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每次有实践的课,学生们学得都会格外认真,更何况他那天上的还是第十班,是他带的四个班级中最听话的一个班。

    当天的课堂气氛非常愉悦,连平时总打瞌睡,走神开小差的几个后排学生都无比专注的望着他。

    被那样憧憬的望着的周应泽还有一瞬间的晃神,他的父亲和他的母亲应该也曾经不止一次的收到过这样的目光吧?

    人生似乎真是一个闭合的圆啊。

    想到这时,周应泽扫了一眼台下正在各自埋头做这串联电路的学生们,一眼就看到了一位学生面前的小灯泡怎么都没亮。

    小姑娘看起来和周围同桌的关系不太好,没人主动和她说哪里错了,她自己也不好意思问,就那么巴巴的摆弄着。

    周应泽悄无声息的走下讲台,走到小姑娘的身后,耐心又温和的手把手教她把面前的小灯泡点亮了,并再次告诉他哪里弄错了。

    “怎么样,记住了吗?”

    小姑娘用力点了点头。

    之前在台上的时候,周应泽就觉得那小姑娘有点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那会儿才想起了她是谁。

    她不就是上次菜市场那个跟着妈妈一起卖菜的小姑娘吗?

    当时她妈妈非要给周应泽送菜,虽然他当时也没要,但等后面他回家以后才发现多给他称了些,也就几块钱吧。

    就如同他之前已经看到小姑娘略粗糙的手以及她藏起来的动作一样,他那会儿也依旧和之前一样,像什么也没看到一样离开了。

    他继续开始在教室里转悠起来,时不时看看其他同学的电路图有没有画好,又或者哪一步操作做弄对。

    “刚才教的口诀都记住了吗?”

    周应泽的话音刚落,教室里传来异口同声的应答,以及还算整齐的朗声背诵。

    那节课由于气氛太好,周应泽最后很少见的拖了几分钟的课,但也没有被璀不说什么,布置完课后作业离开的时候,依旧还听到有人在背后讨论。

    周应泽笑了笑,拿好水杯,课本和教案离开教室朝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了。

    *

    科任老师一般是没有自己单独的办公室的,所在他那间的办公室里有好几个工位,也不只有他一个老师,只是大部分时间都只有他在而已。

    毕竟另外的什么音乐老师,美术老师很少上课,当然也很少来办公室的。

    剩下的两位个老师大多都结婚了,平时一有空要么赶着回家给孩子做饭,或者接小孩,很少有像周应泽这样下了课,还有时间坐在办公室里无所事事的。

    但那天办公室倒是难得多了另外两个老师。周应泽都还没推门呢,就听到了里头几位科任老师似乎在压着嗓子聊些什么。

    老师们平时在办公室里也会聊天,不外乎聊一些各自班上学生的近况,又或者其他教师的事,都没有像这样压着嗓子讲悄悄话的架势。

    *

    直到周应泽推门进去以后,几个人还安静了一会儿,在看到是周应泽后,脸色才稍微好了一点。

    其中教化学的陈老师率先和周应泽打个招呼:“诶,是周老师啊,下课了?你刚上的是十班的课?”

    周应泽点点头。

    “哎,那你还记得十班的那个教英文的刘老师吗?就是那个…埃文。”

    这话是另一位老师说的,说话时,声音都不自觉压低了,说到后面两个字时,更是忍不住笑了出声。

    周应泽当然记得这个刘老师。

    是年初不久才来的新老师,之前一直说自己从国外某知名院校留学回来的。

    具体哪个学校没说,反正说的挺厉害,甚至非常与众不同的给自己取了个英文名,要别人都要叫他的英文名字Evan。

    *

    虽然这辈子还没发生,但周应泽记得上辈子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事,被暴露出其实好多经历都是他自己吹的。

