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二天，迟意是被迟聿的电话吵醒的。
瞥向床头的闹钟，竟然已经快十一点了，她睡得很沉，就连迟惟东起床时的动静都没有听到，铃声响了一会儿，迟意慌忙接通。
迟聿：“你收拾好没？准备出门吧？”
迟意没明白：“什么？”
迟聿：“回奶奶那吃饭啊，大伯早上和我联系，要我出门时过来接上你，然后一起过去。你不会还没起床吧？”
迟意：“……”
迟聿从她的沉默中明白了，他很适时地打了个哈欠：“没事，我也刚醒。凌晨三四点才回家，这会儿头疼得要命。”
迟意关心：“怎么这么晚？”
迟聿声音带着宿醉后的哑，随意道：“人多热闹呗，你昨晚几点回的？”
迟意：“九点多吧，我没注意时间。”
“真自觉，吃饭时你可别让我妈知道，不然她又要念叨我。”迟聿嘟哝，忽然问道，“对了，昨晚送你的花收到没？是不是特漂亮，特喜欢？”
迟意愣了下，惊诧问：“你送的？”
迟聿理所当然道：“不然呢，你以为是谁，谁能有我这么贴心浪漫？”
其实也不是迟聿主动想到，是他看到别人收到花，便想着也送迟意一束，毕业仪式嘛，别人有的，迟意当然也要有。不过下过订单之后，他被朋友们抓去，很快忘了这回事，就没有特意和迟意说。
迟意明白了，那让她尴尬、被她迁责的花束，大概是迟聿觉得好看随便选的。
她低声：“挺好看，也很喜欢。”
迟聿满意，又自恋地夸了自己几句才罢休：“那你快点起床，我也起床，半小时后到你家接你。”
迟意应了声好，切断电话。
经过一晚上的冷静，迟意的心情已经恢复，更准确来说，是没有任何情绪。她思考着过往种种，探出迷雾，想清楚了，也意识到了。
或许，她和江怀野本来就没有结果。
很让人难过，但这是事实。
昨天搬教室时，迟意从连廊经过，听着声声叛逆的、解放的、疯狂的呐喊，她也有心动，有冲动，有想过和江怀野表白。
哪怕被拒绝，角落里的悸动终被对方知晓，算是轰轰烈烈收场，为这段青春画上句点，不完美，但没有遗憾。
只是昨夜，所有人都在疯狂，在她之前。
迟意的念头刚刚燃起，还未实现，便被两桶冰水浇灭。
关于那点深埋心底的暗恋，叶芃芃应该是很早便猜出来了吧，正如她同样看得出叶芃芃喜欢江怀野一样，喜欢总是会从细枝末节处悄悄探出头，如野火过境，燎原后依旧有野草存留，掩不掉，藏不了。
其实从白雪对待她时的态度也能揣测出一二。
迟意是白雪的好朋友，在此之前需要加一个前提，白雪是叶芃芃的好朋友，白雪是通过叶芃芃才和迟意一起玩的。
先不讲她们在认识迟意前更早认识，便是高三这一年，白雪与叶芃芃同在一个班级，两人形影不离，这种亲密度的增长是迟意无法穿插其中的。
刚发现叶芃芃喜欢江怀野时，迟意有些别扭，那段时间她刻意减少和叶芃芃有交集的本来就为数不多的机会，后来渐渐放下，她一如以往般。
但进入百日冲刺阶段，经常去第一考场考试，也就经常和叶芃芃、白雪碰面，白雪面对她的态度忽然变得微妙，是那种将她视作外人一样，很拘谨很防备。
迟意敏感，立即察觉到。她因为飘摇的友情失落过，但并未往其他方面想。
至于许禹扬，他是江怀野的好朋友。
迟意想，若是江怀野得知昨夜的事情，若是江怀野再得知她的心情，江怀野可能会面临与她同样的烦恼。
明明是极普通极简单的事情，怎么就加入有这么多意外。迟意道德感很强，不愿江怀野为难，也不愿演变为如电视剧里那般纠葛与狗血。
她盯着日记本的封皮，无声叹息。
或许，这些都是在提醒她。
暗恋终归是不见天光的暗恋。
其实，她与江怀野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命运早已替她做了抉择。
迟意拥有理想主义的烂漫天真，也有事已至此的绝对理性。
但……迟意能理智思考，能艰难放弃，最重要一个因素是，在这段岁月中她是扑火的飞蛾，她是摘月的凡人，她在参演着只有她的独角戏。
哪怕是一个肯定的眼神，都将成为迟意不顾一切的勇气。
只是没有。
也幸好没有。
……
女生之间的友谊很微妙，像是化学实验，每个试剂都要小心翼翼地按照标准来添加，稍稍一点差池，是难以预料的反应。
那日之后，不管是叶芃芃还是白雪都没有再联系过迟意。
迟意也没有主动联系她们。
叶芃芃那段平静的对话无异于将两人撕开，暴露在阳光之下，平和但处处是刀光剑影。不管是迟意还是她，彼此都清楚，她们已经回不到过去。
