,躺在那里奄奄一息的样子。你根本不会理解,她有多恨父亲。她有多恨父亲,就会有多恨我们。”

    他也不是没有像妹妹那样想过的。

    可事实是,母亲从不会因为他与念茵,而心软或是驻足半分?。当年牵着?他的手,温柔嘱咐了他一路的女?人,一转眼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他们差一点,就是天人永隔。

    念茵也想到了那次的记忆,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楚烨看着?妹妹耷拉的脑袋,拍了拍她的肩:“你已经失去了明珠的这个名字,我们也与她分?别?了这么久,现在好不容易才能重聚的。念茵……我们只能期望父亲能留住她。”

    他比谁都清楚妹妹对母亲的占有欲,果?然,自己这么说了以后,她就不再做声了。

    ***

    亭子里摆上?了酒。

    已经到了夜里,天没那么热了。

    楚凌遣退了下人,所以亭子里就只有他与姜芜饮酒、交谈。说是交谈,但罕见?的是,大多是平日里沉默寡言的楚凌在说。

    这可真是太新鲜了,但姜芜只是厌烦,她甚至希望楚凌能像以前那样少说点话。

    不想回话的她就只能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楚凌的声音有片刻的停顿,他如何察觉不到姜芜的失神?,疼训裙看文看漫看视频满足你的吃肉要求加号四

    2而五九爻死七他的妻子,心早就飞向了别?处,迫不及待地逃离自己。

    他伸手拿起酒杯,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掩饰自己这片刻的沉默。

    即使?旁边的人并没有在意。

    姜芜酒量不错的,所以喝起来?很痛快,谁曾想这酒喝起来?没什么感觉,后劲却不小。没多久,她就觉着?眼前开?始晕眩,意识也逐渐涣散。

    她看了一眼旁边的人,还认识,是讨人厌的楚凌,于?是收回了目光。没多久,再看一眼,是谁来?着??这次脑子卡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哦,是楚凌啊。

    她要?和离的夫这么瞥了几?眼后,姜芜只觉着?那个冷面罗刹的脸,好像就不冷了。等她过一会儿再转头时,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坐得离她近了一些?。

    姜芜这次看得更清楚,他笑了:“你总算是,愿意看我了。”

    明明是笑了,却又在小声地抱怨着?。

    姜芜抽回了被他放在手心上?的手,别?到了身后去:“不给牵。”

    话虽然无情?,那娇憨的声音却并没有什么杀伤力,男人不见?恼,反而耐心十足地问她:“为什么不给牵。”

    “我们……要?和离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语气更是轻快得很,就差把兴奋写在脸上?了。

    显然,不管此刻的姜芜多么可爱,和离两个字,也不会因此就变得好听起来?。

    楚凌这次的面色,稍稍变了一下,停顿得有些?久,才继续问她:“为什么要?和离?”

    为什么要?和离?

    姜芜一听,那楚凌这大魔头的罪行,可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她开?始委委屈屈地抱怨:“你对我不好。”

    “我以后都会对你好的,不和离好不好?”

    “不好。”姜芜继续想着?,“你喜欢别?人。”

    “不喜欢别?人,以后只喜欢你。”

    “你不让我看孩子。”

    “以后孩子就在你身边,你想怎么看都可以。”

    姜芜说什么,对方都耐心地回应着?,都说以后会改变的。一直到她说不出来?了不满。

    男人在她停顿之际,又靠近了一些?,低声诱哄着?:“你看,什么都依你,我们不和离,好不好?”

