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这都不死的话,我们还是早早认命吧。”齐乐人慢慢撑起身体,后背被砸到过的地方还是很痛,呼吸都痛,不过现在他的抗打击能力比较强,陈百七戏称他掌握了“喘气回血大法”,十分耐操,只要躺在地上“娇喘”一会儿,身体就恢复过来了,能继续挨揍了。

    劳拉赶紧扶了齐乐人一把:“那是什么东西?”

    “触蛸,一种寄生类宇宙异种。”齐乐人拉直了身体,疼得龇牙咧嘴,可是为了形象他不得不忍住,“详细的我路上再告诉你。”

    说着,他举枪走进了那个爆炸过的房间。

    触蛸已经死了,虽然它的生命力很顽强,但是毕竟只是一种可以用科学解释的生物,不会强大到难以战胜。而且它也不是没有弱点,在它寄生在人体里的时候,它可以借用那颗人脑思考,但是一旦被爆头之后,人脑死亡,它就无法再用人类的大脑运筹帷幄,不得不脱离寄居的人体,用它本来的身体去战斗——虽然战斗力很强,但它终究只是一只怪物了。

    “你到底是谁?”离开劳拉的屋子后,紧跟在齐乐人身后的她问道,“军方的人?内定的演员?星际冒险家?雇佣兵?”

    劳拉喋喋不休的追问让齐乐人倍感无奈,他不得不停下脚步,露出一个充满了神性的笑容:“我是神的使徒。”

    这一刻,劳拉的表情和贺亿高度相似。

    齐乐人没有给她反驳的时间,他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你相信神的存在吗?”

    “……我的母亲相信,不过我和我父亲都相信科学。”劳拉愣愣道。

    “科学是否回答了你,是谁创造了这个世界?”齐乐人问道。

    “自然的力量?”劳拉也不太确定。

    “那自然的力量,又是谁的力量?”齐乐人又问。

    “这……这是一种法则啊,并不属于谁,就像苹果会因为重力掉下来,这就是一种力的法则,从宇宙大爆炸开始就存在的法则。”劳拉说。

    “做个简单的类比吧,这个世界就像是一个程序,代码让它运行起来。但是是谁写下了代码呢?又是谁创造了代码呢?你仍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齐乐人说。

    劳拉沉默了,因为她无法回答。

    齐乐人神秘地笑了笑:“你看,哪怕到了人类能在宇宙中自由航行的时代,我们仍然无法解释一切,我们无法回答,这个世界从何而来。宇宙大爆炸之前,这个偌大的宇宙只是一个无法测量的奇点,你所说的法则根本不存在,可是在它爆炸的一瞬间,一切都诞生了,你能想象这种力量吗?你能回答这个奇点究竟是谁创造的吗?”

    “……我不能。”劳拉挫败地低下了头。

    齐乐人微微一笑,用神棍的口吻道:“那就对未知保持敬畏,永远不要轻易否定你无法论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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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帅出男神风采的乐妹:今天也装逼说教了好开心哦!场外观众:WTF?!

    这段写平行世界观众视角一定很有趣,等我周末了继续写。

    PPS:“喘气回血大法”,有些游戏里会有的设定,一般是第一人称射击游戏,角色血量到底线的时候会慢慢回血直至脱离濒死状态,通常伴随着十分沉重的呼吸声,所以被叫做“喘气回血大法”。

    三十六、星际死亡真人秀(十九)

    在被一通神神叨叨的说教之后,劳拉沉默了起来,一路上都不敢和齐乐人说话了。

    齐乐人心里还惦记着吕医生和杜越的情况,一时间也默默无语。他在地下实验室切断电源之后又回到了激光通道,此时通道的大门虽然是开启着的,但是吕医生和杜越却已经不见了。这扇门外是景思雨的地下室,里面有打斗过的痕迹,齐乐人猜测是有人进入了地下室,让吕医生二人感觉到了危险。不清楚哪一方胜利了,但双方都离开了现场,不知道是回到了地面上,还是进入了地下研究所。

    更早些时候,他进入了地下研究所,吕医生和杜越却被关在了外面,这两人肯定到处寻找能够进入地下研究所的办法,还遇到了劳拉等人,后来吕医生发挥了“寻宝小能手”的天赋技能,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一张ID卡,这才打开了那扇门。

    现在已经是第四天夜晚23点了,按照触蛸的寄生规律,除了被齐乐人杀死的薛佳慧,剩下的三只触蛸有可能已经完成了一轮寄生,也有可能没有,现在的触蛸总数应该是三到六只。

    幼生体没有战斗力,在竞争状态下甚至可能被其他触蛸吃掉,所以他目前需要面对的敌人只有发育成熟的三只触蛸。

    齐乐人不动声色地瞥了劳拉一眼,在前往劳拉的屋子的路上,他已经做好了同时面对两只触蛸的准备,因为薛佳慧的感染时间是在第二天夜晚,经过一天的时间,她体内的触蛸已经发育成熟,在第三天夜晚的时候她应该已经感染了一个人,齐乐人觉得嫌疑最大的是一直照顾她的劳拉。

    然而当他潜入劳拉的屋子,偷听了她和薛佳慧的讲话之后,他暂时排除了劳拉的嫌疑,只是当场击杀了薛佳慧。可如果劳拉没有被寄生的话,又会是谁呢?

    “这几天有谁来看过薛佳慧?”齐乐人问道。

    “景思雨、景思雪,还有弗朗西斯。”劳拉说着,脸色一白,“你的意思是……”

    “昨晚八点到零点之间,他们中有人在你的屋子里吗?”齐乐人大致推算了一下触蛸的可以寄生的时间,问道。

    “……弗朗西斯。他来过很多次,主要是来看我……我……我拜托他照顾薛佳慧……”劳拉的脸色越来越惨白,几乎面无人色。

    两人在雪地中行走,安静的天地间只剩下他们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劳拉用力咽下唾液,用嘶哑的声音问道:“他是不是已经……”

    齐乐人点了点头。

    冷冽的风吹来,冻结了刚刚流出眼眶的泪水,劳拉捂住了脸,用力呼吸,呼出的热气在冰雪中冻结成一片白雾,她在发抖,哪怕是恒温服也无法捂暖她此刻快要冻结的心脏。

    齐乐人竟然被劳拉的情绪感染,忍不住为她难过了起来。可她的坚强超乎齐乐人的想象,不到几分钟的时间里,她就冷静了下来,只有微红的眼眶暴露了她的内心。

    “我明白了,如果他真的变成了怪物,我……我……我会……会的。”劳拉毅然道。

    齐乐人却想了很多,很多很多。

    如果是他呢?他能像劳拉这样做出决定吗?