一周后，迟意点开与叶芃芃的对话框，上次聊天还停留在高考前夜，叶芃芃鼓励她考试加油、放松心态，她们互道后各自休息。
[迟意：祝你一切顺利。]
没等多久，叶芃芃回复消息，客气有余：[谢谢。]
在这刹，迟意生出些不该有的卑劣的侥幸心理，幸好蔺珈不知道她的心思，幸好还有回旋的余地。
高考结束后这几日，迟意也没有怎么和蔺珈联系，偶尔蔺珈约她出门，也都礼貌回绝，因为她内心有愧，不敢面对蔺珈，也害怕被蔺珈发现端倪。
已经失去了两个好朋友，她不想再去失去。
迟聿玩心大，最近都昼伏夜出，天天和朋友在外面玩到凌晨才回家。
为此，祝云吵了他好几次，迟聿烦闷，但他在家又坐不住，便拿迟意这一“加分项目”做文章，和长辈们申请结伴外出旅行。
涉及到迟意的项目总是容易通过，因为迟惟东一直希望女儿骄纵一些，对于她的合理要求都会默许，甚至会帮忙游说其他长辈。
迟意很认真地感受着最近的情绪，也想出门散散心。
两人一拍即合，阳城仍在持续高温，征求到同意后，他们去西北避暑，那边是还需要穿外套的温度，有的地方还保持着暖气供应。
低矮的蓝天，浓郁绵厚的白云，仿佛抬手就能触碰到，一望无垠的草原，极具特色的地貌，清澈的湖泊，有在认真洗涤人心。
迟意玩得很开心，迟聿也是。
原本两人只计划了一周的行程，临回家之际，迟惟东突然来这边出差，且本地刚好有个迟惟东的朋友，在对方热情款待下，迟惟东带着两个小孩儿又多留了几日。
6月24日，三人回到阳城。
6月25日零点，高考成绩可以查询了。
有两个高考生，两家索性聚在一起，一起等待零点到来。
迟聿瘫在单人沙发里，对查成绩这事儿毫无兴趣，他玩了会儿手机，十一点四十几的时候，他打着哈欠起身：“我去睡了。”
迟惟南愣了下，将人拎回来：“平时三四点房间灯还亮着，现在这就睡了？”
迟聿理所当然道：“经过前段时间早睡早起的养生经历，我改过自新了。”
迟惟南无语：“得了吧，再撑几分钟，查完成绩再睡。”
迟聿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小声嘟哝：“明天学校就统一发短信了，早知道晚知道分数还能不一样啊？着什么急。”
迟惟南看了眼不远处正挨一起研究报考指南的格外和谐的迟意和迟惟东，再看看自己这不争气的儿子，他没好气地在迟聿后脑勺拍了一巴掌：“老实点。”
迟聿撇撇嘴，重新陷进沙发。
时间转瞬即逝，零点到来那刻，几人用各自的手机同时点进查分网站。
与此同时，全市全省乃至全国的高考生都在查询分数，涌入无数人后网站变得很卡很卡，根本跳不出应有的界面，过了很久，迟意和迟聿才先后查询到成绩。
迟意，文科，640分。
比在校期间五天一轮的所有模拟考分数都要高，算是超常发挥。盯着这个成绩，迟意难以置信，又重新核对了几遍个人信息。
确认无误后，她有些想哭。
曾经无数个夜晚像幻灯片般快速从脑海中划过，迟意付出过很多的努力，可高三下学期的成绩一直停滞不前，她趴在书桌前趴在被窝里哭过很多次。
现在，仿佛是给予她从未选择放弃的礼物。
迟惟东摸了摸迟意的头发，很欣慰，也很温柔：“我们满满好棒，开心吗？”
迟意点点头，眼眶有些酸涩：“开心的，谢谢爸爸。”
迟惟东抽过纸巾，轻轻擦拭：“这是满满自己努力的成果。”
莫名的，迟意想到高考之前那个维持了数秒的握手和阴差阳错的拥抱。
或许……学神的祝福也生效了……
和这边的温情相比，迟聿就有点痛不欲生，迟惟南和祝云纷纷祝贺过迟意，转而一致对他，好像他是什么严重的阶级敌人一样。
他不就是比迟意少两百分吗！
至于吗！
6月27日到6月30日为网上填报志愿时间。
随后，学校发消息通知学生返校，在打印出的纸质版高考志愿表上面进行确认签字，再领取高中毕业证。
抵达阳高，迟意被正门前那一条巨型红色横幅吸引——
热烈庆祝我校江怀野同学以677分的成绩荣获xx届阳城文科状元。
旁边还贴着两张被放大数倍的江怀野的一寸照片，蓝色底图，印制着白色的高考激励话语，很浮夸，不管是学生、家长、路人，但凡从阳高门前经过，都要放慢脚步，驻足欣赏几秒。
已经决定要放弃，但在看到与江怀野有关的事与物时，迟意仍忍不住收藏，她背着双肩包，混在看热闹的人群之中，悄悄地拍下这条横幅的照片。
在6月8日下午离开那刻起，所有的高三教室都进入为期两个月的休眠期，它们即将属于下一届的高三学生，因此返校学生都是直接到班主任的办公室，签字、领东西，不到半分钟便能离开。
