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事实的确如此。
穆晚晴沉默了会儿，虽心里想着活该，咎由自取，可双脚还是不由自主地又朝着急诊室走去。
第44章
离婚协议我已签字
文湛打发了医院的一帮领导，闭目养神着。
医生说需要住院，他本想拒绝——这胃痛的老毛病，吃吃药就好了，哪用得着住院这么夸张，传出去都是笑话。
可正要回绝，眼眸瞥见熟悉的身影走进急诊，他心念一转，点了点头。
穆晚晴磨磨唧唧地走到病床边，见他脸色依然苍白，皱着眉头躺在那里，手背上已经挂上了吊瓶，撇了撇嘴，迟疑着开口：“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点？”
文湛抿着唇，缄默不语，看都没看她，转过头去。
“……”穆晚晴闹了个没趣，不懂他这幼稚可笑的举动到底所谓何事。
易航很快办好了住院手续，穆晚晴只好跟着医护一起，送他到病房。
时间已晚，她牵挂家里的两个孩子，而且她也到现在都没吃晚饭，饥肠辘辘了。
必须得尽快处理好医院这边，她好早点离开。
所以等护士安顿好一切，她再次鼓足勇气上前，问道：“你想吃什么？医生说你胃痛是饿的，这些日子要规律清淡饮食，好好养着——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听她态度极好，语调温柔，文湛这才肯赏脸搭理，转过头看着她说：“我胃痛是被你气的，昏迷是被你按的，别想推卸责任。”
“……”穆晚晴眼眸豁然瞪圆，看着他极其无语！
原来他一直不给自己好脸色，是这个原因！
真是……太搞笑了！
她抿了抿唇，几度组织语言，才生气又委屈地辩解：“我……我怎么气你了？你自己行为不检点，惹出这些绯闻，闹得天翻地覆，我也是受害者！到头来你却把脏水往我身上泼，你简直就——”
实在太生气，大脑都短路了，她找不到词语来形容这个混蛋！
文湛不紧不慢地说：“单就今晚的事而言，不是你气的是谁？扯别的做什么。”
“你——”穆晚晴哑口无言。
不行！
她不能呆下去了，否则她怕气到失去理智，会冲上去拿枕头狠狠捂住他。
为了这样一个不负责任胡乱甩锅的渣男，赔上自己的一身，不值！
“行！随便你，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反正嘴巴长在你身上！”怒极反笑，她很快恢复冷静，点点头语调愤愤，干脆破罐子破摔。
话落，没等男人回应，她转身就走。
文湛急声问：“你去哪儿？”
“不要你管！”
“穆晚晴我们还没离婚！你丈夫住院了，你身为妻子不应该伺候左右？”
已经拉开门板的女人，闻言回过头来，直截了当地道：“离婚协议我已经签字了，本来打算今晚给你的，谁知你——算了，我明天带来，你要是个男人就干脆点立刻签字！”
话音还未消弭，她身后传来一道不满的声音：“文湛对你还不够好？你都把他折磨得住院了，还在闹离婚！”
穆晚晴倏地回头，只见蒋丽娟夫妇正匆匆赶来。
视线碰上，蒋丽娟狠狠剜了她一眼，而后不客气地推开门板，从她面前擦身而过。
“阿湛……你怎么回事？他们说你昏迷了，差点把我吓死！”前一秒还在呵斥儿媳的蒋丽娟，下一秒到了儿子面前，秒变担惊受怕的温柔慈母。
文江河还站在病房门后。
目光从儿子那边收回，他看向面前的儿媳，稍稍一思量，下颌微点：“晚晴，你跟我出来下。”
穆晚晴心尖一抖——面对文家的男性长辈，她本能地有些胆怵无措。
做了两年文家的媳妇，她跟这个公公的交集甚少。
只知他心脏不好，还患有糖尿病，早几年做过心脏大手术后，就以调养为主，公司事务管理上他已退居二线，只在重大问题上给给意见。
文江河走出几步远，停住步伐转身。
穆晚晴也停下脚步，心弦缓缓拉紧。
“晚晴，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跟文湛离婚？”文江河语调平缓，但岁月沉淀的威严让他气场不减。
穆晚晴心里瑟缩成一团，连眼眸都不敢直视对方。
沉默了几秒，她实话实说：“我出身卑微，本就跟文家门不当户不对，是文爷爷心疼我孤苦无依，才让我嫁入文家，这样的高攀，我心里其实并不踏实……”
“另外，文湛也有喜欢的人，强迫他跟一个不爱的人过一辈子，这本身就极为煎熬，他在这段婚姻里不幸福，让我心里的不安更加严重。”
“我们结婚时就约定好的，只为了让爷爷了却心愿，安心治病。现在爷爷已经离开了，我们也没必要继续捆绑在一起，弄得大家都不开心。”
文江河听她有条不紊地说明原因，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主要是，她说的也都是事实。
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谁都融不进对方的圈层和阶级，硬凑在一起的确对彼此都是煎熬折磨。
“我理解你的考虑，但问题是，你们现在有孩子，两个孩子都那么小，你能舍得放下？”
“我……”提到孩子，穆晚晴眼眶顿时湿润了，暗暗提了口气逼退眼底的红潮，再开口时嗓音也低哑了几分，“不舍得……可是没办法，我没有能力为他们提供美好的生活。何况，就算我有能力，文湛也不可能把两个孩子给我，没必要做这种无畏的碰撞。”
文江河抬眸看了她一眼，神色中有点意外。
想不到她小门小户的，思考问题倒是挺理智挺长远，没有那种狭隘的妇人之见。
两人间短暂沉默，文江河稍稍一思忖，说：“婚姻不是儿戏，我还是希望你能认真考虑。过去两年，文湛的确对不起你，你伤心失望，想要离婚，这都可以理解。只是你们有孩子，还是两个，离婚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当然，如果你下定决心，我跟他母亲也不会为难你，只是希望你们能心平气和，好聚好散。毕竟有孩子在，你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完全划清界限，若是闹得两败俱伤，以后孩子们大了，夹在你们父母间会左右为难。”
穆晚晴心里很感动。
她在文家这么久了，这是除了文爷爷外，第一次感受到文家真诚的温暖。
以前都没发现，文湛的父亲这般通情达理，平易近人。
只要大家都站在孩子的角度考虑问题，这离婚案就不会闹得太难看，也能最大程度地保护两个孩子。
“嗯，谢谢您，我会好好跟他谈的。”穆晚晴本想叫一声爸，可想到就要离婚，这声“爸”叫出来多少有点讽刺，于是只恭敬地鞠了鞠躬。
文江河抬抬手，示意她不必客气，又交代道：“是不是晚饭都还没吃？你回去吧，医院这边会有人照顾他，不用担心。”
“好，我明天……明天过来。”既然是要好聚好散，丈夫住院了，她作为妻子当然应该来照顾探望的。
文江河点点头，目送着她离开后，才转身进病房。
文湛眼巴巴地看着门口，见只有父亲一人进来，他眉宇一横，“她人呢？”
第45章
早点离，让人家趁年轻好再找一个
“回去了。”文江河随意说道。
“回去？那晚上谁照顾我？”文湛理直气壮。
文江河脸色一沉，“她还要带两个孩子，能留下来照顾你？你这耍的哪门子威风？”
文湛：“……”
蒋丽娟见丈夫这副态度，言辞间明显维护着穆晚晴，脸上露出几分狐疑，压低声问：“你跟她说什么了？可别惯着她，一点规矩都不懂，哪有这样做老婆的！”
