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虹云雀被抓着最重要的脖子,当即发出一道凄厉的叫声。

    里头的李满元听着了,连忙问:“盛清云,你听见没有,刚刚外头有虹云雀的叫声。”

    盛清云只顾着担惊受怕,根本没注意外头的动静,但师尊这么说,他也不好反驳,只说:“您在里头等着,我帮您出去看看。”

    李满元怕是幻听,出去没见着鸟又是虚高兴一场,答应道:“你去吧,快去快回。”

    盛清云说好,便慢慢退出来,他关好门转身,见外头矗着四个鬼似的人影,捂着心口,被吓得后退好几步。

    李满元察觉到他撞门的动静,问道:“怎么了?”

    盛清云扶着门朝里头说没事,等安抚好李满元,才有心思看面前四只鬼。

    他往前走两步,想了想,还是选择跟师尘光说话:“你们来这儿干什么?”

    师尘光神色慌张,手搓衣服搓个不停,是个人都能看出他的心虚,但他还是强撑着镇定,支支吾吾道:“没什么,就、就过来看看。”

    盛清云知道他在说谎,但又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谎,只能皱着眉找下个人问清楚。

    他略过对他造成严重心理阴影的周玉烟,选择了刚入内门没多久的方曲箬,“你也是过来看看的?”

    方曲箬不搭理,只和杨意情肩并肩地站在周玉烟身前,伸手指着天,赞叹道:“哇,师姐你看,天上还有云诶。”

    杨意情跟捣蒜似的点头,“是啊,这天,可真天啊。”

    盛清云又没问出实话,但剩下的周玉烟他又实在不敢接近,想着师尊只是让他出来看虹云雀回来没有,又不是让他追问这几个人来这儿干嘛,便敛了好奇的心思,准备回去复命。

    可他刚准备走,华舒拎着药篮从炼药居门口进来了,她一进门,眼睛就看向周玉烟的背后,然后一脸坦荡,毫无心机地问道:“玉烟,你怎么抓着师尊的虹云雀啊?”

    她这话问出口,五个人的脸都一白。

    方才周玉烟捏虹云雀的力气太狠,等她想起来收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它只剩下一口气,舌头都收不回,耷拉在喙外头。

    此行虽然是还鸟不错,但还一个健康的鸟,和一个死气沉沉的鸟,完全是两个概念,他们本来打算把鸟带回去养养,再重新还回来。

    可盛清云出门打得他们措手不及,周玉烟只能把鸟背在身后,再让方曲箬她们挡着。

    但顾头不顾腚,前头是遮掩好了,后头却没人挡,华舒一回来就瞧见了。

    盛清云听到身后传来李满元的脚步声,着急地想着师尊一定会大发雷霆,是不是装晕比较好。

    还没来得及实施这个计划,就有碎开的门板从后头飞出来,一直撞到院墙,在上面砸出好些个深坑才停。

    李满元一脚踹飞门,怒气冲冲地走到院子正中,大声质问道:“谁?!是谁抓着我的虹云雀?!”

    平日里师尘光只是见他对旁人发火都吓得不行,如今李满元的威压直挺挺地袭来,他膝盖弯儿都在打颤。

    周玉烟被吓得手里的劲儿又发紧。

    虹云雀弥留之际,虚弱地“咯——”了一声。

    敏锐捕捉到这声的李满元,眼神一凛,直接就朝着周玉烟大步而去,他眉毛紧皱,牙关咬紧,周身更是有磅礴的灵气运转。

    盛清云见他这样,知道周玉烟这次绝对难逃一劫,师尊显然是要动手的意思。

    周玉烟脑子飞快转动,想着狡辩的借口,却突然觉得手里一轻,虹云雀被什么人给拎了去。

    她回头,发现华舒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身后,从容大胆地把虹云雀捏在手里,仰头对上盛怒的李满元,淡淡道:“师尊,虹云雀好吃,玉烟是特地抓给我的。”

    !!!

