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完-
41.别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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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这浓稠夜色中逃跑。]
“兄弟，抢人呢？”
叫周晨的男生叼起烟，也从休息长椅站起来，他双手交叠，在胸前转了转手腕，发出两声脆响。
江怀野皱眉，他攥着迟意的手掌还没来得及松开，顺势旋了下，把迟意挡在身后，为她出头为她庇护的意图明明白白。
这举动，无异于打对方的脸。
不仅周晨觉得落面子，其余几个凑热闹的男生也觉得落了面子，他们哥几个可还在那喘气儿呢，真这么横？还是眼瞎啊？
其中一个男生气乐了，他冷哼了声：“怎么着？想动手？”
迟意几乎从未遇到过这种事情，这是唯二的一次。
第一次是除夕那天，同样在阳城，被同一群人搭讪吓唬，就连来解救她的也是同一个人，但那天并没有发展到现在这种恶劣的状况。
衣角已经被迟意过于用力的手指攥得皱巴巴，她很紧张也很担心，不过独独没有害怕这个情绪，因为站在她身前的人是江怀野。
是江怀野啊。
男生之间的冲突大多是以女生难以理解的方式出现，有时一个眼神便会被对方认为是挑衅，而青春期的男生又是典型的冲动、热血、不计后果，更为崇尚力量。
事情到底是如何恶化的，迟意并不知道。
等她意识到时，她已经被江怀野推到安全的地方，而几个男生正围在一起打架，江怀野被围在正中央。
迟意傻在原地，只能眼巴巴望着。
男生打起架来也是毫无顾忌，迟意做了16年的好学生，哪里亲历过这种场面，眼看着有个男生朝着江怀野后背挥拳，她泪如泉涌，呼吸都停滞了瞬，想开口提醒，但喉咙里仿佛塞着棉花，愣是如失音一般。
这一瞬，时间像是被开启慢速旋钮。脑海内的思绪却是如飞驰而过的高铁，没有半分迟缓。迟意后悔于明明有过类似的事情发生，她仍缺乏安全意识。迟意也难过，她连累到江怀野。
有风声划过，江怀野头也未回，应付完身前的人，反手牵制住背后那人，两声惨叫几乎在同一时间穿透空气。
瞬息间，江怀野没有丝毫迟疑，转身迎上其他人，动作狠戾充满野性。
在迟意的紧张担心之中，所有的才刚刚掀起一角，但也足以预测结果，江怀野明显是占据上风那一个。
幸好。
少年挺拔，如风如电，极为冷漠的表情，眸底的不耐几乎要具现化，本就流畅硬朗的面部线条在此刻更为凌厉，锋芒毕露。
也就五分钟时间，那群流里流气的小黄毛们濒临崩溃，节节败退后只能采取言语上的骂骂咧咧。这时，有警笛声由远及近，远远便能看到车顶旋转变换的红蓝色光。
江怀野止住动作，回头望向不远处的迟意，只一秒，迅速作出决定。
他向迟意去，带着一股炽热的晚风，迟意还未反应过来时手腕再次被攥住，潮热的掌心压着她腕骨，下一瞬，那阵风也将她包裹。
他们正在这浓稠夜色中逃跑。
短暂空白之后是如潮如海的涌入，迟意失了神。
在这刻，完全是身体的惯性跟随着江怀野，迎面的风将她刘海吹乱，及肩的头发展示着风过的轨迹，迟意视野内只剩下一片宽阔的后背。
让她生不出丝毫的反抗。
奔跑之间，宽松的白色短袖贴近又远离，漂亮的肩胛骨和流畅的肌肉线条隐隐绰绰，淡淡的薄荷味混杂着微热的薄汗，是属于江怀野独特的味道，并不难闻，也是一种很熟悉、让迟意心甘情愿沉迷的味道。
月色与路灯交融，耳畔风声呼呼，心脏怦怦跳动，完全分不清缘由。
或许很长，也或许很短，迟意对时间失去感知。在一条有些安静的小巷子里，脚步渐渐放缓，江怀野停了下来。
又因为身体惯性，迟意脚步绊了下，向前扑去。
江怀野用手臂拦了下，把迟意从半空捞起。
外面是人声、虫鸣、霓虹机器的工作声，合在一起是夜晚的白噪音，巷子内是褪去一切的静寂。两人侧向站着，停下之后，方才急速分泌的让人天旋地转的刺激兴奋感缓缓消褪，迟意皮肤在发烫，她捂着胸口努力平复呼吸。
江怀野只额间沁出一层薄汗，他侧着头，抓着白T的肩袖随意蹭了下，关心道：“怎么这么晚还没回家？”
脸颊碎发被吹得凌乱，光洁饱满的额头露在外面，小鹿眼比以往更加潮湿，眼眶通红，在迟意抬头的瞬间，泪水顺着边缘缓缓流淌下。
明明糟糕和惊吓已经过去。
可是在听到江怀野的声音时，情绪如高山崩塌。
江怀野皱眉：“怎么哭了？”
江怀野：“吓到了？还是哪儿不舒服？”
迟意摇摇头，小声说着“对不起”。