“她不懂规矩，你儿子能好到哪里去？”文江河鲜少干预儿子感情上的事，但现在他们闹到离婚的地步了，他这个父亲就不得不说几句。
蒋丽娟被丈夫一喝，那副神气劲儿没了，絮叨地嘀咕起：“我儿子怎么了……好吃好喝地养着她，也没做对不起她的事，她不知好歹，天天把离婚挂嘴边，吓唬谁呢！”
文江河看着偏心的妻子，气不打一处来，“有你这样做婆婆的，人家想不离婚都难！你儿子只是身体没出轨，心里天天想着谁，你不知道？”
“……”蒋丽娟不吭声了。
病床上躺着的文湛，沉着脸，神色冷峻，也一言不发。
文江河看向儿子，平复了下情绪，交代说：“既然两人实在过不下去，就没必要勉强。老爷子也走了，你不用再委曲求全，抽个时间去跟她手续办了，好让人家趁着年轻再找一个，你别一直拖着，误人终身。”
文湛万万没想到，向来对他的事不管不问的父亲，会突然给他下这种命令。
他瞥了父亲一眼，毫不犹豫地拒绝：“我们不可能离婚。”
“那你要干什么！还嫌这些日子的丑闻闹得不够丢人？”文江河突然拔高声音。
蒋丽娟吓了一跳，连忙转身轻抚丈夫的胸口，埋怨道：“哎呀你吼什么啦……心脏受不了的不知道吗？儿子生病住院，你可别也倒下，那我真是没活路了！”
文江河生气，索性朝妻子发泄：“不都是你惯的！看看他那德行，做人最起码的原则都没了！”
文湛胃痛，又饿着肚子，根本没什么力气，再加上父亲身体不好，他也不能硬碰硬，最后索性闭上眼睛，充耳不闻。
蒋丽娟左右都看了看，无奈地叹息，满脸欲哭无泪的哀愁。
————
文湛住在病房，一夜没怎么睡，第二天情绪更差。
之前的绯闻发酵，虽然后来有娱乐圈的爆炸性新闻掩盖，热度降下去了，但还有不少关注度。
他住院的消息也不知怎么走漏的，导致有媒体冲到医院来。
幸好他住的是豪华病房，安保更为严格，那些无良媒体才没有闯入病房。
穆晚晴原本打算早点过来医院看他，听说有媒体记者在这边蹲守，她怕去了被认出，便迟迟未出门。
但陆可珺就没这么想了。
得知文湛生病住院，她担心又焦虑，马上从陆家过来。
看到媒体记者，她精明地跟身旁的佣人换了外套，又提着保温桶，混在一堆家属人群中顺利地穿过大堂，进了电梯。
病房里，助理韩峰正在跟文湛汇报工作，可他哪有心思听。
左等右等不见某人来，他脾气又到了爆发的边缘。
突然，病房门被推开，他满怀期待地抬眸看去，以为是穆晚晴终于来了——谁知定睛一看，竟是陆可珺！
他心里顿生失落，同时还有一股意味不明的排斥感！
排斥？
当察觉到这种情绪，他再次惊住。
曾几何时，他看到陆可珺，不再是满心欢喜和满脸宠溺，而是这种微妙的排斥抵触情绪？
“湛哥……”陆可珺拎着保温桶进来，看到文湛，心疼地喊了声。
文湛回过神来，看着她身上宽大老旧的大妈外套，脸色很奇怪：“你这穿的谁衣服？”
陆可珺低头看了看自己，走到病床边放下保温桶，立刻脱掉身上的外套。
“这是张妈的衣服，我刚看到楼下有记者，怕被认出来，就跟张妈换了衣服。”
“……”文湛无言。
“你……你怎么样了？听说你昨天晕倒昏迷，是被救护车拉来医院的。出这么大的事，你居然都不跟我们说一声，我还是从网上看到的消息。”陆可珺打量着他，不止是脸上露出心疼，语气也是一副恨不得代为受罪的怜惜。
可文湛反应淡淡：“没什么，就是胃痛，老毛病。”
“知道是老毛病你更要注意啊，这几天降温，忽冷忽热的，你这段时间又忙，肯定都不爱惜身体。”
放着以前，陆可珺说这些，他是很受用的。
但现在听着居然没什么感觉，反而觉得……有点啰嗦。
韩峰在一旁站着，见老板这下完全没心思处理工作了，只好收拾文件。
文湛见状，吩咐道：“这些不急的公务，没必要拿来医院了，等我过两天出院了回去处理。”
“好。”
“另外，你给——”他皱着眉正要吩咐什么，可话说一半突然停住。
韩峰拎起公文包，见老板欲言又止，恭敬地请示：“文总还有什么吩咐？”
文湛眉心更紧，“算了，没事了。”
等韩峰走到门口了，他又冷不丁地道：“下次让黎秘书过来。”
“……”韩峰不明所以，尴尬地开门出去了。
走廊里，他左思右想不知怎么得罪了老板，心里怀着委屈给黎秘书打了电话。
黎秘书很详细地询问了整件事，笑了笑明白过来：“文总是嫌弃你不能领会他的心思。”
韩峰不耻下问：“什么心思？他喜欢陆小姐，我立刻走人给他们创造二人空间，这还不行吗？”
黎秘书一声哀嚎，怒骂道：“韩助理，幸亏你没找女朋友，不然你这三观找了也只会霍霍人家姑娘！”
“……”韩助理再次委屈——他有那么不堪么。
黎秘书吩咐：“你现在马上给御景湾打电话，让他们催太太赶紧出门去医院。真是——大直男！让我说你什么好！要不是文总病了没力气，你肯定被骂成筛子了！”
韩峰听着黎秘书的安排，这才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你是说……文总想见太太，拉不下脸面，想让我传话？”
“呵，你的蠢还有药可救！”
韩峰：“……”
病房里，陆可珺等韩峰离开后，自在了许多。
“三哥，我感觉这些日子你对我特别冷漠疏离……我知道，因为网上那些事你有些忌惮，可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难道就因为那些子虚乌有的造谣，就这样湮没了？”
陆可珺楚楚可怜，一番话还没说完，眼眶已经开始泛红。
第46章
想好了，离！
她这几天开始有早孕反应了，吃不下饭，睡不好觉，还动不动就干呕恶心，短短几天瘦了不少，本就巴掌大的脸蛋，现在更是瘦成了锥子脸。
文湛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多少还是有所触动的。
但那些关心怜惜的话，都轮不到他来说了。
“可珺，过去是我不对，我们结了婚就应该保持距离，是我管不住自己，才造成了那么多误会，让我们身边的人都跟着受牵连，受伤害。”文湛决定抓着这次机会，好好地跟她把话说清楚。
以后，就当普通朋友好了。
顶多，算是个干妹妹。
陆可珺眼睫抬起，更加受伤：“什么意思？你真的要跟我划清界限？”
“算是吧，这样对你，对我，对昕辰都好。”
“顾昕辰……”陆可珺呢喃着丈夫的名字，本就摇曳的泪珠，瞬间伤心地滑落，“别跟我提他，我已经决定跟他离婚了。”
文湛一惊，脸色收紧：“你认真的？你都怀孕了，现在离婚？”
“那怎么办？我本来想，生个孩子，这样就能稳固我们这个小家，谁知好不容易怀上了，却让我们的感情破裂得更快。”
她抹了把眼泪，深吸一口气，强撑着狠心说：“既然这样，那就离吧，但孩子我还是要生下来，我要让他这辈子都别想跟我彻底撇清关系。”
文湛听懂了，不赞成地道：“你要报复他，不能用孩子当筹码，孩子是无辜的。”
“……”陆可珺不说话，只顾垂泪。
文湛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对这两人的婚姻，他也给不出什么好的建议。
两人沉默了片刻，陆可珺又打起精神，转身取来保温桶：“算了，不说这些了。我让家里炖了养胃粥带来，你趁热喝点吧。”
文湛早餐也是喝的白粥，清汤寡水的，早就饿了，一直等着穆晚晴给他送吃的来。
谁知迟迟等不到，却等来了陆可珺。
这一对比，高下立现。
