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又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这样好像有些……”少女也欲言又止。

    “你上次不是和我说要和我说做朋友吗?”两两无言中,卫无双率先出声。

    “既然是朋友,偶尔互相帮助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吧?”

    江芙眼眸闪烁,心道卫无双你简直太聪明太会替人找借口了。

    貌美男女之间哪有什么朋友?

    但是江芙岂会错过这种好机会,当即不谙世事般认同的点点头。

    “你说得对,是我狭隘了无双。”

    卫无双也煞有其事的点点头,他朝江芙伸出手道:

    “去别院里边把湿掉的罗袜换掉吧。”

    江芙撑着他的手腕站起身来,只是她本就不稳,又湿了袜,就算有借力走的也跌跌撞撞,缓慢至极。

    两人犹如乌龟爬一般,走了半天才终于进了别院。

    “你先坐在这等等,我去叫人找找有没有女子的罗袜。”

    把江芙安置好,卫无双才匆匆出了门。

    虽然隔着衣物,但两人手间肌肤相贴的时间实在是太久,卫无双一低头就能看见自己衣袖上被压出的褶皱。

    以及那道即使是隔了衣袖也似乎灼热非常的温度。

    卫无双抚上游廊里的栏杆,莫名觉得心里有些古怪的情绪在涌动。

    *

    卫无双没让江芙等太久。

    新的罗袜送来的时候,江芙已经自己脱掉了湿袜子。

    卫无双抬腿进来看见的就是浅绿裙摆边上正晃荡着一截玉雪可爱的脚趾。

    他垂下眼眸,装没看见般自然的走上前把罗袜和绣鞋放在江芙身前。

    “谢谢你,无双。”少女笑的烂漫,她伸手来接。

    卫无双蜷了下手指,手上不知道为什么没卸力道。

    江芙疑惑抬眼。

    卫无双手指蜷的更紧,终究压不住心头的情绪低声道:

    “不知道这鞋合不合脚,我帮你穿可以吗?”

    江芙:“?”

    不得了了,书呆子开窍知道调戏人了。

    她巴不得和卫无双多些肢体接触,哪会拒绝,连意思的推辞都没有,少女径直把小脚抵到卫无双的云白袍子边上。

    “那你快些呀。”

    她的尾音含糊又微微带着上翘的鼻音,听起来犹如在撒娇一般。

    卫无双蹲下身。

    让江芙意外的是,卫无双的动作迅速又果断,半点勾缠都没有。

    和她想象的暧昧丛生的氛围也截然不同。

    江芙不免感慨,卫无双还真是实打实的书呆子,要是梁青阑在这,肯定捏着人的脚就往怀里放了。

    卫无双垂着眼替江芙整理好裙边,他保持着半蹲的姿势沉默了片刻,而后他轻轻说道:

    “芙蕖,以后可以不要让其他男子给你穿鞋吗?”

    江芙为这句话背后蕴含的意思坐直了身子。

    她半咬住唇,有些不可置信有些难言的欣喜。

    “无双,你这是什么意思呀?”

    卫无双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抬起头定定的望向江芙,

    “你是姜家哪个主子名下的丫鬟?”

    “你若是愿意的话,我可以……”

    江芙突兀站起身,她一时心跳的砰砰作响。

    卫无双后边半句话也因为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堵在喉咙里。

    江芙当然能看出来卫无双想说什么,只是这个时机明显不合适。

    她还没找到好借口和梁青阑一拍两散,要是一下两人的关系过了明路。

    她隐瞒身份的事情也会被拆穿,卫无双只是一时被她迥异的性格所吸引,要是发觉自己被骗,肯定不可能照旧对她有兴趣。

    届时又没有了梁青阑,她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况且谁知道他说到底是娶还是要抬。

    江芙心头急转,明白绝对不能让卫无双在现在轻易许诺,于是马上顾左右而言其他:

    “果然不愧是卫家,随意找的鞋都这么贵气,有无双你这种朋友真是太好啦。”

    卫无双微怔,片刻后眼眸微黯,

    他轻轻嗯了一声说道:“你喜欢便好。”

    江芙站起身来匆忙告辞。

    她要回去好好想想该如何摆脱芙蕖的身份。

    “芙蕖,”

    少女即将踏出门槛的时候,卫无双再次出声喊道。

    迎着她如水一般的眸子,卫无双敛眉启唇:“我看了你的脚,你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吗?”