    “不必现在做出决定。不到那一刻,你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选择。”齐乐人对劳拉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没有人可以轻易做出这样艰难的选择,无论在事情发生之前有多少打算,在真正面对的那一刻,让人做出判断的却未必是理性。也许大义凛然的人会成为逃兵,懦弱胆小的人反倒成为英雄,谁知道呢?

    极昼的夜晚中,不需要额外照明的两人顺利抵达了安妮的屋子,里面的灯熄灭着,但齐乐人丝毫不敢掉以轻心。马克是第一个被寄生的人,第二个是薛佳慧,第三天的两个牺牲品一者是弗朗西斯,另一者九成九是安妮。在明知道触蛸可怕的情况下,仍然和马克这个被寄生者合作,她的立场可不无辜。

    无论她有没有被寄生,要闯入安妮的屋子必然是要冒极大的风险的,如果她体内的触蛸已经发育成熟,齐乐人现在可别想能有一记手刀把人砍晕的好事了。

    “这个拿着,你躲好。如果听到我在里面喊你的名字,你就把它扔进窗子里,然后赶紧跑远趴下。”齐乐人把从研究所里拿出来的手-雷给了劳拉,教她如何使用。

    劳拉忐忑不安:“你能应付得来吗?”

    齐乐人又露出了那种神棍般的微笑,为自己的“外挂”做个铺垫:“不必担心,神会保佑我的。”

    虽然齐乐人此时的神态语气让人充满了安全感,可是这仍不能让劳拉完全放心,毕竟不久前她才亲眼目睹这位“神的使徒”被爆炸的门板砸到后背,这一画面严重损害了他的公信力。劳拉满心担忧地看着齐乐人,希望伤势不会影响他的战斗力。

    齐乐人被劳拉的眼神看得压力倍增,只好示意自己要行动了,若无其事地转身寻找上一次潜入安妮屋子的那扇窗户,上一次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上去,但是在经历了激光通道里的濒死突破之后,齐乐人觉得单靠自己一个人也能爬进去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齐乐人敏捷得像是一只猫,攀住外墙上的凸起,手臂里爆发出来的力量让他轻松地支撑起了身体,蹬住墙面爬上了二楼窗台,潜入了这个静悄悄的小屋中。

    室内一片昏暗,窗外的亮光不足以照亮这里,但在破壳之后,齐乐人的视力也有了显著的增强,他能看得清这里的环境了。房间没有人,他悄悄打开了房门,双手握着左-轮-枪,紧贴着墙壁往前走。

    安妮很少离开自己的屋子,但这个时间她极有可能在寻找下一个被寄生的猎物,不管她是不是在这里,她总是会回来的。

    齐乐人飞快地搜索完了这个小屋的二层,安妮不在这里,他又来到一楼,依旧一无所获。

    现在只有两种可能,她出去觅食了,或者她在地下室。

    可是要进入地下室的话,在管道里爬行的那一段实在太危险了,他可没忘记当初自己是怎样伏击了爬下管道的安妮。

    齐乐人陷入了两难之中,虽然等待能给他一个答案,但是他并没有太多时间在这里耽搁,他还要继续寻找吕医生和杜越。

    还是去阁楼看看吧,齐乐人这么想着,找到二层天花板上暗藏的梯子,进入了阁楼。

    阁楼里那块特殊的地板就在那里,只要掀开它……

    “咔嚓”一声,地板突然被人推了一下,从里面顶了开来,冒出头的安妮冷不防地和蹲在那里沉思要不要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丢个炸-弹下去试试水的齐乐人对上了眼。

    惊恐的情绪同时在两种截然不同的生物身上爆发,安妮惊叫了一声,齐乐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却还不忘拔枪扣下扳机射击——砰砰砰。

    连续三枪命中近在咫尺的目标,安妮漂亮的脑袋已经被轰成了一只打烂的西瓜,失去了大脑指挥的她没能撑住身体,立刻就栽入了管道之中,重重地跌回了地下室。可齐乐人知道它还没有死,只是被打烂大脑对它而言不过是一只寄居蟹弄丢了它的临时居所,它的生命力足够顽强,而且战斗力惊人。

    齐乐人几乎是屏住呼吸,掏出炸-弹丢入了管道之中,然后拔腿就跑,抱头蹲在了墙角。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之后,整座屋子摇晃了几下,然后一切又重归寂静。

    这下总该死了吧?齐乐人估摸着这颗手-雷应该足够干掉那只触蛸了,假如马克也在下面的话,那就是一次完美的双杀。

    齐乐人在上面等了十分钟,这才回到通往地下室的管道口,向下张望了起来,下面一片漆黑死寂。他犹豫了一会儿,确定自己没开着跟踪摄像头,于是从道具栏里拿出了长绳索拴好,脚踩着爆炸过后越往下越脆弱的铁梯往下爬。

    地下室中一片漆黑,这种毫无光亮的环境里,不开灯根本什么都看不到。齐乐人闻着爆炸过后灼热又带着硝烟味的空气,伸手摸向口袋里的手-枪……

    下雨收衣服的技能在激光通道里冷却了,现在还无法给他预警,可是在这一片深海一般的黑暗中,齐乐人的直觉却在他的脑海中尖叫了起来,危险!危险!危险!

    这一刻,被陈百七折磨出来的反应力让齐乐人一头扑倒在了地上,有什么沉重的东西从他的头顶飞了过去,重重地砸在了墙壁上。

    它还没有死!齐乐人暗道了一声不好,SL大法还没冷却完毕,遇上这种情况他可是只有一条命啊!