    刘老师的确出过国,但并不是他自己吹的那么厉害,他上的是那种不入流的语言学校,是只要给钱谁都能上的类型。

    不过国内好些人都不懂这其中的区别,毕竟只要是出过国回来的人,在他们眼里都相当于镀了一层金。

    而学校在刘老师来之前,学校里老师兄学历比较高到一直都是周应泽,他实打实是国内一流顶尖大学的研究生,来他们那小地方来支教都属于是屈才的那种。

    后来刘老师来了以后,可能是也听了不少人说起周应泽吧?所以第一次见面的时,他就打断了周应泽的介绍,直接说已经听过他的名字了。

    那个语气吧?就很微妙。

    虽然周应泽本人并不喜欢参与这种攀比,但他能隐隐约约感觉到那位刘老师对自己似乎并不怎么喜欢,他当然也就很少和对方有什么交集。

    上辈子他装逼被揭穿以后也没发生什么啊,无外乎就是背地里被嘲笑了一阵子而已,但这辈子…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

    周应泽:“我知道他啊,怎么了?”

    “你还不知道啊?他之前不是请假了几天嘛,说什么暑假去国外玩了一趟,说回来要倒两天时差,啧啧啧…昨天也没来也没接电话,今天才知道他死在家里了……”

    “啊?”周应泽是真的惊讶,“怎么会…会这么突然?他怎么…”怎么死的。

    虽然周应泽没有把后面一句话明确的说出来,但很快在其他老师的你一言我一语的讲述中,也知道了大概的前因后果。

    是一个意外啊。

    说是他住的那个地方外墙的砖因年久失修掉了下来,那会儿他刚好看着老大,不知道在看什么,正好砸到脑袋,人当场就没了,被发现的时候都臭了。

    “……你说这人啊,真是说不准。”

    一位老师从口袋里摸了一把瓜子出来,给大家各自分了点,自己边磕着边感慨,“上学期那个主任,好像就是喝多了一脚踩空给摔死了吧?”

    是的,这件事可讨论了好久呢。那个主任的家人老婆孩子还跑来学校闹了好一阵子,就是为了多要点赔偿。

    另一位接过瓜子的老师也跟着附和:“是咯,那会儿警察好像也过来调查了几天,他老婆当时非说是被什么人害的,结果后来什么也没查到就走了。”

    那个靠有个校长亲戚做后台,平时对其他老师并不是很客气,经常胡乱扣分的主任在老师里的人员并不是特别好。

    记得他刚死那会儿,周应泽也不是没再厕所听到过有人说摔的好,人贱自有天收,但具体是谁说的,就不知道了。

    反正大家表面上都是和和气气的,谁也不会说扫兴的话,背地里,谁知道呢?

    上次的事儿周应泽记得是衡青干的,

    那这次…真的也是意外吗?

    *

    “周老师?”

    “嗯嗯。”

    周应泽回过神,耳边已经响起了熟悉的预备铃,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刚才的几位老师要上课的,也拿着课本去上课了,至于没课的,也要忙别的事去了。

    “行,行…”