    江芙扣着门框沉默。

    卫无双不等江芙回答,又接着道:“五日之后的酉时,我在这等你告诉我。”

    *

    直到离开院子半晌,江芙的心仍旧跳个不停。

    卫无双长相家世具是上等,又跟着梁青阑他们交好,肯定看惯了也腻了前仆后继来示好的贵女。

    她的姿色足以引起嗜好猎艳的梁青阑的注意,却不够让卫无双心生新奇。

    卫无双沉溺书页性子清冷,压根不会主动和女子接触,高门贵女即使是面对心仪的男子也是矜持居多。

    这个时候,出身低微毫无规矩但却恰好知晓一卷残本的丫鬟,才是能合理接近他的最佳人选。

    这也是为什么第一次见面,她即使被拆穿也不愿意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好在她处心积虑这么久,终于摸到了一点自己梦寐以求的姻缘。

    迎着夕阳的余晖,江芙再次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攀高枝真的是不容易啊!

    但是一想到攀上高枝后的好日子,江芙又忍不住喜上眉梢。

    橙光四下,微风掠过柳枝发出簌簌的声响。

    心里高兴,江芙连脚步都透着股不自觉的雀跃。

    “就这么高兴?”

    江芙愣住,片刻之后她装作没听见这句话一般照旧往前走。

    那道男声低笑一声,几步便追上她。

    “躲我?”

    男子的手紧紧钳住她的手臂,江芙挣脱了一下,拧着眉头不耐烦抬头:

    “宋公子,请问有何贵干呢?”

    宋景握着江芙的手臂强势的让她面向自己,“我问你话你没听见?见到梁青阑就这么高兴?”

    江芙在下院,能让她乔装打扮偷偷去见又在上院的人,宋景想都没想就锁定了梁青阑。

    他现在额头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看着面前这个冷着一张脸毫无惧意的少女,宋景心头又莫名有点痒。

    第48章

    考虑

    宋景既然自己找出来了理由,江芙当然没有不用的道理。

    “见到青阑哥哥我自然是高兴,如果回去路上没有瞧见你,我肯定会更高兴的。”

    宋景舌尖顶了顶左腮,有些见不得少女说起梁青阑时骤然亮起的双眸。

    “你巴巴的去找他,他都不愿意把你送回去?”

    “他和你这种人又不一样,他有正经事要忙的。”少女一脸严肃,眼里全是对她情郎无条件的回护。

    宋景气的发笑,什么叫他这种人?

    还有,梁青阑能有什么正经事?论起狎玩美色纨绔风流,全上京除了梁青阑,谁敢称第一?

    也就眼前这个单纯的傻姑娘被人的表面功夫骗的团团转。

    “梁青阑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宋景背后说人坏话说的没一点心虚,“你跟着他没好下场。”

    江芙挣了挣手,没能挣脱,只好面无表情的再次回护梁青阑,借此表明自己对其情深不寿的坚定态度。

    宋景真是越看江芙的冷脸越觉得心痒痒,满上京的贵女里边,他见江芙不过寥寥几面,她却每次都能给自己留下深刻的记忆。

    “宋公子如果没有其他的话要讲,我就先回了,毕竟孤男寡女的,我怕被人误会。”

    “有,”宋景改握为拽,带着少女的手让她离自己更近了些,“你让我瞧瞧你划伤的那只手。”

    江芙抬手递给他看。

    宋景松手刚准备勾起江芙的衣袖,她却已经反应极快的后退两步,拉开距离后直接利落的挽起自己左手的衣袖。

    白嫩的小臂上横亘着道约三寸长的伤痕。

    伤痕断断续续的并不完整,但口子却划的很深,即使是过了几天伤口已经结疤了,也能窥出当时主人下手的力道有多重。

    宋景抚上那道狰狞的伤疤,语气有些莫名,“疼不疼?”

    江芙翻了个白眼,她缩回手把自己的小臂盖好,完全不明白始作俑者在这问个什么劲。

    但是想了想,她还是回道:“不疼,没什么感觉。”

    她其实更想直接骂他来着,假惺惺的,装什么好人,她说疼难道他还能给自己也来一刀不成?