又担心对方嫌她爱哭，垂着脑袋，像只使劲儿往沙子里埋的鸵鸟。
见状，江怀野眉头拧得更紧，盯了片刻，他略有些无奈地压了压太阳穴，摸过口袋，什么都没有找到。最终，江怀野侧过手背，食指关节处抵在眼眶边缘，轻轻蹭过，试图就此截断源流。
这是他为数不多的替人擦泪。
动作根本谈不上温柔，只两三下，奶豆腐似的皮肤被磨得更红。
但于迟意而言，却是全宇宙的终极温柔。
柔软的心脏被轻轻包裹，浸润在温热泉水中，她只想沉溺于此，而泪水情不自禁地再次泛滥。
水渍顺着清晰地筋络蔓延过手背，江怀野很是挫败，他真的……不太会哄人……
女同学的心思也有些难猜。
思来想去，应该是被不良社会青年欺负觉得委屈，被方才打架的场面吓到而害怕，又或者是差点与赶赴现场的警察相遇而惶恐。
但不管哪个，江怀野都没有对策。
这时，一段默认铃声打破此间静寂。
江怀野手机响了，他从口袋摸出，是聂辰拨来的电话。
“哈喽，野总在吗？”刚划过绿色的接听旋钮，对方喜气洋洋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在下一秒，语气有所收敛，带着点求人的自觉，“还在便利店吧？”
江怀野轻嗯了声。
聂辰：“那再追加点小零食呗，清单发你微信上了。”
怕江怀野嫌麻烦，聂辰仍不放心地叮嘱：“可记得啊，不然你的键盘手会很难过的。”
江怀野不耐道，“知道了。”
接电话时江怀野并没有刻意回避，等收起手机，抬眼的视线又落回迟意身上。对方刚好在看他，眼睛是隔着一层水雾的红：“你如果有事情……”
她顿了下：“那你先忙。”
或许是觉得耽搁到江怀野的时间，迟意说完便看向别处，脸上挂着不自在且为难的表情，但好在止了眼泪。
江怀野暗暗松了口气，他没有否认：“是有点事情。”
今天他们乐队从早上开始排练，一直到夜幕临至，结束时聂辰提议小聚一下，回来的路上他们在途经的超市买了料包和食材，准备在家里煮火锅。
进行准备工作时，蔺珈发现没有买酒，嚷嚷着要喝，刚巧小区门口有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程朝正在切菜腾不开手，江怀野在房间内有点闷，便主动下楼。
没想到会遇到迟意。
更没想到会发生意外。
江怀野本来是准备先把迟意送回家，至于买东西，耽搁一会儿也无妨。但稍稍细想，临开口之际，他突然邀请：“想吃火锅吗？蔺珈也在。”
小鹿眼蕴着讶然和惊喜，睁得更圆，茫然地望向江怀野。
隔了两秒，迟意受宠若惊般点了点头，很不自信地确认道，“可以吗？”
“可以。”江怀野淡声，下一秒他恶趣味地拖长语调，隔空点了点迟意通红潮湿的眼眶，调侃道，“不过——，别哭了，不然我可能要被人误会了。”
迟意脸颊微红，乖巧地点头。
随即，又真诚地补充道：“谢谢你。”
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情，以及迟意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不管是讨论还是告诫，两人都没有再提，仿佛从未发生过。
再次回到便利店，简洁冷淡的灯牌光晕交错映在地面，沉闷的白炽灯笼罩着数平米的房间，看视频的那个男人依旧在支着头看手机，另外一个匆忙吃卤肉饭的人已经离开，长桌处残留着小半张未收拾干净的垃圾。
江怀野径直进入，在倒数第二个货架处转身，未有丝毫停顿，对这里很熟悉。
迟意跟在后面，保持着半步远的距离，看他从货架上取出五六瓶啤酒，因为两手占满，先折返门口把这些放在收银台的桌面上。
随即，江怀野翻看了眼手机，再次穿梭进商品货架中，准确却又不那么肯定地挑选着五颜六色包装的零食。
他回过头，不忘和迟意说：“喜欢吃什么，自己拿。”
迟意不爱吃零食，但在对方目光里，她犹豫着拿了一包蜂蜜黄油味的薯片。
结账时，江怀野一并推在一起。
收银员一一扫码，“滴滴”声充斥在便利店。
“一共314.6元，我扫你。”
江怀野调出付款码，支付前，想起来什么似的，忽然从手边的小架子上拿了一管粉色的软糖放过去：“还有这个。”
◎最新评论：
吃糖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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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甜哦陆愿作者大大的脑洞棒，快来一瓶营养液继续头脑风暴吧～
又拿糖哄啦
???