    办公室很快又只剩下了周应泽。

    每个科任老师都有一张单独的桌子和椅子,周应泽的那张桌子靠着窗边,他当时沉默的收拾了会儿桌面。

    把可能是其他老师借用过的红笔收回自己的笔筒里后,又把凌乱的课本以及一些文件分类整理好,最后擦拭好桌面。

    办公室外头有几颗枝繁叶茂的树木,好处是能为他挡去了不少毒辣的太阳,隐约能够感受到外面吹来的凉风,坏处就是那会子耳边萦绕着的蝉鸣。

    蝉鸣这种东西在不同的年纪,乃至不同的心境下听着都会有完全不同的感触。

    心烦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聒噪,心情好的时候听到的就是对夏日的感触。

    周应泽那会儿坐在开着空调的办公室里,看着手中刚刚收到不久的短信,心情整体还是还不错的。

    发信人依旧是一条长串的陌生号码,这次短信内容的解释明显比之前那句简短的“不是我做的。”要更加详细一点。

    能够看出衡青在这条信息发出之前应该是仔细斟酌,用心修整过的,他写了很长一大篇,事无巨细的讲述了从事件的开始,过程以及结尾。

    周应泽认真看完了。

    总结起来,他想表达的意思就一点:刘老师那事真的不是他做的,虽然他的确也真的想做来着,但的确不是他做的。

    衡青说他自己也不知道,谁知道会那么凑巧,那位刘老师没触碰到他设下的陷阱,反而一探脑袋被这么一个“意外”压倒了呢。

    而这一次,居然真的是意外。

    至于为什么他会不喜欢那个刘老师,衡青也短信里给出了非常详细的理由。因为他听到对方在背后说他的闲话,因为他认为他故意针对他,所以想给他点教训。

    衡青的原话是这样的:

    ——【所有你不喜欢的人,所有不喜欢你的人,乃至背叛你,伤害你,谩骂你,诬陷你的所有人,我通通都讨厌。】

    【我想给他一点教训而已,起初也没想要他命,只是想让他在床上躺一个月,我也没想到…】

    周应泽:“…………”

    突然想起一件他们上学时候发生的事儿。

    那会儿周应泽听到的关于衡青的第一个谣言就是,最好不要和他做朋友,也不要和他来往,说他这个人精神不太正常,情绪不太稳定什么的。

    现在想来,那个传谣的人或许并不是在传谣,兴许就是以前认识衡青的吧?

    不过当时的周应泽并没有当做一回事,一直等到后来真正和衡青接触时,对方伪装得也是人模狗样,看起来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唯一能够被说的就是情绪的确变得有点快,属于来的快,去的也快的类型。

    他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在大喜,大悲,大怒之间转变自如,像演戏一样流畅,不得不说,也是一种很独特的天赋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不管衡青在其他人面前是如何凶神恶煞,如何不好相处,如何喜怒无常,但在周应泽面前他却始终都是脾气极好极好的。

    像一只很凶的恶犬,对不熟悉的陌生人就是呲牙咧嘴,随时等着扑上去咬下来一块肉,但在自家主人面前则会收起了所有的尖牙,变得前所未有的温顺。

    只要周应泽说一句不喜欢谁,

    他都能立马想办法把他清理掉。

    再进一步的,又或者有谁冒犯到了周应泽,他同样也似乎比周应泽本人还要生气?

    周应泽继续看着那条长长长的短信,手指一面滑动着屏幕,一面逐字着剩下的文字内容。

    在衡青把事情讲清楚以后,估计是担心周应泽生气,小心翼翼的说了几句以后肯定不会擅自背着他做事的话。

    周应泽:“…………”

    奇怪,不知为何,

    耳边的蝉鸣似乎都变得悦耳起来了。

    *

    时间在不经意间悄然流逝,不知不觉已经开学半个多月了,老师们讨论的话题也从之前意外死亡的刘主任转移到了国庆放假去哪里玩的事情上。

    以前秦源还在的时候,周应泽就不太喜欢放假,因为一放假,他就要很长时间和秦源单独相处。

    哪怕他的确可以把很多细节做的天衣无缝,也能够时刻保持伪装的状态,但比起伪装,做自己显然更轻松些。

    这次国庆,他打算倒是再看看。不出意外的话,他想应该不会出门吧?

    说起出门,周应泽猛的想起另外一件事情,要是按照以前衡青伪装时的时间习惯来看的花,他这时也应该从望京市也应该过来找他玩了?

    再次从暗处走到光下…

    *

    果不其然。

    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后,周应泽在自己办公桌前看到了衡青,他眉头都没有挑一下,心里已然预料到了他今天会现身。

    不同于之前为了低调穿的那些,今天的他和以前每月来找他时穿得差不多,一件很令人眼花缭乱的衣服,就生怕别人不记得他一样。

    而越是这样显目的衣服和标记越是能给过路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这样替换起来也比较方便,对吗?

    周应泽在心里很快有了答案。

    衡青可能本来想看看他惊讶的样子,结果看到了他如此镇静的一幕,表情失落了几秒:“啊,你已经猜到了吗?”