陆可珺倒了半碗粥出来，用汤匙轻轻搅拌，见男人无动于衷，她又柔柔地劝：“三哥，我都带来了，你还是喝点吧。”
“不用了，我不饿。”
“怎么会不饿，这都十点多了，穆晚晴也没来照顾你，你早上肯定也吃不多的，肯定饿了。”
文湛胃不好，陆可珺一向知道，也懂得他胃病发作时怎么调理。
“这是红米山药粥，最养胃了，你以前胃痛时就爱喝这个。”知道他是为了避嫌才不肯接受自己的好意，陆可珺也没生气，耐心地哄着。
放着以前，她就直接坐病床边喂他吃了，可现在发生了这么多事，她也不敢再那么随意，只能一直端着碗，等他伸手接。
“三哥……”
“可珺，我刚才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谢谢你的好意，但真的不需要。”文湛按捺着脾气，再次重申。
被对方拒绝成这样，陆可珺的大小姐尊严也挂不住，红着眼眶妥协道：“我明白。你放心吧，以后你不想见我，我不来找你就是了……”
文湛看向她，神色异常复杂。
“从小到大，你跟昕辰都护着我，如果我有亲哥哥，估计都做不到你们这个份上。我以为，我们三个能一辈子这样好下去，没想到……”
她吸了吸鼻子，含着泪强颜欢笑，“没想到，最终还是形同陌路了……”
文湛心软下来。
毕竟是自己爱了整个青春年少的女孩儿，就算如今不爱了，她的眼泪依然能滚烫地划过他心田，留下清晰的灼痕。
“可珺，对不起。”
“不……你不用说对不起，是我不好，一定是我不好，才会让你跟昕辰同时疏远我，讨厌我……”陆可珺开始妄自菲薄，说些怪话。
文湛听不得这话，但又不知如何安慰，只好坐起身一些，接过她手里的粥，“别哭了，你怀孕着，情绪起伏对胎儿不好。”
见他接过粥，陆可珺脸色欣慰了点：“三哥，以后你要照顾好自己。等过阵子，我跟昕辰的事处理好，我就要离开崇城了。”
闻言，男人嘴里一口粥赶紧吞下，看向她问：“什么意思？”
陆可珺笑得凄凄凉凉，“这个地方，曾经有最爱我的人，和我最爱的人——可现在……一切都变了，这里带给我的，除了伤心就是失望，我想暂时离开，等伤口疗愈后再回来。”
“可你怀孕着……”
“是，所以要等前三个月过去，情况稳定了再走。到那时，我跟顾昕辰的离婚手续肯定也办完了。”
文湛心里说不出什么情绪，再次询问：“你想好了，真要离婚？”
陆可珺低头，不说话，好一会儿，一滴泪落下，打在她手背上，她才哽咽地道：“想好了，离。”
文湛强行冷硬了半晌的心，彻底破防。
将粥碗放在一边，他起身拽了纸巾，递给女人。
陆可珺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突然情绪崩溃，一把扑进男人怀里，伤心痛哭：“他怎么可以那么狠心……那么绝情……这么多天了，他都不来哄我，不肯低头……我还怀着他的孩子啊，呜呜呜……三哥，他为什么这样对我，为什么……我那么那么爱他，爱了他那么多年——”
文湛坐在那里，推开也不是，抱她也不是，心里五味杂陈。
良久，他于心不忍，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如果离开能让你开心些，那就离开吧。”
病房外，接了电话火急火燎赶来医院的穆晚晴，看着里面这一幕，一颗心瞬间跌落谷底，寒意从脚底升腾，蔓延到四肢百骸。
到底是谁会错了意？说这个混蛋在医院饿肚子，就等着她送吃的来，还说医生护工都拿他没办法……
他哪里缺吃的？不仅不缺吃喝，也不缺女人伺候。
看着里面两人亲密地抱在一起，好像一对阔别多年终于相逢的挚爱情侣，穆晚晴再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多余。
拎着保温桶的手臂无力地垂下，她没有勇气推门进去，行尸走肉一般，转身，抬起沉重的步伐。
不料，才走出两步远，迎面匆匆走来顾昕辰。
两人视线对上，都是一惊，不过顾昕辰很快看出她的异样，客气关心地问：“你怎么了？来了怎么不进去？”
穆晚晴很用力地吸了口气，才能使脸上的情绪缓和一点，而后也客气地说：“顾先生最好也别进去了吧。”
第47章
我的孩子与你无关
话落，没等顾昕辰回应，她打起精神快步走掉。
顾昕辰俊脸凝起，似乎从她的话中明白了什么，迟疑了两秒还是转身走向病房。
幸运的是，这会儿陆可珺已经从文湛怀里起身了。
顾昕辰敲敲门，进去，视线在陆可珺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才看向发小问道：“怎么搞的，胃病还住院了？”
文湛心里替陆可珺打抱不平，连带着对好兄弟都有了成见，淡淡地道：“小事，是医生夸大其词，非要我住院观察两天。”
说话间，顾昕辰已经走近。
看到黯然神伤的妻子，他心里不可能毫无波澜，尤其是瞧见她明显消瘦，下巴都尖了，眼眶又红红的显然刚哭过，更是扯得他心头一痛。
视线定定地停留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开口：“怎么了，哭什么。”
陆可珺撇开头去，抬手抹了眼泪，别扭地哽咽道：“不关你事。”
她大小姐脾气上来，连正眼看看自己丈夫都不肯，说完话便站起身来，“三哥，你好好养病，我回去了。”
顾昕辰当然知道她是在躲着自己，转身叫住：“可珺你等等！”
但陆可珺根本不理，反而加快步伐。
文湛替他们着急，没好气地低吼：“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追她！”
顾昕辰刚来，这都没说上两句话，回头看了眼发小，暗暗一咬牙，立刻又转身奔出去。
电梯前，他拉住了妻子的手。
但陆可珺一把甩开，“别碰我！不然我报警了！”
顾昕辰了解她的脾气，知道这会儿讲什么都无用，放着以往，这种情况就直接把人扛走，回家后关上门再好好讲道理。
可现在她怀着身孕，不能这样粗鲁对待。
于是，他努力调整情绪，让自己态度温和耐心一些：“你别这样，我们回家好好谈谈，行吗？”
陆可珺泪如泉涌，再也忍不住，回头看向他问：“现在遇上了你才说回家谈谈，那过去几天……你在想什么？你连个电话微信都没有，好像我根本不存在！昨天被我爸妈叫过去，也没见你态度好转——顾昕辰，我怀着你的孩子，你都能这样对我！”
顾昕辰解释：“我也想跟你联系，可又怕我们再吵起来。你在你父母家呆着，我们吵架被他们知道，会更麻烦。”
“呵，你还在乎我父母对你的看法吗？如果在乎，你又怎么会这样对我？”
男人据理力争，丝毫不让，“我以前对你不好吗？这么多年，我什么时候不是对你言听计从？可你呢？你把我对你无限度的包容当做理所应当，越来越过分，完全不在乎我的感受！”
陆可珺见他都这个时候了，还在上纲上线地讲道理，更加崩溃，“我怎么不在乎你的感受了？我那么爱你，无论做什么都先考虑着你，你还说我不在乎你的感受！”
“你在乎的话，又怎么会跟文湛一直这样不清不楚？都出了这么大的丑闻，你还一点不长教训——你知道刚才穆晚晴来过吗？我没看见你们在病房里做了什么，但她失魂落魄悄然离去，就说明你们肯定逾矩了！”
原本，顾昕辰追出来是想跟她好好谈一谈的。
谁知，给她台阶也不下。
几句争执僵持不下，他又忘了原本来这里的初心，说话越来越直接。
陆可珺愣住了，不知是被他的怒气，还是听说穆晚晴来过。