    宋景从怀里掏出来罐瓷瓶塞到她手里。

    “祛疤的,”他言简意赅,半晌后又蹙眉抿唇道:“你一个小姑娘,下手倒是够狠。”

    江芙收了瓷瓶‘哦’了一声转头就走,瞧着像是一句话都不耐烦和他多说的模样。

    也是,任哪家姑娘遭遇他那么混账的举动都难免心有怨气。

    宋景快走了几步和江芙并肩,

    “我和你说真的,”少女绷着小脸,侧颜都蕴着股冰清玉润,他难免有点眼红梁青阑,“你跟着梁青阑落不到什么好。”

    少女理都不理他,闷头脚步走的飞快。

    “江芙,你要不然考虑考虑跟着我呗。”

    笑话,一个甲等的男人近在咫尺,她做什么要去捞乙等的?

    江芙不能骂他异想天开,只能瞪他一眼搬出梁青阑:“我只喜欢青阑哥哥,你做梦去吧!”

    *

    小院里琴音悠扬。

    半晌后,另一段磕磕绊绊的琴音跟着响起。

    周晚霜拍手惊叹:“阿芙,我就说你肯定学的快!”

    前几天江芙刚碰琴还只能发出噪音,现在都能弹出整段完整的曲子了。

    江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还不是多亏了周夫子琴艺精湛,才能让我有样学样?”

    周晚霜被她夸的也扬高了唇角,两人坐在一堆打趣了一会。

    周晚霜忽然问道:“阿芙喜欢怎样的男子?”

    这种话题……

    江芙抬眼扫了几眼周晚霜,果然瞧见后者脸上萌动的少女情意。

    她笑着凑近人揶揄道:“到底是问我喜欢的,还是晚霜忍不住想炫耀?”

    周晚霜羞意更甚,她转眼四处看了看,才声音细若蚊蝇的说:

    “我喜欢文采斐然又温柔的男子……”

    “噢~”江芙拖长尾音,“那晚霜妹妹心目中有文采又温柔的男子姓甚名谁呢?”

    “我和你说,你可别告诉别人,”周晚霜做贼似的凑近江芙耳边,“这个人你也认识的。”

    江芙突然升起一股不太妙的预感。

    果然,下一瞬间,周晚霜软软的递出个人名:“沈师父。”

    江芙:……

    所以她上次和周晚霜说的话她真的听进去了吗?以及沈彦书到底和文采斐然扯的上什么关系?

    周晚霜分享完自己的小秘密,回身就看见江芙脸色沉沉,半点喜悦也没有。

    “阿芙?”

    江芙抿唇,“我上次和你说的话你都忘了?挑选夫婿的时候要擦亮眼睛,别被虚名蒙蔽了。”

    “我没有忘啊,”周晚霜答的理所当然,“都能进书院做夫子了,还不算文采斐然吗?怎么能说他是虚名呢?”

    “他一无功名二无家世,不过顶了个夫子名头而已,要说文采斐然,至少也得中个探花吧?”

    周晚霜嘟起唇,有点不乐意:“探花哪是那么好考的?阿芙怎么张口就是家世功名,你就不能仔细瞧瞧沈师父这个人嘛。”

    江芙再次深深的长呼一口气,在心里安慰自己,这个年纪的女儿家少有她这样的势利眼,要直白的说没有家世的男人压根不需关注押宝也不可取。

    “晚霜,”江芙循循善诱:

    “我没有说夫子不好的意思,只是夫子家中大多清贫,你要是嫁过去,万一吃苦怎么办,我是担心你过得不好。”

    周晚霜涨红了脸,没有预料到江芙把话题都扯到嫁娶上面了,她咬着唇,想反驳自己就乐意吃苦,但却说不出口。

    她自小就是被家中长辈宠爱着长大,怎么会乐意吃苦呢?

    “你怎么想的这么远……”周晚霜扭捏,“我只是说喜欢沈夫子这种类型,我又不会嫁给他。”

    江芙越琢磨越不对劲,她握住周晚霜的手,跟着问道:

    “你怎么突然就喜欢上沈夫子这种类型了?”

    “这几天沈师父怕我跟不上课业,一直偷偷给我补习。”周晚霜提起这个,双眼又弯了起来,

    “他真的很细心很妥帖…”

    借职务之便接近女子,真是不要脸!