    “…………”

    周应泽没说话,但目光里就是明晃晃的你觉得呢?

    衡青的情绪的确来得快去得也快,上一秒还在失落,下一秒又兀自的高兴起来,维持不了几分钟又露出破绽来。

    “你看,我们如此心有灵犀,我之前就过吧!说我们很合适吧?!”

    周应泽置若罔闻,目光看了下他手里拿着转动的红笔:“放下,别动我桌子上的东西。”

    衡青也跟着放下红笔:

    “…不动就不动,真小气。”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对话。

    周应泽没再说什么,只是径直走过去把他放在桌面的红笔重新放回了自己的抽屉里。

    这种类似的对话和画面以前发生过好几次,衡青其实知道他摆东西都有固定的地方,可就是喜欢乱动他东西。

    办公室里其他老师偶尔会用他的笔,所以周应泽平时摆在外面的笔都是给他们用的,他自己用的是另外一只放在柜子里面的钢笔。

    衡青当时拿的就是那一只。

    不同于之前衡青拿周应泽柜子里的水杯,被周应泽冲洗一番后扔进垃圾桶的后果,这次衡青只是把笔重新拿纸巾擦了擦,就又放回了柜子里。

    而衡青也和之前没摊牌那会儿不太一样,没再劝他别当什么破老师,又累又没几个钱。

    两个人就这么无比默契的互相演着以前还没有露底的相处模式,但还是不一样的,多多少少还是和之前不一样了。

    “你等会儿打算去哪儿吃饭?”

    衡青从口袋里摸出车钥匙,在周应泽面前晃了晃,“反正你晚自习也没课了,应该可以直接下班了吧?别吃食堂了,咱们出去吃饭吧?我请你。”

    *

    衡青既然能够花几年的时间摸清周应泽的生活作息和习惯,那么在那小半个月里,周应泽也能摸清他的习惯。

    摸清他虽然一天绝大部分时间都跟着他,但还是会剩下的一部分时间,供他处理一些别的事情。

    甚至于有一次,周应泽明显觉察到了他不在附近,给他发去短信问他在哪时,衡青回等下,他那个会快结束了。

    真的好搞笑,记得周应泽当时看着那天消息,在办公室里无声的笑了好久好久,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很好笑。

    等笑完以后又,周应泽一本正经的回给他:——【嗯,知道了,那你快点。】

    而那会儿衡青依旧也回得非常快,他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还说下次注意。

    周应泽:“…………”

    恍惚间,这好像压根不是尾随者与被尾随者,跟踪者与被跟踪者,监视者与被监视者之间能够发生的对话。

    *

    说起来,上辈子的周应泽在警察局被问话那会儿,他过自己被某个变态骚扰后就去报过警了,然而这辈子也一样的。

    在秦源还没死的那几天,也就是衡青刚给他密集发消息的那会儿,周应泽从隔壁市回长郡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所在辖区内的小派出所报了一个警。

    去的那一天天气非常热,空气中肉眼可见一层层热浪,前台接待的年轻小警员在周应泽去之前还在眯着眼睛打瞌睡呢,见他来了,还得撑着给他做笔录。

    当时就问一些具体情况以及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后,让留下那个人的信息,最后再补一句有情况通知,就没有然后了。