    “不好。”姜芜的回答没有改变,她自己也觉着?奇怪,什么都依她,听起来?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自己还是不愿意呢?她皱着?小脸,苦苦思索了好久后,终于?恍然大悟地得出了结论。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呢。

    “我不喜欢你。”哪怕喝醉了,这话她也说得认真又清晰。

    她没觉着?这话哪里不妥,反而因为总算是想通了而开?心不已,又去倒下一杯酒。

    而旁边方才那聒噪的声音,在她说了这句话后,变得安静了下来?。

    安静得虫鸣声都显得刺耳。

    半晌,她听到男人的一声苦笑:“那这个,我还真是没办法。”姜芜好奇地看过去,她这会儿已经分?辨不出人了,只觉着?自己对上?的那双眼睛,微微泛着?红,悲伤得像是要?哭了。

    “可是怎么办呢?阿芜,”他又靠近了一步,因为没有更近的石椅了,他就只能一只腿屈膝,跪在地上?,抓住她的手,他看着?那纤纤玉指,眼里是执拗地疯狂,“我好喜欢你啊。”

    喜欢到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她看。

    喜欢到想用自己的一切,换他们的可能。

    “你能不能,也喜欢一下我?”

    姜芜脑子的眩晕感越来?越明显,甚至没有再推开?他。他看起来?好可怜啊,姜芜心想着?,于?是笨拙地安慰:“虽然你好讨厌,不过……不过我也有喜欢你的地方的。”

    她想了想:“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说着?,还附身凑过去嗅了嗅,“好香啊。”

    好安心。

    楚凌愣了愣后,苦笑,她倒是懂得怎么揉捏人的心。却还是顺势将凑过来?的女?人抱住。

    阿芜,或许你忘了,但是我还记得。

    五年前在你失忆之初,我曾经很多次让你重新爱上?我。

    所以这一次,我还是会成功的。

    第

    100

    章

    明珠在家哪里也不去得待了好些时日?,

    即使无影阁已经传召了她几次。

    直到这天一只信鸽扑腾一声飞到了她的开着的窗台处。

    明珠从床上往那边看了一眼,因为认出了是师父的信鸽,她犹豫了一会儿?后,

    终于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

    少?女的头发微微凌乱着,

    不复往日?的利落干练,

    连抬起的脚步,

    都沉重得多。

    她走到窗前,

    信鸽乖乖地?任由?她取出了脚上的纸条。

    确实是师父的笔迹,信上是让她去阁里见上一面。

    明?珠想着自己?这些时日?的表现,

    估计去了以后,少?不得一顿臭骂。她其实是不想去的,

    只是师父都亲自写信过来?了,如今已经是避无可避了。

    况且总是这么下去,也不是事。

    拍了拍雪白的信鸽,将它放飞后,

    明?珠总算是将自己?稍稍收拾一下,出了房门。

    离开?之?前,

    她先去了父亲的房间门前。

    “父亲。”她扣了扣门,唤道。

    然而里面并没有动静,

    明?珠等了一会儿?,

    又叫了一声依旧没有回?应后,推开?了门。

    房间里空无一人,父亲不在。

    这几日?她待在房间里,父亲每日?都会过来?给她送吃的,并劝解一番,

    今日?明?明?也来?过,这会儿?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明?珠没有进去,

    她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门口站了一会儿?后,又将门关?上,转身离开?。

    ***

    无影阁从没有固定的据点。师父传她的地?方是在山上的一个破庙里。

    明?珠到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了坐在破庙前师父的身影。

    夕阳的光将他略显佝偻的身影拉得很长?。明?珠顿了顿,随后脚尖几个轻点,稳稳落在了他的不远处。

    “师父。”她恭敬地?唤。

    男人脸上依旧戴着只露出眼睛的可怖面具,他的目光淡淡地?往这边扫了一眼。

    “来?了?”那仿若是损坏了嗓子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嘶哑难听。

    但明?珠已经习惯了,她自小都是师父教习的一身武艺,不过说起来?,除此之?外,她对师父再也没有多几分的了解。

    “是。”

    明?珠垂着头回?应着师父的话,她对师父,不仅仅是敬,也带着几分畏。

    长?久的沉默后,她才听到师父问她:“你是怎么打算的?”

