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夏初浅被秋末染一眼就看到内在的样子逗笑了,不收伤了小孩的心多不人道,她把环保纸袋郑重地放进帆布包,笑道:“那我不客气了,谢谢你呀,小染。”

    他看上去更为轻松怡然了,十根手指分得很开,压着蓝皮书缓缓推给她,还弹琴似的,指尖上跃下沉。

    “你也买了一本?”

    是一本崭新的《小王子》。

    夏初浅指腹摩挲彩绘封面,心想,她直觉不错,挑到了一本秋末染喜欢的故事。

    她把书先搁一边的床头柜上,去拿那两盒情绪纸牌:“最后半小时我读给你听,好吗?现在我们先来温习一下昨天学到的,昨天的‘情绪宾果对对碰’也还没比出胜负呢,我们今天接着比,好不好?”

    不知为何,少年稍显失落。

    他垂眼思索片刻,点点头。

    很快,乐乐陶陶的夏初浅变成了过去时,此刻,她杏眼圆睁,难以置信地望着秋末染……

    一觉睡醒,昨天教他的识表情,他忘得一干二净!

    她还纳闷他怎么今天这么乖了,原来提前给她情绪补偿呢!

    “……小染,没关系!我们再学一遍好了。”挫败感让夏初浅本就闷闷的嗓音更加有气无力,她强打起精神笑了笑,不能折损了秋末染的自信心。

    她像昨天一样选出三张表情大相径庭的卡牌,举在脸前,重复和昨天同样的话:“请问小染,这三张中,哪一个人才是真正开心的……”

    少年如小狗刨床,扒拉她的黑毛衣衣摆。

    只见他捏着拇指和食指,比在脸前,从鼻子滑到下巴,重复这个动作。

    看到第三遍,夏初浅解读出来,他在要求自己脱口罩。

    “不行啦!”她将口罩捂得更紧,摇头解释,“我感冒了,会传染给你的,我不想你生病。”

    秋末染手蔫耷耷地垂在大腿上,又冷不丁地抬起,覆上夏初浅的额头。

    细腻如绸缎的手掌散发恰到好处的温度,他淡抿着唇,专注感受她传导过来的体温。

    没有发烧。

    夏初浅伺机而动,预备出其不意地摸秋末染的手背,她的动作才刚刚有个苗头,就被他机敏地闪开。

    夏初浅再次以失败告终:“……”

    ……到底为什么可以心无芥蒂地触摸她但死活不给她碰一下呢!

    *

    给秋末染做心理治疗真是个起起落落落落的过程。

    后程,别提玩什么“情绪宾果对对碰”游戏决胜负了,他连最基本的喜怒哀乐都犯了迷糊,她问什么,他都顶一张“小白菜”的脸无辜摇头。

    一夜回到解放前。

    幸好戴着口罩,她可以暗戳戳地扭曲表情。

    四点多,刘世培惯例进来送下午茶。

    今日的点心变了花样,多了一盅雪梨炖燕窝。

    刘世培把青瓷托盘放在床头柜上,面色和蔼地招呼秋末染和夏初浅用餐:“少爷,夏医生,休息一下吧。”

    “夏医生,听您的声音貌似感冒了,我让彭厨炖了雪梨燕窝给您润润喉咙。燕窝是少爷特意给您准备的,您趁热吃。”

    “太、太感谢了!让你们费心了真不好意思!”夏初浅受宠若惊地望向秋末染,迟疑道,“我……我工作结束后去一楼吃吧,这里不方便摘口罩,怕传染给……”

    秋末染配合地用袖子捂住口鼻,坐去了床的另一侧,留给她少年感十足的背影。

    夏初浅噗呲笑出声。

    刘世培见两个年轻孩子相处融洽,心里百感交集,对着夏初浅说:“夏医生,下次您病了可以请假,休息几天不耽误事,健康最重要。”

    感动溢满心间,夏初浅莞尔:“嗯,谢谢您。”

    不能辜负小主人的隆情盛意,夏初浅脱去口罩,快速喝完了一盅雪梨炖燕窝,想起秋末染给的纸袋里有酒精喷雾,她拿出来对着空气呲呲几下。

    “小染,你等一下再过来哦。”

    少年背对着她微微颔首。

    等待酒精挥发的过程中,夏初浅翻开了秋末染买的那一本《小王子》。

    昨天读到哪里了?