    其实他知道衡青用的都是虚拟号,根本查不到,需要查好耗费很多精力,也知道就在没出大事之前,对方压根不会管。

    而他之所以去报警,也不是为了寻求警方一定要替解决这件事情,而是提前给自己留一个存档,万一以后真出了什么事情,他可以把这个档翻出来迷惑下对方。

    不过这辈子和上辈子不同的是,这次他之后出来之后还主动给衡青发了一条消息。两个人还进行了一段很有趣的对话。

    周应泽说他报警了,衡青说知道了。然后就没有后续了,衡青问今天晚上我能来找你吗?周应泽回了一个问号。

    ——【好吧,看来是不行。】

    ——【…………】

    任何不知情的人看了周应泽和衡青两人之间的对话,都不会觉得这是两骚扰的变态和被骚扰的受害者能产生的对话。

    他俩某种意义上…更像同伙。

    第88章

    人格障碍攻重生以后8

    那天傍晚两人依旧还是在上次那一家菜馆吃的饭,更为巧合的是,就连坐的包间和位置都和上次的一模一样。

    吃饭间又接着之前的话题聊了起来,聊了很多以前在学校里的事儿,以前的同学,以前的老师,以前的研学旅行等等。

    他们在同一个宿舍住了那么久,哪怕并没有刻意制造什么回忆,真聊起来的时候也还是有很多的共同回忆。

    很久没想起的画面也将周应泽的记忆久违的拉回到了学生时代,就在气氛越来越好的时候,衡青突然靠近周应泽:

    “我跟你坦白个事儿呗。”

    周应泽抿了一口汤:“你说吧?”

    衡青:“你先答应我,说你知道以后也绝对不会生气。”

    周应泽从小到大情绪都特别稳定,哪怕对某一件事再生气,也很少能有情绪失控的时候,甚至大部分时候,他拿着过于外露的情绪几乎需要他自己刻意演出来。

    所以那会儿的周应泽不仅没有感觉到生气,反而对衡青的话产生了几分好奇,生出了几分“我倒是要看看有多离谱”的心思:“你说来听听?”

    衡青:“你记得以前那个系花吗?”

    周应泽:“嗯。”

    衡青:“以前那个副部长呢?”

    周应泽:“嗯。”

    衡青:“那…关老师呢?”

    周应泽:“有话直说。别绕弯子。”

    衡青:“…………”

    *

    后面接近半个多小时的时间里,衡青像个犯了错的小狗在主人面前一五一十的承认自己以前干的那些事以及错误。

    起初都是些小事,无外乎过去好几年他丢的东西其实都被他捡拾了起来,又或者那些本该落到他手里的、却被他藏起来的数封情书和礼物什么?

    周应泽以前和其他人来往永远保持着一个度,既不会太主动也不会太热情,看起来和谁关系都挺好,但实际上和谁都隔着一层膜。

    收到很多节日礼物都不算什么。假如不是衡青提起来,很多人和事儿周应泽都忘得差不多了。

    这倒不是他记性不好不记得,而是觉得记得也是浪费时间,所以选择性模糊了很多以前的事儿。

    听这些时周应泽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直到他开始提到当年的学生会部长竞选事件时,咀嚼的动作这才跟着慢了一两秒。

    其实他当年就感觉有一点奇怪了,但一直到毕业也没能知道当初的内情,而现在毕业多年了倒是误打误撞的知道了。

    那次竞选部长人选不只有周应泽还有另外几个学长学姐,其中周应泽的成绩乃至之前在各种活动中的表现很出色,是很有可能成功的。但是还有另外一个人选也是非常有可能的。

    对方的成绩分数可能比周应泽低一点点,但他人际关系这一块要更加活跃一些。不仅和几位老师走得近,和还有当时的学生会长关注似乎也很好。

    这一点在初面时,对各自不同程度的提问中,就可以明显看出老师的倾向。

    当时和周益华一起的几位候选人几乎都认为下一届的部长肯定就是那位同学了,自嘲的说自己这次就是来陪跑。

    周应泽当时虽然也觉得十有八九是他,但对于最后的竞选环节也还是做到了最充分的准备。

    但当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个学生居然没有来参加,连带着和他关系很好的那几位老师,似乎也发生了些别的事。

    当时不少人说周应泽运气真好,但他自己心里却有些疑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似乎有谁背着众人做了什么手脚,但一时又不知道是谁做的。

    而衡青当时就一直在他旁边,一直到参加最后的竞选演讲那一天,他故作大方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嘻嘻的劝慰他,让他心理压力不要太大,参加过就行。

    当时的周应泽没啃声,衡青又试图一把搂住他:“说不定会出现奇迹呢,如果你选上了,我请你吃饭啊!”