    江芙在心里面狠狠唾了沈彦书几口,才捏起周晚霜的手严肃说道:

    “即便是师生,也要顾及男女,你是女儿家,自然知道有些事情对女子更苛刻,你要是有不懂的课业,”

    江芙咬牙:“留着我给你补。”

    第49章

    心心相印

    再次放下拨弄琴弦的手,江芙揉了揉腕骨,她以前没学过这些东西,只能笨鸟先飞多练一会。

    虽然现在还是磕磕绊绊的,但也比她刚碰到琴的时候好多了。

    风卷起着窗前的纸面。

    江芙支着头心思不由飘远,五日后她去见卫无双该说点什么好呢?

    卫无双对她到底又有几分喜欢。

    清风如波,跳过四月的枝头春意,顺着曲折回旋的长廊穿过,最后盘旋落到另一本书页上。

    卫无双指尖一顿,任由风掀起一页翻篇。

    昌国公府巍峨高耸,他的院子多以中轴对称错落,此时风过,院外葳蕤的草木和竹叶都齐齐发出簌簌的声响。

    “公子,国公回来了。”

    昌国公年逾四十依旧身体硬朗,他早先跟在皇帝身后一路平定叛乱,现在身上仍旧挂着辅国将军的职位。

    卫家经历过几朝的皇权更迭,论权势,除了皇宫中坐的最高的人,卫家几乎无需看任何人的脸色。

    即使是最近端王势大,没有皇帝认可,也不过只是个王爷而已。

    下人们为昌国公卸下官袍,思及朝廷最近的风波,他不禁蹙了蹙眉头。

    如今端王为储的呼声越闹越大,浑然不把皇帝放在眼里。

    皇帝最近几十年的仁德,都让那群傻子忘了当初皇帝登基的雷霆手段了,怕是明日的朝堂就会因为储君一事,溅出几尺血迹。

    不过那也不是他需要担心的事情。

    昌国公耸耸肩,谁当储君对卫家的影响都不大,不过卫家可只会拥护皇帝立下的太子。

    他洗净手才从边上的奴才手里取过三支香,口中默念了几句,将手中的香插到香炉里边。

    白烟蜿蜒攀爬,上处悬挂的画像中女子手持长枪英姿飒爽。

    昌国公难得的愣了半晌,现如今要非要说一个让他担心的事情,无非就是...

    “父亲安。”

    “见过父亲。”两道声音一前一后的响起。

    卫融雪先进了内室替母亲燃了香,卫无双跟在兄长后边。

    “真是稀奇,”昌国公意外,“你们两兄弟怎么都赶到这个时辰回来了?”

    “私盐案牵涉到了端王,”

    都是自家人,卫融雪半点不粉饰,“端王最近手伸的太长,如今陛下是什么意思?若真要立端王为储,这私盐案就落不下去了。”

    昌国公抚了抚胡须,“陛下什么心思我哪能猜的准?不过既然端王敢掺和私盐案,你查下去就是。”

    卫融雪颔首正准备告退,昌国公又叫住了人。

    “先不谈公事,有件事我前几日便想问了,你们兄弟两个这么多年不娶妻不纳妾,说亲的媒人我推了一波又一波,你们到底打算何时成亲?”

    卫融雪压下眉,语气敷衍:“时候到了便成亲。”

    “我也不想成日催婚,只是融雪你都已经加冠许久,身边也可添个知心人。”不说娶妻纳妾,卫融雪院子里面是连个丫鬟都没有。

    卫融雪面无表情的搬出族训:“卫家男子,娶妻十年无子方可纳妾。”

    “那你早些娶妻不就好了?”

    他挑高眉梢,“不是说了时候到了便成亲?”

    昌国公:......

    话说到这个份上,昌国公也不好再继续压着人追问,只能转换目标望向卫无双,

    “无双也是快到及冠的年纪了,”有了卫融雪的教训,昌国公决心换个问法,“可有中意的贵女?”

    卫无双指尖微微一颤。

    昌国公一看卫无双没有立即反驳,顿觉此事有门,跟着和蔼问道:“若是有中意的贵女,告诉父亲,为父也好早日为你下聘,”

    “卫家已经毋需联姻那套俗气的把式,只要你喜欢,就算是门第低一些也无妨,只要身世清白即可。”

    卫无双碾了碾指腹,将心里的话问了出来:“低多少都可以吗?”