    黑暗对触蛸而言显然不是什么阻碍,它开始借着黑暗频频发动攻击,哪怕直觉再灵敏,在这种时候也是被动挨打,齐乐人打开手电筒丢了出去,这才借着这一点亮光看清了四周。

    周围的一片狼藉已经不用多说,那只挣脱了人类外壳的触蛸正张牙舞爪地挥舞着它的触手,卷起地上的碎石丢向齐乐人。它不冲上来攻击并不是因为它有多温柔,而是爆炸之后有一块巨石压住了它的大半个身体,让它无法动弹。

    看着眼前这个无法移动的敌人,齐乐人大大松了口气,他从地上爬了起来,轻松避开它投掷过来的石块。在有了光亮之后,它那仅剩两根触手的疯狂攻击倒像是小孩子无理取闹时的抗议。

    看来这次他的运气着实不错。齐乐人心想着,将左-轮-枪对准了这只曾经寄居在安妮身上的怪物,又连开了三枪,怪物奄奄一息,深褐色的黏液流了一地,可是它生命力依旧顽强,简直像是个不死的怪物。

    子弹打空了,齐乐人不得不停下来给左-轮-枪装填子弹,一边闲庭信步一般地闪避着触蛸丢向他的石块,他甚至有闲心思考马克去了哪里。

    是出去寄生了吗?本来还以为他会在这里继续挖石块,争取早日将堵在通向研究所的通道外的石块搬开呢。

    ……等等。

    齐乐人前进了几步,绕开了障碍物,看向地下室的深处,原本被坍塌的石块堵上的通道,不知何时竟然已经被撬出了一条一米多宽的缝隙!齐乐人心中大惊,他恍然间明白了为什么在他离开激光通道的时候,贺亿竟然没有及时关闭电源——因为他遇上了一个难缠的对手。

    而此时此刻,这个对手正站在缝隙的那头,手持一支足够能把这个地下室炸成废墟的单兵火箭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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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我才拿到手枪敌人已经有了火箭筒!这一刻乐妹的心情大概是日了狗。

    PPS:出门玩耍,周日上午的更新推迟到晚上

    三十七、星际死亡真人秀(二十)

    一声轰然巨响,地面剧烈摇晃了起来,正蹲在屋外等候消息的劳拉猝不及防地跌倒在了雪地中,惊骇地看着大地。

    发生了什么?是地震吗?不,不是,是地下发生了大爆炸!

    哪怕是在露天环境里发生这种程度的爆炸,也足以击穿坦克的装甲,如果是发生在室内……那方圆十数米的范围内,爆炸产生的威力下根本不会有人生还!

    劳拉心中一沉,她再也顾不上齐乐人的警告,起身就要像屋内冲去!

    天突然亮了,和极昼的日光截然不同的光亮刺穿了大地,如同一朵徐徐盛开的花朵从深渊中腾起,将一层又一层纱幔一般的银白光芒舒展开,这片极地冰雪世界仿佛回到了母亲温暖舒适的子宫中,不再畏惧任何伤害。

    劳拉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仿佛进入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世界里,地下的那束银光越来越明亮,不但浮出地面,而且正在逐渐升高,这光柱之中竟然出现了天堂的倒影!那仿佛是一张卷起的画卷缓缓展开,将一片黄昏中的伊甸园展现在了她的眼前!

    劳拉张开了嘴,和亿万光年之外的观众一同目睹着这颠覆认知的一幕。

    无数鲜花从天而降,和从地下徐徐升起的光柱交相呼应,这银白色的世界不断扩张着边界,目之所及的领域里再无寒冷,她像是一个饥寒交迫的小女孩,对着火柴里的幻影热泪盈眶。

    原来,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明的存在。

    地面之下再次传来了一声震颤,屋子的外墙上突然出现了一道豁口,一个发着光的洁白身影从里面飞了出来,舒展着身后纯白的羽翼,轻盈地落在劳拉面前。

    他在发光,被笼罩在银白光点中的“天使”对她颔首,几如一个亦幻亦真的梦。

    “齐……齐乐人?”劳拉愣愣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天使微微一笑:“是我。”

    劳拉完全可以想象得到镜头的彼端的观众们此时会有多激动,因为她也是一样。

    神迹,竟然真的存在,而且它降临在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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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秒钟前,被火箭炮瞄准的齐乐人陷入了绝境。

    SL大法?且不说它还在冷却中,就算用上了,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爆炸产生的高温能够轻易杀死瞬间读档的他,哪怕他有三次机会都不够用!他也不可能像是电影里的男主角,神乎其技地一枪命中对手的手腕,阻止他射出这一发火箭炮。

    在这致命的千分之一秒的时间里,齐乐人的肉眼捕捉到了马克的动作,他已经扛好了火箭筒,准备发射……

    他只有一个选择,别无选择的选择。

    齐乐人一把扯出先知送给他的礼物,力气之大竟然扯断了细细的铁链,这片金属羽毛在他的意念下被瞬间激发了出来,然后下一秒,火箭筒已经对准他发射了,处于爆炸中心的齐乐人理应被炸得粉身碎骨……

    可是他看到了光明之中,有一个偌大的天使幻影从虚空而来,轻盈地落在了他的身上,将属于先知的力量带给了他。

    齐乐人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先知休眠的那片水域中,温柔的水包裹着他的身躯,让他舒服得想要呻-吟起来。某种超脱一切的伟大力量在他的血液中苏醒,让他从容不迫地伸出手,用那只普通人类的手掌挡住了接近音速的火箭筒前进,可这时他的感觉就好像是用手掌轻轻拍在了一只飘来的气球上。

    仿佛是魔法与科技的碰撞,火箭筒爆炸了,可是这个爆炸在他的眼中却是放慢了无数倍的镜头,他身上的银色光点轻而易举地将这恐怖的毁灭力量阻挡在了外面,哪怕周围的一切都在爆炸中粉身碎骨,他依旧安然无恙地等待这一切结束。