    那事以后,当时的老师和学生虽说没有死,但也算是倒霉了好一阵子,具体的发生了什么,当时的周应泽没有仔细去打听,反正也不能算什么都没有…

    周应泽以前在学校里的名声不小,他频繁的参加活动,人又长得那样好看,追求者众多的同时,不喜他的人也不少。

    但有意无意的,那些人总会出现一些大大小小的倒霉事件。仔细说起来每一个都像巧合,但又处处透露着诡异。

    现在衡青说……都是他做的。

    *

    “我之前不是说过了嘛。”

    衡青拿起桌上的公筷给周应泽夹了一筷子菜,唇角勾起一个明显的弧度,将之前的短信内容原原本本的重复了一遍。

    “…所有你不喜欢的人,所有不喜欢你的人,乃至伤害你,谩骂你,诬陷你的所有人,我通通都讨厌。”

    在撕下那层伪装出来的轻薄假面后,衡青赤条条的将他本就异于常人的情感观原原本本的摊开在周应泽面前。

    因为喜欢一个人,进而想要维护他这种情感非常正常,但不正常的是他的维护欲似乎有些太过于旺盛且极端了。

    “如果你不喜欢我,我以后就不做了。”衡青顿了顿,“或者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好不好?阿泽?”

    周应泽:“…………”

    但凡他是一个正常人,那会儿应该都表现出一丝丝不适吧?又或者难以接受之类的抵触抗拒的情绪吧,但他没有。

    周应泽神色如常的拿餐巾擦拭了一下唇,表情毫无波澜:“嗯,知道了。那今年国庆的同学聚会,你要去吗?”

    衡青盯着周应泽:“你呢,你要去吗?你去我就去。”

    周应泽:“……不一定去。”

    毕业这么久了,彼此之间的那点同窗情分早就淡的没边了,就是再见面又能说些什么东西呢,无外乎攀比一下现在过得怎么样而已,想想都觉得无趣。

    再加上周应泽本身不是特别喜欢这种聚会,所以十有八九是不会去的。

    衡青:“你不去,那我也不去。”

    周应泽:“………随你便。”

    *

    这次的晚餐没谁突然打电话打扰他们吃饭,周应泽不需要回去给谁送钥匙,自然是慢悠悠吃的。

    两个人边说边吃,还喝了一点酒,导致那顿饭足足吃了有一个半小时。

    饭后,由于两人都喝了酒都没发开车,于是叫了一个代驾过来开车,他们两个人则并排坐在小汽车的后排。

    那天接单的代驾是个格外健谈的年轻人,自从一见面到上车都一直在和他们闲聊,起初聊他俩看着都不像本地的,问他们多大,做什么之类的。

    后面可能是看周应泽不怎么回应他,代驾小哥就开始和衡青聊,聊一些天南海北,有的没的东西。

    “你朋友没事吧?”

    代驾小哥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正闭着眼睛休息的周应泽。他喝酒上脸,加上皮肤又白,所以那会儿看着脸有点红。

    “没事。”

    衡青回答完问题,一面和前面的代驾聊天,垂在座位上的手同时试探性的盖住了周应泽的手背。

    周应泽抽回来,他的食指和无名指曲起来像两条腿一样又一步步靠近了周应泽,这一次只是触碰的手指。

    周应泽没有再缩回去。

    衡青就这样一边和前面的代价聊着天,聊长郡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儿,聊外面那些地方发生的大新闻啊。

    但在司机看不到的角度他的手指搭在身旁男子的手上,轻轻的摩挲着。

    那副画面别提有多搞笑了。

    *

    第二天也差不多是这样,周应泽一下课就在外头看到了衡青停着的车。

    他们一如过去什么事都没发生时那样,一起出去吃饭,饭后在这座小城市的街头一面闲逛一面闲聊。

    衡青:“感觉最近街道有点太干净了,没看到那些塑料袋子,我都有点无所适从…”

    周应泽:“可能是有谁要下来检查了吧。”

    衡青:“哎,好像是,你不说我都忘了。”

    第三天和前两天不同,由于周应泽那天课比较多,本身自己就有四节,又替别的老师代了一节,等于是五节课。

    那天下完课,外面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衡青依旧在外面等他,周应泽突发奇想说请他去食堂吃饭。

    “喏,走吧,我去办公室拿下饭卡,我请你。你之前不是说想去试试吗?”