迟意和蔺珈、蒋贺宇有提前约好，在综合楼前碰面，她把从西北带回来的特产礼物等拿给他们，然后和蔺珈一起上楼找李佳怡。
迟意到的时候，蔺珈和蒋贺宇也都到了，只不过……旁边还多了个人。
江怀野手臂环在胸前，懒洋洋站在阴影处，阳光透过树叶罅隙，在他身上落了几个形状各异的小光斑，发梢裹了圈光晕，表情有些许的不耐烦。
迟意走上前，解释道：“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车。”
蒋贺宇先接腔：“没事，我们也都是刚到。”
蔺珈正拿着帽子扇风，见迟意脸颊通红，给她扇了几下，随口道：“满满出去玩了好久啊，那边怎么样，好玩吗？”
迟意辨认着手里的两个纸袋子：“挺好玩的，那边温度很低，很舒服。”
说着，她把区分开的袋子分别递给蔺珈和蒋贺宇。在此期间，她感受到侧边投来的视线，平淡却让她如芒在背，她克制着自己的视线，假装没有看到，刻意避开。
蔺珈和蒋贺宇都没有和迟意客气，大大方方收下礼物。
迟意两手空掉了，旁边那人像是被他们排挤出去一般。
蒋贺宇微愣，他“咦”了声，忽然发现这件事。
而这时，江怀野向前迈了半步，在胸前交叠的手臂放了下来，下颚线紧绷，他顶了下脸颊，视线落在迟意头顶，替自己讨个公道：“我的呢？”
低沉清冽的声线，混着一声难辨情绪的轻笑。
这是江怀野朝向迟意，第一次表现得很有攻击性。
这也是第一次，迟意把江怀野遗漏掉。
◎作者有话说：
现在是情感上的攻守方转变，迟意道德感强会顾虑很多（但主要是没有不顾一切的理由指可能会有的感情回应），江怀野从爱而不自知到爱而自知（后面会写到男主视角），大概还有两三章，江怀野展开攻势，有一点点误会会解开，酸酸涩涩的暗恋会变成纯甜的双向奔赴。
。
◎最新评论：
今天更新嘛
今天更吗今天更吗
什么时候更啊
啊啊啊啊！
作者说江怀野马上要展开攻势了啊啊啊啊啊啊想看！！
撒花撒花撒花
两人应该不会分开吧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撒花
就喜欢男主这样??
就喜欢男主这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嗷嗷嗷哦嗷嗷嗷嗷
好早点睡
好甜
撒花
-完-
60.学校
·
?
[分得清我和蒋贺宇吗？]
迎着直白坦荡的视线，迟意心脏微颤，下意识向后退了些。
就连微风都是闷燥的夏日，周围空气莫名降了几度，凛意肆行。
蒋贺宇和蔺珈也都愣住。蒋贺宇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犹豫着要从中调和。在他有进一步举动时，蔺珈忽然抬手，搭过他肩膀，默默阻止。
“嗯？”
江怀野唇角噙着未落的笑意。
迟意不敢对视，她低头盯着地砖的纹路，手指绞着衣摆，小动作将她暴露得干干净净，她毫无所觉，仍强作镇静：“被、弟弟妹妹们吃掉了。”
真是蹩脚的理由呢，也不知是觉得他会相信，还是懒得糊弄他。
江怀野抿了下唇，表情一点点沉下去，下颚线条愈发凌厉，黑眸恢复以往的淡漠。这一瞬，流动的气流仿佛都凝固。
默了几秒，江怀野移开视线，轻嗤了声，转身离开。
卷着风。
从迟意脸颊掠过。
刮得生疼。
蒋贺宇回头看蔺珈，蔺珈轻轻耸肩，仿佛感受不到这异常氛围一般。他欲言又止，望着人影消失的尽头，忙道：“满满，你别在意啊，江怀野大姨夫来了，天天犯病发疯，跟野狗一样，你别搭理他。”
是替江怀野说话，也是想迟意安心。
说罢，他推掉蔺珈的手臂，忙朝江怀野离开的方向追去。
蝉鸣聒噪，无休无止，这个炙热夏天真是烦人。
像在玩“123，木头人”的游戏，安静片刻，迟意抬过头，她看着蔺珈，那双灵动的小鹿眸蕴满了小心翼翼和担忧。
蔺珈手痒，捏了捏她脸颊软乎乎的肉肉，开玩笑道：“看什么呢，这么入迷，我铁直，别想了啊。”
顺理成章地错开，全然不提方才的事情。
迟意懂她这份体贴，眉梢渐渐舒展，她小声嘟哝：“我也铁直。”
蔺珈笑出声，她比迟意要高半头，手臂很自然地搭在迟意肩膀，将人半搂在怀中，往综合楼去：“走吧，先找佳怡姐办办正事。”
教师办公室是按照学科划分，方便平时备课、交流等，李佳怡在一间大办公室，里面还有两个老师同样是班主任，迟意和蔺珈过去的时候，办公室挤了不少同学，她俩在门外等了会儿才进去。