    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谁都看得出来李满元现在想打人泄愤,可华舒却在这个节骨眼儿说虹云雀好吃,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师尘光在心里默默流泪。

    如果上天愿意再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一定会对华舒说三个字——

    我恨你。

    如果非要把这份恨加上一个期限。

    他希望是一万年。

    眨眼间,李满元已走到华舒身前,他冷着脸高高地扬起手掌,天地间霎时风云变幻,灵力四散。

    盛清云伸出手,绝望地大喊道:“不要——!”

    师姐身子孱弱,定然扛不住师尊一击,若这掌真落到师姐身上,只怕她会瞬间魂飞魄散。

    周玉烟早在李满元靠近的那刻,就提剑格挡,只是她没料到他这掌不是朝她来的,而是华舒,所以纵然她拼尽所有力气,也还是慢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汇聚无数灵力的大掌,缓缓落在华舒一拍就断的肩膀上。

    盛清云用力地闭上双眼,不忍去看那血肉横飞的场面。

    他还是没能救下师姐......

    可李满元落掌后,并没有□□爆裂的声音传来,盛清云怀疑地睁眼,见李满元只是把手轻轻放在华舒的肩膀上,老大不小的人了,还跟个动春心的姑娘似的,别扭地问着:“真喜欢吃啊?”

    华舒点点头,扬唇就是个甜到流蜜的笑,乖巧道:“爱吃,好吃。”

    李满元嘿嘿一笑,说:“既然你这么喜欢,师尊再给你去抓两只。”

    华舒哇的一声,直抱着他手臂摇起来,撒娇道:“师尊真好~”

    李满元伸手摸摸后脖子,跟个二傻子似的只知道乐,憨厚单纯的模样,任哪个来都不能将他和方才怒火中烧的认作同一个人。

    如此师慈徒孝的画面,有人看得心里舒坦,也有人看得呆愕。

    盛清云大张着嘴,一个人呆呆地自言自语道:“这......这怎么可能。”

    他只是弄丢虹云雀都被骂得狗血淋头,可师姐说要吃,师尊不仅一点不生气,居然还要再去替她寻两只。

    刚刚是谁说虹云雀难得的?是谁说花了大工夫的?师尊偏心也不能偏成这样!

    盛清云又看了眼李满元脸上挂着的傻笑。

    不,这已经不能叫偏心了,师尊的心压根就长在师姐身上。

    他不可置信地捂着胸膛,痛不欲生。

    方曲箬没眼力见儿,她扯扯周玉烟的袖子,指着在地上坐着的盛清云,说:“你看那个人,他好像一条狗啊。”

    第20章

    变故。

    周玉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解决,简单到像做梦。

    她原本还想跟华舒说会儿话,可李满元这会儿正拉着华舒问东问西,十足关心的模样,周玉烟觉得自己还是别去打扰比较好,便拉着师尘光他们一同回去。

    回去的路上,周玉烟眼睛一瞟,瞅到了什么,突然开口说:“你们先走吧,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师尘光不疑有他,点点头,拖着满脸八卦的方曲箬走,杨意情在后头不紧不慢地跟着。

    等目送着他们走远,周玉烟才叹口气,缓缓走到一旁的小道上,问:“你有事找我?”

    周连远道完是,缓缓走到周玉烟跟前,伸手摸上她的脸,丈量一会儿轻声道:“瘦了。”

    周玉烟牵着唇角,露出个不远不近的笑,“也许吧。”

    她这段时间一直跟周连远保持距离,一是怕相处久了,他察觉自己不是他亲妹妹。

    修真界夺舍之事从不少见,她不想被当成妖邪抓起来。

    二则,她不是周玉烟,没法心安理得地享受应该属于周玉烟的关心与疼爱。

    上辈子她虽然有父母,但下头还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在这样的家庭做最大的姐姐,注定要当半个爹妈,毕竟在农村,弟弟的肉都是靠吸姐姐的血养出来的。