两人同时沉默着，气氛僵滞，顾昕辰气得双手叉腰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情绪。
良久，陆可珺缓过来一些，心如死灰般呢喃：“所以，你也不相信我们，认为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顾昕辰看她这样子，心里一软，又懒得计较了，伸手拉她：“算了，过去的事不提了，我们回去。”
女人身子一拐，往后退了步，躲开他的手。
抬眸，眼泪簌簌下落，她狠狠抹了把，赌气道：“你要这么认为，那就是吧——我就是给你戴绿帽子了，我也不爱你了——所以顾昕辰，我们离婚吧！”
话落，刚好电梯抵达，她痛彻心扉地转身，毫不犹豫。
顾昕辰眼睫一抖，心里猝然一痛，忙一把拽住女人的手臂，微眯眼眸嗓音沉肃：“陆可珺，你是认真的？”
她头也没回，坚定地道：“当然，我会尽快让律师拟好离婚协议。”
顾昕辰隐忍：“那孩子呢？”
她嗤笑着回头，眼睫的泪挡住了视线，看不清面前男人的脸：“都离婚了，你还管我的孩子？跟你有关系吗？”
见男人被问得哑口无言，脸色僵死，她心里划过痛快的报复之感，而后重重甩开他的手。
电梯已经离开，她不想再停留一秒，索性转身去坐自动扶梯。
顾昕辰愣在原地，目光定定地注视着她离开的背影——直到这一刻，他才敢相信，这个从小就迷恋他、崇拜他，永远跟在他屁股后面追赶的傻丫头，要抛弃他了……
陆可珺的身影消失很久，他才缓缓提了口气，又掉头回病房。
两人沉浸在吵架冲突中，谁都没注意到有个镜头从旁边楼栋对准着他们，将这一幕全都拍下。
————
病房里，文湛半靠在床头，对着笔记本处理公务。
见发小回来，他微挑眉宇，有些意外。
但一看好友的脸色，顿时全都明白。
“可珺走了？”文湛喑声问。
顾昕辰很用力地提了口气，黯然走到床边拖开椅子坐下，“她说要离婚，是认真的。”
文湛：“嗯，她刚才跟我说过。”
顾昕辰没吱声。
“所以你是怎么想的？你们才结婚一年多，按说还是新婚燕尔，就这样离婚收场？何况她还怀着你们的孩子……”
文湛不想干预他们的事，但这一幕就发生在他眼前，而且是顾昕辰主动来提的，他就顺势帮忙分析下。
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他心底里还是希望这两人能好好走下去。
顾昕辰抬眸看着他，突然冷不丁地说：“可珺好像才明白，她心里真正爱的人是谁。”
“什么意思？”文湛眼眸眯紧，看出发小神色间的醋意，忽而大怒，“你是说我们背叛你？”
“……”顾昕辰撇嘴，不置可否。
文湛原本还打算劝和的，可听好兄弟说出这样的胡话，他也气不打一处来。
“难怪可珺要跟你离婚，顾昕辰，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浑蛋！她满心满眼都是你，你却污蔑她对你不忠。我看你们也该离，你不配拥有她的爱！”
第48章
如果重来，她肯定还是选你
“是么……”顾昕辰有气无力地嗤笑了声，喃喃自语，“我跟可珺离婚，你跟穆晚晴也离婚，你俩没准儿就成了。”
“顾昕辰！你他妈的找抽！”文湛忍无可忍，没等他话音落定，突然倾身伸手，一把拽住他的衣领薅过来。
两人距离拉近，同样英俊的两张脸庞针锋相对，都似要灭了对方！
顾昕辰今儿不知是怎么了，说话不经大脑，被文湛攥着衣领怒目而视，眼看着就要挨拳头了，他还在火上浇油：“怎么，被我猜中心思，恼羞成怒了？”
下一秒，文湛狠狠一拳头挥在他侧脸。
顾昕辰颀长高大的身材反扑过去，把身后的椅子都撞翻了。
文湛坐在床上，也差点被这股力带着摔下地。
“昕辰，我理解你此时的心情，但这不是你信口开河的理由。我当你是兄弟，这次就不计较了，再有下回，你知道后果的！”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因为没有利益冲突，兄弟情比他跟那几位堂哥的还要好。
他很珍惜这个好兄弟，不愿两人为了陆可珺反目成仇，所以只能重重警告。
若还有下次，他们之间只能恩断义绝了。
顾昕辰缓缓起身，一手摸了摸嘴角，见血了。
剧烈的疼痛让他脑子终于清醒了，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有多浑蛋。
但要现在低头认错，他也拉不下脸面。
于是两人沉默着对峙了几秒，他无趣地转身离开。
文湛看着他的背影，淡淡开口：“你之前问我，是不是还爱着可珺——我今天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不爱了。”
顾昕辰的步伐僵住，微微回头，但并没有完全转身过来。
“我一直以为我还爱着她，可当晴晴跟我提出离婚，宁愿什么都不要也要离开我时，我心里涌过不舍，才意识到我的心早就变了。至于这几年对可珺的关照，不过是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而已，习惯了把她当做妹妹疼爱照顾，习惯了为她解决一切困难阻碍。昕辰，是我不对，没有摆正位置，忽略了你的感受。”
见他能停下来听自己把话说完，文湛觉得他们夫妻或许还有救，于是又多嘴了几句：“可珺爱的人一直都是你，她只是太贪心，想要得到更多的关注和疼爱，才会一直跟我倾诉。青春年少时，她选择了你——如今让她重新选择，她肯定还是选你。我从来都不是你们之间的阻碍。”
经历过这么多，文湛终于对感情有了一丝顿悟。
这世上，永远是先爱上的那个人吃亏，被爱的人有恃无恐。
陆可珺跟顾昕辰是这样。
他跟穆晚晴同样也是。
但，爱不会一直存在，当投入更多的那个人被伤得体无完肤时，就会失去继续爱下去的能力。
遗憾的是，被爱的那个只有在失去时才会醒悟，追悔莫及。
这大概就是老天的惩罚。
顾昕辰认真地听完了这话，渐渐转过身来。
两人眼神对上，这一刻，猜忌、愤怒、醋意全都消解。
顾昕辰有些惭愧。
因为自己婚姻不顺，感情受挫，就把责任推到旁人身上，从不肯反省自己的问题。
明白文湛跟他说这些的用意，他恍惚地点了点头，算是接纳。
转身要走时，他突然想起一事：“对了，我来的时候遇到穆晚晴了，她应该是来给你送吃的，但不知误会了什么，又悄然离开了。”
文湛脸色大变，瞬间火爆：“你他妈不早说！多久了？”
“就我最开始过来时……”
文湛骂骂咧咧，懒得理他，马上摸来自己的手机给穆晚晴打电话。
顾昕辰看着好友着急失控的一幕，突然明白他说的对可珺“不爱了”是什么意思。
心头忽而晴朗了些，他开门快步离开，同时也取出手机给妻子打电话。
文湛打了三遍，那边都没接通。
既没挂，也没接。
他回想陆可珺扑在自己怀里痛哭的画面，知道那傻女人肯定又误会了！
而且顾昕辰刚才说的胡话，肯定也是因为同样的误会。
懊恼地咒骂了句，文湛再也坐不住了！
不行，他必须回去！
他们关系本就岌岌可危，如果今天的误会不说清楚，可就真离离婚不远了。
急忙起身下床，他动作迅速地换衣服，刚穿好外套，两名护士推着小推车进来。
“文先生，您怎么换衣服了？您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需要继续治疗的，您——”小护士见状不解，急忙询问劝阻。
可文湛哪还有心思继续治疗。