撒花
撒花撒花撒花
嘿嘿来啦
-完-
42.酒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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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钥匙在我口袋。]
从便利店出来，斜对面是小区正门，米白色欧式建筑，两侧立着同风格的复古铁艺路灯，暖橘灯光，衬得拱门高大恢弘，很有气派。
蒋贺宇的家就在这里面，大概是来往次数过多，保安室内的门卫对江怀野已经很熟悉，没让他登记便按开了供业主步行进出的小门。
这片小区是近几年新盖的高质量小区，以宜居为首要目的，无论是绿化、安保、居民设施等在阳城都算得上行业顶级的。
江怀野家在对面小区，和蒋贺宇家的这个小区也算是同一个小区，区别在于一个是一期工程，一个是二期工程。
沿正门前的宽阔道路直走，在中间位置有一个规模不算很小的喷泉，同样是欧式风格，但最顶端立着的却是一条盘旋的中国龙雕塑，中西结合，诡异中又透露着莫名的和谐。
水流从龙嘴喷出，落入最高层的托盘，溢满出的水流再流入下一层更大的托盘中，一层一层，最终汇入贴着地面的和游泳池似的巨大圆形底座。
潺潺水流声混在小孩嬉闹声中，到了夏天，小区里的小朋友都喜欢来喷泉旁玩水，特别是夜晚，格外热闹。
奶糖在口腔的温度中很快融化，变得粘牙，隔着一层黏腻的触感，迟意小幅度磨了磨牙齿，甜滋滋的味道更大剂量地刺激着味蕾。
她背着书包，跟在江怀野身后，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两人无言，一直到一栋楼的楼前，透明单元门紧闭着，江怀野出门时随手把蒋贺宇丢在玄关处的钥匙揣进口袋，这会儿正派上用场。
只不过他两只手都提着购物袋，腾不出拿钥匙。
“迟意，开下门，钥匙在我口袋。”
“左边右边？”
迟意下意识应道，随即愣了下，她低头看去，江怀野穿的是灰色的运动裤，白色短袖遮过裤腰和口袋斜插口的位置，右边坠坠的，能明显看到方方正正的形状，是江怀野的手机。
视线向左侧移，势必要从中间掠过，宽松的裤子有凸起的弧度。
西方绘画和雕塑里从不缺人体艺术这一题材，学画画的多多少少都会有涉猎，更何况是从小将绘画定位自己毕生职业的迟意。
甚至都没来得及把思维放在下一个“拿钥匙会触碰到对方大腿”这一可能的步骤，她脸颊已经倏然变红，滚烫热意从毛孔迸发，像一颗熟透的水蜜桃。
这时，江怀野也意识到不妥，让人家女生从他口袋拿钥匙，这不是耍流氓吗？
可话已经说出口，再多解释恐怕会有越描越黑的结果，他烦躁且尴尬地顶了下脸颊。默了两秒，到底没有吭声。
在江怀野刚把购物袋放在地上，空出一只手准备拿钥匙时，单元门被从里面打开，对方见江怀野和迟意直愣愣站在门前，以为是忘记带钥匙了，很友好地撑着门，让他们先进。
尴尬氛围像是泄了气的氢气球，缓缓抽空。
仿佛地面烫脚，迟意逃也似的抢在江怀野之前进去，乘坐电梯时蔫巴巴垂着脑袋，眼睛盯着鞋尖，根本不敢乱看。
至于脑海中的画面，那就无人知晓了。
江怀野并不知道那一点前情，虽然这事儿是他冒犯在先，但并未构成现实，他很快释然。见迟意这般也只是觉得她脸皮比较薄，而且她一直都是容易害羞的性格，便也就没有在意。
蒋贺宇家所在楼栋是一梯两户，从电梯厢出来，右手边那个便是。循着江怀野的提示，迟意走在前面，这次两人都没再提钥匙的事情，迟意主动敲门。
隔了半分钟，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房门内侧。
拉开那瞬，聂辰的声音跟着传出：“来了来了，出去时不是带的有钥匙吗？”
话音未完全落下，房门已经被拉至大敞的状态，应该出现在视野中的江怀野被迟意替换，聂辰愣住，眼睛因惊诧而瞪圆：“满满……？”
迟意手掌举在胸前，拘谨地晃了晃，算是打招呼：“晚上好。”
“拿着。”见聂辰仍一副呆愣愣的模样，江怀野抬手，从迟意身侧把装满零食的那个购物袋递过去，“别挡路。”
也是这时，聂辰才注意到站迟意身后的江怀野，他眼神微妙：“不是，让你下楼买酒买零食，你这直接给满满买回来了？江非人，你这不行啊。”
江怀野睇他一眼。
聂辰仗着大家都在，江怀野暂时拿他没辙，敢于在太岁头上动土，很是大胆：“拐卖人口犯法你知道吗？拐卖未成年少女情节更严重！小心我告诉迟聿！”
迟意和聂辰不算很熟，且她现在属于离家出走，怕对方真和迟聿联系，她连忙道：“不是不是，我们刚刚——”
“少说废话。”
“不让进那走了。”
江怀野出声打断，更是不客气地把另一个装有数瓶酒的购物袋一起塞给聂辰。
突然增加的重量，聂辰不防，差点给摔了，他手忙脚乱，也就顾不上调侃为难江怀野。
正巧，蔺珈听到玄关处的动静，从客厅过来：“江怀野回来了是吧？都快点，准备吃饭了。”
“嘿，满满宝贝！”
蔺珈扎着松散的丸子头，手里握着一个小型的玻璃料理机，正“嗡嗡”工作着，里面是白色的蒜末，见到迟意她同样惊讶了瞬，本来想上去抱下对方，但因为手里的东西，便作罢了。