    回忆着,她手指拨动书页,蓦地停顿。

    一张纸条夹在那一页,寥寥几字像光斑打上柔软的落叶,静谧的触动让她心脏狂跳不止。

    纸上写:【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以后不会了。浅浅可以原谅我吗?】

    字迹清隽,一如少年。

    方才他推书过来的场景在她脑海中闪现,在明白过来的瞬间她心头震动。

    她那时忽略了这个细节:摆在书封上的十根修长的手指,指甲全都修理过,短的不能再短。

    圆钝的指甲盖边缘露出红通通的甲皱襞,有过指甲剪太短的经历的人都知道,一碰就疼。

    夏初浅故意大力合上书制造响动,引得秋末染扭头看来,她大声回应:“不原谅你!”

    少年眸子落在书上,明白她一定看到他的“道歉信”了,得到她否定的答案后垂眸难过。

    她却破颜一笑:“因为就没怪过你。”

    捉摸了足足两分钟,他唇角勉力上扬。

    秋阳染金,白衣少年回以她一个极轻极浅的笑容,聊胜于无。

    夏初浅单手托腮,眼神不自主地愈加柔软,温柔地命令:“以后指甲不许剪那么短,会发炎的。”

    秋末染摇头拒绝。

    夏初浅口气重了些,还假模假样地威胁:“噢!那我以后不读书给你听了,你不听话。”

    秋末染瞳孔瞬间扩张,大长腿两下跨到了床这边,和夏初浅近距离面对面。

    纠结片时,他扯了扯她毛衣的衣袖,认命点头。

    ——好吧,我听话。

    *

    周五下午,“光明倾听者”诊所员工聚餐。

    夏初浅极少参加这种社交活动,一方面可能需要自费,一方面李小萍对她有隐形限制,没明说过,但是她清楚,李小萍对她接触异性以及回家时间特别上心。

    这天,李小萍远在外地看展,董童对她一向不闻不问,晚上就窝在屋里打游戏,没什么后顾之忧,夏初浅便跟随大部队来到一家烤肉店。

    徐庆河不在,大家话头开放了,气氛甚是热闹。

    安雅坐夏初浅旁边,压着脑袋小声问:“浅浅,你给秋家小魔王的治疗怎么样了呀?他揍你了吗?”

    此话听得夏初浅呛水了,她放下果汁擦擦嘴:“雅雅,你为什么觉得他会揍我?”

    “不会吗?”

    “不会啦!他很乖的。”

    安雅嘴巴挂灯笼,将信将疑,关心道:“你的感冒好了吗?最近降温了,多穿点,别又感冒了。”

    “已经完全好了,满血复活。”夏初浅胳膊搭上安雅的肩膀,“你口中小魔王的尖牙管家给我开的药剂和糖浆,据说是上百年的秘方,确实管用,一天见效。”

    “呦呦呦!”安雅拧夏初浅的脸颊,拧完又好生揉揉,“夏初浅我看你是彻底被收买了!你不只是身体为秋家效劳,连灵魂也肝脑涂地了!”

    夏初浅笑意盈然,拉着安雅的手诚恳地说:“一心一意为客户服务不就是我们的职责吗?而且秋家真的挺好的!从佣人到主人都和和气气的……”

    她绕开了秋许明,接着说:“没有他们传的那么豺狼虎豹,你看我这一个多月了不都好好的?不仅工作环境轻松平安,还受了很多秋家的恩惠。你也别小魔王小魔王的叫啦,那孩子乖乖的很善良,跟魔王不沾边。”

    “浅浅,你干的开心就好,我这不是担心你的安危嘛。”安雅突然贼兮兮地凑到夏初浅耳畔,八卦之心爆棚,“秋小少爷长得怎么样啊?是像一般的自闭症患者那样看起来呆呆的,还是像电视剧里演的恶少那样帅帅酷酷的?”

    少年的面容映在夏初浅脑子里,她非常客观地评价:“帅帅又呆呆的。”

    “有照片吗?给我看看!”