穆晚晴沉默了会儿，虽心里想着活该，咎由自取，可双脚还是不由自主地又朝着急诊室走去。
第44章
离婚协议我已签字
文湛打发了医院的一帮领导，闭目养神着。
医生说需要住院，他本想拒绝——这胃痛的老毛病，吃吃药就好了，哪用得着住院这么夸张，传出去都是笑话。
可正要回绝，眼眸瞥见熟悉的身影走进急诊，他心念一转，点了点头。
穆晚晴磨磨唧唧地走到病床边，见他脸色依然苍白，皱着眉头躺在那里，手背上已经挂上了吊瓶，撇了撇嘴，迟疑着开口：“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点？”
文湛抿着唇，缄默不语，看都没看她，转过头去。
“……”穆晚晴闹了个没趣，不懂他这幼稚可笑的举动到底所谓何事。
易航很快办好了住院手续，穆晚晴只好跟着医护一起，送他到病房。
时间已晚，她牵挂家里的两个孩子，而且她也到现在都没吃晚饭，饥肠辘辘了。
必须得尽快处理好医院这边，她好早点离开。
所以等护士安顿好一切，她再次鼓足勇气上前，问道：“你想吃什么？医生说你胃痛是饿的，这些日子要规律清淡饮食，好好养着——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听她态度极好，语调温柔，文湛这才肯赏脸搭理，转过头看着她说：“我胃痛是被你气的，昏迷是被你按的，别想推卸责任。”
“……”穆晚晴眼眸豁然瞪圆，看着他极其无语！
原来他一直不给自己好脸色，是这个原因！
真是……太搞笑了！
她抿了抿唇，几度组织语言，才生气又委屈地辩解：“我……我怎么气你了？你自己行为不检点，惹出这些绯闻，闹得天翻地覆，我也是受害者！到头来你却把脏水往我身上泼，你简直就——”
实在太生气，大脑都短路了，她找不到词语来形容这个混蛋！
文湛不紧不慢地说：“单就今晚的事而言，不是你气的是谁？扯别的做什么。”
“你——”穆晚晴哑口无言。
不行！
她不能呆下去了，否则她怕气到失去理智，会冲上去拿枕头狠狠捂住他。
为了这样一个不负责任胡乱甩锅的渣男，赔上自己的一身，不值！
“行！随便你，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反正嘴巴长在你身上！”怒极反笑，她很快恢复冷静，点点头语调愤愤，干脆破罐子破摔。
话落，没等男人回应，她转身就走。
文湛急声问：“你去哪儿？”
“不要你管！”
“穆晚晴我们还没离婚！你丈夫住院了，你身为妻子不应该伺候左右？”
已经拉开门板的女人，闻言回过头来，直截了当地道：“离婚协议我已经签字了，本来打算今晚给你的，谁知你——算了，我明天带来，你要是个男人就干脆点立刻签字！”
话音还未消弭，她身后传来一道不满的声音：“文湛对你还不够好？你都把他折磨得住院了，还在闹离婚！”
穆晚晴倏地回头，只见蒋丽娟夫妇正匆匆赶来。
视线碰上，蒋丽娟狠狠剜了她一眼，而后不客气地推开门板，从她面前擦身而过。
“阿湛……你怎么回事？他们说你昏迷了，差点把我吓死！”前一秒还在呵斥儿媳的蒋丽娟，下一秒到了儿子面前，秒变担惊受怕的温柔慈母。
文江河还站在病房门后。
目光从儿子那边收回，他看向面前的儿媳，稍稍一思量，下颌微点：“晚晴，你跟我出来下。”
穆晚晴心尖一抖——面对文家的男性长辈，她本能地有些胆怵无措。
做了两年文家的媳妇，她跟这个公公的交集甚少。
只知他心脏不好，还患有糖尿病，早几年做过心脏大手术后，就以调养为主，公司事务管理上他已退居二线，只在重大问题上给给意见。
文江河走出几步远，停住步伐转身。
穆晚晴也停下脚步，心弦缓缓拉紧。
“晚晴，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跟文湛离婚？”文江河语调平缓，但岁月沉淀的威严让他气场不减。
穆晚晴心里瑟缩成一团，连眼眸都不敢直视对方。
沉默了几秒，她实话实说：“我出身卑微，本就跟文家门不当户不对，是文爷爷心疼我孤苦无依，才让我嫁入文家，这样的高攀，我心里其实并不踏实……”
“另外，文湛也有喜欢的人，强迫他跟一个不爱的人过一辈子，这本身就极为煎熬，他在这段婚姻里不幸福，让我心里的不安更加严重。”
“我们结婚时就约定好的，只为了让爷爷了却心愿，安心治病。现在爷爷已经离开了，我们也没必要继续捆绑在一起，弄得大家都不开心。”
文江河听她有条不紊地说明原因，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主要是，她说的也都是事实。
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谁都融不进对方的圈层和阶级，硬凑在一起的确对彼此都是煎熬折磨。
“我理解你的考虑，但问题是，你们现在有孩子，两个孩子都那么小，你能舍得放下？”
“我……”提到孩子，穆晚晴眼眶顿时湿润了，暗暗提了口气逼退眼底的红潮，再开口时嗓音也低哑了几分，“不舍得……可是没办法，我没有能力为他们提供美好的生活。何况，就算我有能力，文湛也不可能把两个孩子给我，没必要做这种无畏的碰撞。”
文江河抬眸看了她一眼，神色中有点意外。
想不到她小门小户的，思考问题倒是挺理智挺长远，没有那种狭隘的妇人之见。
两人间短暂沉默，文江河稍稍一思忖，说：“婚姻不是儿戏，我还是希望你能认真考虑。过去两年，文湛的确对不起你，你伤心失望，想要离婚，这都可以理解。只是你们有孩子，还是两个，离婚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当然，如果你下定决心，我跟他母亲也不会为难你，只是希望你们能心平气和，好聚好散。毕竟有孩子在，你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完全划清界限，若是闹得两败俱伤，以后孩子们大了，夹在你们父母间会左右为难。”
穆晚晴心里很感动。
她在文家这么久了，这是除了文爷爷外，第一次感受到文家真诚的温暖。
以前都没发现，文湛的父亲这般通情达理，平易近人。
只要大家都站在孩子的角度考虑问题，这离婚案就不会闹得太难看，也能最大程度地保护两个孩子。
“嗯，谢谢您，我会好好跟他谈的。”穆晚晴本想叫一声爸，可想到就要离婚，这声“爸”叫出来多少有点讽刺，于是只恭敬地鞠了鞠躬。
文江河抬抬手，示意她不必客气，又交代道：“是不是晚饭都还没吃？你回去吧，医院这边会有人照顾他，不用担心。”
“好，我明天……明天过来。”既然是要好聚好散，丈夫住院了，她作为妻子当然应该来照顾探望的。
文江河点点头，目送着她离开后，才转身进病房。
文湛眼巴巴地看着门口，见只有父亲一人进来，他眉宇一横，“她人呢？”
第45章
早点离，让人家趁年轻好再找一个
“回去了。”文江河随意说道。
“回去？那晚上谁照顾我？”文湛理直气壮。
文江河脸色一沉，“她还要带两个孩子，能留下来照顾你？你这耍的哪门子威风？”
文湛：“……”
蒋丽娟见丈夫这副态度，言辞间明显维护着穆晚晴，脸上露出几分狐疑，压低声问：“你跟她说什么了？可别惯着她，一点规矩都不懂，哪有这样做老婆的！”
