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会拨琴弦难道就算是会弹琴了吗?”

    林千瑶不屑道,而后不紧不慢的弹出一首难度颇高的破阵曲。

    琴音铿锵有力,婉转处衔接流畅,确实不是江芙仅可勉强入耳的琴曲可比。

    周晚霜不满呛声:“江芙才学琴学了多久?你这么喜欢攀比,怎么不和赵佳音和叶静姝去比?”

    赵佳音和叶静姝这类身世贵女的琴技当然不是她们可比,琴技一靠名师熏陶二靠琴器辅佐,这两者她都逊于两人,琴技比不上也是正常的。

    林千瑶想反驳她,转念一想这样说岂不是认下她靠家世压迫江芙?

    因此她只哼一声,没搭理周晚霜这句话。

    江芙倒是一如既往的好脾气,即使被林千瑶如此嘲讽,面色也丝毫未改。

    “本就是我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辩驳的,多谢晚霜偏袒我。”

    这话一出,林千瑶脸色更是不好,江芙如此大度,反倒衬的她刻意为难斤斤计较。

    秋夫子敲敲书案,“好了,以后静抒堂内不准再谈论和琴技无关的事情,今日便先到此吧。”

    众人起身行礼。

    周晚霜挽着江芙出门,“你别管那个林千瑶,她就是嘴碎的很,见不惯夫子夸你。”

    江芙点点头,“她琴确实是弹的不错。”

    “你是没听见真正弹琴弹的好的呢!”周晚霜神神秘秘的凑近江芙,“我和你说,叶太傅的孙女叶静姝,她那一手琴技才真的是空前绝后,绕梁三日。”

    “可惜她很少参加宴席,我也只是偶然间听过一次,一般的宴席也请不动她。”

    江芙难免对这个叶静姝生出了几分好奇。

    两人相携着走了一段,迎面撞见几个披坚执锐的侍卫匆匆而来。

    江芙和周晚霜侧身避开。

    “这又是谁要来书院?”周晚霜话音刚落,前方便出现了个锦衣玉带的俊俏小公子。

    他身形还尚未长开,但稚嫩的脸庞却显出不符合年龄的沉稳。

    江芙本漫不经心的扫过一眼,视线却微微凝住。

    这张脸,看上去似乎有些眼熟啊。

    小公子也正好对上江芙的脸,辨认出后者的瞬间,他眉眼立即笑开。

    “姐姐,是你?”

    他小跑着走到江芙身侧,脸上总算露出了点孩童的天真神色。

    “你也在闻鹤书院里边读书吗?上次我回去遣人找了你好久都没找到,真是抱歉。”

    周晚霜惊讶看向江芙。

    江芙微怔,很快反应过来,“举手之劳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哪需要你和我道歉?”

    “怎么就是举手之劳?”姜怀墨不认同这句话,“姐姐你都不会凫水,为了救我差点将自己身陷险境,怎么不算大事?”

    “其实还是会一些水的,”江芙轻轻纠正,“再说我不是没什么事情吗?都过去这么久,没必要再记挂了。”

    姜怀墨抿抿唇,“滴水之恩都当涌泉相报,姐姐救命之恩,怀墨不敢忘怀。”

    江芙摆摆手,面上不以为然,心里乐开了花。

    早知道当初救下的小屁孩家世这么好,跳江之时她都不带犹豫的。

    周晚霜从两人的对话中拼凑出了事件始末,当即惊赞道:“阿芙,你真是太善良了,救命之恩哎,你都这么轻飘飘揭过去了!”

    江芙真是恨不得抱着周晚霜亲她两口,简直是太善解人意太会讲话了!

    把她不好意思说的全说了!

    第74章

    罪过

    姜怀墨也认同的点点头。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改日我禀明父母,再去你府上当面致谢。”

    话音刚落,他先‘唔’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看我,连自己的名讳也不知报,我叫姜怀墨,家父乃是姜向安。”

    姜向安?