    安雅颜狗一个,夏初浅无奈地摊手:“没有,我哪有机会给他拍照?我都还没听过他讲话。”

    病历册一页页记录着秋末染的进步,非言语交流有了,外出主动性有了,治疗积极性有了,对她的情感联结有了,可惜至今没有语言开化。

    不知还需要多久。

    见夏初浅目露惆怅,安雅搂住她的肩膀摇晃,给她打气:“会来的,会来的!我们这么温柔漂亮的小姐姐天天陪着他,他再不开口说说话,也太不开窍了。哎,对了,大龄自闭症懂爱情吗?小少爷会不会爱上你?哈哈!”

    闻言,夏初浅眉头紧蹙,把安雅的大嘴捂得严实:“安雅同志你积点职业道德吧!”

    自知口无遮拦了,安雅讪讪吐舌。

    几个前辈关心起了夏初浅和安雅的私生活,呼着酒气问两个小姑娘有没有对象,没有的话,诊所里有单身优质男青年,不妨内部消化一下。

    安雅说刚和男友分了,夏初浅则答:“我有个青梅竹马,不考虑别人了。”

    前半句真,后半句假。

    夏初浅现在没心思也没工夫谈恋爱,为避免麻烦,她会拿董童当挡箭牌。

    酒过三巡人狂妄。

    杨奇坐在夏初浅另一边,他肉眼可见酒劲上头了,神神秘秘地掩嘴跟夏初浅咬耳朵:“夏学妹,你尽快被秋家辞退吧,干的越久越危险。”

    酒气扑鼻,夏初浅忍不住把脸移开。

    安雅嗅到“大瓜”气味,凑过来探个究竟:“学长,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大新闻?快说来听听。”

    杨奇眼神缥缈地扫视一桌人,无人在意他,便放宽心透露:“七年前,咱们诊所有个男治疗师给小少爷又做心理治疗师又做语言康复师,干了将近一年,是干得最久的一位,你们猜后来他怎么着了?”

    “怎么着了?”安雅等不及问。

    “死了。”杨奇不卖关子了。

    “死了?!”安雅的一声惊叫引得邻桌侧目,她压低嗓音确认,“真的假的啊?谣传吧?”

    “骗你干嘛,死在秋家别墅了。”杨奇挤眉弄眼,“你们刚来还没听说过吧?”

    第10章

    传言

    杨奇和夏初浅同所大学同个专业,大她三级,为人清高油腻但总体品行端正、作风正派。

    夏初浅听得直蹙眉。

    这个爆炸性消息她确实不知情,七年前居然有同行在秋家别墅丧命了!

    她不人云亦云,存疑的同时,又觉得杨奇没必要拿这种关乎人命的事来诓骗她。

    她没表态,听听再说。

    安雅吓得抓住了夏初浅的胳膊求心灵庇护,紧张又好奇:“什么情况啊?”

    杨奇醉眼惺忪比划着“嘘”,嘴巴没把门:“偷偷告诉你们,那个咨……嗝!抱歉……”

    打个酒嗝,他说:“那个治疗师和秋家相处的可愉快了,经常看到秋家的司机来诊所接送他,逢年过节给他送礼,秋家对他的评价很好,据说治疗效果也是最好的!所有人都以为这事稳了,谁知道……”

    他抬手在喉前横砍一刀:“嘎了!”

    安雅打寒噤,下意识捂住脖子。

    杨奇嘴里呜呜囔囔拌浆糊:“小少爷看上去还算正常,就是这个治疗师的功劳。学妹们,看到了吧?治得越好,死……嗝!死得越早。”

    烤肉店炭火滚烫,安雅竟后背发寒。

    韭菜烤蔫吧了,人死了也是那副缩水干瘪的鬼样子。

    恐惧冒头,又被旺盛的八卦欲战胜,安雅忙追问:“那医生怎么死的?”

    杨奇耸肩:“谁知道,我又不在现场。”

    “谁杀死他的?”

    “还能是谁?不是秋许明,就是秋末染。”

    “为什么啊?”

    “喝了这杯酒,学长我告诉你。”

    杨奇捏起一杯啤酒,安雅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把杯子重重放回桌面:“说吧!”

    杨奇用手挡着嘴巴,含混地说:“秋家干的都是写进刑法里的勾当,杀个人需要什么正当理由吗?就惹得秋大佬、或者小少爷不高兴了呗!”

    “……合着你也不知道啊!”安雅起初觉得在理,稍作思考后发现这个理由万能到可以当屁听。

    “一个大男人骗小姑娘喝酒,不害臊!”安雅不惯着,砰砰砰,连开三瓶啤酒,怼到杨奇口边让他对瓶吹。

    杨奇投降告饶:“我错了!哪有你这样凶学长的!”