    周玉烟觉得不公平,原先小的时候也闹过,可后来不过是换父母更狠的打,所以她不说了,一句也不说了。

    真要论起爱,她拥有的也许连弟弟的万分之一也没有,你问她想要吗,周玉烟自然是想,可想归想,不能抢人家的。

    老天爷已经给第二次机会了,这一回,她会亲自选家人和朋友,她不贪心,哪怕是只老鼠,只要他们两个能互相依靠,也觉得满足。

    周连远将手收回,侧身朝四周看了看,温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随我来。”

    作为天辰宗的贵客,周连远的住处自然是极好,三进的大院,镂金错彩,巍峨峥嵘。泽兰院的地砖时间久了,生了缝隙,早有深绿的青苔搁那儿安家落户,可这里不是,这儿的地面磨砖对缝,一点的破碎都没有。

    亮黄的迎春花独自在墙角繁盛,要迷人眼似的灵动与活泼,给院子沉稳端重的气氛,破开了点口。

    周连远把周玉烟领进来,慢慢长出一口气,道:“你是不是还在想温嘉玉的事儿?”

    他不提温嘉玉还好,一提起来,周玉烟就头疼。

    其实一开始,她有想过离开天辰宗直接回到玄灵山庄,因为比起跟宋涯战战兢兢相处,时不时还要担心得罪人,直接回家跟他死生不见,效率更高,心里的负担也少。

    但回到玄灵山庄,她能躲开宋涯,却躲不过那个与她自小有婚约的温嘉玉。

    温嘉玉这人实在一言难尽,周玉烟吃不消。

    “嗯,”她没撒谎,直接把心里的话给说出来,“哥哥你知道的,我不想和他成婚。”

    在这件事上,她和原女主态度一致。

    “烟烟,”周连远叹口气,放柔了语调,“哥哥知道你不愿,可是这婚事是两家人定下的。母亲的身体你也知道,这些年若不是得了离缘谷的照顾,她只怕是......”

    剩下不吉利的话,他没有再说,只是看着周玉烟清丽的脸庞,觉得嘴里泛出苦涩的味道。

    若真遂了玉烟的愿,取消婚约,于理,他们言而无信出尔反尔,于孝,他是置母亲不顾。

    母亲身体虚弱,以后还要靠离缘谷救治,虽然如今玄灵山庄与离缘谷交好,可万一玉烟悔婚,惹得温嘉玉不高兴了,那人什么样的事都做得出。

    如果有的选,他当然希望妹妹能嫁给心爱之人,相守一生,可是他面前,哪里有第二个选择。

    从前这些事他不说,是不想妹妹心中负担,可她这次突然离家出走,着实是把周家人给吓了一跳,所以现在有些话,他不能不说了。

    “烟烟,”周连远虽然还如方才一样叫着她,可语气却显然不同。

    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从心底渗出来,周玉烟望着他颓丧的神情,听见周连远一字一句清晰道:

    “父亲死了。”

    这话打得人措手不及,周玉烟上前两步,抓着他肩膀,不可置信道:“怎么会?”

    明明中期才会开始的情节,怎么会在刚故事开始就出现。

    周连远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眼眶也跟着红起来,但他没有流泪,也没有放声哭,只是稳着声音慢慢说:“旁支出了问题,爹得了消息后带二叔去处理,可去了后......回来的只有二叔。”

    他吸口气,继续说:“今日我来,是想同你道别的。爹死后,该我这个少庄主做他未完的事。”

    周玉烟脑子很乱,想不通情节为什么会提前。

    难道是因为她引发的蝴蝶效应?

