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但他什么都没有看到,奇怪地转过头来,看见楚寻青冷若冰霜的、俊美的脸。

    楚寻青一句话也没说,也没有松开他的手。

    难道是看他失恋了,想安慰他?

    裴十安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原本一直勉强打起精神,装作若无其事,却在楚寻青给予他的一点点温暖里,觉得委屈起来。

    明明他已经有点喜欢宁砚了,他们即将成亲,拥有一个美满的结局。

    宁砚知道他的心意,却还是没办法原谅他最初的别有用心。

    不怪宁砚,他是那么骄傲的人,肯定不愿意被利用。

    裴十安只是有一点失落。

    一个月后。

    裴十安独自坐在花楼的隔间里吃叫花鸡,旁边的案几上,瑞兽香炉里的一柱香即将燃尽。

    等到香灰全部落下来,窗外就翻进了一个人,一袭黑衣,身上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门外的走廊上忽然传来一声惊叫:“快来人啊!死人了!”

    靡丽的丝竹之声顿时止歇,随后便是杂乱的脚步,从他们的房间门口跑过去,花楼里乱成了一锅粥,人心惶惶。

    裴十安吃完手里的鸡腿,擦了擦手上的油,就把一个包裹扔到桌子上,里面是干净的衣服。

    “师父快换衣服,待会儿官差就来了,咱们要赶紧走,不然就被发现了。”

    楚寻青把手里的剑搁到一边,也不避讳裴十安,当着他的面就脱下了染血的衣物。

    裴十安直勾勾地盯着他结实的腹肌,忽然说:“师父,我能摸一下吗?”

    楚寻青换衣服的动作顿住,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

    裴十安和他相处了这么久,早就习惯了他闷葫芦一样的性子,不等他开口,就自顾自上手摸了一把,手感很不错。

    “师父身材真好。”裴十安嫉妒地说:“我什么时候才能像师父一样练出腹肌?”

    他摸了一下没摸够,正要再摸几下,楚寻青忽然打开了他的手。

    然后起身道:“该走了。”

    语气不太冷静,像是在克制着什么。

    裴十安觉得他小气,连腹肌都不给摸,却也只能应了一声,跟着起身。

    他们正要离开,门外却忽然有人砸门,有人粗声粗气地说:“开门,我们是官差!隔壁死了人知不知道?里面的人有没有看到过凶手?”

    官差怎么来得这样快?

    裴十安愣住了,他天天跟着楚寻青一起出任务,却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危急的情况。

    楚寻青立刻来到窗前,打开窗子查看有没有可能跳窗脱身,偏偏今日街道上挤满了人,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再往稍远的地方展眼,发现有几个官差聚在一起,如果这时候跳窗,等于自投罗网。

    他已经是背了许多人命的逃犯,怎样都无所谓,但裴十安的手还是干净的,何其无辜。

    外面敲门声越来越急,显然已经起疑:“干什么呢?例行盘查,为什么不开门?”

    楚寻青重新把窗子关上,握紧了手里的剑,漆黑的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门口。

    到了这种地步,也只能等这些官差进来之后,尽快解决他们,然后尽快带着裴十安逃走。

    他转过头想要嘱咐裴十安两句,裴十安却终于从惊慌中镇定下来,理解了现在的状况,忽然想出一计脱身。

    他抢过楚寻青的剑,连着楚寻青换下来的染血的衣物,一股脑全塞到了桌子底下,用桌上铺着的方巾盖住。

    楚寻青正要问他想做什么,忙完这一切的裴十安就搂住他的脖子,把他扑倒在地。

    危急关头,连一句解释的话都来不及说,裴十安就壮着胆子骑在楚寻青的腰间,撕扯他的衣物,把他本就没有穿好的衣服扯得更乱。

    楚寻青也领会了他的意思,沉默良久,才把手放在他的腰间。

    官差踹门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美人背对着他们,乌发如云,披散在白玉般的肩膀上,衣衫一直逶迤地堆在腰间,遮住下身。

    虽然看不清被衣衫遮住的地方,但从美人上下套弄的动作来看,一定是十分香艳的场景。

    官差看得愣住,裴十安也装作刚反应过来,连忙松开和楚寻青十指紧握的手。

    他清了清嗓子,转过头问:“各位官差大哥有什么事吗?”

    官差们咳了一声:“隔壁房间死人了,刚才嚷得那么大声,你们就没听见什么动静?”

    “没有啊。”裴十安戏瘾上来,像撒娇一样,轻轻用拳头锤了一下楚寻青的肩膀,眼波流转间媚态横生:“我跟我们家死鬼办事的时候,外面什么动静都听不到的……”

    楚寻青握住他的手,坐起来用外衫遮住裴十安裸露在外的肩膀,淡淡道:“别乱动。”

    和他平静的语气截然相反,裴十安感觉到屁股下面有一个硬硬的东西,正剑拔弩张地立着。

    裴十安不由怔住。

    他当然知道那是怎么回事,想到可能是自己刚才做戏时蹭的那几下出了事,吓得不敢再乱动,浑身紧绷地坐在他怀里。

    官差见他们确实在“办事”,想必没时间去行凶,便没再为难他们,掩上门再去盘问别人。

    门刚关上,裴十安就连忙从楚寻青身上爬了下来。

    他眼睛不自觉地瞄向楚寻青起了反应的部位,看了一眼又很快收回,尴尬得语无伦次,颠三倒四地说:“师父,我刚才不是故意的,你,你要不自己解决一下?”