    衡青脸色登时一变:“你…你…还记得啊。”

    周应泽头也没回:“你觉得呢。”

    那应该是三年前了吧,周应泽刚来长郡,也刚到这座学校任职,第一天吃食堂的时候发了一条动态,大意是说味道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行。

    他当时发完就秒删了,但还是被衡青看到了,于是当晚收到一条陌生短信。

    那会儿的衡青应该还没有来长郡,所也不知道他们食堂怎么样,只是看到他夸饭菜好吃,就说希望有天能和他一起。

    “站那儿做什么,走了。”

    周应泽有一段时间没去食堂吃饭了,乃至他找饭卡,还找了一会儿。

    *

    其实按照他们学校规定,教职工食堂是不允许老师以外的校外人士进入的,但毕竟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这条规矩基本等同于虚设。

    经常会有老师带着自己的孩子,自己的伴侣又或者朋友亲属之类的去教师食堂吃饭,都不会有人多说什么。

    之前衡青本来就经常来找周应泽,一来二去的也都眼熟了,问就是以前的同学过来看看朋友,于情于理都非常合适嘛。

    次数多了,难免就会有人问他做什么的,当时的衡青谦虚说其实没做什么,就是在望京那边一点点小生意而已。

    后来不知道哪个好使者去搜了衡青口中的那个什么小公司,发现根本不是他口中说的什么小生意而已,是规模还挺大的家族企业。

    自从那天以后,周应泽有这么一位很有钱的朋友就此传开了。

    借着衡青的光,连带着周应泽自己的身世也变得扑朔迷离起来,似乎也成了望京市某个低调豪门的小公子。之所以到他们这儿来当老师,也只是出来体验生活而已。

    这个猜测乍一听还挺符合逻辑的,毕竟周应泽谈吐儒雅,长得又好看,学历还那么高,条件那么好怎么会突然到这么个小地方呢。他们学校的工资待遇又没有特别优渥,也没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啊?

    思来想去,还是体验生活这个理由更加能够说服众人。

    周应泽想起那些还有点好笑,看着对面吃东西的衡青:“味道怎么样?”

    “不错诶。”

    衡青很给面子的称赞了一句。

    实际上他们学校食堂的饭菜也不过只是普通的家常菜而已,又能好吃到哪里去?

    周应泽没戳穿他的恭维,转而问起了另外一个话题:“前不久听说你一直在休养?你还打算休养多久呢。”

    衡青毕业前在网络上还算是比较活跃,后来慢慢就像消失了一般。

    而他的秘书无论是对外还是对内一直都是同一个说辞,问就是衡青这几年身体不太好,需要在家静养,不便露面。

    谁知道静养到周应泽这边来了。

    衡青也知道他问的那话是什么意思,依旧像装作听不懂一样,夹了一块白菜豆腐:“这个味道还行,很鲜,你尝尝?”

    *

    第四天,名义上的衡青要离开了。

    周应泽送他上车时,两个人不仅还像模像样的一路上说了很多嘱咐的话,分开的时候还拥抱了一下。

    也是那会儿,周应泽觉得他和衡青多多少少都应该有点表演型人格。不然怎么能真的像模像样的和他演了起来?