即使一开始就知道蔺珈在，但迟意还是很惊喜。
她是比刚才热情十分的语气和蔺珈打招呼：“好久不见。”
两人之间隔着碍眼的跟门神似的堵在门口的聂辰，蔺珈看他很不顺眼，立即恢复暴躁本质，没好气地踢了他两下，将人挪开，领着迟意进去。
餐厅要更靠里一些，和客厅之间隔着一人高的水族箱，几条颜色艳丽的鱼来回游荡，迟意认不出每种鱼的品种名字，只大约知道是招财转运的。
程朝正在餐桌前调弄油碟和麻酱碟的材料，蒋贺宇也在程朝的欺压下进行餐前摆盘工作，电热火锅容器内的底汤已经“咕咕咕”沸腾着，确实是要开饭了。
蒋贺宇同样惊讶，殷勤地拉开把椅子，邀请迟意就座。
程朝看了眼，淡淡点头，依旧是和往常无异的面无表情，他视线落回蔺珈身上：“既然都回来了，那开饭吧，给你调了麻酱碟，没放辣椒。”
蔺珈挺爱吃辣，但最近上火，又因为排练几乎每天都在熬夜，脸上冒了几颗红痘痘。
听程朝这话，蔺珈便知道她今天是吃不了辣锅了，不然他们几个都能吃辣，怎么还偏偏不嫌麻烦地又搞了一个菌汤锅底，可不就是为她准备的嘛。
蔺珈撇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下。
不过好在有这个菌汤锅，不然迟意就没办法吃。她和被迫禁辣的蔺珈不同，她是真的吃不了辣，一点点辣度就能让她脸颊通红。
只剩下一点东西要弄，程朝嫌人多杂乱，没让迟意他们帮忙，还顺便把蒋贺宇也打发去调他自己那份火锅蘸料。
片刻，几人围在长形餐桌两侧坐下，正式开饭。
迟意和蔺珈挨着，蔺珈旁边是程朝，对面那排分别是江怀野、蒋贺宇和聂辰，江怀野在迟意对面的位置。
随着底汤沸腾，热气氤氲开，餐桌周围的温度要稍高一些，蒋贺宇很怕热，他摸过空调遥控器，隔空把客厅的空调往下降到16摄氏度。
回正后，他看向迟意，脸上还残留有兴奋的情绪：“满满多吃点，这菜可都我洗的，四舍五入这顿饭算我主厨，你可得好好尝尝我的手艺。”
迟意乖巧点头：“好。”
底料是买的，食材也是买的，无非就是回来洗洗切切摆个盘，这也有手艺之分？
其他人就挺无语的，特别是向来爱和蒋贺宇攀比的聂辰，用手肘撞了他一下，故意找茬：“你把朝哥放哪儿了，菜还是人家切的。”
“……”蒋贺宇厚着脸皮转移话题，“满满刚才是和江怀野一起上来的？”
迟意搅拌酱料的动作微顿，她抿了下唇，望向江怀野。
牛肉卷刚被程朝倒入底汤中，鲜红的颜色还没有明显变化，江怀野懒散地靠着椅背，掀着眼皮睇了蒋贺宇一眼：“偶遇。”
“哦哦，那还怪巧的。”
蒋贺宇并未仔细询问，只由衷感慨巧合。
江怀野屈指，轻轻敲了下椅子扶手，脸上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表情，对蒋贺宇的话并未给予任何反应。
迟意再次望过去，江怀野抬眼，目光相触。
这瞬息，偶遇的经过被眸光轻描带过，掩在不言之间，成为他们共有的秘密。
迟意敛眸，盯着盛装有蘸料的碗沿，残留的情绪卷土重来，在这负面的难堪之间，竟莫名多出些雀跃，是因为那点不为人知的隐秘。
“好像没有买饮料。”蔺珈拎过桌腿儿旁的购物袋，先是拎出两瓶啤酒，而后扫过剩余的瓶瓶罐罐，略苦恼道，“满满，你想喝热水还是冰水？”
之前让江怀野下楼买东西，就是因为蒋贺宇家的冰箱里只塞了几瓶冰水，其余什么都没。他们几个都是能喝酒的，买的饮品也都是酒。
没想到会有迟意加入，所以也就没有为迟意准备饮料。
说罢，蔺珈起身，准备朝厨房去。
迟意盯着面前的棕色玻璃瓶，声音很慢很轻，仿佛在提一个极不合理的要求，生怕对方拒绝：“我喝这个也可以。”
她捏了捏耳朵，不自在地补充道：“不用麻烦的，和你们一样就好。”
蔺珈低头观察迟意，担心她是勉强：“没关系，现在叫个外卖也行。”
或许是今天经历过太多的事情，情绪起伏波动很大，迟意变得大胆起来，直面自己的渴求：“我也好奇这个，想尝一尝。”
聂辰永远是插科打诨第一名，当即起哄闹道：“哦豁，又多了一个小酒鬼。”
蒋贺宇责怪地瞪着蔺珈：“蔺珈，你平时都带着满满干什么啊，我们那么乖的小天使这可就被你带坏了。”
蔺珈：“……”
迟意：“……”
蔺珈怼道：“什么叫带坏？还是你觉得抽烟喝酒纹身就是坏女孩儿？蒋贺宇，我建议你熟背高中所有的政治课本，等倒背如流再回来跟我们讲话。”
“不是……”蒋贺宇想解释他没这么认为，可憋了半天都没组织好语言，倒是把头发抓的一团乱。
迟意知道蒋贺宇不是那种狭隘偏见的人，也知道蔺珈是故意找茬凶他，见两人又开始吵架，更准确一点，是蔺珈单方面压倒蒋贺宇，她觉得很好玩，唇角微翘，不自觉笑起来。
蔺珈拿过起瓶器，挑了瓶蜜桃味的啤酒打开，先给迟意倒了半杯：“尝尝这个，啤酒味不是很重，挺好喝的。”
迟意很信任蔺珈，双手捧着玻璃杯，抿了一口，眼睛亮亮的。
确实很好喝，蜜桃味很重，甜甜的，掩盖过略有些小麦苦味的啤酒味道。
见状，蔺珈把迟意杯子倒满，这才给自己倒，随后将起瓶器和剩下未开封的酒一齐推给程朝他们。
在此期间，几个男生都安静等着。
早早煮进去的牛肉卷已经成深豆沙色，完全熟透了，蒋贺宇拿筷子敲了敲碗边，吆喝着“开始干饭”！
滚烫的火锅，配上加冰的爽口凉饮，实在惬意。