“她不懂规矩，你儿子能好到哪里去？”文江河鲜少干预儿子感情上的事，但现在他们闹到离婚的地步了，他这个父亲就不得不说几句。
蒋丽娟被丈夫一喝，那副神气劲儿没了，絮叨地嘀咕起：“我儿子怎么了……好吃好喝地养着她，也没做对不起她的事，她不知好歹，天天把离婚挂嘴边，吓唬谁呢！”
文江河看着偏心的妻子，气不打一处来，“有你这样做婆婆的，人家想不离婚都难！你儿子只是身体没出轨，心里天天想着谁，你不知道？”
“……”蒋丽娟不吭声了。
病床上躺着的文湛，沉着脸，神色冷峻，也一言不发。
文江河看向儿子，平复了下情绪，交代说：“既然两人实在过不下去，就没必要勉强。老爷子也走了，你不用再委曲求全，抽个时间去跟她手续办了，好让人家趁着年轻再找一个，你别一直拖着，误人终身。”
文湛万万没想到，向来对他的事不管不问的父亲，会突然给他下这种命令。
他瞥了父亲一眼，毫不犹豫地拒绝：“我们不可能离婚。”
“那你要干什么！还嫌这些日子的丑闻闹得不够丢人？”文江河突然拔高声音。
蒋丽娟吓了一跳，连忙转身轻抚丈夫的胸口，埋怨道：“哎呀你吼什么啦……心脏受不了的不知道吗？儿子生病住院，你可别也倒下，那我真是没活路了！”
文江河生气，索性朝妻子发泄：“不都是你惯的！看看他那德行，做人最起码的原则都没了！”
文湛胃痛，又饿着肚子，根本没什么力气，再加上父亲身体不好，他也不能硬碰硬，最后索性闭上眼睛，充耳不闻。
蒋丽娟左右都看了看，无奈地叹息，满脸欲哭无泪的哀愁。
————
文湛住在病房，一夜没怎么睡，第二天情绪更差。
之前的绯闻发酵，虽然后来有娱乐圈的爆炸性新闻掩盖，热度降下去了，但还有不少关注度。
他住院的消息也不知怎么走漏的，导致有媒体冲到医院来。
幸好他住的是豪华病房，安保更为严格，那些无良媒体才没有闯入病房。
穆晚晴原本打算早点过来医院看他，听说有媒体记者在这边蹲守，她怕去了被认出，便迟迟未出门。
但陆可珺就没这么想了。
得知文湛生病住院，她担心又焦虑，马上从陆家过来。
看到媒体记者，她精明地跟身旁的佣人换了外套，又提着保温桶，混在一堆家属人群中顺利地穿过大堂，进了电梯。
病房里，助理韩峰正在跟文湛汇报工作，可他哪有心思听。
左等右等不见某人来，他脾气又到了爆发的边缘。
突然，病房门被推开，他满怀期待地抬眸看去，以为是穆晚晴终于来了——谁知定睛一看，竟是陆可珺！
他心里顿生失落，同时还有一股意味不明的排斥感！
排斥？
当察觉到这种情绪，他再次惊住。
曾几何时，他看到陆可珺，不再是满心欢喜和满脸宠溺，而是这种微妙的排斥抵触情绪？
“湛哥……”陆可珺拎着保温桶进来，看到文湛，心疼地喊了声。
文湛回过神来，看着她身上宽大老旧的大妈外套，脸色很奇怪：“你这穿的谁衣服？”
陆可珺低头看了看自己，走到病床边放下保温桶，立刻脱掉身上的外套。
“这是张妈的衣服，我刚看到楼下有记者，怕被认出来，就跟张妈换了衣服。”
“……”文湛无言。
“你……你怎么样了？听说你昨天晕倒昏迷，是被救护车拉来医院的。出这么大的事，你居然都不跟我们说一声，我还是从网上看到的消息。”陆可珺打量着他，不止是脸上露出心疼，语气也是一副恨不得代为受罪的怜惜。
可文湛反应淡淡：“没什么，就是胃痛，老毛病。”
“知道是老毛病你更要注意啊，这几天降温，忽冷忽热的，你这段时间又忙，肯定都不爱惜身体。”
放着以前，陆可珺说这些，他是很受用的。
但现在听着居然没什么感觉，反而觉得……有点啰嗦。
韩峰在一旁站着，见老板这下完全没心思处理工作了，只好收拾文件。
文湛见状，吩咐道：“这些不急的公务，没必要拿来医院了，等我过两天出院了回去处理。”
“好。”
“另外，你给——”他皱着眉正要吩咐什么，可话说一半突然停住。
韩峰拎起公文包，见老板欲言又止，恭敬地请示：“文总还有什么吩咐？”
文湛眉心更紧，“算了，没事了。”
等韩峰走到门口了，他又冷不丁地道：“下次让黎秘书过来。”
“……”韩峰不明所以，尴尬地开门出去了。
走廊里，他左思右想不知怎么得罪了老板，心里怀着委屈给黎秘书打了电话。
黎秘书很详细地询问了整件事，笑了笑明白过来：“文总是嫌弃你不能领会他的心思。”
韩峰不耻下问：“什么心思？他喜欢陆小姐，我立刻走人给他们创造二人空间，这还不行吗？”
黎秘书一声哀嚎，怒骂道：“韩助理，幸亏你没找女朋友，不然你这三观找了也只会霍霍人家姑娘！”
“……”韩助理再次委屈——他有那么不堪么。
黎秘书吩咐：“你现在马上给御景湾打电话，让他们催太太赶紧出门去医院。真是——大直男！让我说你什么好！要不是文总病了没力气，你肯定被骂成筛子了！”
韩峰听着黎秘书的安排，这才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你是说……文总想见太太，拉不下脸面，想让我传话？”
“呵，你的蠢还有药可救！”
韩峰：“……”
病房里，陆可珺等韩峰离开后，自在了许多。
“三哥，我感觉这些日子你对我特别冷漠疏离……我知道，因为网上那些事你有些忌惮，可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难道就因为那些子虚乌有的造谣，就这样湮没了？”
陆可珺楚楚可怜，一番话还没说完，眼眶已经开始泛红。
第46章
想好了，离！
她这几天开始有早孕反应了，吃不下饭，睡不好觉，还动不动就干呕恶心，短短几天瘦了不少，本就巴掌大的脸蛋，现在更是瘦成了锥子脸。
文湛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多少还是有所触动的。
但那些关心怜惜的话，都轮不到他来说了。
“可珺，过去是我不对，我们结了婚就应该保持距离，是我管不住自己，才造成了那么多误会，让我们身边的人都跟着受牵连，受伤害。”文湛决定抓着这次机会，好好地跟她把话说清楚。
以后，就当普通朋友好了。
顶多，算是个干妹妹。
陆可珺眼睫抬起，更加受伤：“什么意思？你真的要跟我划清界限？”
“算是吧，这样对你，对我，对昕辰都好。”
“顾昕辰……”陆可珺呢喃着丈夫的名字，本就摇曳的泪珠，瞬间伤心地滑落，“别跟我提他，我已经决定跟他离婚了。”
文湛一惊，脸色收紧：“你认真的？你都怀孕了，现在离婚？”
“那怎么办？我本来想，生个孩子，这样就能稳固我们这个小家，谁知好不容易怀上了，却让我们的感情破裂得更快。”
她抹了把眼泪，深吸一口气，强撑着狠心说：“既然这样，那就离吧，但孩子我还是要生下来，我要让他这辈子都别想跟我彻底撇清关系。”
文湛听懂了，不赞成地道：“你要报复他，不能用孩子当筹码，孩子是无辜的。”
“……”陆可珺不说话，只顾垂泪。
文湛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对这两人的婚姻，他也给不出什么好的建议。
两人沉默了片刻，陆可珺又打起精神，转身取来保温桶：“算了，不说这些了。我让家里炖了养胃粥带来，你趁热喝点吧。”
文湛早餐也是喝的白粥，清汤寡水的，早就饿了，一直等着穆晚晴给他送吃的来。
谁知迟迟等不到，却等来了陆可珺。
这一对比，高下立现。
陆可珺倒了半碗粥出来，用汤匙轻轻搅拌，见男人无动于衷，她又柔柔地劝：“三哥，我都带来了，你还是喝点吧。”
“不用了，我不饿。”