    三瓶酒下肚,他醉得像个不倒翁,手指在虚空中瞎指:“真搞不懂……徐教授不是个贪财的人,为什么……执意要……要揣着秋家这么个炸弹……”

    “咚——”

    他一头砸向桌面,轻鼾后脚跟来。

    安雅一脸嫌弃,转而,满腹忧虑地看向夏初浅:“浅浅,我的好浅浅!你听到了吧?诊所的前辈们为什么都不坚持,难道他们真的对秋末染无能为力?”

    夏初浅不作声,倒了杯啤酒仰头喝下。

    酸苦顺着口腔滑入肠胃,些微的灼烧感让她头脑冷静下来。

    她沉思道:“学长比我们进诊所也就早两三年,七年前的事他也是道听途说罢了。我相信这场命案是真的,但或许有隐情,我想自己去求证。”

    而且,秋家给的薪水真的非常可观。

    她短期内不可能再寻到一份比这更好的差事。

    “夏初浅,你没救了!”

    夏初浅阻止安雅拿夹子给自己疯狂夹肉的手:“好啦,雅雅,我饱了。”

    “多吃点吧!”安雅气咻咻瘪嘴,“我不怕死的铁头浅浅,每顿饭都可能是你最后的早餐午餐晚餐了!好好珍惜吧!做鬼也做个饱死鬼!”

    “哪有这么夸张……”

    做闺蜜四年,安雅知道夏初浅性子温和,但一旦轴起来没人劝得动,她扶额叹气:“犟死了,自求多福吧!”

    *

    国庆节当天,夏初浅推掉安雅的出游邀约,矜矜业业来到秋家做治疗。

    金主爸爸不发话说休息,她自然不能懈怠。

    节日的喜庆气氛浓烈,屯街塞巷,她对过节一直抱有平常心,不期待也不生畏。

    路过某广场,夏初浅看见一对父母和女儿大手牵小手,小女孩手腕系一个气球。

    阖家欢乐的场景感染力十足,夏初浅脑袋靠在公车车窗玻璃上抿唇浅笑,转大巴时,她也买了两只气球。

    十块钱一个,一个是小企鹅,画两团粉扑扑的圆形腮红,一个是白色小狗,眼睛和鼻头都像黑豆豆,呆萌的气质让她不由地联想到一个人。

    捏着气球来到秋家,夏初浅把它送给了给她开门的人:“国庆节快乐呀,小染!”

    有第一次就有第N次。

    这几日,秋末染都守在门口,在第一声门铃响起的半秒内就给夏初浅打开门。

    少年一身清爽的浅色系休闲衣裤,经夏初浅提醒他才把眼睛从她脸上移到了那个气球。

    他眸若溪水潺潺,表情呆然,伸手去接,夏初浅一躲,笑着拉住他的手腕,没有触及他的皮肤把小狗气球的拴绳在他腕上缠了一圈再打个结。

    “送你一份小小的节日礼物。你别嫌幼稚,也别嫌便宜啊!”她仰头笑得腼腆,“我呢,小时候可想要这么一个卡通气球了,当时不敢开口要,只有羡慕其他小朋友的份儿,现在我自己买给我自己,再买一个给你。”

    他们都欠缺快乐童年。

    她现在有能力去弥补缺失,也想给予他一份迟来的童真。

    秋末染凝视“白色小狗”,山径的清风空灵生姿,气球在他眼前抖着左摇右摆。

    “小染,你帮我系一下,好不好?”夏初浅把手腕伸给秋末染,同时把绳子递上前,“我自己系不上。系在左手腕吧,等下不影响我工作。”

    少年乖乖接过绳子,低头咬唇,严肃得像是搞科研。

    绳子细薄,风不时来捣乱,简单一个绳结,在他手里比生龙活虎的泥鳅还不乖驯,修长的指头笨拙得仿佛机器人漏电故障,愣是系不好。

    夏初浅温柔耐心地指导配合。

    最后,一个歪歪扭扭的绳结打好。

    她又发现了他身上需要干预的一点:精细化动作缺陷。

    大多数自闭症患者精细动作都落后于同龄人,她看他握笔画迷宫时行云流水,病历记录中也没提到,还以为他这一方面已训练有素了。

    发现问题就解决问题,她不馁,她本来就是为了帮他变得更好而来的。

    “小染,下次我们一起做手工。”夏初浅踮起脚尖悬空摸摸秋末染的脑袋,眼角旋绕柔柔笑意,“你做的只要有一点点进步我就给你奖励,想要什么呢你来定……哦!别太贵啊!太贵了的我买不起。”