“迟意，来了啊。”李佳怡熟稔道，一边翻着桌子上的表格，“听说你最近出去玩了？也没见晒黑啊，怎么防晒的？”
“找到了。”她递给迟意，“先核对信息，确认无误再签字。”
蔺珈佯装生气：“姐，我的姐。你旁边还杵着个这么大的人，看不见啊。”
李佳怡白她一眼，不客气道：“对，我眼睛只能看到爱学习的同学。”
蔺珈：“……”
迟意举高纸张，挡着脸偷笑。
在两人核对信息时，李佳怡从另一摞东西里找出迟意和蔺珈的毕业证，在她们签过字后递过去。
带了蔺珈两年，老交情了，或许也因为在暑假期间，李佳怡状态很放松，全然不似平时的色厉内荏，她故意逗蔺珈：“都查过成绩了，现在还记得自己考几分吗？我这边有份年级名单，要不再看看？”
蔺珈不是很想说话，她接了下，直接塞给迟意，冠冕堂皇道：“迟意更感兴趣，我孔融让梨。”
迟意：“……”
李佳怡夸道：“迟意这次成绩不错哦，好像是年级第七，很棒。”
迟意垂眸，长期以来养成的习惯是先看第一行的位置，刚瞥到水字旁，她倏然醒神，忙克制住视线，艰难向下划去。
她在第一页第七行的位置看到自己。
最前面那个数字“7”格外显眼。
原来真的是年级第七啊。
7和17是她的幸运数字。
这时，又有其他同学过来，李佳怡顾不上她俩，翻着表格和毕业证，不厌其烦地叮嘱着注意事项。
迟意没好意思一直挡在旁边碍事，她匆匆看过，放下成绩单时和李佳怡道别，然后和蔺珈一起离开。
“满满，你怎么不报景城的学校，不然以后我们还能在同一座城市。”重新接触到外界闷热的空气，蔺珈感慨。
她填报的第一志愿是景城的一所音乐学校。
她去年便确定了要报考的院校和专业，年初时参加了全省统考和个别院校的单独考试，那阵子格外忙，全国各地跑，几乎以酒店为家了，好在专业课成绩不错。
迟意无辜：“我报了的。”
蔺珈懒得搭理她：“得了吧，你要能越过第一志愿直接被第二志愿录取，我现在就去年级办报名，头悬梁锥刺股的复读一年，明年跟你上同一所学校。”
迟意确实报了景城的学校，但怎么讲呢，她第一志愿是滨城大学，第二志愿是景城大学。两所学校都不错，但景城大学更好一些，分数线也更高一些。
分数够上景大，那一定能上滨大，但够上滨大，不一定能上景大。一般人都会把第一志愿填成景大，第二志愿才是滨大，但迟意恰恰相反。
结果显而易见，要不就是直接被第一志愿录取，完全没有滑档到第二志愿的机会，要不就是第一二志愿全部滑档，看第三志愿如何。
总之，景大填报了，又好像没有填报。
最开始蔺珈还以为迟意粗心填错了，特意指出，让她及时修改，没想到她是故意的，并且坚持如此。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有些任性，也不知她到底是想就读景大，还是就读滨大。
在6月25日之前，迟意和迟聿在外面，都没有研究过那本报考指南，还是查询过成绩，这才开始考虑要报考的学校。
乔书庭提议景城大学，一是迟意从小在景城长大，比较熟悉，二是他们也都在景城，方便照顾迟意，但阳城考生多分数也不值钱，迟意报景大稍稍有点危险。
迟长山提议阳城大学，理由同乔书庭。
迟惟东倒没考虑那些外在原因，他从学校实力、专业、师资等分析，给出了几个中肯建议，但更多还是要迟意喜欢，要她自己做决定。
迟意选了滨城大学。
因为它在海边，因为曾经翻看江怀野的朋友圈，发现他很喜欢大海，每年都要至少去海边一趟。
网上填报期间，蔺珈和蒋贺宇都联系过迟意，询问彼此的成绩与志愿学校作为参考，蔺珈参加过艺考，选择明确，蒋贺宇则犹犹豫豫。
江怀野也曾和迟意聊过一次，但只是问了迟意的成绩，像是验收个人努力成果一样，在得知准确数字后，又像哄小朋友似的夸了她。
盯着对话框，迟意犹豫很久，最终没有询问他会报哪几所学校。
但想来一定是排名前几的高校，很容易推测，按下提交键时，迟意鬼迷心窍地把第二志愿改成景城大学。
再一次回阳高，也就是最后一次回阳高，为了领邮寄来的录取通知书。
和上次过来时一样，但要更浮夸更丰富一些，正门口依旧悬着“江怀野文科状元”那条横幅。此外，门前空地处多了几个硬板的展示牌，红底黑字，印着优秀学生的名单和所录取院校，末尾还有升学率、一本率、二本率等详细数据。
江怀野——景城大学。
叶芃芃——景城大学。
一个是第一，一个是第二，紧挨在一起。
迟意敛眸，和门卫师傅打了招呼，朝综合楼走去。