“怎么会不饿，这都十点多了，穆晚晴也没来照顾你，你早上肯定也吃不多的，肯定饿了。”
文湛胃不好，陆可珺一向知道，也懂得他胃病发作时怎么调理。
“这是红米山药粥，最养胃了，你以前胃痛时就爱喝这个。”知道他是为了避嫌才不肯接受自己的好意，陆可珺也没生气，耐心地哄着。
放着以前，她就直接坐病床边喂他吃了，可现在发生了这么多事，她也不敢再那么随意，只能一直端着碗，等他伸手接。
“三哥……”
“可珺，我刚才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谢谢你的好意，但真的不需要。”文湛按捺着脾气，再次重申。
被对方拒绝成这样，陆可珺的大小姐尊严也挂不住，红着眼眶妥协道：“我明白。你放心吧，以后你不想见我，我不来找你就是了……”
文湛看向她，神色异常复杂。
“从小到大，你跟昕辰都护着我，如果我有亲哥哥，估计都做不到你们这个份上。我以为，我们三个能一辈子这样好下去，没想到……”
她吸了吸鼻子，含着泪强颜欢笑，“没想到，最终还是形同陌路了……”
文湛心软下来。
毕竟是自己爱了整个青春年少的女孩儿，就算如今不爱了，她的眼泪依然能滚烫地划过他心田，留下清晰的灼痕。
“可珺，对不起。”
“不……你不用说对不起，是我不好，一定是我不好，才会让你跟昕辰同时疏远我，讨厌我……”陆可珺开始妄自菲薄，说些怪话。
文湛听不得这话，但又不知如何安慰，只好坐起身一些，接过她手里的粥，“别哭了，你怀孕着，情绪起伏对胎儿不好。”
见他接过粥，陆可珺脸色欣慰了点：“三哥，以后你要照顾好自己。等过阵子，我跟昕辰的事处理好，我就要离开崇城了。”
闻言，男人嘴里一口粥赶紧吞下，看向她问：“什么意思？”
陆可珺笑得凄凄凉凉，“这个地方，曾经有最爱我的人，和我最爱的人——可现在……一切都变了，这里带给我的，除了伤心就是失望，我想暂时离开，等伤口疗愈后再回来。”
“可你怀孕着……”
“是，所以要等前三个月过去，情况稳定了再走。到那时，我跟顾昕辰的离婚手续肯定也办完了。”
文湛心里说不出什么情绪，再次询问：“你想好了，真要离婚？”
陆可珺低头，不说话，好一会儿，一滴泪落下，打在她手背上，她才哽咽地道：“想好了，离。”
文湛强行冷硬了半晌的心，彻底破防。
将粥碗放在一边，他起身拽了纸巾，递给女人。
陆可珺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突然情绪崩溃，一把扑进男人怀里，伤心痛哭：“他怎么可以那么狠心……那么绝情……这么多天了，他都不来哄我，不肯低头……我还怀着他的孩子啊，呜呜呜……三哥，他为什么这样对我，为什么……我那么那么爱他，爱了他那么多年——”
文湛坐在那里，推开也不是，抱她也不是，心里五味杂陈。
良久，他于心不忍，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如果离开能让你开心些，那就离开吧。”
病房外，接了电话火急火燎赶来医院的穆晚晴，看着里面这一幕，一颗心瞬间跌落谷底，寒意从脚底升腾，蔓延到四肢百骸。
到底是谁会错了意？说这个混蛋在医院饿肚子，就等着她送吃的来，还说医生护工都拿他没办法……
他哪里缺吃的？不仅不缺吃喝，也不缺女人伺候。
看着里面两人亲密地抱在一起，好像一对阔别多年终于相逢的挚爱情侣，穆晚晴再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多余。
拎着保温桶的手臂无力地垂下，她没有勇气推门进去，行尸走肉一般，转身，抬起沉重的步伐。
不料，才走出两步远，迎面匆匆走来顾昕辰。
两人视线对上，都是一惊，不过顾昕辰很快看出她的异样，客气关心地问：“你怎么了？来了怎么不进去？”
穆晚晴很用力地吸了口气，才能使脸上的情绪缓和一点，而后也客气地说：“顾先生最好也别进去了吧。”
第47章
我的孩子与你无关
话落，没等顾昕辰回应，她打起精神快步走掉。
顾昕辰俊脸凝起，似乎从她的话中明白了什么，迟疑了两秒还是转身走向病房。
幸运的是，这会儿陆可珺已经从文湛怀里起身了。
顾昕辰敲敲门，进去，视线在陆可珺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才看向发小问道：“怎么搞的，胃病还住院了？”
文湛心里替陆可珺打抱不平，连带着对好兄弟都有了成见，淡淡地道：“小事，是医生夸大其词，非要我住院观察两天。”
说话间，顾昕辰已经走近。
看到黯然神伤的妻子，他心里不可能毫无波澜，尤其是瞧见她明显消瘦，下巴都尖了，眼眶又红红的显然刚哭过，更是扯得他心头一痛。
视线定定地停留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开口：“怎么了，哭什么。”
陆可珺撇开头去，抬手抹了眼泪，别扭地哽咽道：“不关你事。”
她大小姐脾气上来，连正眼看看自己丈夫都不肯，说完话便站起身来，“三哥，你好好养病，我回去了。”
顾昕辰当然知道她是在躲着自己，转身叫住：“可珺你等等！”
但陆可珺根本不理，反而加快步伐。
文湛替他们着急，没好气地低吼：“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追她！”
顾昕辰刚来，这都没说上两句话，回头看了眼发小，暗暗一咬牙，立刻又转身奔出去。
电梯前，他拉住了妻子的手。
但陆可珺一把甩开，“别碰我！不然我报警了！”
顾昕辰了解她的脾气，知道这会儿讲什么都无用，放着以往，这种情况就直接把人扛走，回家后关上门再好好讲道理。
可现在她怀着身孕，不能这样粗鲁对待。
于是，他努力调整情绪，让自己态度温和耐心一些：“你别这样，我们回家好好谈谈，行吗？”
陆可珺泪如泉涌，再也忍不住，回头看向他问：“现在遇上了你才说回家谈谈，那过去几天……你在想什么？你连个电话微信都没有，好像我根本不存在！昨天被我爸妈叫过去，也没见你态度好转——顾昕辰，我怀着你的孩子，你都能这样对我！”
顾昕辰解释：“我也想跟你联系，可又怕我们再吵起来。你在你父母家呆着，我们吵架被他们知道，会更麻烦。”
“呵，你还在乎我父母对你的看法吗？如果在乎，你又怎么会这样对我？”
男人据理力争，丝毫不让，“我以前对你不好吗？这么多年，我什么时候不是对你言听计从？可你呢？你把我对你无限度的包容当做理所应当，越来越过分，完全不在乎我的感受！”
陆可珺见他都这个时候了，还在上纲上线地讲道理，更加崩溃，“我怎么不在乎你的感受了？我那么爱你，无论做什么都先考虑着你，你还说我不在乎你的感受！”
“你在乎的话，又怎么会跟文湛一直这样不清不楚？都出了这么大的丑闻，你还一点不长教训——你知道刚才穆晚晴来过吗？我没看见你们在病房里做了什么，但她失魂落魄悄然离去，就说明你们肯定逾矩了！”
原本，顾昕辰追出来是想跟她好好谈一谈的。
谁知，给她台阶也不下。
几句争执僵持不下，他又忘了原本来这里的初心，说话越来越直接。
陆可珺愣住了，不知是被他的怒气，还是听说穆晚晴来过。
两人同时沉默着，气氛僵滞，顾昕辰气得双手叉腰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情绪。