    周连远见她恍惚,勉强露出个牵强的笑容来:“没事,你不要怕,有哥哥在,事情都会处理好的。”

    周玉烟不相信,因为她知道她如今的角色,是古早虐文的女主。

    玄灵山庄的这场变故里,周家最后活着的人。

    只有她。

    “你不要去。”周玉烟拉住他的袖子。

    可这样轻微的动作,动摇不了一个家族掌权者的决定,周连远很温柔地把她的手拉开,道:“母亲身体虚弱,如今只有我能顶事,我是必须回去的。烟烟,你答应哥哥,秘境试炼结束后,回家看看好不好?母亲她很想很想你。”

    兴许是怕她不愿意,他又和煦笑着,说:“你不是喜欢家里的芍药吗,如今花苞已经有了,估计很快就会开,母亲派人连夜看守,生怕哪个不长眼的碰呢。”

    周玉烟本已经做好不跟周家人牵扯的准备,可周连远的话说出口,她听见那句“母亲很想很想你”时,拒绝的话瞬间哽住了。

    “母亲”还有“想你”两个词,对十五岁就离乡打工的她来说,实在太陌生了,陌生到好像提起,嘴就会被烫伤。

    周连远把她的不开口当作默认,自顾自地拿出一枚全新的纳戒,戴在周玉烟的手上,说:“秘境试炼有许多危险,里面的东西兴许能保你一命。”

    他深深看她一眼,犹豫半晌后开口说道:“哥哥马上就要走了,烟烟还有话要与我说吗?”

    周玉烟嘴唇嗫嚅着,觉得嗓子眼儿好像被人用一团棉花塞住,任她如何努力也说不出半个字。

    周连远见状,倒是也不失望,擦了下眼角,说:“我还要去跟元凌长老辞别,你是跟我一起去,还是?”

    “......不了。”周玉烟轻声拒绝。

    周连远也不勉强她,只笑着摸了两把她的头发,便转身出门。

    周玉烟站在原地,默默地站了许久,从她这个距离看,走远的周连远,已经变成了天地间一根竖直的黑线。

    可她觉得那不是线,而是松柏,任霜雪摧残亦不肯折的松柏。

    虽然周连远生得高挑,性子沉稳,但他其实也就比周玉烟大三岁,放到现代社会,就是个少不更事的孩子。

    可这么瘦削的人,肩背却挺得端正,好似天掉下来都能以一当之。

    他妹妹与他相比,则做事肆意,什么都按着心情来,全不顾后果。

    相同父母生出来的孩子,性格当真会不同到这个地步吗。周玉烟不觉得有这个可能。

    周连远只是如从前的她一样,迫不得已懂事而已,她那时只是照顾一个弟弟,但他身上却背负着一个家族的荣辱,如今父亲去世,更是不得不出来主持大局。

    这都是她的错......

    若不是她的行为发生了改变,也许周连远就不会在这样的年纪失去父亲。

    周玉烟想着想着,垂在两边的手不由得收紧,但收紧的时候遇到了点阻碍。

    她察觉到异样,抬起右手,看见食指上刚戴好的纳戒。

    纳戒锃亮,纤尘不染,上头还被人细细地刻了个烟字。

    周玉烟发出个自嘲的笑。

    现在的她,像极了上辈子吸血的弟弟,躲在周连远的用血肉之躯做成的庇护伞下,什么风雨都不必经历。

    可她不是原来的周玉烟,不会毫无心机什么都不懂,她很清楚刚才周连远问她那句话的意义。

    父亲用命都没能挡下的祸事,周连远凭什么去解决,他作为少庄主,比谁都清楚这次回去,基本上就是送命,所以才会特地问周玉烟,还有没有什么话要说。

    因为此次一别,也许就是两人今生最后一次相见。

    然而情况这样危急,周连远却仍旧瞒着天真的妹妹,打算独自面对。

    除了傻,大概没有第二个词能形容这样的人。

    周玉烟低头,轻轻地抚上戒指,原本低落的情绪,云开雾散般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之前她担心所作所为,会对以后的剧情造成影响,现在看来,担心已经变成了事实。