瞥向床头的闹钟，竟然已经快十一点了，她睡得很沉，就连迟惟东起床时的动静都没有听到，铃声响了一会儿，迟意慌忙接通。
迟聿：“你收拾好没？准备出门吧？”
迟意没明白：“什么？”
迟聿：“回奶奶那吃饭啊，大伯早上和我联系，要我出门时过来接上你，然后一起过去。你不会还没起床吧？”
迟意：“……”
迟聿从她的沉默中明白了，他很适时地打了个哈欠：“没事，我也刚醒。凌晨三四点才回家，这会儿头疼得要命。”
迟意关心：“怎么这么晚？”
迟聿声音带着宿醉后的哑，随意道：“人多热闹呗，你昨晚几点回的？”
迟意：“九点多吧，我没注意时间。”
“真自觉，吃饭时你可别让我妈知道，不然她又要念叨我。”迟聿嘟哝，忽然问道，“对了，昨晚送你的花收到没？是不是特漂亮，特喜欢？”
迟意愣了下，惊诧问：“你送的？”
迟聿理所当然道：“不然呢，你以为是谁，谁能有我这么贴心浪漫？”
其实也不是迟聿主动想到，是他看到别人收到花，便想着也送迟意一束，毕业仪式嘛，别人有的，迟意当然也要有。不过下过订单之后，他被朋友们抓去，很快忘了这回事，就没有特意和迟意说。
迟意明白了，那让她尴尬、被她迁责的花束，大概是迟聿觉得好看随便选的。
她低声：“挺好看，也很喜欢。”
迟聿满意，又自恋地夸了自己几句才罢休：“那你快点起床，我也起床，半小时后到你家接你。”
迟意应了声好，切断电话。
经过一晚上的冷静，迟意的心情已经恢复，更准确来说，是没有任何情绪。她思考着过往种种，探出迷雾，想清楚了，也意识到了。
或许，她和江怀野本来就没有结果。
很让人难过，但这是事实。
昨天搬教室时，迟意从连廊经过，听着声声叛逆的、解放的、疯狂的呐喊，她也有心动，有冲动，有想过和江怀野表白。
哪怕被拒绝，角落里的悸动终被对方知晓，算是轰轰烈烈收场，为这段青春画上句点，不完美，但没有遗憾。
只是昨夜，所有人都在疯狂，在她之前。
迟意的念头刚刚燃起，还未实现，便被两桶冰水浇灭。
关于那点深埋心底的暗恋，叶芃芃应该是很早便猜出来了吧，正如她同样看得出叶芃芃喜欢江怀野一样，喜欢总是会从细枝末节处悄悄探出头，如野火过境，燎原后依旧有野草存留，掩不掉，藏不了。
其实从白雪对待她时的态度也能揣测出一二。
迟意是白雪的好朋友，在此之前需要加一个前提，白雪是叶芃芃的好朋友，白雪是通过叶芃芃才和迟意一起玩的。
先不讲她们在认识迟意前更早认识，便是高三这一年，白雪与叶芃芃同在一个班级，两人形影不离，这种亲密度的增长是迟意无法穿插其中的。
刚发现叶芃芃喜欢江怀野时，迟意有些别扭，那段时间她刻意减少和叶芃芃有交集的本来就为数不多的机会，后来渐渐放下，她一如以往般。
但进入百日冲刺阶段，经常去第一考场考试，也就经常和叶芃芃、白雪碰面，白雪面对她的态度忽然变得微妙，是那种将她视作外人一样，很拘谨很防备。
迟意敏感，立即察觉到。她因为飘摇的友情失落过，但并未往其他方面想。
至于许禹扬，他是江怀野的好朋友。
迟意想，若是江怀野得知昨夜的事情，若是江怀野再得知她的心情，江怀野可能会面临与她同样的烦恼。
明明是极普通极简单的事情，怎么就加入有这么多意外。迟意道德感很强，不愿江怀野为难，也不愿演变为如电视剧里那般纠葛与狗血。
她盯着日记本的封皮，无声叹息。
或许，这些都是在提醒她。
暗恋终归是不见天光的暗恋。
其实，她与江怀野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命运早已替她做了抉择。
迟意拥有理想主义的烂漫天真，也有事已至此的绝对理性。
但……迟意能理智思考，能艰难放弃，最重要一个因素是，在这段岁月中她是扑火的飞蛾，她是摘月的凡人，她在参演着只有她的独角戏。
哪怕是一个肯定的眼神，都将成为迟意不顾一切的勇气。
只是没有。
也幸好没有。
……
女生之间的友谊很微妙，像是化学实验，每个试剂都要小心翼翼地按照标准来添加，稍稍一点差池，是难以预料的反应。
那日之后，不管是叶芃芃还是白雪都没有再联系过迟意。
迟意也没有主动联系她们。
叶芃芃那段平静的对话无异于将两人撕开，暴露在阳光之下，平和但处处是刀光剑影。不管是迟意还是她，彼此都清楚，她们已经回不到过去。
一周后，迟意点开与叶芃芃的对话框，上次聊天还停留在高考前夜，叶芃芃鼓励她考试加油、放松心态，她们互道后各自休息。