    衡青:“我走了。”

    周应泽:“嗯。”

    十来分钟后。

    周应泽开车回去时明显感觉到身后有一辆车跟着,从后视镜可以看出,驾驶位上坐的是一个穿黑色T恤戴黑色帽子的青年。

    是衡青,

    他走了,但他又没走。

    *

    他就这么厚着脸皮跟着周应泽回了家,上楼梯的时候,也依旧悄无声息的跟在后面,仿佛周应泽的影子一般。

    周应泽在玄关处换鞋,他就后面把他换好的鞋子收在柜子里。周应泽备课,他就给他时不时添一点温热的茶。

    等他洗完澡出来,看不到衡青的人,但干净的浴巾却被折叠好放在外面,他刚拿起,手背上忽然多了另外一双手。

    接着是一具温热的身体从后面贴上来。周应泽转身,平静的直视着面前青年的眼睛,从那里头,他看到了显露无疑的炙热占有和滚烫情意。

    衡青也看着他,他爱的人正看着他,黑漆漆的眼眸如一片深不见底的湖面,让人根本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浴室外的门框边,两个人一个字都没有说,目光落在彼此的身上,头部逐渐靠近,逐渐靠近。

    在最后只有几厘米的时候,两个人原本仿佛两块相吸的磁铁,猛的凑近互相吻了起来。

    *

    那次完了以后,衡青依旧不抱希望的问了一句晚上可以留下来吗?

    周应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既没有说可以留下来,也没有说不能留下来,他只是往床旁边的位置挪了挪。

    由于当时卧室并没有开主灯,只开着一盏小夜灯的关系,周应泽也看不太清衡青当时的脸色如何,表情是什么样的,但能感觉到他似乎不敢相信般愣住了很久…

    随后等他反应过来刚才周应泽忘里头挪动的动作代表着什么以后,表情是抑制不住的狂喜,突然扑上来抱住他。

    外面是闷热无比的夏季,空气中兴许还残留着些许白日里余留下的暑气,而卧室空调的温度开得很低,所以哪怕当时衡青的体温很灼热,但他也不觉得很热。

    嗯,还算挺温暖的,

    周应泽闭着眼睛如是想。

    *

    重生回来的第二个月,衡青终于第一次成功在周应泽家里留宿。

    他看起来还挺激动的,激动到半宿都没睡着,那狂跳不止的心跳以及粗而重的呼吸就连一旁的周应泽都能清楚听到。

    起初还觉有些吵闹,

    但听了一会子也习惯得差不多了。

    衡青喜欢抱着周应泽入睡,炽热的胸膛贴着他的后背,两条胳膊则像一条缠绕紧紧在他腰间的藤蔓。

    说实话,周应泽有点不习惯,他以前都很少和秦源睡在同一张床上,主要他们作息时间不同,就算是睡一处也几乎是一人一头,衡青…挨得太紧了。

    他睡觉前特意洗了澡,用的是和周应泽一样的沐浴露,两个人傍在一起,身上的气味也都是一模一样的,似乎还隐约有那么一点点…浪漫?

    *

    不过那一晚的确算不上多么浪漫的,因为后半夜衡青差点被周应泽掐死。

    *

    当时的周应泽可能醒着,也可能没醒,而衡青一开始原本只是安安静静和周应泽并排躺着,后半夜的时候兴许是想离周应泽近一点,结果……

    周应泽两只手牢牢掐着衡青的脖子,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衡青的脖子以上的皮肤涨得通红,面部充血,眼球微微凸出,只要再维持一小会儿,他就会死。

    就在他几乎就快要背过气时,衡青居然放弃了抵抗,结束了本是出于求生意识而努力拨手的动作,居然开始很费力的想伸手触摸周应泽的脸。

    然而也就是这一个动作,让周应泽原本毫无聚焦的眼神逐渐聚焦,他就像从一场噩梦中醒来似的,瞬间清醒了。

    而一旁的衡青喉咙间由于掐紧的力道骤然放松,新鲜的氧气也争先恐后地涌入鼻腔肺腑,他在原地呼吸了好久好久。

    而一旁的周应泽则有些迷茫的看看衡青又看看自己的手,从没有那么一刻,他如此清晰认识到,刚才有一条活生生生命差一点在他手中消失了。

    认识到这一点后,他的太阳穴猛的跳动起来,心脏也前所未有的剧烈震颤,同时还伴随着口舌发干,呼吸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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