    正准备回房的卫融雪停住了脚步,他掀起眼,眸里泄出一丝锐利。

    昌国公期待接话:“可以,只要身世清白,”

    想了一下清心寡欲的卫融雪,他又咬牙放低条件,“只要不是别人的娘子,与你心心相印就行。”

    “婢女也可以?”

    听到这指向意味十分明显的回答,昌国公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卫融雪的冷笑打断。

    “抱歉,”卫融雪勾起唇角,“听见无双有意中人,略感诧异。”

    望向卫无双脸上浮动的情绪,卫融雪心道自己还真是小瞧了人。

    “婢女也行!”昌国公破釜沉舟,改换奴籍抬身份这些对于卫家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

    他当初和妻子成婚,因为妻子的身份太低,族中长辈没少横生枝节,如今他做了卫家家主,自然不会让儿子重蹈覆辙。

    “是哪家的丫鬟?”

    “等等,”卫融雪打断,“父亲说身份无碍,可是须得是与你心心相印之人。”

    脑海中回想起藤萝风絮下少女字字如泣如诉的誓言,卫融雪甚至生出了几分看戏的心思:

    “无双确定你心系之人和你心心相印?”

    卫无双顿时沉默。

    芙蕖确实好像从始至终好像都未和他说过什么情意。

    卫融雪拉过卫无双走出门外,堵住昌国公还想再问的心思:“父亲勿急,等我问出来了再答复也不迟。”

    卫融雪在前,等到出了院子才侧首道:“你说的是婢女是芙蕖?”

    上次见面卫融雪对芙蕖的不喜还记忆犹新,卫无双抿唇,半晌才回,“我的事情,不敢劳烦兄长挂心。”

    卫无双不擅撒谎,所以每次遇见不想回答的事情他便习惯性的用转移话题来解决。

    卫融雪负手走了两步,悠悠叹出一口气,

    “君子不背后议人长短,无双,我不会在你面前说你的芙蕖姑娘。”

    “只是我希望你眼睛能从书里面拔出来,多瞧瞧身边人,不要被人蒙骗了还不自知。”

    卫融雪点到为止,他知道自己弟弟的性子,不欲把他人攀附权贵的下作手段摆到面前,只略略点拨了他两句。

    就算无双听不进去也无妨。

    卫融雪垂眸衔笑,他自有法子让江芙知难而退。

    第50章

    老天不长眼

    江芙连打了两个喷嚏。

    碧桃急忙递过帕子,“小姐是不是这几日睡得太晚,染上风寒了?”

    江芙摇摇头,感觉自己的身子不至于娇弱成这样,况且今日就是卫无双约的五日之期,她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出什么状况。

    “我没事,你把桌上的课业拿去给晚霜吧。”

    “是。”

    碧桃前脚才出去,后脚周晚霜就风风火火的敲响了门。

    “阿芙!放风筝去吗?”

    院中少女笑声肆意,江芙本准备拒绝的话在嘴里绕了个圈,最后吐出一个好字。

    两人找了处宽敞的地界。

    周晚霜拨弄着丝线玩的不亦乐乎,江芙在边上看着她,午间阳光微醺,江芙忽然眯了眯眼睛。

    远处遥遥走来几列披甲侍卫,后边还陆陆续续跟着十几个丫鬟和嬷嬷。

    “书院里边来这么多侍卫干嘛?”

    周晚霜扯着丝线漫不经心的搭话:“听说是端王儿子要来书院几日,估计要先查验查验书院?”

    端王的儿子?

    江芙了然的点点头,她对皇室的事情了解不多,她在禹州的时候,太子病逝举国哀悼,现在皇帝膝下就两个正值壮年的儿子。

    一个端王一个肃王。

    想必以后的储君就出在这两人之中,未来储君的儿子,摆点架子也是应该的。

    “侍卫就算了,端王儿子来书院,为什么还要带那么多嬷嬷?”