    秋末染点头,侧过身子让夏初浅进来。

    她和家佣们问好,他像道无声的影子跟在她身后。

    和第一次的亦步亦趋相比,他靠得越来越近,夏初浅一个无意中的停顿,他竟径直撞上。

    夏初浅向前趔趄:“……”

    回过头,少年模样单纯无害,他眼睫扇动如蝶翅,似乎明白跟太近会撞车,他后退一步,杵在原地不动,仿佛她不迈步他就待机听命。

    夏初浅心里偷笑,面上不露声色,她忽然加快脚步跑上楼梯,身后一串和她同频率的脚步声。

    拐角处,她猝不及防地刹车。

    果不其然,秋末染直愣愣地与她相撞,这次动能较大,她后脑勺磕在了他单薄骨硬的胸膛。

    她靠上墙壁,笑声悦耳欢快:“你干嘛这样跟着我?我们可以并排走呀。”

    秋末染垂眸,陷入了沉思。

    片刻,他抬起手掌满登登覆盖夏初浅的后脑,顺时针揉三下,逆时针揉三下,力度控制得不轻不重如细水淼淼,没了刚才系绳结时的拙笨。

    撞痛她了。

    揉一揉。

    雨水连日缠绵的C城在这天放晴,熹微日光与他眸中的碎闪交相呼应。

    他右眼的深咖色泪痣被光打磨得稍显褪色,不减他身上明暗相宜的素描感,反添一丝朦胧。

    夏初浅莫名呼吸凝滞:“……”

    “……好、好啦!”她结巴一下,躲开他的触碰,闷头走进了他的卧室,手伸向后面招了招,“小染,快点进来,今天有很多任务要完成呢。”

    他乖巧跟着她,“白色小狗”和“粉腮红小企鹅”摇摇晃晃贴在一起。

    *

    前些日子教秋末染识别人的面部表情,本以为滑铁卢了,谁知他睡了一晚又会了!简直跟她的感冒一样,来得快,去得快,也没留下后遗症。

    自夏初浅看到那张“道歉纸条”,她便有了和秋末染更加有效沟通的方式——

    写字。

    他的想法可以借用文字表达。

    每天除了特定的训练之外,夏初浅会留出十几分钟和秋末染写字聊聊天。

    刘世培提议两人去书房,那里有宽敞的书桌可供书写,但是秋末染不愿意,刘世培又提出在卧室支一张桌子,夏初浅想了想,还是算了。

    她目前为止没见过秋末染癫痫发作,30%-40%的自闭症患者伴有癫痫,大脑皮质受到刺激产生过度异常放电所致,不论他的症状或轻或重,他的卧室里最好尽可能减少家具,尤其是桌子一类的硬物。

    两人照常就地而坐。

    一人垫一个靠垫在身下,地暖上涌,暖乎乎地趴床边,在本子上你一言我一语。

    同“情绪脸谱纸牌”,这也是罗氏自闭症游戏治疗的其中一种,名为“会话泡泡”,用来增强患者的社交技能,帮其练习在特定场合说什么以及怎么说。

    夏初浅在纸上率先画一个对话气泡,写:【小染,你喜欢我送你的气球吗?】

    秋末染抬头瞅他飘飘摇摇的“白色小狗”,不会撒谎的他写下大实话:【现在不喜欢,十年前喜欢。】

    夏初浅面色泛红:“……”

    看来,她太把他当小孩了,难为小少爷这么配合她。

    夏初浅赶忙写:【不喜欢就摘了吧!】

    秋末染清眉微皱,把绑着气球的那只手藏进怀里:【不要。】

    夏初浅:【不是不喜欢嘛……】

    她又画一张嘴巴撅成“3”形状的圆脸,额头加三滴汗。

    此种语境之下,正常人都能反应过来,这是一句带着点假意嗔怪的话,她也并没有真的流汗。

    可是少年来自“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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