    她记着姜家家主好像就是这个名字来着。

    家世看来不错,当得丙上。

    瞅了眼姜怀墨稚嫩的脸庞,江芙赶紧把自己下意识的评判标准甩出脑中。

    罪过,真的是罪过。

    姜怀墨满打满算也不过十二岁,她怎能如此丧尽天良。

    她含笑回道:“我叫江芙。”

    绝口不提自己父亲的名讳。

    这种情况一般都是父亲官职较低或没什么官位,就算提及也会让对方不知所然,姜怀墨了然,善解人意的没有多问。

    “竟和姜同音,”姜怀墨朝她行了个标准的揖礼,“多谢江芙姐姐救命之恩,改日我便将拜帖递到姐姐府上。”

    江芙含笑,照旧装样子的推辞了两句。

    两人闲聊了几句,有道声音不耐烦的响起。

    “姜怀墨,我在前面等了你好久。”

    那道身影慢吞吞的踱步到了几人跟前。

    是一个生的很是好看的少年郎,瞧着比姜怀墨年龄大些,衣着华贵,眉眼间带着股漂亮的锐气。

    “不是要去见瞿夫子吗?你还要耽误多久?”

    姜怀墨不好意思的朝江芙笑了笑,“江芙姐姐,那我先告辞。”

    他转身,带着几分小孩子的气恼:“就知道催。”

    后者扬起好看的眉毛,他眸光在姜怀墨脸上打了个转,然后落到江芙身上。

    “姜芙姐姐?她是你哪个堂姐?”

    “不是姜,是三点水的江。”江芙瞧着这个小公子衣着和姜怀墨的态度便知道对方身份不低,便主动解释到。

    “你名字倒挺好听的,”小公子点点头,他眼角狭长瞳孔如墨,盯着人的时候总不免让人联想到尖利刀具或是蛰伏的危险动物。

    “我也可以叫你姐姐吗?”

    姜怀墨更恼,“你叫什么姐姐,不是说要去找瞿夫子吗?还不走。”

    “你刚才和她说那么久的话都不急,我也不要急,”他抿唇不悦,视线又转回到江芙身上,再次重复道:

    “我是陈明梧,我可以叫你姐姐吗?”

    陈明梧?

    这个名讳一出来,江芙便猜出来了他的身份,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是端王还是肃王的子嗣,若是前者,她其实就有些不太想搭理对方了。

    奈何不管他到底是谁的儿子,这身份都是江芙惹不起的。

    是以她只好恭敬回道:“名称都不过是个代指,您想叫我什么都可以。”

    “真没意思,”陈明梧耷拉下眉,“你太过圆滑啦,我不喜欢,不叫姐姐了。”

    姜怀墨扔下一句记得看拜帖,拉着人匆匆离开。

    侍卫无声的坠在后边。

    江芙拉着周晚霜的衣角,有些好奇。

    “陈明梧,听起来像是皇室子弟。”

    周晚霜也点点头,她家官位高些,对朝廷上的事情比江芙了解的更多。

    “这个年纪又是明字辈,应该是肃王子嗣吧?端王小儿子才八岁呢。”

    姜怀墨没和端王子嗣混在一块就好,江芙偷偷舒了一口气。

    周晚霜这厢正掰着手指数天数,数着数着她忽然高兴起来:“快月末了阿芙!每个月末书院会额外多一天假呢!”

    “四月底我记着上京有祝神集会,到时肯定要放焰火,我们一起去看。”

    “祝神集会是什么?”

    “哎呀,就是一个很热闹的节日,好像还有什么祈福活动来着,但是我每次都只记得买那些小贩摊上各式各样的零嘴了。”

    周晚霜说到此处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阿芙到时和我一起逛吗?”

    江芙有些拿不准,到时梁青阑会不会带她凑这个热闹,为了避免发生爽约的情况,江芙只能面露难色道:

    “我刚来上京不久,家中嫡母也不在,不知道到时大伯母会不会允我出门。”

    周晚霜失望的叹了口气,但想到江芙尴尬的处境也能理解几分,便只挽着江芙手臂不满呲牙:

    “那你今晚给我做糕点赔罪,就做上次那个小梨酥!”

    “好。”

    *

    昌国公府。

    卫融雪换下绛紫官服,玄竹俯身替他整理身侧玉带。

    玉质圆润,扣合时发出轻微‘嗒’的一声。

    不知联想到了什么,卫融雪忽而问道:“现在什么时辰?”

    “刚过未时。”

    卫融雪垂眸扫了眼玉带,“去闻鹤书院。”

    玄竹纳罕,虽然今日是休沐,但现在离申时不是还有两个时辰吗?