    而这一刻,他的内心平静,既无恐惧,也无忧虑,就仿佛是在高空中俯瞰着人类的神明,不会因为风雨雷电而惶惶不安。

    他也“看到”在自己的身后,有一只巨大的钟表,表盘上清晰可见的齿轮和铆钉让它充满了大工业时代的机械感,在表盘上,有一枚指针正飞快地行走着。

    一圈,两圈,三圈,然后他从先知的道具上借来的力量就会物归原主。

    【先知之心】:尊贵伟大的先知大人徒手捏出来的神级道具,能让人体会到变身鸟人的快感。持有者可以召唤大天使降临,附身在自己身上进行战斗,持续3分钟,冷却时间24小时。

    三分钟,已经足够齐乐人解决这个阴暗地下室里的一切了。

    寄生在安妮体内的触蛸已经死无全尸,就连压在她身上的石块也被炸得粉碎。整个地下室的大半空间都成了一片坍塌的废墟。脚不沾地地悬停在半空中的齐乐人挥了挥手,某种念力一般力量让他轻而易举地抬起了沉重的石堆,像是牧羊犬驱赶羊群一样将它们“驱赶”到了一旁,露出一条宽敞的通道。

    通往研究所的通道再次坍塌了,不过这一次,齐乐人不必像马克一样辛辛苦苦地搬开石块,他只要挥挥手,这些石块就被扫到了一边,好似它们并不比灰尘沉重多少,只有“喀拉喀拉”作响的声音在告诉他,这些石头并不是没有重量。

    石块被清理干净,露出石堆后同样被爆炸影响,却依旧保持人形的马克。

    他的半张脸被爆炸时四处飞溅的石头砸碎了,白森森的骨头下面一团柔软粘稠的触手正从失去了眼球的眼窝里探出来,在发现他和齐乐人之间再无障碍之后,触手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瞬间从马克的身体里弹飞了出来,仓皇地逃向研究所的通道——这恐怕也是它最后一次用人类的大脑思考出来的对策了。

    因为下一秒,齐乐人已经举起了手臂。

    意念的力量隔着二十多米的距离,却在这只疯狂逃窜的怪物身上按下了暂停键,它一动不动地瘫在地上,时间已经将它残忍地束缚在了牢笼之中。

    齐乐人伸出的手轻轻一握。

    动弹不得的怪物被捏成了一团血肉横飞的“果冻”,一坨一坨地四散在了地上。

    只是几秒钟而已,一切都结束了。

    周身的光芒依旧明亮,在这种银色的光芒之中,齐乐人觉得自己仿佛无所不能。

    这就是领域级高手的力量吗?哪怕只是用道具从他身上暂借了一点力量,也已经远远超过了齐乐人的想象,在这种超乎人类极限的绝对力量之前,齐乐人很难相信先知和他同属于人类。

    领域比他想得要深奥可怕得多,在不断变强接近领域级的过程,几乎像是向另一个更高等的物种进化——例如神。

    这群掌握了领域的人,他们的世界恐怕和普通人截然不同了。可惜,现在他根本没有去了解的资格。

    解决了地下室里的两只触蛸,齐乐人心情大好,身后的翅膀看起来虽然碍手碍脚,但其实并不是实体的,附身在他身上的那个大天使也没有任何存在感,仿佛他只是个给他送来先知力量的快递员,等待三分钟后签收完毕从容离去。

    虚空之中的那只机械钟表已经走完了一圈多,齐乐人没有再耽搁下去,虽然他有意再次进入地下研究所寻找一下贺亿的踪迹,吕医生和杜越说不定也进去了,但是他还是先得和劳拉打个招呼。

    齐乐人挥手在向上的通道内撕开了一个裂口,身后的翅膀轻轻扇动,让他飘了起来,这新奇的体验让他心生感慨,当鸟人真好啊。

    飞出地下室的齐乐人一眼就看见了神色恍惚的劳拉。

    她魂不守舍地紧盯着齐乐人看,用呢喃的声音喊道:“齐乐人?”

    这个可怜的姑娘无神论的三观恐怕已经被轰成了碎片,而始作俑者还要继续保持高深莫测的画风,以免遥远的镜头另一端的观众们疯狂抨击他的身份来历。

    希望他现在的神棍造型能够唬住这群观众吧,阿弥陀佛,啊不,上帝保佑。

    三十八、星际死亡真人秀(二十一)

    “刚才的爆炸是因为马克在地下射出了一枚火箭弹,不过如你所见,我毫发无伤。火箭弹的来历有些复杂,在这个村庄的地下其实藏匿了一个巨大的研究所,之前我在那里见到了贺亿……”齐乐人将之前的事情娓娓道来,神棍的造型让他话语的可信度骤增,充满了洗脑一般的说服力。随着他的讲述,三分钟的时间到了,他身后的虚幻羽翼渐渐消散在了空气中,他的双脚重新踏上了地面,周身那银色的光点也一同消失无踪。

    可即便是他已经回到了平日的状态,劳拉看着他的眼神也回不到从前了。

    “你好像有很多问题。”齐乐人停下了讲述,凝视着劳拉,用一种绝对不是他自己平时说话时的口吻说道。

    “是……我……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劳拉问道。

    齐乐人微笑:“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你了。”

    劳拉当然记得,他说过自己是神的使徒。在经过了三观冲击之后,她显然已经无法把这个回答当做是个玩笑了。

    “你真的……”劳拉喃喃地问道。她从内心里害怕着这个答案。

    齐乐人温柔地看着她,轻轻点了点头。

    劳拉后退了一步,用力吸入了一口冰冷的空气,那贯穿心肺的寒意让她冷静,可是心底却有一团火焰在燃烧,灼烧着她那颗质疑的心脏。

    然而眼见为实,她无话可说。

    “现在……我们要做什么?”劳拉问道。她仿佛在这一幕的震撼后失去了思考能力,像只温顺的小绵羊一样听从着牧羊人的指挥。

    “很多事情。发育成熟的触蛸还剩一只,但我们暂时找不到他。可能还有几只刚刚完成寄生的幼生体,并没有太大的攻击性……将还活着的人集中起来吧,我们进入地下研究所,那里有一台机器可以检测是否被寄生。”齐乐人说。