吃了片刻，蔺珈忽然摸出手机，制止道：“等等等等，差点给忘了，让我先拍个照！吃饭先拍照，虽然现在晚了点。”
迟意很配合地放下餐具，并且规矩如小学生似的坐正。
但聂辰和蒋贺宇偏偏作怪，筷子在空中晃来晃去，就是不给蔺珈机会。
相机取景框中总是有两双多余的筷子，蔺珈气得要死，只得放弃拍照，放下手机时在餐桌下报复般狠狠踢了下聂辰和蒋贺宇。
尽管如此，搞事二人组依旧挂上了属于胜利的喜悦，双人举着玻璃杯，在蔺珈杀人的目光里激情碰杯：“CHEERS！”
蔺珈咬牙切齿：“两个混蛋！”
41.别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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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这浓稠夜色中逃跑。]
“兄弟，抢人呢？”
叫周晨的男生叼起烟，也从休息长椅站起来，他双手交叠，在胸前转了转手腕，发出两声脆响。
江怀野皱眉，他攥着迟意的手掌还没来得及松开，顺势旋了下，把迟意挡在身后，为她出头为她庇护的意图明明白白。
这举动，无异于打对方的脸。
不仅周晨觉得落面子，其余几个凑热闹的男生也觉得落了面子，他们哥几个可还在那喘气儿呢，真这么横？还是眼瞎啊？
其中一个男生气乐了，他冷哼了声：“怎么着？想动手？”
迟意几乎从未遇到过这种事情，这是唯二的一次。
第一次是除夕那天，同样在阳城，被同一群人搭讪吓唬，就连来解救她的也是同一个人，但那天并没有发展到现在这种恶劣的状况。
衣角已经被迟意过于用力的手指攥得皱巴巴，她很紧张也很担心，不过独独没有害怕这个情绪，因为站在她身前的人是江怀野。
是江怀野啊。
男生之间的冲突大多是以女生难以理解的方式出现，有时一个眼神便会被对方认为是挑衅，而青春期的男生又是典型的冲动、热血、不计后果，更为崇尚力量。
事情到底是如何恶化的，迟意并不知道。
等她意识到时，她已经被江怀野推到安全的地方，而几个男生正围在一起打架，江怀野被围在正中央。
迟意傻在原地，只能眼巴巴望着。
男生打起架来也是毫无顾忌，迟意做了16年的好学生，哪里亲历过这种场面，眼看着有个男生朝着江怀野后背挥拳，她泪如泉涌，呼吸都停滞了瞬，想开口提醒，但喉咙里仿佛塞着棉花，愣是如失音一般。
这一瞬，时间像是被开启慢速旋钮。脑海内的思绪却是如飞驰而过的高铁，没有半分迟缓。迟意后悔于明明有过类似的事情发生，她仍缺乏安全意识。迟意也难过，她连累到江怀野。
有风声划过，江怀野头也未回，应付完身前的人，反手牵制住背后那人，两声惨叫几乎在同一时间穿透空气。
瞬息间，江怀野没有丝毫迟疑，转身迎上其他人，动作狠戾充满野性。
在迟意的紧张担心之中，所有的才刚刚掀起一角，但也足以预测结果，江怀野明显是占据上风那一个。
幸好。
少年挺拔，如风如电，极为冷漠的表情，眸底的不耐几乎要具现化，本就流畅硬朗的面部线条在此刻更为凌厉，锋芒毕露。
也就五分钟时间，那群流里流气的小黄毛们濒临崩溃，节节败退后只能采取言语上的骂骂咧咧。这时，有警笛声由远及近，远远便能看到车顶旋转变换的红蓝色光。
江怀野止住动作，回头望向不远处的迟意，只一秒，迅速作出决定。
他向迟意去，带着一股炽热的晚风，迟意还未反应过来时手腕再次被攥住，潮热的掌心压着她腕骨，下一瞬，那阵风也将她包裹。
他们正在这浓稠夜色中逃跑。
短暂空白之后是如潮如海的涌入，迟意失了神。
在这刻，完全是身体的惯性跟随着江怀野，迎面的风将她刘海吹乱，及肩的头发展示着风过的轨迹，迟意视野内只剩下一片宽阔的后背。
让她生不出丝毫的反抗。
奔跑之间，宽松的白色短袖贴近又远离，漂亮的肩胛骨和流畅的肌肉线条隐隐绰绰，淡淡的薄荷味混杂着微热的薄汗，是属于江怀野独特的味道，并不难闻，也是一种很熟悉、让迟意心甘情愿沉迷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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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很长，也或许很短，迟意对时间失去感知。在一条有些安静的小巷子里，脚步渐渐放缓，江怀野停了下来。
又因为身体惯性，迟意脚步绊了下，向前扑去。
江怀野用手臂拦了下，把迟意从半空捞起。
外面是人声、虫鸣、霓虹机器的工作声，合在一起是夜晚的白噪音，巷子内是褪去一切的静寂。两人侧向站着，停下之后，方才急速分泌的让人天旋地转的刺激兴奋感缓缓消褪，迟意皮肤在发烫，她捂着胸口努力平复呼吸。
江怀野只额间沁出一层薄汗，他侧着头，抓着白T的肩袖随意蹭了下，关心道：“怎么这么晚还没回家？”
脸颊碎发被吹得凌乱，光洁饱满的额头露在外面，小鹿眼比以往更加潮湿，眼眶通红，在迟意抬头的瞬间，泪水顺着边缘缓缓流淌下。
明明糟糕和惊吓已经过去。
可是在听到江怀野的声音时，情绪如高山崩塌。