    但自家公子向来思虑深远,想必去书院还有其他的事情需要处理,他也不多想,应下声便出门去吩咐人套马。

    马车很快在书院停下。

    瞿清元行色匆匆的从书院出来,恰好和卫融雪打了个照面。

    前者动作飞快的钻上卫家的马车,“快快快,我要去京郊躲躲。”

    卫融雪掠过瞿清元脸上的焦急神色,心下了然,“看来瞿夫子回书院的事情还是被发现了。”

    瞿清元是当世远近闻名的大儒,想要巴结拜见的人每日数不胜数,但瞿清元却十分厌烦和那些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每次回书院都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

    就是生怕自己回书院的消息一传出去,一堆人就跟着登门拜访。

    一般的家世瞿清元可以直接闭门不见,但若来访者是皇室中人,再不情愿他也要做些表面功夫。

    “唉,”瞿清元捋着自己的胡须无奈叹气,“前几日肃王家的小王爷刚来,昨日端王又递请帖,明梧那孩子长的漂亮话也少,年纪轻轻词赋也不错,我还能勉强忍受一二。”

    “端王家的,”瞿清元摆摆手,“完全是为了应付自家父亲登门嘛,我实在是懒得去。”

    卫融雪朝玄竹颔首,后者挽住缰绳向马车内问道:“瞿夫子可是要去观云山庄?”

    瞿清元放下轿帘随意嗯了一声,片刻后又掀起轿帘望向卫融雪。

    “那丫头棋学的怎么样?若你不想教她,我在京中还认识位棋道大家,他刚从江南回来。”

    话在卫融雪齿间绕了绕,他敛眸评道:“朽木难雕,推出去反倒让别人笑话书院的水准。”

    瞿清元和卫融雪相识多年,早熟悉他这副打官腔的做派,不可就是不可,但可却是不一定会直说。

    非要绕个圈子。

    既然没说不想教那便是想教,瞿清元哼哼两声,也不拆穿他,径直松开轿帘。

    第75章

    缘由

    玄松跟着自家公子进了书院,他知晓公子和瞿夫子的约定,因此在快到杜苓院时,他小声问道:

    “公子来的时辰比以往早些,可要我先去知会江五小姐一声?”

    卫融雪一向鲜少违背自己定下的规矩,申时到酉时,说是三个时辰便是三个时辰。

    但今日确实是比以往早些。

    卫融雪颔首,“去问问,若是她有空暇便把人叫来。”

    玄松领命而去,这厢卫融雪刚走进杜苓院,便瞥见了紫藤花下似乎隐约有个身影。

    他神色莫名。

    脚步放缓,几乎落地无声的走到了庭中。

    架空的紫藤花铺陈在顶,晴天碧空钻下不间断的圆润光斑。

    少女压着手腕侧靠在桌呼吸绵长,长睫轻合陷入梦中,棋面摆的是上回他们下的最后一局棋。

    她另一只手指尖虚扣,似握着什么东西,卫融雪视线向下,瞧见了地上掉落的毫笔和几张被风吹得四散的纸页。

    他半蹲下身捏起其中一张,纸面上绘制的依旧是上回那几局棋,边上簪花小楷细细批注,写的是她可能行进的每步后路和对他棋招的下步猜想。

    再翻过一页,另一半密密麻麻写的都是些豪言壮语。

    ‘今日三连胜,卫融雪大呼竟有如此棋道天才,当即虎躯一震跪地求饶。’

    ‘只见那江芙唇角挂着抹不屑的冷笑,当即按下一枚救死扶伤之棋,惊的众人大呼:什么!她居然还会如此偷天换日的一招!’

    ‘江芙真乃绝世天才,如此天资,吾愿塑金身日日崇拜,以无数金银珠宝供养之!’

    ......

    卫融雪挑唇失笑。

    棋下的不怎么样,倒是挺会做梦。

    *

    玄松望见了杜苓院附近那道熟悉的身影。

    “公子,”他走近后行礼回道:“江五小姐不在院内,不知道去了哪。”

    卫融雪朝杜苓院内示意的瞥了一眼。

    玄松了然,“江五小姐就在杜苓院中,那为何公子要站在外边?”