    “不必。”

    楚寻青闭着眼睛,等待身体里沸腾的那股冲动平静下去。

    但他能感觉到裴十安就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不停地倒水喝水,好像很紧张一样。

    “你放心。”楚寻青以为他是担心自己图谋不轨,低声保证:“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裴十安连连点头:“明白,明白。我从来不怀疑师父的人品。”

    楚寻青要是那种随便的人,也不会这些年一直守身如玉了,想必他一直在等着宁砚,不会把自己放在眼里。

    片刻后,楚寻青起身拉住裴十安的手腕,带着他出门,花楼里各处都有官差,他们从后门的楼梯悄悄离开,没让任何人发现。

    晚上两人在客栈留宿,只有一间房了,裴十安发扬尊老爱幼的风格,把床让给了楚寻青,自己抱了床被子打地铺。

    今日受到了不少惊吓,再加上吃了一只叫花鸡有些吃撑了,裴十安刚躺下就有了困意。

    正要沉沉睡去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一只手伸到他的腰间,把他抱了起来。

    是楚寻青?

    裴十安的眼皮像有千斤重,本来就要睡了,这时候怎么也睁不开,只能任由楚寻青把他抱到床上、盖好被子。

    做完这一切之后,楚寻青冰凉的手背似乎贴了一下他的脸,和他脸颊滚烫的温度形成鲜明对比。楚寻青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又慢慢张开。

    裴十安含糊不清地说:“谢谢师父。”

    楚寻青等了一会儿,才回答:“不用谢。”

    他却没有睡意,坐在窗前的椅子上,忽然看见靛青色的天边掠过一只灰鸟。

    楚寻青翻出窗子,站在房檐上伸出手臂,那只灰鸟便停在了他的手上,他取下那只灰鸟腿上绑着的纸条,借着月色看了看。

    看完之后,他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裴十安半夜被尿憋醒,起来放水的时候发现楚寻青还坐在桌边。

    他依旧抱着自己的剑,十年如一日,好像那把剑就是他唯一的爱人。

    裴十安打了个哈欠:“师父,你怎么还不睡?”

    楚寻青道:“我在等你醒过来。”

    “怎么了?”裴十安兴奋起来:“又有任务了?带我一个,带我一个。”

    “当年裴府的仇家,知道宁砚没死,又派了杀手去杀他。”

    裴十安顿住。

    半晌,他才说:“既然这样,只有你能帮宁砚了,他一个人肯定应付不了那么多杀手。师父你也很担心他吧?”

    楚寻青抬头看了他一眼:“那你怎么办?”

    裴十安本来想说自己就留在客栈里等他,话到嘴边,忽然又转了念头:“我跟你一起。不过太子还在找我,要小心一点不能被他发现。”

    楚寻青垂下眼睛,看着剑鞘上一线澄澈的月光,心里有个地方沉沉坠了下去。

    他想问裴十安,不惜冒险也要回京城,是不是因为担心宁砚。

    他是不是还放不下宁砚?

    但楚寻青没有问出口,不知道以什么身份去问。

    裴十安明白他的心意,甚至暗示他也有机会,只是他一直守着莫须有的底线,不肯逾矩。

    他不想和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徒弟抢人。

    但一个月的相处下来,楚寻青觉得自己的底线已经摇摇欲坠。

    有时夜深人静,他看着裴十安睡得香甜的脸,也会问自己,真的甘心就这样一直这样守着他,以“师父”的身份吗?

    不可能甘心,他不是圣人。

    他也想和裴十安更亲近。

    “离天亮还早,你可以再睡一会儿。”楚寻青道。

    裴十安哪还睡得着:“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我不睡了,咱们现在就出发吧。”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一辆马车就悄无声息地连夜出了城。

    马蹄带起四溅的泥土,前往京城方向。

    几天之后,裴十安在城外的村庄里花钱买了一身女子的衣裙,躲在马车里换上,然后揽镜自照、顾影自怜,足足欣赏了一个时辰。

    楚寻青拉开车帘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

    他放下车帘,沉默着离开。

    裴十安知道他误会了,连忙追出去解释:“师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这种癖好!”

    裴十安挽起青丝,只垂下几缕映在脸侧,比往常更要显得温婉动人。

    楚寻青看着他,一时有些移不开眼,半晌才问:“那你是要做什么?”

    裴十安道:“这是计谋,师父你就是太单纯了,不懂得怎样跟黑恶势力抗衡。有时候我们面对强敌,为了掩人耳目,也需要乔装打扮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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