    不同于她对师父的不了解,师父对她却?是掌握得很是清楚的。如今的问题,也更是单刀直入,显然是察觉到了她的动摇。

    明?珠抿了抿唇:“师父,我……”

    她不想报仇了,因为她现在好像找不到复仇的意?义了。但是,这话她有些说不出口。

    “我已经找到了能让你母亲恢复记忆的方法?。”

    师父的话传来?,明?珠诧异地?抬起头看过去,对上他平静的目光。

    “什么?”

    师父的眼里有一丝似笑非笑:“就是让你的母亲恢复记忆,让她想起来?你。明?珠,这不是很好的事情吗?她会记起来?,你是她的女儿?。”

    明?珠确实是有一瞬间仿佛是停止了呼吸一般,心脏在剧烈地?跳动着。

    能让母亲恢复记忆?能让她想起自己?吗?

    可激动也只是一时的,明?珠的眼神很快就暗淡了下去:“不了,”她想着姜芜与那兄妹二人其乐融融的画面,“恢复记忆,并不会让她更幸福。”

    “就像我知道了一切一样,”无力感让她整个人泄了气,“除了更痛苦,更愤怒,”更难过,“还有什么意?义呢?”

    这话显然有些出乎男人的意?料,他面具下的眉头皱了皱:“所以呢?明?珠,你现在更痛苦、更愤怒,那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想知道真相吗?”

    这话倒是把明?珠说得哑口无言,师父这话问得很是犀利,是的,无论重来?多少?次,她还是想要知道真相。

    知道姜芜是自己?的母亲,这样的认知带来?的幸福感,能抵消一切的痛苦。

    “所以,”男人还在引诱着,“你如何知晓,你母亲,不是同样的心情呢?”

    那是不一样的,她不想把那种?痛苦加注在母亲身上,虽然这么想的,明?珠也没有反驳,她只是倔强地?没有出声。

    这用沉默来?无声反抗的模样,让男人眼里闪过稍纵即逝的怒意?,再开?口时,语气依旧平静:“你知不知道,你父亲,要与青阳公主成婚了。”

    这话,宛若晴天霹雳一般,让明?珠半天回?不来?神。

    “什么?”她的第一反应是不信。

    而她的师父也只是淡然解释:“皇帝的圣旨已经下了,就在十天以后。”

    这急促的时间是何用意?,简直是再明?显不过了。

    明?珠还是不信,父亲心里只有母亲的,怎么会与青阳公主成亲呢?是有什么隐情吗?

    她要去找父亲问个清楚。

    看着仓惶离去的身影,男人冷哼了一声:“跟她父亲一样,优柔寡断。”

    对付楚凌那种?人,全力以赴都不够,怎么能有所迟疑?

    沉默片刻后,他突然唤了一声:“来?人。”

    一个身影应声出现跪在他的面前:“阁主。”

    “去给宫里,带一个信。”

    “是。”

    ***

    姜芜最近一心一意?忙着念茵及笄一事。

    念茵及笄的那一日?虽不是生辰,但日?子也差不多,闲下来?的时候,她就做一些刺绣,想要作为礼物?送给女儿?。

    只是国公夫人在知道这一点的时候反应有些奇怪,她似乎还有些生气,嘴上更是抱怨:“我们念茵可真是可怜,连生辰……”

    话没说完,就被念茵急忙打断了,说母亲自己?做的礼物?,远比什么金银珠宝都珍贵。让人觉着国公夫人只是在不满她的礼物?太过寒酸而已。

    但姜芜又总觉着哪里不对劲。

    其实这种?不对劲的感觉,已经有了很久了,想了想,姜芜到底是没有再深究。

    而她是在与几位夫人喝茶的时候听到了青阳大婚的消息。

    那几人说起这个简直是眉飞色舞。荒唐了这么多年的青阳公主终于招了驸马,还是一个戏子、面首,这多新鲜啊?

    众人要么是对此不屑一顾,要么是猜测着这背后是不是有什么缠绵悱恻的故事。只有姜芜,愣得半天回?不了神。

    成婚?谁和谁?