江怀野皱眉：“怎么哭了？”
江怀野：“吓到了？还是哪儿不舒服？”
迟意摇摇头，小声说着“对不起”。
又担心对方嫌她爱哭，垂着脑袋，像只使劲儿往沙子里埋的鸵鸟。
见状，江怀野眉头拧得更紧，盯了片刻，他略有些无奈地压了压太阳穴，摸过口袋，什么都没有找到。最终，江怀野侧过手背，食指关节处抵在眼眶边缘，轻轻蹭过，试图就此截断源流。
这是他为数不多的替人擦泪。
动作根本谈不上温柔，只两三下，奶豆腐似的皮肤被磨得更红。
但于迟意而言，却是全宇宙的终极温柔。
柔软的心脏被轻轻包裹，浸润在温热泉水中，她只想沉溺于此，而泪水情不自禁地再次泛滥。
水渍顺着清晰地筋络蔓延过手背，江怀野很是挫败，他真的……不太会哄人……
女同学的心思也有些难猜。
思来想去，应该是被不良社会青年欺负觉得委屈，被方才打架的场面吓到而害怕，又或者是差点与赶赴现场的警察相遇而惶恐。
但不管哪个，江怀野都没有对策。
这时，一段默认铃声打破此间静寂。
江怀野手机响了，他从口袋摸出，是聂辰拨来的电话。
“哈喽，野总在吗？”刚划过绿色的接听旋钮，对方喜气洋洋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在下一秒，语气有所收敛，带着点求人的自觉，“还在便利店吧？”
江怀野轻嗯了声。
聂辰：“那再追加点小零食呗，清单发你微信上了。”
怕江怀野嫌麻烦，聂辰仍不放心地叮嘱：“可记得啊，不然你的键盘手会很难过的。”
江怀野不耐道，“知道了。”
接电话时江怀野并没有刻意回避，等收起手机，抬眼的视线又落回迟意身上。对方刚好在看他，眼睛是隔着一层水雾的红：“你如果有事情……”
她顿了下：“那你先忙。”
或许是觉得耽搁到江怀野的时间，迟意说完便看向别处，脸上挂着不自在且为难的表情，但好在止了眼泪。
江怀野暗暗松了口气，他没有否认：“是有点事情。”
今天他们乐队从早上开始排练，一直到夜幕临至，结束时聂辰提议小聚一下，回来的路上他们在途经的超市买了料包和食材，准备在家里煮火锅。
进行准备工作时，蔺珈发现没有买酒，嚷嚷着要喝，刚巧小区门口有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程朝正在切菜腾不开手，江怀野在房间内有点闷，便主动下楼。
没想到会遇到迟意。
更没想到会发生意外。
江怀野本来是准备先把迟意送回家，至于买东西，耽搁一会儿也无妨。但稍稍细想，临开口之际，他突然邀请：“想吃火锅吗？蔺珈也在。”
小鹿眼蕴着讶然和惊喜，睁得更圆，茫然地望向江怀野。
隔了两秒，迟意受宠若惊般点了点头，很不自信地确认道，“可以吗？”
“可以。”江怀野淡声，下一秒他恶趣味地拖长语调，隔空点了点迟意通红潮湿的眼眶，调侃道，“不过——，别哭了，不然我可能要被人误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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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又真诚地补充道：“谢谢你。”
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情，以及迟意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不管是讨论还是告诫，两人都没有再提，仿佛从未发生过。
再次回到便利店，简洁冷淡的灯牌光晕交错映在地面，沉闷的白炽灯笼罩着数平米的房间，看视频的那个男人依旧在支着头看手机，另外一个匆忙吃卤肉饭的人已经离开，长桌处残留着小半张未收拾干净的垃圾。
江怀野径直进入，在倒数第二个货架处转身，未有丝毫停顿，对这里很熟悉。
迟意跟在后面，保持着半步远的距离，看他从货架上取出五六瓶啤酒，因为两手占满，先折返门口把这些放在收银台的桌面上。
随即，江怀野翻看了眼手机，再次穿梭进商品货架中，准确却又不那么肯定地挑选着五颜六色包装的零食。
他回过头，不忘和迟意说：“喜欢吃什么，自己拿。”
迟意不爱吃零食，但在对方目光里，她犹豫着拿了一包蜂蜜黄油味的薯片。
结账时，江怀野一并推在一起。
收银员一一扫码，“滴滴”声充斥在便利店。
“一共314.6元，我扫你。”
江怀野调出付款码，支付前，想起来什么似的，忽然从手边的小架子上拿了一管粉色的软糖放过去：“还有这个。”
◎最新评论：
吃糖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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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甜哦陆愿作者大大的脑洞棒，快来一瓶营养液继续头脑风暴吧～
又拿糖哄啦
???
撒花
撒花撒花撒花
嘿嘿来啦
-完-
42.酒鬼
·
?