    变成了事实,那就不必再纠结,庸人才自扰,她想得很清楚,既然她的举动会对以后剧情造成改动,那与其如履薄冰般处处谨慎,不如干脆改个大的。

    虐文女主非要家破人亡的狗设定,去他妈的吧。

    玄灵山庄的这场变故,她周玉烟管定了。

    第21章

    亲近。

    从周连远的住处离开后,周玉烟心里还想着另外一件事。

    原身的天赋其实并不低,之前上剑术课的时候,她就发现了。

    于天水虽然上课跟念经似的,但那些晦涩难懂的语句,她只是听了一遍就全能记住,而且招式也可以在脑海中复现。

    如此,她的修为还是不高,原因就在于——

    周玉烟抬起手慢慢凝聚灵气,掌心上方的空气顿时像水面般波动,她尝试着加快灵气积聚的速度,可灵气并没有增多,反而在下一秒......彻底消散。

    又是这样。

    她的身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故意阻拦,让她的灵力永远只能维持最低的水平,无法再往上加。

    周玉烟想得出神,没注意到前头走着什么人,直到快走进那人怀里,她才反应过来,吓得连忙后退两步。

    等站定抬头,发现宋涯在离她三步距离的地方。

    他今日换了身银白色的衣裳,上头绣着繁复的如意云纹,腰间则束着一条鸾带,显得腰身越发劲健窄瘦。

    他的脸本就优越,平日穿着朴素的黑衣尚且收敛些,但如今这身白衣趁着他白璧无瑕的脸,就多了摄人心魄的美感来。

    “师姐?”宋涯微微一笑,清隽的容颜就快要迷了人的眼。

    周玉烟经他这一声提醒,才意识到她一直盯着人家看,心里尴尬,脸皮跟着发热,说话也就心虚起来:“师、师弟找我有事吗?”

    “倒也不算什么大事,”宋涯垂眸,轻轻用手摸了摸剑,说道:“我今日练剑有些许地方不懂,想问问师姐。”

    “我?”周玉烟拿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尖,满脸的怀疑。

    宋涯的修为比她高,他若在剑术上有不懂,怎么也问不到她头上来。

    宋涯好似看不懂她脸上的表情,以一种随意的语调问着:“不行吗?”

    他不笑时就已足够漂亮,笑起来更是跟妖邪似的魅惑人心。

    周玉烟本来不想答应,但她想到跟宋涯的关系刚改善没多久,眼下正是通过相处稳固的时候,便犹豫着说了声好。

    得到她肯定的回答,宋涯曼声道:“练剑该找个无人的地方,这里弟子来回走动,我怕伤着他们。”

    周玉烟想了一会儿,说:“那去我的泽兰院吧。”

    泽兰院就她一个人住,就算闹出动静,最多也就是吵到隔壁的师尘光而已。

    “好啊。”宋涯笑着答应。

    泽兰院里的花树仍旧开着,但晚春时节,花瓣的边缘滚着一圈深棕色焦边,周玉烟伸出手接了花瓣,转身正准备问宋涯练剑是哪里不会。

    可她回头看时,眼前的少年,正伸着骨节分明的手,扯着腰上的鸾带。

    见状,周玉烟以最快的速度伸出双手挡眼,面红耳赤地问道:“你脱衣服干什么?!”

    光天化日之下,他就这么明晃晃地脱衣解带,不怕旁人看见吗。

    闻言,宋涯的动作稍有停滞,他淡淡开口,解释道:“出门时系得有些紧了,怕待会儿练剑时施展不开,所以我才想松开些,不曾想让师姐看见,误会了。”