    他们很快行动了起来,景思雨和景思雪被半夜叫醒,迷迷糊糊地被带走了,路上齐乐人还亲切地问了他们今天都做了些什么,并没有发现异常。他现在并不能确定这些人有没有被感染,但它们在被寄生的头一天里没有传播的能力,所以他也不太担心,只要把人带到了地下研究所的仪器那里就知道了。

    薛佳慧、马克和安妮已经死亡,目前有可能存活的参赛者只有十人,其中有一个体内有发育成熟的触蛸,十有八-九是弗朗西斯。但是看看现在的情况:吕医生和杜越处于失踪状态,贺亿也行踪不明,弗朗西斯同样不知所踪。

    齐乐人一行人找到了珍妮特和亚历克斯,这两人就不像景氏姐妹一样听话了,可是再不合作的人在齐乐人拿出手-枪之后也怵了一怵,虽然珍妮特嘴硬了一下,但是当齐乐人一枪射爆了她身边的花瓶之后,她也老实了。

    齐乐人面带和善的笑容,看着噤若寒蝉的几人,由衷地体会到了暴力通关的快乐。

    五人回到了安妮的屋子里,进入阁楼的时候好些人发出了惊叹,都没有想到原来这座小屋里竟然隐藏了这样一个秘密房间。等到他们进入地下室后,这满眼的狼藉和空气里还未消散的火药味让众人都沉默了。

    珍妮特看着齐乐人的眼神惊疑不定,虽然之前她完全把一路上齐乐人讲述的事情当成是一个笑话,她又不是景思雨景思雪那两个好吓唬的黄毛丫头了,什么利维坦,什么触蛸,她一概不信,但是女人的直觉却让她管住了嘴,冷眼看着这一切。

    沿着被炸开的通道进入地下研究所。现在电源还没有接通,但是齐乐人知道该去哪里开启备用电源,他轻车熟路地指挥五人该往哪走,自己则是走在最后以防突然袭击。

    走在最前面的劳拉一路上都很小心,在路过消防设施的时候还拿了一把消防斧防身。

    在这一片漆黑的地下研究所中,黑暗而漫长的甬道令人仿佛置身于一只远古巨兽的体内。手电筒照亮的范围里,到处都是尘封多年的遗迹,行走在这里的时候,空旷的脚步声不断回荡着,激发着每个人脑中最恐怖的想象。

    齐乐人恍然觉得自己听见了脚步声,他停下了脚步,侧耳倾听了一下,远方竟然真的传来了急促的跑步声。

    “有人过来了!关掉手电筒,靠墙站。”齐乐人低声喝道。

    五人都惊了一惊,紧张了起来,下意识地就照做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齐乐人贴在墙边,手中的枪已经打开了保险栓。

    “呼,呼,呼……”急促的喘息声越来越近,齐乐人蓦然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似乎是……

    “杜越?”就在那人跑过走廊转弯处的时候,齐乐人叫出了他的名字。

    杜越一个急刹车,差点没稳住重心,他惊喜地看着齐乐人:“前辈!前辈你没事吧?!你绝对不知道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我-操啊,他简直疯了!”

    “稳住,慢慢说,吕医生哪去了?”齐乐人还给他递了瓶水,杜越一把拧开瓶盖猛灌了几口。

    “到底怎么回事?”珍妮特也惊疑不定地问道,她注意到杜越的身上还有血迹。

    “我和吕医生跑散了……他应该没事,它追着我来的。”杜越定了定神,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众人。

    杜越和吕医生在一间无人居住的小屋的地下室里找到了第二张能够打开通道的ID卡,期间还遇上过劳拉,问了他们齐乐人呢,两人老实地说不知道,他们正在找他。来到景思雨屋子的地下室,两人再次打开那扇们,遇上了门内的齐乐人,齐乐人回头去切断研究所的电源,结果就在电源切断后不久,弗朗西斯竟然也进入了地下室,手持匕首和两人动起了手。

    “我……嗯……用了点特殊手段,跑掉了。”杜越搔了搔头,齐乐人一听就知道,他这是用了那张【主角光环】的技能卡。

    不过他也是第一次听说哪个“主角”是用这种充满了王霸之气的光环逃跑的,不都是拿来反杀的吗?你小子不按套路啊!

    齐乐人有点担心吕医生,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以他的运气,应当不至于有事——看,关键时刻怪物还是追着杜越来的,他最多是摔在地上嗷嗷叫,现在可能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了。齐乐人对他的“躺赢”能力很有信心。

    “不用惊慌,既然弗朗西斯用的是匕首的话,我们七对一,一点问题都没有,就算……安静,好像有声音!”齐乐人再次听到了脚步声,众人屏住了呼吸,听着那个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却突然消失了,仿佛脚步声的主人已经知晓了他们的存在。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只有一个转角而已。

    漆黑的视野,冰冷的空气,自己和周围人的心跳声,这压抑的氛围令人仿佛置身于深海之中。

    齐乐人承受得住,可是两个小姑娘却受不住了,景思雪紧紧地攥着姐姐的手,拉着她往后退去,衣料在黑暗中摩挲,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这个轻微的动静在一片死寂之中宛如黑夜里的火焰,让凝滞的空气一瞬间爆发了!

    “哒哒哒哒!”对面突然传来了机枪扫射的声音,齐乐人高喊一声:“趴下!”

    射在墙壁上的子弹已经弹飞了过来,擦着齐乐人的脸颊飞过。

    卧槽,这才多久,敌人的武器就从匕首升级到了机关枪了!

    不行,不能在这里打起来,否则旁边六个人就危险了!