[钥匙在我口袋。]
从便利店出来，斜对面是小区正门，米白色欧式建筑，两侧立着同风格的复古铁艺路灯，暖橘灯光，衬得拱门高大恢弘，很有气派。
蒋贺宇的家就在这里面，大概是来往次数过多，保安室内的门卫对江怀野已经很熟悉，没让他登记便按开了供业主步行进出的小门。
这片小区是近几年新盖的高质量小区，以宜居为首要目的，无论是绿化、安保、居民设施等在阳城都算得上行业顶级的。
江怀野家在对面小区，和蒋贺宇家的这个小区也算是同一个小区，区别在于一个是一期工程，一个是二期工程。
沿正门前的宽阔道路直走，在中间位置有一个规模不算很小的喷泉，同样是欧式风格，但最顶端立着的却是一条盘旋的中国龙雕塑，中西结合，诡异中又透露着莫名的和谐。
水流从龙嘴喷出，落入最高层的托盘，溢满出的水流再流入下一层更大的托盘中，一层一层，最终汇入贴着地面的和游泳池似的巨大圆形底座。
潺潺水流声混在小孩嬉闹声中，到了夏天，小区里的小朋友都喜欢来喷泉旁玩水，特别是夜晚，格外热闹。
奶糖在口腔的温度中很快融化，变得粘牙，隔着一层黏腻的触感，迟意小幅度磨了磨牙齿，甜滋滋的味道更大剂量地刺激着味蕾。
她背着书包，跟在江怀野身后，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两人无言，一直到一栋楼的楼前，透明单元门紧闭着，江怀野出门时随手把蒋贺宇丢在玄关处的钥匙揣进口袋，这会儿正派上用场。
只不过他两只手都提着购物袋，腾不出拿钥匙。
“迟意，开下门，钥匙在我口袋。”
“左边右边？”
迟意下意识应道，随即愣了下，她低头看去，江怀野穿的是灰色的运动裤，白色短袖遮过裤腰和口袋斜插口的位置，右边坠坠的，能明显看到方方正正的形状，是江怀野的手机。
视线向左侧移，势必要从中间掠过，宽松的裤子有凸起的弧度。
西方绘画和雕塑里从不缺人体艺术这一题材，学画画的多多少少都会有涉猎，更何况是从小将绘画定位自己毕生职业的迟意。
甚至都没来得及把思维放在下一个“拿钥匙会触碰到对方大腿”这一可能的步骤，她脸颊已经倏然变红，滚烫热意从毛孔迸发，像一颗熟透的水蜜桃。
这时，江怀野也意识到不妥，让人家女生从他口袋拿钥匙，这不是耍流氓吗？
可话已经说出口，再多解释恐怕会有越描越黑的结果，他烦躁且尴尬地顶了下脸颊。默了两秒，到底没有吭声。
在江怀野刚把购物袋放在地上，空出一只手准备拿钥匙时，单元门被从里面打开，对方见江怀野和迟意直愣愣站在门前，以为是忘记带钥匙了，很友好地撑着门，让他们先进。
尴尬氛围像是泄了气的氢气球，缓缓抽空。
仿佛地面烫脚，迟意逃也似的抢在江怀野之前进去，乘坐电梯时蔫巴巴垂着脑袋，眼睛盯着鞋尖，根本不敢乱看。
至于脑海中的画面，那就无人知晓了。
江怀野并不知道那一点前情，虽然这事儿是他冒犯在先，但并未构成现实，他很快释然。见迟意这般也只是觉得她脸皮比较薄，而且她一直都是容易害羞的性格，便也就没有在意。
蒋贺宇家所在楼栋是一梯两户，从电梯厢出来，右手边那个便是。循着江怀野的提示，迟意走在前面，这次两人都没再提钥匙的事情，迟意主动敲门。
隔了半分钟，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房门内侧。
拉开那瞬，聂辰的声音跟着传出：“来了来了，出去时不是带的有钥匙吗？”
话音未完全落下，房门已经被拉至大敞的状态，应该出现在视野中的江怀野被迟意替换，聂辰愣住，眼睛因惊诧而瞪圆：“满满……？”
迟意手掌举在胸前，拘谨地晃了晃，算是打招呼：“晚上好。”
“拿着。”见聂辰仍一副呆愣愣的模样，江怀野抬手，从迟意身侧把装满零食的那个购物袋递过去，“别挡路。”
也是这时，聂辰才注意到站迟意身后的江怀野，他眼神微妙：“不是，让你下楼买酒买零食，你这直接给满满买回来了？江非人，你这不行啊。”
江怀野睇他一眼。
聂辰仗着大家都在，江怀野暂时拿他没辙，敢于在太岁头上动土，很是大胆：“拐卖人口犯法你知道吗？拐卖未成年少女情节更严重！小心我告诉迟聿！”
迟意和聂辰不算很熟，且她现在属于离家出走，怕对方真和迟聿联系，她连忙道：“不是不是，我们刚刚——”
“少说废话。”
“不让进那走了。”
江怀野出声打断，更是不客气地把另一个装有数瓶酒的购物袋一起塞给聂辰。
突然增加的重量，聂辰不防，差点给摔了，他手忙脚乱，也就顾不上调侃为难江怀野。
正巧，蔺珈听到玄关处的动静，从客厅过来：“江怀野回来了是吧？都快点，准备吃饭了。”
“嘿，满满宝贝！”
蔺珈扎着松散的丸子头，手里握着一个小型的玻璃料理机，正“嗡嗡”工作着，里面是白色的蒜末，见到迟意她同样惊讶了瞬，本来想上去抱下对方，但因为手里的东西，便作罢了。
即使一开始就知道蔺珈在，但迟意还是很惊喜。
她是比刚才热情十分的语气和蔺珈打招呼：“好久不见。”
两人之间隔着碍眼的跟门神似的堵在门口的聂辰，蔺珈看他很不顺眼，立即恢复暴躁本质，没好气地踢了他两下，将人挪开，领着迟意进去。
餐厅要更靠里一些，和客厅之间隔着一人高的水族箱，几条颜色艳丽的鱼来回游荡，迟意认不出每种鱼的品种名字，只大约知道是招财转运的。
程朝正在餐桌前调弄油碟和麻酱碟的材料，蒋贺宇也在程朝的欺压下进行餐前摆盘工作，电热火锅容器内的底汤已经“咕咕咕”沸腾着，确实是要开饭了。