    “这样啊......”周玉烟干巴地笑两声,把手放下了。

    理好腰带,宋涯就伸手,拔剑出鞘,他的速度快到极致。

    周玉烟刹那间什么都来不及想,只见他尖锐的剑刃从她眼前一闪而过,带来彻骨寒意,让她觉得恍若置身冰窖。

    剑风顺势而盛,院内狂风四起,裹挟着满院的绿叶飞花,宋涯凝神静气,眸子冷厉锋锐,满是认真。

    等到最后一招结束,泽兰院内的石砖地面上,早已铺盖上了一层嫩粉色的花瓣,微风经过时,鼻尖便萦绕着淡淡的香。

    宋涯的动作流畅顺利,毫无停顿,周玉烟没看出他有哪里不会的样子,就说:“师姐愚钝,看不出师弟的问题。”

    宋涯嗯了声,往前两步,走到周玉烟跟前,看她一眼才说:“第二招与第三招衔接的地方,我总是会出岔子,今日许是运气好,才不曾在师姐面前出丑,但其实平日我私下练习时,总会在这儿停下。”

    周玉烟拿出剑,回忆着刚才宋涯的动作,有样学样地比画着。

    第二招与第三招衔接的地方,其实就难在一个速度上。手若没有力气,再加上手腕不灵活,便会在追求速度时,令剑脱手。对剑修而言,剑离手是要命的。

    周玉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就将灵力集中在手的位置,一招一式都使得认真,但或许是宋涯在场令她紧张,又或许是实在想在师弟面前做好榜样。

    在招式衔接时,周玉烟加大了灵力的输出,想要流畅地度过这个节点,可她体内的灵力显然不允许她这么做,所以在快要到第三招的时候,灵气立马消失了。

    眼看着剑就飞出时,宋涯俯身,握住了她的手。

    没在宋涯面前丢脸,周玉烟松了口气,可转念一想,她的手还被他握着,心里就有点无所适从。

    她在不安,宋涯则好像并没有男女大防的概念,一点浅笑漾在唇角,声音听不出任何异样,“我就说这地方容易出差错,师姐觉得呢?”

    他态度平常,好像男女之间握手是再普通不过的事。

    周玉烟原先还局促,但宋涯无所谓的样子,让她想起自己现代人的身份,拉个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这么安慰后,心里果然舒服很多,周玉烟没那么尴尬了,她道:“师弟说得是,看来这招有难度,咱们得再多多练习。”

    她说完便准备抽回手,可却没抽动,宋涯的手还紧紧握着。

    “我想,我大概懂得这处该如何处理比较好,”他说这话时语气淡淡的,神情也如常,“不如我带着师姐练剑?”

    练剑可以,但是以这样手拉手的姿势......还是算了。

    周玉烟立马摇头,拒绝道:“不了不了,这样不好。”

    她拒绝的意思这样明显,宋涯却还是不肯松,他垂着眼,嘴角的弧度慢慢变小,问着:“哪里不好?”

    还用问哪里不好,这不是明摆着吗。

    周玉烟努力琢磨着措辞,想着该怎么说才不伤人的心。

    但在她想的时候,宋涯继续说了下去:“本以为师姐是愿意跟我和好,所以才会特地带我来院中练剑,但如今看来,好像是宋涯自作多情了,师姐明明就是厌恶我,不愿与我接近。”

    他说着长眉微蹙,露出些苦涩的笑容,“是我逾越了,周师姐放心,以后这样的事,我不会再做。”

    宋涯慢慢与她拉开距离。

    周玉烟听他念叨那句“周师姐”时,就知道情况不对劲。

    他们师出同门,所以他称呼她不必像其他人那样,连着姓叫,之前,他那样讨厌她,都是叫的师姐,可现在却叫周师姐。这不就说明,他是要跟她划清界限吗。

    好不容易才让两人的关系改善点,怎么能一朝回到解放前。

    在心里飞快权衡利弊完,周玉烟咽口口水,走到宋涯跟前,在他的注视下,小心翼翼地凑近他的袖口,停顿两秒,主动拉住了他的手。

    宋涯垂着眼,眼睫半遮着眸,叫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周师姐这是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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