    老实说,她从来?没觉着青阳与莫阳舟会有什么私情。即使是在知道他们合力欺瞒自己?的时候。

    但是万一呢?原本,就是他们彼此更加了解一些的。原本,就是他们相识在先的,他们也都是带着目的接近自己?的。

    姜芜的手?无意?识地?去抓桌子上的茶杯,直到有人在唤她:“夫人,您知道什么吗?”

    她与青阳突然交恶的消息,在京城也不是什么秘密。

    姜芜只是说了不知,大家不仅没有在意?她的冷漠,反而笑着解围,说青阳情史那么多,她也不可能谁都知道。

    姜芜没再参与进去了,说了几句话就匆匆告辞。

    她心里闷,且又开?始头疼得厉害,回?去的路上,她特意?*七*七*整*理让下人绕路路过了公主府,自己?则从马车里往外看了一眼,公主府上果然已经在张灯结彩地?开?始布置了。

    姜芜没进去,罢了,她心里想着,左右都是自己?已经决定要远离的人了,他们怎么样又与自己?有什么干系呢?

    “走吧。”

    她这么说了后,刻意?被放缓的马车,便立刻恢复到了正常的速度。

    姜芜揉了揉眼眶,她眼睛有些酸涩,像是要流出了眼泪一般。

    到底,什么也没能剩下,她依旧是孤零零的一人。

    ***

    晚膳的时候,楚凌察觉到了姜芜心情的低落。

    这人前几日?就像是一只快要出笼的小鸟,每天都恨不得欢腾地?扑腾两下翅膀,这会儿?却?又蔫了下去。

    他当然知道原因。

    那个人,对她的影响,就这么大吗?

    楚凌默然夹了一片苦瓜。夏季,桌上多是这么摆了一盘苦瓜清热,他试图用嘴里的苦,压抑住心中的酸涩。

    没有关?系的,她只是暂时迷了路,她最终总会走回?自己?的怀抱里的。

    她总会明?白,外边的人都会伤害她,只有自己?,会毫无保留地?对她好的。

    姜芜直起了身子,这是她结束用餐的动作,其实她都没吃几口,却?怎么也吃不下了。

    只是筷子还没放下,碗里多了一块肉。

    “再吃一些。”

    是楚凌的声音,姜芜盯着碗里那块肉,仿佛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她最后确实勉强又吃了两口,甚至还夹了几次菜,盖住楚凌给自己?夹的肉,这么一番装模作样胡乱扒了几下后,一鼓作气放下筷子。

    “大人,我吃好了。”

    这次楚凌没再阻拦,只是在她离开?后,将她那碗被扒得乱七八糟的饭碗端过来?,一口一口地?吃,甚至将她特意?藏起来?的那块肉,也翻出来?了。

    心里好气又好笑。

    姜芜的坏心情,一直持续到夜里。

    楚凌进去的时候,她就躺在床上,背对着外面,一副睡着了的样子。但对她每一寸呼吸都了如指掌的楚凌来?说,自然是马上就发现了她是装睡。

    他看着沉默不愿意?交流的姜芜,想起之?前刚知道莫阳舟身份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像是天都塌了一样郁郁寡欢,他却?只能看着她为别的男人神伤。

    然后自己?一个人生闷气,一个人嫉妒,看到她下水的那一刻以为她是想不开?,气得快要疯掉了。

    一如现在,哪怕知道这是让她放弃莫阳舟必须经历的阶段,楚凌的心还是被嫉妒拉扯着疼痛。

    她现在肯定一门心思地?想着那个男人。

    他不喜欢那样。

    能不能……不要想他了,能不能,看看我?

    姜芜即使背对着外面,都能感觉到站在床边的男人的压迫感,以及那快要把自己?盯出一个窟窿的灼热眼神。

    好在并没有持续多久,男人终于在她身侧坐下来?了。

    原以为就该能闭眼睡觉了呢,他的声音却?传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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