    卫融雪负手未答,他们站的位置巧妙,能望见杜苓院门口的情景,绿树却掩盖了那边人的视线,若是不走近,压根看不到他们站在此处。

    风过树梢,身前男子衣角翩飞。

    丰姿如玉,宛如青松。

    玄松站在他身侧,能瞥见他仿若蕴霜般的疏冷眉眼。

    玄松不由想到,自家公子就算是总冷着一张脸,也照样无法从这张脸庞上挑出半点刺。

    约莫一个时辰过后,玄松望见了杜苓院门口出来了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正是他们刚才谈论的江五小姐。

    玄松看着江芙匆匆忙忙离开的身影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半个时辰后,江芙便再次回了院子,只是此时她手上已经空无一物,衣裙也换了套新的。

    回来的状态也是昂首阔步,没有半点方才的不自在。

    玄松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江五小姐这是何意?”

    “学棋。”

    卫融雪言简意赅,玄松却依旧带着几分困惑。

    “要是想学棋为何要专程来杜苓院学?”

    卫融雪闻言抬眼睨他一眼,“你说瞿夫子今日躲躲藏藏是为何?”

    玄松一拍脑袋,了悟道:“避人耳目?江五小姐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在学棋,所以便偷偷来杜苓院中?”

    杜苓院是瞿夫子在书院的私产,院子钥匙一式两份,瞿夫子全给了出去,确实是个僻静的地方。

    话说至此,玄松却依旧不解,江五小姐想藏着掖着,自家公子不都知晓吗?既然都是学棋,为何要独自硬生生在外边站一个时辰。

    卫融雪却连眼神都懒得再丢给他,信步而出,径直往杜苓院中走去。

    玄松率先推开院门。

    庭中江芙盈盈而立,礼貌行礼:“见过卫大人,卫大人安。”

    卫融雪淡淡颔首,状若不经意道:“还算守时。”

    江芙自然不肯错过装乖卖巧的时机,当即含笑回道:“申时初刻我便来了,上次让卫大人等我那么久,实在是内心愧疚非常。”

    “申时初?”卫融雪将时辰意味不明的重复了一遍,而后撩袍落座。

    “执棋。”

    照旧是直接进入正题,没有半点废话。

    江芙依言落子。

    半炷香后,黑子艰难蚕食下几枚白子。

    卫融雪指尖衔棋,漫不经心的开口:“比上次有进步的多,如今还知道猜我的棋,想必是仔细揣摩过上回的棋局。”

    “未曾,”江芙面不红心不跳的反驳,“卫大人棋招高明,我未曾私下研习过,不过随手为之,并非猜棋,只是卫大人的棋风明显。”

    随手为之?

    卫融雪将玉棋在指腹碾了碾,勾唇堵住棋盘上黑子的一条生路。

    没想到江芙这招是个活棋,卫融雪刚落下子她便立刻反手围住。

    连着两次收下白子,少女眼角眉梢俱是藏不住的欣喜。

    “很想赢吗?”卫融雪没急着跟棋,反倒望向江芙。

    江芙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

    卫融雪便落下一枚满是破绽的棋子,即使是江芙这样的半吊子水准都能看出来这步棋走的有多烂。

    江芙抿唇,片刻后自己动手将那枚棋移了个位置。

    又在猜他的棋。

    卫融雪支着下颚抬眸看她。

    江芙秀眉微蹙,脸上显出几分执拗。

    “我不要卫大人的施舍。”

    卫融雪长指有一搭没一搭的叩着桌面,棋盘上黑白子鏖战正酣,比起她第一次下棋的模样,确实称得上一句脱胎换骨。

    对上少女点着倔强色彩的明眸,卫融雪眉目舒展,浮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好,”应下这句话,他忽然端正身姿,“抱歉。”

    语气郑重其事,态度认真。

    江芙略有些诧异,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抱歉是为何。

    卫融雪容色未改,将缘由和盘托出:“上次临别时,我曾经对你出言不逊,讽你难以参悟棋道,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江芙这下真是实打实的惊讶,错愕的神情连掩都掩不住。

    卫融雪其人这张嘴又冷又毒,回回都带刺,没想到这张嘴还有如此诚恳的和她道歉的一天?

    江芙偷偷去窥探卫融雪此刻的脸色。

    依旧是欺雪压霜的一张冷脸,即使是道歉也没见得缓和多少神色,但或许是道歉的言语并非敷衍,他眼中还是带着明显的诚挚。

    江芙咬着唇不自在的揪了揪衣角,不由下意识道:“为什么?”