[迟意：祝你一切顺利。]
没等多久，叶芃芃回复消息，客气有余：[谢谢。]
在这刹，迟意生出些不该有的卑劣的侥幸心理，幸好蔺珈不知道她的心思，幸好还有回旋的余地。
高考结束后这几日，迟意也没有怎么和蔺珈联系，偶尔蔺珈约她出门，也都礼貌回绝，因为她内心有愧，不敢面对蔺珈，也害怕被蔺珈发现端倪。
已经失去了两个好朋友，她不想再去失去。
迟聿玩心大，最近都昼伏夜出，天天和朋友在外面玩到凌晨才回家。
为此，祝云吵了他好几次，迟聿烦闷，但他在家又坐不住，便拿迟意这一“加分项目”做文章，和长辈们申请结伴外出旅行。
涉及到迟意的项目总是容易通过，因为迟惟东一直希望女儿骄纵一些，对于她的合理要求都会默许，甚至会帮忙游说其他长辈。
迟意很认真地感受着最近的情绪，也想出门散散心。
两人一拍即合，阳城仍在持续高温，征求到同意后，他们去西北避暑，那边是还需要穿外套的温度，有的地方还保持着暖气供应。
低矮的蓝天，浓郁绵厚的白云，仿佛抬手就能触碰到，一望无垠的草原，极具特色的地貌，清澈的湖泊，有在认真洗涤人心。
迟意玩得很开心，迟聿也是。
原本两人只计划了一周的行程，临回家之际，迟惟东突然来这边出差，且本地刚好有个迟惟东的朋友，在对方热情款待下，迟惟东带着两个小孩儿又多留了几日。
6月24日，三人回到阳城。
6月25日零点，高考成绩可以查询了。
有两个高考生，两家索性聚在一起，一起等待零点到来。
迟聿瘫在单人沙发里，对查成绩这事儿毫无兴趣，他玩了会儿手机，十一点四十几的时候，他打着哈欠起身：“我去睡了。”
迟惟南愣了下，将人拎回来：“平时三四点房间灯还亮着，现在这就睡了？”
迟聿理所当然道：“经过前段时间早睡早起的养生经历，我改过自新了。”
迟惟南无语：“得了吧，再撑几分钟，查完成绩再睡。”
迟聿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小声嘟哝：“明天学校就统一发短信了，早知道晚知道分数还能不一样啊？着什么急。”
迟惟南看了眼不远处正挨一起研究报考指南的格外和谐的迟意和迟惟东，再看看自己这不争气的儿子，他没好气地在迟聿后脑勺拍了一巴掌：“老实点。”
迟聿撇撇嘴，重新陷进沙发。
时间转瞬即逝，零点到来那刻，几人用各自的手机同时点进查分网站。
与此同时，全市全省乃至全国的高考生都在查询分数，涌入无数人后网站变得很卡很卡，根本跳不出应有的界面，过了很久，迟意和迟聿才先后查询到成绩。
迟意，文科，640分。
比在校期间五天一轮的所有模拟考分数都要高，算是超常发挥。盯着这个成绩，迟意难以置信，又重新核对了几遍个人信息。
确认无误后，她有些想哭。
曾经无数个夜晚像幻灯片般快速从脑海中划过，迟意付出过很多的努力，可高三下学期的成绩一直停滞不前，她趴在书桌前趴在被窝里哭过很多次。
现在，仿佛是给予她从未选择放弃的礼物。
迟惟东摸了摸迟意的头发，很欣慰，也很温柔：“我们满满好棒，开心吗？”
迟意点点头，眼眶有些酸涩：“开心的，谢谢爸爸。”
迟惟东抽过纸巾，轻轻擦拭：“这是满满自己努力的成果。”
莫名的，迟意想到高考之前那个维持了数秒的握手和阴差阳错的拥抱。
或许……学神的祝福也生效了……
和这边的温情相比，迟聿就有点痛不欲生，迟惟南和祝云纷纷祝贺过迟意，转而一致对他，好像他是什么严重的阶级敌人一样。
他不就是比迟意少两百分吗！
至于吗！
6月27日到6月30日为网上填报志愿时间。
随后，学校发消息通知学生返校，在打印出的纸质版高考志愿表上面进行确认签字，再领取高中毕业证。
抵达阳高，迟意被正门前那一条巨型红色横幅吸引——
热烈庆祝我校江怀野同学以677分的成绩荣获xx届阳城文科状元。
旁边还贴着两张被放大数倍的江怀野的一寸照片，蓝色底图，印制着白色的高考激励话语，很浮夸，不管是学生、家长、路人，但凡从阳高门前经过，都要放慢脚步，驻足欣赏几秒。
已经决定要放弃，但在看到与江怀野有关的事与物时，迟意仍忍不住收藏，她背着双肩包，混在看热闹的人群之中，悄悄地拍下这条横幅的照片。
在6月8日下午离开那刻起，所有的高三教室都进入为期两个月的休眠期，它们即将属于下一届的高三学生，因此返校学生都是直接到班主任的办公室，签字、领东西，不到半分钟便能离开。
迟意和蔺珈、蒋贺宇有提前约好，在综合楼前碰面，她把从西北带回来的特产礼物等拿给他们，然后和蔺珈一起上楼找李佳怡。