良久，陆可珺缓过来一些，心如死灰般呢喃：“所以，你也不相信我们，认为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顾昕辰看她这样子，心里一软，又懒得计较了，伸手拉她：“算了，过去的事不提了，我们回去。”
女人身子一拐，往后退了步，躲开他的手。
抬眸，眼泪簌簌下落，她狠狠抹了把，赌气道：“你要这么认为，那就是吧——我就是给你戴绿帽子了，我也不爱你了——所以顾昕辰，我们离婚吧！”
话落，刚好电梯抵达，她痛彻心扉地转身，毫不犹豫。
顾昕辰眼睫一抖，心里猝然一痛，忙一把拽住女人的手臂，微眯眼眸嗓音沉肃：“陆可珺，你是认真的？”
她头也没回，坚定地道：“当然，我会尽快让律师拟好离婚协议。”
顾昕辰隐忍：“那孩子呢？”
她嗤笑着回头，眼睫的泪挡住了视线，看不清面前男人的脸：“都离婚了，你还管我的孩子？跟你有关系吗？”
见男人被问得哑口无言，脸色僵死，她心里划过痛快的报复之感，而后重重甩开他的手。
电梯已经离开，她不想再停留一秒，索性转身去坐自动扶梯。
顾昕辰愣在原地，目光定定地注视着她离开的背影——直到这一刻，他才敢相信，这个从小就迷恋他、崇拜他，永远跟在他屁股后面追赶的傻丫头，要抛弃他了……
陆可珺的身影消失很久，他才缓缓提了口气，又掉头回病房。
两人沉浸在吵架冲突中，谁都没注意到有个镜头从旁边楼栋对准着他们，将这一幕全都拍下。
————
病房里，文湛半靠在床头，对着笔记本处理公务。
见发小回来，他微挑眉宇，有些意外。
但一看好友的脸色，顿时全都明白。
“可珺走了？”文湛喑声问。
顾昕辰很用力地提了口气，黯然走到床边拖开椅子坐下，“她说要离婚，是认真的。”
文湛：“嗯，她刚才跟我说过。”
顾昕辰没吱声。
“所以你是怎么想的？你们才结婚一年多，按说还是新婚燕尔，就这样离婚收场？何况她还怀着你们的孩子……”
文湛不想干预他们的事，但这一幕就发生在他眼前，而且是顾昕辰主动来提的，他就顺势帮忙分析下。
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他心底里还是希望这两人能好好走下去。
顾昕辰抬眸看着他，突然冷不丁地说：“可珺好像才明白，她心里真正爱的人是谁。”
“什么意思？”文湛眼眸眯紧，看出发小神色间的醋意，忽而大怒，“你是说我们背叛你？”
“……”顾昕辰撇嘴，不置可否。
文湛原本还打算劝和的，可听好兄弟说出这样的胡话，他也气不打一处来。
“难怪可珺要跟你离婚，顾昕辰，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浑蛋！她满心满眼都是你，你却污蔑她对你不忠。我看你们也该离，你不配拥有她的爱！”
第48章
如果重来，她肯定还是选你
“是么……”顾昕辰有气无力地嗤笑了声，喃喃自语，“我跟可珺离婚，你跟穆晚晴也离婚，你俩没准儿就成了。”
“顾昕辰！你他妈的找抽！”文湛忍无可忍，没等他话音落定，突然倾身伸手，一把拽住他的衣领薅过来。
两人距离拉近，同样英俊的两张脸庞针锋相对，都似要灭了对方！
顾昕辰今儿不知是怎么了，说话不经大脑，被文湛攥着衣领怒目而视，眼看着就要挨拳头了，他还在火上浇油：“怎么，被我猜中心思，恼羞成怒了？”
下一秒，文湛狠狠一拳头挥在他侧脸。
顾昕辰颀长高大的身材反扑过去，把身后的椅子都撞翻了。
文湛坐在床上，也差点被这股力带着摔下地。
“昕辰，我理解你此时的心情，但这不是你信口开河的理由。我当你是兄弟，这次就不计较了，再有下回，你知道后果的！”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因为没有利益冲突，兄弟情比他跟那几位堂哥的还要好。
他很珍惜这个好兄弟，不愿两人为了陆可珺反目成仇，所以只能重重警告。
若还有下次，他们之间只能恩断义绝了。
顾昕辰缓缓起身，一手摸了摸嘴角，见血了。
剧烈的疼痛让他脑子终于清醒了，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有多浑蛋。
但要现在低头认错，他也拉不下脸面。
于是两人沉默着对峙了几秒，他无趣地转身离开。
文湛看着他的背影，淡淡开口：“你之前问我，是不是还爱着可珺——我今天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不爱了。”
顾昕辰的步伐僵住，微微回头，但并没有完全转身过来。
“我一直以为我还爱着她，可当晴晴跟我提出离婚，宁愿什么都不要也要离开我时，我心里涌过不舍，才意识到我的心早就变了。至于这几年对可珺的关照，不过是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而已，习惯了把她当做妹妹疼爱照顾，习惯了为她解决一切困难阻碍。昕辰，是我不对，没有摆正位置，忽略了你的感受。”
见他能停下来听自己把话说完，文湛觉得他们夫妻或许还有救，于是又多嘴了几句：“可珺爱的人一直都是你，她只是太贪心，想要得到更多的关注和疼爱，才会一直跟我倾诉。青春年少时，她选择了你——如今让她重新选择，她肯定还是选你。我从来都不是你们之间的阻碍。”
经历过这么多，文湛终于对感情有了一丝顿悟。
这世上，永远是先爱上的那个人吃亏，被爱的人有恃无恐。
陆可珺跟顾昕辰是这样。
他跟穆晚晴同样也是。
但，爱不会一直存在，当投入更多的那个人被伤得体无完肤时，就会失去继续爱下去的能力。
遗憾的是，被爱的那个只有在失去时才会醒悟，追悔莫及。
这大概就是老天的惩罚。
顾昕辰认真地听完了这话，渐渐转过身来。
两人眼神对上，这一刻，猜忌、愤怒、醋意全都消解。
顾昕辰有些惭愧。
因为自己婚姻不顺，感情受挫，就把责任推到旁人身上，从不肯反省自己的问题。
明白文湛跟他说这些的用意，他恍惚地点了点头，算是接纳。
转身要走时，他突然想起一事：“对了，我来的时候遇到穆晚晴了，她应该是来给你送吃的，但不知误会了什么，又悄然离开了。”
文湛脸色大变，瞬间火爆：“你他妈不早说！多久了？”
“就我最开始过来时……”
文湛骂骂咧咧，懒得理他，马上摸来自己的手机给穆晚晴打电话。
顾昕辰看着好友着急失控的一幕，突然明白他说的对可珺“不爱了”是什么意思。
心头忽而晴朗了些，他开门快步离开，同时也取出手机给妻子打电话。
文湛打了三遍，那边都没接通。
既没挂，也没接。
他回想陆可珺扑在自己怀里痛哭的画面，知道那傻女人肯定又误会了！
而且顾昕辰刚才说的胡话，肯定也是因为同样的误会。
懊恼地咒骂了句，文湛再也坐不住了！
不行，他必须回去！
他们关系本就岌岌可危，如果今天的误会不说清楚，可就真离离婚不远了。
急忙起身下床，他动作迅速地换衣服，刚穿好外套，两名护士推着小推车进来。
“文先生，您怎么换衣服了？您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需要继续治疗的，您——”小护士见状不解，急忙询问劝阻。
可文湛哪还有心思继续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