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两人偷偷说话之际,于天水突然大喊一声:“周玉烟!”

    周玉烟倏然站起,一点不带犹豫地说:“长老我不知道第一是谁。”

    于天水:“是你。”

    周玉烟学着她的尿性,补了一句:“还是他?”

    “不,就是你,”于天水这次没再有多余的话说,“本次课堂试炼,魁首为周玉烟。”

    周玉烟怕抢了宋涯第一,他要更加讨厌她,便回头去观察他的反应。

    但入目却是宋涯盯着她若有所思,只是她没来得及看清,他就又垂眸看起手边的书。

    放课后,周玉烟让师尘光先走,她则拦住了邓空名。

    被人拦了那么多次,终于也轮到她拦人了。

    “你、你做什么?”邓空名底气不足地说,“师尊交代的课业还没完成,我先走了。”

    “慢着,”周玉烟余光中看到周围人好奇,不慌不忙地说:“你还欠我东西呢,要是不想被我说出来,还是留会儿比较好。”

    邓空名咽了口口水,说:“咱们换个地方。”

    他带着她到了一片寂静的竹林,此处渺无人烟,唯风声凄迷。

    周玉烟直接点名来意:“你得赔我一把剑。”

    “不是我弄断你的剑的,”邓空名矢口否认,“若你只是想说这件事,那怕是找错人了。”

    他说着就要离去。

    “我还没说剑是断了呢,”周玉烟轻嗤一声:“既然你不承认,那我只好将证据交给师尊。”

    “慢着!”邓空名叫住她。

    他捏着拳头,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周玉烟朝他伸手,“师弟的配剑我瞧着不错,不如送我吧?”

    “这是凤霞剑!”邓空名说。

    九州兵器排行榜中,凤霞剑位列二十三。

    “我自是知道,”周玉烟笑道:“别的剑我还瞧不上眼呢。”

    “我不过弄断你的剑而已,此等小事,何必咄咄逼人。”若周玉烟要的是别的剑,邓空名兴许就给了,但凤霞剑,他绝不会让。

    “只是弄断剑?错啦。”周玉烟粲然一笑,“我要让师尊治你谋害同门的罪。”

    “你想让我在众人面前出丑,所以故意弄断我的剑,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对剑修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剑。没有剑,我便是那刀俎下鱼肉,任人宰割。”

    邓空名强撑着镇定:“可你现在明明安然无事!”

    “是啊,现在是无事,”周玉烟脸上的笑意淡去,她微微眯眼:“但只要我重伤自己,谎称遇到妖兽,你又当如何?”

    “你真是恶毒,”邓空名被她这言辞激得言语失序:“疯女人!”

    “你也不差,”周玉烟再次朝他伸出手:“谋害同门是要被逐出宗门的,孰轻孰重,不用我告诉师弟吧?”

    邓空名握着剑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他经过好久的挣扎才将凤霞剑扔到地上。

    周玉烟毫不生气,弯腰将剑捡起,用十分高兴的语气说着:“果然好剑!师弟真是懂事。”

    这话无疑是往邓空名的心窝子里捅刀。

    他被气的身体颤抖,张嘴就要说话,但周玉烟没让他开口。

    她收起剑,斜睨邓空名,慢条斯理道:“想说走着瞧?这话是我要送给你的。”

    “邓空名,你记住了,我周玉烟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你若再敢做这些事,下次就不只是失去剑这么简单。”

    邓空名用恨恨的眼神死盯她一会儿,才甩袖愤而离去。

    他走后,周玉烟拿起凤霞剑轻嗅两口。

    果然和她剑断痕处的香味一模一样。

    上次邓空名喂她的时候,她就发现他极爱用香,导致周身都弥漫浓厚的香味,凤霞剑受他影响,自然也香气十足。

    ==

    元凌去法器所取完宗主要用的法器,见于天水一直盯着梦浮生出神,不由得问道:“发生何事了,你竟不去练武,在这痴坐。”

    于天水感叹道:“只是羡慕你有着三个好弟子罢了。”

    “三个?”元凌轻笑,“你从前总说师尘光疲懒,玉烟剑心不正,唯宋涯不凡,今日怎的三人都夸上了。”

    “师尘光是疲懒不错,可你明明知道那是因为——”于天水摆手,“算了,事情既然过去,便不必提。”

    她说:“今日的剑术课,我命弟子们对战雪灵蟒,你猜谁是魁首?”

    元凌推测道:“弟子中上官原风修为最高,宫怀述紧随其下,应是这两人其一。”

    “不,”于天水将梦浮生举于元凌眼前,“是玉烟。”

    元凌稍稍惊愕:“怎么会是玉烟?”

    “你且看吧。”

    元凌凝眸,见周玉烟的身影赫然出现在簪上,她与雪灵蟒对战的经过也被复现。

    他很快就看完,评判道:“雪灵蟒喜洁,她不过是运气好,在被它缠负的时候吐了东西而已。”

    于天水摇头,说:“不,在雪灵蟒缠负之前,她就已经预先伸手催吐了。”

    元凌心神震骇,重看一遍,发现事实真如于天水所说,只是周玉烟的动作太快,不细看便无法察觉。

    于天水又说:“你博览群书,自然知道雪灵蟒的弱点,可玉烟只是个刚修炼几年的小弟子,她如何知晓呢?”