    周晚霜放的有些累,索性坐过来和江芙闲聊。

    “还能为什么,听说此次要将下院在读的女郎们登入记册免得混淆,估计侍卫也会给上院分出一些,好避免有人趁机浑水摸鱼。”

    她挥手给自己扇风,“以后怕是连上院的围墙都不敢看咯。”

    江芙小脸一僵。

    “这么严格?两院具在一块,却偏要隔道墙,现在还要严防死守,真真是瞧不起人。”

    周晚霜煞有其事的点点头,还不忘提醒江芙,“我知道阿芙心里只有学业,这些对你肯定没什么影响,但是你也要小心,万一被上院那群眼高于顶的人看见才说不清呢。”

    没什么影响?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间来。

    江芙咬着后牙,放风筝的兴致全没有了。

    *

    周晚霜写完课业后又闹着喝了两杯酒。

    她酒量不好,江芙把人搀扶回去的时候,她脸上已经浮现出明显的酡红,说话也变得颠三倒四。

    打了温水给周晚霜正擦着脸,江芙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你是怎么知道端王儿子要来书院的消息的?”

    周晚霜醉的迷迷糊糊,听到这句话微微一笑,嘴里嘟囔道:“自然是,是沈师父告诉我的。”

    “那他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沈师父拜入端王名下啦,我就,和你说过的,沈师父很厉害的...”

    江芙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她决定收回下午对端王可能成为储君的猜测。

    沈彦书这种货色都能拜入门下,端王能有多厉害?

    没眼光的东西!

    江芙恨恨出了门,想起下午看见那守卫森严的上院,她心里又烦躁起来。

    好不容易摸到点曙光,这下全给扑了。

    卫无双又不知道她在下院,不赴约不就是明晃晃的拒绝?

    可怜她打了一堆的腹稿,现在都只能憋着闷死在心里。

    江芙气的捏起酒盏灌了两杯酒。

    此时金乌欲坠,已经过了卫无双说的酉时,去不成上院,江芙就理了理借来的乐谱准备还回书阁。

    下院的书阁修的比较偏僻,江芙进去的时候外边连守门小厮都没有。

    “简直是老天无眼,”江芙一边整理书籍一边忍不住低骂出声,

    “还有这个闻鹤书院,天字院地字院,真把高低尊卑贴到人脸上去了!做学问这样斤斤计较开什么书院,卖官鬻爵去吧!”

    “小姑娘在骂人?”书架后边突然传出一道苍老男声。

    江芙吓了一跳,幸好她刚才碎碎念的声音不大,旁人压根就听不清楚。

    江芙后退几步踩到门槛扬声:“谁在那鬼鬼祟祟的?”

    一个年约六旬的老者从书架后边走了出来,他银须白发,衣袂飘然,行走间步履矫健,没有丝毫老态龙钟之气。

    江芙打量了一下老者的衣着,看着不像是什么名贵料子,发髻也有些凌乱。

    感觉不像是有钱人家的老爷,但江芙还是屈膝礼貌道:

    “晚辈无礼,不知还有您在此,刚才只是念叨了几句明日要借的书籍,并不是骂人。”

    老者挥挥手,“不用和我说些文绉绉的话来,我听不懂,我就是今天替人来看守半日书阁。”

    江芙点点头,照旧做完全套礼节:“是我打扰您了,我这就离开。”

    “哎小姑娘你等等,我不认识字,你能不能帮我找本书。”

    江芙不好推辞,只能问了书名蹲在书架边上查阅了起来。

    老者坐在后边的椅子揣手看着她,“我孙子开蒙后也想进里边读书,小姑娘觉着这书院如何?”

    “闻鹤书院自然是极好的,要是令孙来此,肯定对他大有裨益。”

    老者捋着胡须,似有些担忧:“但是我听说这书院束脩不便宜。”

    江芙滴水不漏:“贵有贵的道理,若是您实在家贫,我也可以襄助一二。”

    “小姑娘真是人美心善。”

    江芙含笑接过这句赞赏,然后把找出来的书册放在人面前,“喏,老人家,广戌杂论。”

    老者打开书籍,翻了翻后略感诧异,“这书上怎么好几页都没有字?姑娘是不是找错了?”

    江芙接过来瞄了几眼,“或许是下雨受潮,墨迹消退了。”

    帮人帮到底,左右无事,江芙拉过张凳子坐下,提笔蘸墨,广戌杂论多是杂句,填补并不困难。

    不过半个时辰,她就将填补完的书籍摊开重新推到老人面前。

    她的字是上京女子惯用的簪花小楷。

    老者本来只是随意打量了下,目光却在尾页上最后一个字上边停住。

    他突然来了兴致。

    “小姑娘这手字还不错,你还会写其他样式的字吗?”

    她还真会。

    江芙抿了抿唇,那两杯酒上头,让她多了几分平日没有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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