    齐乐人注意了一下上一次使用SL技能的时间,一个小时的冷却时间已过,他可以拼一拼了。这种时候他也顾不上先知的告诫了,存档之后他起身冲过转角,黑暗之中唯有机枪射击时爆发出来的火光,一帧一帧地亮起,他的身体像是一条鱼一样从地上滑过,一个扫荡腿就将持枪狂射的弗朗西斯扫翻在地。

    弗朗西斯怒吼一声,机枪太长,无法命中已经和他近身的齐乐人,他丢弃了机枪,一把掐住了齐乐人的手臂,力气之大让人以为骨头都要碎开了。

    被触蛸寄生之后,弗朗西斯的身体已经变异得更像是一只体魄强健的怪物,而没有和触蛸近身战过的齐乐人在这一点上吃了暗亏,被他轻松按倒在了地上,手中的左-轮-枪也甩飞了出去,撞在墙上不知道弹到了哪里。

    齐乐人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晕厥过去。迷糊之际耳边传来一声怒喝声,有什么东西重重地劈在了弗朗西斯的头上,伴随着女人的尖叫声,掐住齐乐人的力气变小了,齐乐人挣脱了出来,翻身趴在地上重重地咳嗽了起来。

    齐乐人忍着头晕恶心抬头一看,一把斧头卡在了弗朗西斯的后脑勺上,是杜越抢了劳拉的消防斧下的手。劳拉捂住嘴坐倒在墙边,一边吸气一边抽噎,嘴里念叨着弗朗西斯的名字。

    “前辈,你还行吗?我扶你起来。”杜越踢开刚才他丢下的手电筒,将齐乐人搀扶了起来。

    “他还没死,咳咳……他体内的触蛸……马上要出动了……”齐乐人知道触蛸的习性,声音嘶哑地提醒道,自己捡起地上的手-枪对准弗朗西斯的大脑射击,每一枪都伴随着劳拉快要崩溃的抽气声。

    齐乐人在大口大口地喘气,他的喉咙差点被掐断,现在也还有点损伤,让他没法大声说话,可他还是尽可能放大了声音:“退后!往回跑!他体内的怪物就要出来了!”

    就像是一个预告,在齐乐人说完之后,已经被轰掉了大脑,尸体倒在地上汩汩流血的弗朗西斯突然动了。

    这下珍妮特也崩溃了,当她看到弗朗西斯破碎的头颅里伸出第一根触手的时候,这个女人用媲美女高音的声调尖叫了一声:“他活了,他还活着!怪物,怪物啊!”

    &&&

    PS:持续高能=w=

    PPS:乐妹:今天的“大屠杀日”我还真的杀了不少(大佬的微笑)。

    三十九、星际死亡真人秀(二十二)

    这一声就像是逃跑的信号,珍妮特、亚历克斯、景思雨和景思雪吓得仓皇逃跑,恨不得现在就逃到世界尽头。

    “带劳拉走,退后!我把它引开,我能解决!”齐乐人踢了杜越一脚,让他赶紧行动,自己一枪打在怪物的头颅上,吸引它的注意力,准备将它带到远处用手-雷解决。

    怪物出来了。膨胀后的触蛸撑破了寄宿的身体,弗朗西斯的身体像是一个瘪掉的气球,挂在触蛸的身上,而这只宇宙异种已经露出了它真正的模样——一只形如章鱼的古怪触手生物,它饱吸了弗朗西斯的血液,从一团寄生在体内的“种子”,变成了一只充满了粘稠体-液的危险猎食者。

    它的速度奇快,在挣脱了人类躯壳的束缚后,它以惊人的速度冲向齐乐人!

    齐乐人不再射击,捡起地上的手电筒,全力迈开脚步,同样以非人的速度冲向研究所深处的走廊!

    猎物和猎手之间的界限是如此难以区分,双方都笃定自己是那个猎手,可是鹿死谁手,尤未可知。

    SL大法的30秒时间已经过去,此时已经没有不死之身的齐乐人只能凭借自己的能力来解决这个难缠的对手。狂奔中的齐乐人意识到触蛸和他的距离正在越拉越远,破壳之后他跑步的速度已经足以甩掉这只行动迅速的怪物。

    他回过头,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这只形似章鱼的怪物仿佛是在地上滑行一般迅速向他追来,只可惜仍然没有他跑得那么快,眼看着前方是一个T字型的走廊,他立刻打起精神,做好了最终战斗的准备。

    三、二、一,动手!

    齐乐人咬开手-雷的保险环往身后一丢,狂奔中的身体用力一蹬,冲过九十度的转角纵身一扑,抱住头趴在了地上。

    轰隆——

    巨大的爆炸声在走廊的转角处响起,爆炸产生的火焰照亮了整条通道,就连趴在地上的齐乐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热量和震动,无数碎屑炸飞了出来,笔直地喷向前方的走廊,而藏身于T字型走廊那一竖位置的齐乐人安然无恙地度过了爆炸。

    结束了。

    齐乐人站起身来,正要抬脚走出去,陈百七的告诫又涌上心头,他缓了口气,继续保持警戒的状态,持枪小心翼翼地踏出了这条走廊。

    前方拐弯处发生的爆炸让这一块区域面目全非,触蛸的尸体被炸得四分五裂,有几条触手被甩在了金属墙壁上,与黏液一起缓慢地下滑,拖出一条猩红的水迹。失去了指挥的触手甚至还能动弹几下,然后掉在地上彻底死亡。

    四只成熟的触蛸全部搞定,这也意味着本次任务差不多可以宣告通关了,就算参赛者里还有几只刚刚完成寄生的触蛸,只要用仪器检测一下就可以轻易分辨出来。但是要将人杀死……齐乐人艰难地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心情沉重。

    一旦被寄生就等于无可救药了,他能做的只有让被寄生的人死得痛快。

    齐乐人抿了抿嘴,觉得有点干咳,被暴力掐过的喉咙也有点疼痛,不过还在忍耐范围之内。

    还是先找到杜越他们汇合吧。齐乐人想了想,沿着回去的路走去。

    走过拐角的一瞬间,齐乐人手中的手电筒突然扫到了一个反光的物体,他定睛一看,是一扇半掩着的铁门,就在刚才他躲避爆炸的那条走廊的尽头,也就是这条T字型走廊的最下方,它的末端并没有其他岔路,只有一扇孤零零的门。