迟意到的时候，蔺珈和蒋贺宇也都到了，只不过……旁边还多了个人。
江怀野手臂环在胸前，懒洋洋站在阴影处，阳光透过树叶罅隙，在他身上落了几个形状各异的小光斑，发梢裹了圈光晕，表情有些许的不耐烦。
迟意走上前，解释道：“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车。”
蒋贺宇先接腔：“没事，我们也都是刚到。”
蔺珈正拿着帽子扇风，见迟意脸颊通红，给她扇了几下，随口道：“满满出去玩了好久啊，那边怎么样，好玩吗？”
迟意辨认着手里的两个纸袋子：“挺好玩的，那边温度很低，很舒服。”
说着，她把区分开的袋子分别递给蔺珈和蒋贺宇。在此期间，她感受到侧边投来的视线，平淡却让她如芒在背，她克制着自己的视线，假装没有看到，刻意避开。
蔺珈和蒋贺宇都没有和迟意客气，大大方方收下礼物。
迟意两手空掉了，旁边那人像是被他们排挤出去一般。
蒋贺宇微愣，他“咦”了声，忽然发现这件事。
而这时，江怀野向前迈了半步，在胸前交叠的手臂放了下来，下颚线紧绷，他顶了下脸颊，视线落在迟意头顶，替自己讨个公道：“我的呢？”
低沉清冽的声线，混着一声难辨情绪的轻笑。
这是江怀野朝向迟意，第一次表现得很有攻击性。
这也是第一次，迟意把江怀野遗漏掉。
◎作者有话说：
现在是情感上的攻守方转变，迟意道德感强会顾虑很多（但主要是没有不顾一切的理由指可能会有的感情回应），江怀野从爱而不自知到爱而自知（后面会写到男主视角），大概还有两三章，江怀野展开攻势，有一点点误会会解开，酸酸涩涩的暗恋会变成纯甜的双向奔赴。
。
◎最新评论：
今天更新嘛
今天更吗今天更吗
什么时候更啊
啊啊啊啊！
作者说江怀野马上要展开攻势了啊啊啊啊啊啊想看！！
撒花撒花撒花
两人应该不会分开吧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撒花
就喜欢男主这样??
就喜欢男主这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嗷嗷嗷哦嗷嗷嗷嗷
好早点睡
好甜
撒花
-完-
60.学校
·
?
[分得清我和蒋贺宇吗？]
迎着直白坦荡的视线，迟意心脏微颤，下意识向后退了些。
就连微风都是闷燥的夏日，周围空气莫名降了几度，凛意肆行。
蒋贺宇和蔺珈也都愣住。蒋贺宇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犹豫着要从中调和。在他有进一步举动时，蔺珈忽然抬手，搭过他肩膀，默默阻止。
“嗯？”
江怀野唇角噙着未落的笑意。
迟意不敢对视，她低头盯着地砖的纹路，手指绞着衣摆，小动作将她暴露得干干净净，她毫无所觉，仍强作镇静：“被、弟弟妹妹们吃掉了。”
真是蹩脚的理由呢，也不知是觉得他会相信，还是懒得糊弄他。
江怀野抿了下唇，表情一点点沉下去，下颚线条愈发凌厉，黑眸恢复以往的淡漠。这一瞬，流动的气流仿佛都凝固。
默了几秒，江怀野移开视线，轻嗤了声，转身离开。
卷着风。
从迟意脸颊掠过。
刮得生疼。
蒋贺宇回头看蔺珈，蔺珈轻轻耸肩，仿佛感受不到这异常氛围一般。他欲言又止，望着人影消失的尽头，忙道：“满满，你别在意啊，江怀野大姨夫来了，天天犯病发疯，跟野狗一样，你别搭理他。”
是替江怀野说话，也是想迟意安心。
说罢，他推掉蔺珈的手臂，忙朝江怀野离开的方向追去。
蝉鸣聒噪，无休无止，这个炙热夏天真是烦人。
像在玩“123，木头人”的游戏，安静片刻，迟意抬过头，她看着蔺珈，那双灵动的小鹿眸蕴满了小心翼翼和担忧。
蔺珈手痒，捏了捏她脸颊软乎乎的肉肉，开玩笑道：“看什么呢，这么入迷，我铁直，别想了啊。”
顺理成章地错开，全然不提方才的事情。
迟意懂她这份体贴，眉梢渐渐舒展，她小声嘟哝：“我也铁直。”
蔺珈笑出声，她比迟意要高半头，手臂很自然地搭在迟意肩膀，将人半搂在怀中，往综合楼去：“走吧，先找佳怡姐办办正事。”
教师办公室是按照学科划分，方便平时备课、交流等，李佳怡在一间大办公室，里面还有两个老师同样是班主任，迟意和蔺珈过去的时候，办公室挤了不少同学，她俩在门外等了会儿才进去。
“迟意，来了啊。”李佳怡熟稔道，一边翻着桌子上的表格，“听说你最近出去玩了？也没见晒黑啊，怎么防晒的？”