    “绳愆纠缪,何须缘由。”

    江芙呐呐无言,其实她想问的不是道歉的原因,是为何道歉。

    为何对她这样一个在他心中打着贪慕虚荣汲汲营营标签之人道歉。

    但她到底没继续问下去,含糊应下这句歉意,江芙大度回道:“卫大人不必道歉,不是什么大事。”

    “你可有想要的东西?”

    这句话引的江芙再次错愕抬眼,卫融雪跟着淡然解释:“既是道歉,便应有补偿,不然只是轻飘飘的几句话,岂不是只圆了自己的一厢情愿。”

    卫家的男人,还真是骨子里都多多少少沾着点君子之风。

    江芙不确定的问道:“想要什么都可以?”

    卫融雪颔首,想想还是加上限词,“不可仗势欺人不可草菅人命伤天害理。”

    少女沉吟良久,颤颤巍巍伸出一根手指,卫融雪难解其意,便听见她唯唯诺诺,小声但坚定的说道:

    “我要一百两。”

    看着卫融雪脸上没有出现明显的反对神色,她立即飞快补上一句。

    “黄金。”

    卫融雪:“......”

    第76章

    相约

    这厢江芙喜滋滋的刚把一百两黄金存进钱庄,后脚梁青阑的信笺便递了进来。

    书院有假,梁青阑理所应当要来接人出门游玩。

    江芙大发横财,自然兴高采烈的赴约。

    宽敞的马车内,梁青阑剥开颗糖松送到江芙嘴边。

    “今日怎么这么开心?”

    少女齿间含了裹着糖霜的松子,说出的话也像是泅着蜜。

    “只要看见青阑哥哥,日日都能这般开心。”

    梁青阑被捧的眉目舒展,点了点江芙的唇角,没忍住上前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看这个,”他拉开身侧案屉,把里边的物件摆到江芙面前。

    “我给兰兰挑了些玩具,阿芙替我掌掌眼。”

    江芙略略扫了眼,琳琅满目的金器玉雕,她也看不出来到底都是什么用途,便随手指了指左边。

    “这个好看。”

    梁青阑拨弄了下左边那颗金制铃铛,不知想到什么,唇际揉出的笑愈发恣意。

    “阿芙喜欢这种铃铛的话,以后我也打一个送给阿芙。”

    江芙奇怪的探身转了转那只铃铛,虽然是金子,但是这种需要重新融了再打的,价格自然会大打折扣,况且她又不是猫猫狗狗,送这个何用?

    她果断拒绝:“我不要。”

    江芙趴在梁青阑怀里,想想又觉着不对劲,她半撑起身子,跟着好奇追问了一句:

    “为什么要送我这种东西?”

    梁青阑眼含促狭,捏着少女的指尖把玩了片刻后才笑道:

    “以后阿芙戴上就知道了。”

    “我才不要,”少女蹙眉不满,“只有猫猫狗狗才把铃铛戴在脖上,青阑哥哥你竟然这样折辱我。”

    梁青阑轻轻‘唔’了一声,不接她的控诉,“谁说是戴脖上?”

    “给阿芙戴脚腕上的。”

    江芙虽然搞不懂这种铃铛戴脚腕有个什么作用,但是看梁青阑那暧昧的眼神都能猜出来不是什么正经用途。

    她脸颊羞红,心里痛骂三声死色痞。

    人也马上从他怀里挣脱开来。

    “哪里我都不戴!”

    恰好马车这时也停在了听雨楼,江芙立即掀开轿帘,不等梁青阑回应便踩凳下轿。

    梁青阑含笑跟着下马。

    听雨楼还存着记载江芙喜好的册子,梁青阑随意添了几样,折身回来继续温言软语哄着少女。

    “阿芙不想戴便不戴。”

    楼阁中少女靠着栏杆连头都不肯转回来。

    梁青阑从身后将她拥入怀中,“乖阿芙,不要再和我置气了,我还有礼物要送你。”

    江芙在他怀中瓮声瓮气:“不要。”

    或是觉着这句话气势还不足够,她又跟着补道:“你就知道戏弄我,送什么东西我都不要!”

    梁青阑以手做梳,理了理她的发梢。

    “这份礼物不接不行,我都已经送出去了。”

    江芙被勾起了几分好奇,侧过头瞟他一眼,“什么样的礼物还能强买强卖?”