蒋贺宇同样惊讶，殷勤地拉开把椅子，邀请迟意就座。
程朝看了眼，淡淡点头，依旧是和往常无异的面无表情，他视线落回蔺珈身上：“既然都回来了，那开饭吧，给你调了麻酱碟，没放辣椒。”
蔺珈挺爱吃辣，但最近上火，又因为排练几乎每天都在熬夜，脸上冒了几颗红痘痘。
听程朝这话，蔺珈便知道她今天是吃不了辣锅了，不然他们几个都能吃辣，怎么还偏偏不嫌麻烦地又搞了一个菌汤锅底，可不就是为她准备的嘛。
蔺珈撇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下。
不过好在有这个菌汤锅，不然迟意就没办法吃。她和被迫禁辣的蔺珈不同，她是真的吃不了辣，一点点辣度就能让她脸颊通红。
只剩下一点东西要弄，程朝嫌人多杂乱，没让迟意他们帮忙，还顺便把蒋贺宇也打发去调他自己那份火锅蘸料。
片刻，几人围在长形餐桌两侧坐下，正式开饭。
迟意和蔺珈挨着，蔺珈旁边是程朝，对面那排分别是江怀野、蒋贺宇和聂辰，江怀野在迟意对面的位置。
随着底汤沸腾，热气氤氲开，餐桌周围的温度要稍高一些，蒋贺宇很怕热，他摸过空调遥控器，隔空把客厅的空调往下降到16摄氏度。
回正后，他看向迟意，脸上还残留有兴奋的情绪：“满满多吃点，这菜可都我洗的，四舍五入这顿饭算我主厨，你可得好好尝尝我的手艺。”
迟意乖巧点头：“好。”
底料是买的，食材也是买的，无非就是回来洗洗切切摆个盘，这也有手艺之分？
其他人就挺无语的，特别是向来爱和蒋贺宇攀比的聂辰，用手肘撞了他一下，故意找茬：“你把朝哥放哪儿了，菜还是人家切的。”
“……”蒋贺宇厚着脸皮转移话题，“满满刚才是和江怀野一起上来的？”
迟意搅拌酱料的动作微顿，她抿了下唇，望向江怀野。
牛肉卷刚被程朝倒入底汤中，鲜红的颜色还没有明显变化，江怀野懒散地靠着椅背，掀着眼皮睇了蒋贺宇一眼：“偶遇。”
“哦哦，那还怪巧的。”
蒋贺宇并未仔细询问，只由衷感慨巧合。
江怀野屈指，轻轻敲了下椅子扶手，脸上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表情，对蒋贺宇的话并未给予任何反应。
迟意再次望过去，江怀野抬眼，目光相触。
这瞬息，偶遇的经过被眸光轻描带过，掩在不言之间，成为他们共有的秘密。
迟意敛眸，盯着盛装有蘸料的碗沿，残留的情绪卷土重来，在这负面的难堪之间，竟莫名多出些雀跃，是因为那点不为人知的隐秘。
“好像没有买饮料。”蔺珈拎过桌腿儿旁的购物袋，先是拎出两瓶啤酒，而后扫过剩余的瓶瓶罐罐，略苦恼道，“满满，你想喝热水还是冰水？”
之前让江怀野下楼买东西，就是因为蒋贺宇家的冰箱里只塞了几瓶冰水，其余什么都没。他们几个都是能喝酒的，买的饮品也都是酒。
没想到会有迟意加入，所以也就没有为迟意准备饮料。
说罢，蔺珈起身，准备朝厨房去。
迟意盯着面前的棕色玻璃瓶，声音很慢很轻，仿佛在提一个极不合理的要求，生怕对方拒绝：“我喝这个也可以。”
她捏了捏耳朵，不自在地补充道：“不用麻烦的，和你们一样就好。”
蔺珈低头观察迟意，担心她是勉强：“没关系，现在叫个外卖也行。”
或许是今天经历过太多的事情，情绪起伏波动很大，迟意变得大胆起来，直面自己的渴求：“我也好奇这个，想尝一尝。”
聂辰永远是插科打诨第一名，当即起哄闹道：“哦豁，又多了一个小酒鬼。”
蒋贺宇责怪地瞪着蔺珈：“蔺珈，你平时都带着满满干什么啊，我们那么乖的小天使这可就被你带坏了。”
蔺珈：“……”
迟意：“……”
蔺珈怼道：“什么叫带坏？还是你觉得抽烟喝酒纹身就是坏女孩儿？蒋贺宇，我建议你熟背高中所有的政治课本，等倒背如流再回来跟我们讲话。”
“不是……”蒋贺宇想解释他没这么认为，可憋了半天都没组织好语言，倒是把头发抓的一团乱。
迟意知道蒋贺宇不是那种狭隘偏见的人，也知道蔺珈是故意找茬凶他，见两人又开始吵架，更准确一点，是蔺珈单方面压倒蒋贺宇，她觉得很好玩，唇角微翘，不自觉笑起来。
蔺珈拿过起瓶器，挑了瓶蜜桃味的啤酒打开，先给迟意倒了半杯：“尝尝这个，啤酒味不是很重，挺好喝的。”
迟意很信任蔺珈，双手捧着玻璃杯，抿了一口，眼睛亮亮的。
确实很好喝，蜜桃味很重，甜甜的，掩盖过略有些小麦苦味的啤酒味道。
见状，蔺珈把迟意杯子倒满，这才给自己倒，随后将起瓶器和剩下未开封的酒一齐推给程朝他们。
在此期间，几个男生都安静等着。
早早煮进去的牛肉卷已经成深豆沙色，完全熟透了，蒋贺宇拿筷子敲了敲碗边，吆喝着“开始干饭”！
滚烫的火锅，配上加冰的爽口凉饮，实在惬意。
吃了片刻，蔺珈忽然摸出手机，制止道：“等等等等，差点给忘了，让我先拍个照！吃饭先拍照，虽然现在晚了点。”
迟意很配合地放下餐具，并且规矩如小学生似的坐正。
但聂辰和蒋贺宇偏偏作怪，筷子在空中晃来晃去，就是不给蔺珈机会。
相机取景框中总是有两双多余的筷子，蔺珈气得要死，只得放弃拍照，放下手机时在餐桌下报复般狠狠踢了下聂辰和蒋贺宇。
尽管如此，搞事二人组依旧挂上了属于胜利的喜悦，双人举着玻璃杯，在蔺珈杀人的目光里激情碰杯：“CHEERS！”
蔺珈咬牙切齿：“两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