    门上没有任何标志,没有文字,没有标志,没有特殊符号,它就只是一扇沉重的铁门,半掩着,里面一片漆黑。

    齐乐人的心跳却突然慢了一拍,直觉在他耳边暧昧地低语着,鼓励他向前走。

    他推开了那扇门,手电筒的光芒照亮了这个黑暗的空间,这间不大的房间是一间办公室,书桌、书架、办公椅,一应俱全。

    还有一台电脑,齐乐人心心念念,既害怕,又期待的那台手提电脑。

    心脏一下子狂跳了起来,齐乐人深吸了一口气,猛地关上了门,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电脑前,从道具栏里拿出那早已准备好的移动电源给它接好,用颤抖的手按下了开机键。

    熟悉的开机画面出现,齐乐人攥紧了自己的手,忍不住在书桌上捶了一下。快一点,快点打开,让他再试一试还能不能重新玩一次《噩梦游戏》,他有太多疑惑需要这个游戏为他解答。

    开机完毕,鼠标指针移动到了《噩梦游戏》的图标上,双击。

    游戏界面出现,齐乐人的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他屏住呼吸,将鼠标指针移到了“读取存档”上。

    无数个存档跳了出来,按照时间顺序倒序排列,最后的那一个,正是在那个黄昏之乡小教堂。那时候的他穿过一排排陈旧的座椅,在教堂的深处面临选择:是向左,还是向右。

    他存了档,然后走入了向右的那扇门,接到了前往圣城的任务,然后在那里得到了第一个死亡结局。而在真正的噩梦世界里,他选择了向左,然后他在门外的墓地中遇到了来为玛利亚扫墓的宁舟。

    如果这一次,他在游戏里选择向左呢?他会遇到宁舟吗?

    这个问题曾经困扰着齐乐人,而现在,他可以求证了。

    【……存档读取中,LOADING……】

    【读档完毕。玩家“路人甲”,欢迎回到噩梦游戏。】

    游戏里的被齐乐人随便命名为“路人甲”的角色在他的操控下走向了左边的大门,齐乐人几乎不敢呼吸,无数纷乱的念头困扰着他,他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意识到,思考会带来的恐惧。

    木门开启,游戏进入了一段过场动画,他无法再操纵自己的角色,只能看着他向前走去。

    门外是一条被灌木和野草占领的碎石小径,他往前走,一直往前走。这夕阳下绿意葱茏的一切并不让人觉得宁静,而是让他满心慌乱,心神不宁。

    齐乐人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不想见到游戏里的宁舟,那颗思念着的心在期待着重逢,哪怕相隔了一层冰冷的屏幕。可是理智却让他抗拒着,他不想在这个游戏里见到身为NPC的宁舟,因为他不敢去深思这背后隐藏着的深意。

    可无论他想与不想,在一片夕阳朦胧的余晖中,齐乐人还是看到了那个站在墓碑前的背影。

    那么熟悉,因为他是这样深刻地烙印在了他的脑中,可又是那么陌生,因为他们相隔着一层冰冷的屏幕。

    屏幕上出现了那个背影的喃喃自语,就像是每一个NPC一样,将台词显示在了屏幕上:

    【妈妈,我爱上了一个我不应该去爱的人,他让我迷惘……】

    齐乐人的眼睛才刚刚看清这句话,却又瞬间模糊了。

    原来,原来那一天,在他走入这个教堂见到宁舟之前,宁舟曾经在玛利亚的墓碑前说过这样的话。

    那是一个迷惘的宁舟,那时候的他还不曾坚定信念,要为了一份爱情甘愿一生的放逐。他在犹豫,在彷徨,在不安,可他无人可以倾诉,他只能来到母亲的墓碑前,悄悄地说给她听,哪怕得不到任何回答。

    电脑前的齐乐人捂住了脸,泪水指缝里流淌了下来,打湿了键盘。他从不知道自己是个如此脆弱的人,哪怕只是一句从前不曾听说的话语,都让他泪流满面。

    他想冲进屏幕里,拥抱那个孤独的背影,去安慰那个孤独彷徨的灵魂。

    可是他的靠近,却只会惊醒那个迷路的人。

    “是谁?”屏幕上再次出现了宁舟的话。

    齐乐人这才从悲伤中清醒过来,宁舟发现了他的存在!

    他不能做任何回答,这只是个写好了程序的游戏,游戏没有给他选项的时候,他说不出任何话。

    他们相对而望,不发一语,陌生得就好像两个陌生人。

    他们也的确是陌生人。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游戏中的齐乐人回过了头,沿着这一条长满了荒草和灌木的小径,他看到了一个人,沿着他来时的路,沐浴着夕阳,向他们走来。

    他的话同样映在了屏幕上:“路人甲?宁、宁舟?你怎么在这里?”

    这一刻,齐乐人浑身痉挛,无法呼吸。

    一个熟悉的人站在那里,满脸惊讶,又略带羞涩地看着他身后的宁舟。

    那是他自己。

    &&&

    PS:应该看得明白吧?这段游戏里的内容在噩梦游戏1里的113章。

    齐乐人玩《噩梦游戏》的时候创建的角色叫“路人甲”,没有遇上过宁舟。但是这一次他读档的时候,换了个选项,“路人甲”遇上了宁舟,也遇上了游戏里的他自己,而且游戏里的他自己还认识这个“路人甲”。

    你们可以当成这一次齐乐人以旁观者的视角,目睹了一下自己和宁舟的这段剧情。

    游戏存档其实已经发生变动了=w=

    四十、星际死亡真人秀(二十三)

    屏幕前的齐乐人浑身发冷,恒温服也不能抵挡这股涌入心底的寒意。

    游戏里的“齐乐人”认识“路人甲”,可是齐乐人却不记得“路人甲”曾经见过“齐乐人”,是存档变了,还是整个游戏都变了?

    齐乐人死死盯着屏幕里的“齐乐人”,“齐乐人”已经忽略了路人甲的存在,在见到了玛利亚的墓碑之后走向宁舟,开始了一段熟悉得让他毛骨悚然的对话。

    “她一直想回去。”宁舟说。

    “回圣城吗?”游戏里的“齐乐人”问道。

    宁舟点了点头:“但她已经无法回去,也不敢回去了。”

    “齐乐人”问他:“你想回圣城去看看吗?”