    梁青阑朝她指了指远处,“晚些时候昼河旁祝神树会有焰火。”

    江芙望了望远处那棵枝繁叶茂的巨树,随即弯眸笑道:“原来青阑哥哥是要借花献佛,我早知道今夜祝神集会要放焰火了。”

    梁青阑揉她发顶。

    “什么借花献佛?送你的东西我还能假手于人不成?”

    “以往的祝神集会放的都是些普通焰火,且只在京兆伊内辖区燃点,今天晚上我叫人燃的焰火是蓝色的,到时我们去祝神树下看。”

    江芙这下实在是难掩好奇的心思。

    “蓝色的?只有蓝色没有其他色彩吗?”

    梁青阑却存心卖关子:“到了晚上你便知道。”

    他拉过少女手腕让她正面倒进自己怀中,“现在先去用膳,嗯?”

    江芙点点头。

    用过膳食,梁青阑接过下人递过来的戏折子随意翻了翻。

    “阿芙有没有什么想看的戏?”

    江芙摇摇头,对此兴致不高。

    梁青阑便随意点了几曲,戏折子被送出去,伺候的人忙机灵的打上屋内做挡的珠帘。

    底下戏台一览无遗。

    戏角登台后,周围四处也陆陆续续卷起珠帘,江芙往下随意瞥去几眼,不止看见戏台,还瞧见了个熟人。

    是姜怀墨。

    后者也恰好仰头和她对视,少年热情的向她挥手。

    江芙便也礼貌的弯了弯唇。

    没想到姜怀墨格外自来熟,得了江芙的回应,立即站起身往这边走来。

    江芙略感诧异,不过片刻,侍从已经上前对梁青阑禀道:

    “公子,姜家几位公子求见。”

    江芙还没察觉这个‘几位’的含义,梁青阑微微颔首,她便和最先进来的人对上了视线。

    姜成眼尾轻染绯色,只是脸色却不太好。

    后进来的都是些熟人。

    姜怀墨当先拉过陈明梧介绍道:“这是姜家远房表弟,姜梧。”

    梁青阑自然是认识陈明梧的,姜怀墨如此介绍,想必是不想透露其身份,他便挥手让近旁伺候的奴才先行离场。

    “梁三哥安。”

    姜怀墨是姜家大房的嫡次子,并不和姜成一般需要叫梁青阑表哥,只是梁姜两家走得近,利益也有互通,因此见着梁青阑姜怀墨还是极为恭敬。

    陈明梧也有样学样的喊:“梁三哥安。”

    梁青阑挑眉,也照样接下陈明梧这句梁三哥。

    毕竟皇室和世家之间,若说前者全然压制也不见得。

    姜成第一个进来,却等着两人问过好后才不情不愿挤出声“表哥。”

    好在梁青阑向来不在意这些,挥手问道:“你们不在下面看戏,跑来我这干什么?”

    “因为我刚才在下边看见芙姐姐了,”姜怀墨答的飞快。

    说完,姜怀墨再次把他和江芙的渊源概述一遍,然后问道:“我能不能坐上边和姐姐一起看戏?”

    梁青阑不太想让姜怀墨破坏他和江芙的独处。

    他婉言拒绝:“怀墨,我知道你念着阿芙的救命之恩,但是你非要拉着其他人迁就你,可曾问过其他人的意见?如此实在不是君子行径,我看还是...”

    他话还没说完,姜成就抢答道:“我没意见!”

    梁青阑一顿,陈明梧也慢悠悠的跟着道:“我也没有意见。”

    姜怀墨小小欢呼一声,眼巴巴望向梁青阑。

    梁青阑支着头无奈妥协。

    “那你们便过来吧。”

    姜怀墨立即往前走,倏然却感觉有股力道扯住了自己,对上自家堂兄的脸,姜怀墨满脸疑惑。

    姜成睨他一眼,率先抢到江芙左边挨着的位置。

    姜怀墨只能撅着嘴坐到姜成边上,陈明梧在原地思考片刻,径直坐到江芙对面。

    江芙:?

    她这还看个屁啊。

    姜怀墨明显也发现了这奇怪的位置分布,他拧着眉头和陈明梧商量:“你坐这芙姐姐看什么?”

    “我就坐这。”陈明梧答的理直气壮。

    没礼貌的小屁孩。

    江芙抬杯抿了口蜜酿,碍着陈明梧的身份,她不得不放下杯故作大度劝道:“坐哪都可以,我本来就不爱看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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