“找到了。”她递给迟意，“先核对信息，确认无误再签字。”
蔺珈佯装生气：“姐，我的姐。你旁边还杵着个这么大的人，看不见啊。”
李佳怡白她一眼，不客气道：“对，我眼睛只能看到爱学习的同学。”
蔺珈：“……”
迟意举高纸张，挡着脸偷笑。
在两人核对信息时，李佳怡从另一摞东西里找出迟意和蔺珈的毕业证，在她们签过字后递过去。
带了蔺珈两年，老交情了，或许也因为在暑假期间，李佳怡状态很放松，全然不似平时的色厉内荏，她故意逗蔺珈：“都查过成绩了，现在还记得自己考几分吗？我这边有份年级名单，要不再看看？”
蔺珈不是很想说话，她接了下，直接塞给迟意，冠冕堂皇道：“迟意更感兴趣，我孔融让梨。”
迟意：“……”
李佳怡夸道：“迟意这次成绩不错哦，好像是年级第七，很棒。”
迟意垂眸，长期以来养成的习惯是先看第一行的位置，刚瞥到水字旁，她倏然醒神，忙克制住视线，艰难向下划去。
她在第一页第七行的位置看到自己。
最前面那个数字“7”格外显眼。
原来真的是年级第七啊。
7和17是她的幸运数字。
这时，又有其他同学过来，李佳怡顾不上她俩，翻着表格和毕业证，不厌其烦地叮嘱着注意事项。
迟意没好意思一直挡在旁边碍事，她匆匆看过，放下成绩单时和李佳怡道别，然后和蔺珈一起离开。
“满满，你怎么不报景城的学校，不然以后我们还能在同一座城市。”重新接触到外界闷热的空气，蔺珈感慨。
她填报的第一志愿是景城的一所音乐学校。
她去年便确定了要报考的院校和专业，年初时参加了全省统考和个别院校的单独考试，那阵子格外忙，全国各地跑，几乎以酒店为家了，好在专业课成绩不错。
迟意无辜：“我报了的。”
蔺珈懒得搭理她：“得了吧，你要能越过第一志愿直接被第二志愿录取，我现在就去年级办报名，头悬梁锥刺股的复读一年，明年跟你上同一所学校。”
迟意确实报了景城的学校，但怎么讲呢，她第一志愿是滨城大学，第二志愿是景城大学。两所学校都不错，但景城大学更好一些，分数线也更高一些。
分数够上景大，那一定能上滨大，但够上滨大，不一定能上景大。一般人都会把第一志愿填成景大，第二志愿才是滨大，但迟意恰恰相反。
结果显而易见，要不就是直接被第一志愿录取，完全没有滑档到第二志愿的机会，要不就是第一二志愿全部滑档，看第三志愿如何。
总之，景大填报了，又好像没有填报。
最开始蔺珈还以为迟意粗心填错了，特意指出，让她及时修改，没想到她是故意的，并且坚持如此。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有些任性，也不知她到底是想就读景大，还是就读滨大。
在6月25日之前，迟意和迟聿在外面，都没有研究过那本报考指南，还是查询过成绩，这才开始考虑要报考的学校。
乔书庭提议景城大学，一是迟意从小在景城长大，比较熟悉，二是他们也都在景城，方便照顾迟意，但阳城考生多分数也不值钱，迟意报景大稍稍有点危险。
迟长山提议阳城大学，理由同乔书庭。
迟惟东倒没考虑那些外在原因，他从学校实力、专业、师资等分析，给出了几个中肯建议，但更多还是要迟意喜欢，要她自己做决定。
迟意选了滨城大学。
因为它在海边，因为曾经翻看江怀野的朋友圈，发现他很喜欢大海，每年都要至少去海边一趟。
网上填报期间，蔺珈和蒋贺宇都联系过迟意，询问彼此的成绩与志愿学校作为参考，蔺珈参加过艺考，选择明确，蒋贺宇则犹犹豫豫。
江怀野也曾和迟意聊过一次，但只是问了迟意的成绩，像是验收个人努力成果一样，在得知准确数字后，又像哄小朋友似的夸了她。
盯着对话框，迟意犹豫很久，最终没有询问他会报哪几所学校。
但想来一定是排名前几的高校，很容易推测，按下提交键时，迟意鬼迷心窍地把第二志愿改成景城大学。
再一次回阳高，也就是最后一次回阳高，为了领邮寄来的录取通知书。
和上次过来时一样，但要更浮夸更丰富一些，正门口依旧悬着“江怀野文科状元”那条横幅。此外，门前空地处多了几个硬板的展示牌，红底黑字，印着优秀学生的名单和所录取院校，末尾还有升学率、一本率、二本率等详细数据。
江怀野——景城大学。
叶芃芃——景城大学。
一个是第一，一个是第二，紧挨在一起。
迟意敛眸，和门卫师傅打了招呼，朝综合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