    简直像是宿命一样,他看着同样的故事在眼前上演,只是这一次,他是一个路人甲。也正是这个与众不同的视角,让他看到了许多从前没有注意到的东西——原来,那个时候的他,看着宁舟的表情,竟然是这样的吗?

    那隐隐约约的羞涩情意,在他换了个一个视角的时候,是如此明显,根本无法隐藏。而宁舟看着他的眼神……那双在夕阳下倒映着晚霞的眼睛,又哪里藏得住温柔?

    也许只有互相暗恋着对方的两人才会在患得患失中傻到看不清。

    接下来的剧情几乎是照着噩梦世界里的走向,只不过多了一个“路人甲”。游戏里的“齐乐人”似乎和他很熟悉,从“齐乐人”不经意间提起的话来看,他们是从同个新手村出来的。就在齐乐人以为自己是取代了吕医生角色的时候,吕医生也出现了,这一次圣城任务的人数变成了5人。

    路人甲、齐乐人、宁舟、吕医生,以及……苏和。

    那个隐藏了自己的身份,以一个友善前辈的形象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欺诈魔王再一次顺理成章地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不要带上苏和,不要带上他!

    可是无论屏幕前的齐乐人怎么在心中呐喊,游戏里的他们依旧对未来的命运一无所知,路人甲只是一个路人甲,左右不了这一切,游戏甚至没有给他任何选项,他只能选择沿着既定的路线走下去。

    直到他们来到圣城,直到朔月的噩梦降临,直到……

    直到“齐乐人”死去。

    当喝下解药的路人甲和吕医生一起赶到教廷旧址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齐乐人甚至都不用去到山顶的教廷,因为他知道,“齐乐人”已经睡在了圣墓花园的树墓中。

    曾经有一个有着温暖日光的下午,他们曾经在这里野餐,草地上、树梢上都开满了花,一阵风吹来,蓝白色的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那时候,他躺在一个长满了绿草的露天树洞里,惬意地在融融的阳光下小憩。

    过去和现在仿佛在这一段过场动画中重叠。

    他来到圣墓花园,默默地看着这个星光璀璨、银河高悬的夜幕下沉睡在树墓中的“齐乐人”,和静静守在“齐乐人”身边的宁舟。

    从天黑,到天亮。

    陪伴总是短暂,而思念却可以很漫长。

    这漫长的思念,这漫长的告别,也许要穷尽这个人一生的时间——如果他不再醒来。

    圣城的地动越来越频繁,终于到了不得不告别的时刻。

    他看到伤势未愈的宁舟摘下了七朵白色的野玫瑰,一个一个地剔掉茎秆上的刺的时候,就好像一具又一具地挣脱他心中的枷锁,每一个刺都扎得他鲜血直流。

    他在挣脱束缚他的锁链,却又何尝不是在脱去保护着他的铠甲?

    这是他与爱人的告别,也是和主宰了他前半生的信仰告别,从今往后,他将继续心怀信仰,可却不再被信仰接纳,因为他已经是个离经叛道的信徒。

    当宁舟把七朵白玫瑰放在“齐乐人”身上的时候,他的神情告诉齐乐人,他已经做好了决定。

    屏幕前的齐乐人哽咽到快喘不过气,干了又湿的眼泪刺得皮肤生疼。结成了一层薄薄的霜,他的胸口好像有一团火在燃烧,烧得他撕心裂肺,燎得他无法呼吸。

    在他复活的那一天,他见到了枯萎的白玫瑰,却没有见到那个小心剔掉了每一个刺的人,所以哪怕是悲伤,那也是充满了希望的伤感,他知道他们终有再见的一天。

    可当这他不曾见过的一幕在他眼前上演的时候,他却知道什么是锥心刺骨的痛。

    他有体会过宁舟十分之一、百分之一、千分之一的痛苦吗?

    可哪怕就是这十分之一、百分之一、千分之一的痛苦,一旦他感同身受,就不啻于一场酷刑。

    当宁舟已经踏出了这片圣墓花园,走向教廷最高处的那座圣殿,齐乐人看着他的背影;当他跪在圣母像前,在胸口画下一个十字的时候,齐乐人看着他的侧脸;当巨大的六翼炽天使被召唤来到这里,将他的力量与宁舟融为一体,他执起审判之剑,宁舟也同样握住了审判之剑的虚影,向着那太阳升起的方向,用力挥下,一剑斩开这个已经死亡的领域。

    那漫天的圣洁之力之中,纷纷扬扬的金银光点和圣歌灵乐让这座圣殿宛如地上天国。

    齐乐人看着他那圣天使一般的爱人,还是忍不住露出骄傲的笑容,哪怕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透。

    可这样的笑容,也只在他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间。

    这光辉璀璨的毁灭之中,圣洁的领域却被恶魔的力量染指,藏匿于深渊之中的黑暗蠢蠢欲动,悄无声息地来到这片净土之中。附身于宁舟身上的炽天使被黑色的恶魔之力侵袭,在惊愕中逐渐消散,化为漫天的落羽,在狂风中被卷向这片从梦中苏醒的世界。

    圣洁之力被截断,眼中的红光一闪而逝,宁舟痛苦地捂住了脸,紧握着审判之剑跪倒在了地上。

    一段旁白出现在了屏幕上,让齐乐人如坠冰窖:

    【毁灭魔王与圣修女的孩子回到了故事开始的地方,终结了圣修女一生的遗憾。这对曾经志同道合,共同探索世界之谜的爱侣,最终以一个惨烈的方式收场,毁灭的力量与守护的力量注定无法妥协。也许,在追逐极致的本源力量的时候,无论是圣徒,还是恶魔,终将迷失于力量之中,忘记自我……】

    【新生的毁灭力量已经开始苏醒,他是否会重蹈覆辙?还是说,他的身上会酝酿出那渺茫的奇迹……】

    齐乐人瘫软在椅子上,死死地盯着屏幕上的旁白渐渐消失。

    他觉得这个世界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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