    “而且你没发现她刚进幻境就断剑了吗?”

    于天水的语气逐渐带上赞赏:“剑修断剑,便只能等死,可她却临危不乱,观察出雪灵蟒的弱点,趁它分神之际,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本次试炼的关窍。”

    “你是指她从宫殿正门跑出来?”元凌问。

    “不错,”于天水点头,“我命雪灵蟒将弟子带进宫殿,再在争斗过程中不让他们深入,他们自然会认为往里走,才是出幻境的地方,但别忘了——”

    “他们来的地方,也是幻境与外界交联处,与其穿越宫殿,回头才最快。”

    于天水感慨万千:“你再看看宋涯的。”

    这一看,元凌受到的惊吓不比刚才少。

    若周玉烟破局靠的是头脑,那宋涯靠的就是绝对实力下的狠决。

    梦浮生里,身体是会确实受伤的,痛感也不会减少。

    但元凌却看到雪色苍茫里,有人比这漫天大雪还要凉薄。

    宋涯穿着一袭黑衣,举着尚未入鞘的剑,在悲忩寒风中,披伤带血,逆殿而来。

    他身上伤口不计其数,血色随着他的脚步,逐渐在皎洁的雪层上若点点红梅铺放。

    伤的如此重,却像不会痛般,眉毛都未曾皱半分。

    于天水说:“上官原风虽然修为最高,但因躲避攻击拖延了时间,宋涯则全然不避,只以攻击紧逼雪灵蟒,逼着它无瑕进攻,所以玉烟之后,数他最快。”

    “元凌,”于天水又再次感慨,“我实在是羡慕你。”

    “有何羡慕,你最近不是又收了个天赋极高的女弟子。”

    “不错,”于天水满意道:“若不是李满元长老提点,我都不知道外门弟子中,还有方曲箬这等可造之材。”

    元凌想到什么:“可秘境之行,你的名额只有两个,一个给了宫怀述,剩下乐桃和方曲箬,你又要如何抉择?”

    “自然是方曲箬,”于天水十分果断,“在我这,实力说话。”

    “你倒是不怕得罪乐闻年,”元凌叹气,接着道:“但你不怕乐桃嫉恨方曲箬抢了她的名额吗?”

    “这有什么?”于天水皱眉:“方曲箬凭实力入我门下,又无旁人协助,乐桃技不如人,有何好嫉恨?”

    元凌:“但愿她也能如你这般想。”

    第6章

    嗜好。

    乐桃跟在宫怀述身后,好奇地问道:“师兄,你知道师尊今日为何召见我们吗?”

    冷峻的男人说了个:“不。”

    这么多年,乐桃早就习惯宫怀述只说一个字的特性,很快就理解他的意思:“师兄竟然也不知吗。”

    她怀揣着好奇与不解,慢慢步入于天水的曦月阁。

    但那里并不只有于天水。

    乐桃打量着她身侧的清秀少女,先是照例问安,然后才问:“这位是?”

    于天水唇角含笑,介绍着:“她名方曲箬,以后就是你们二人的师妹。”

    方曲箬有些拘谨地喊:“师兄。”

    宫怀述冷厉的眼,慢慢落在她身上,吐出一个字:“师。”

    方曲箬一时怔愣,不明白这个字是什么意思。

    直到宫怀述接上下半句:“妹。”

    方曲箬这才知道他是在回应,腼腆地笑笑,又朝着乐桃喊:“乐师姐。”

    可乐桃只是皱眉打量她,很久都没出声。

    还是于天水轻咳提醒,她才心不在焉地“哦”一声。

    “方曲箬原先是外门弟子,对内门弟子的课业并不熟悉,你们二人若有空,今日便教教她。”

    于天水交代的话刚说完,乐桃便立即接上一句:“弟子身体不适,怕将病气过与师妹,还是尽早离去较好。”

    于天水虽无奈,但也只能叹气同意。

    她目送着乐桃走远,拍了拍宫怀述的肩膀,说:“加油。”

    然后离开去处理繁多的事务。

    曦月阁就只剩下宫怀述和方曲箬大眼瞪小眼。

    方曲箬问着:“师兄,你知道玉烟师姐住在哪里吗?”

    宫怀述说:“泽。”

    她皱眉,不知道他是发出“啧”的一声,还是说的“泽”字。

    而宫怀述见她皱眉,薄唇抿唇,竟是不愿开口了。

    方曲箬在做外门弟子时,就常听说冷面师兄的故事。

    传闻他不苟言笑,说话只说一个字,今日见面,果真如此。

    方曲箬满含期待地等着他说下半句,可宫怀述就是不开口。

    他眉头紧皱,似乎在挣扎,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他终于转身,边走边说:“跟。”

    这是要她跟着的意思?

    方曲箬不确定地跟了上去。

    而另一边,回到自己房间的乐桃,发疯般扔着所有能看到的东西,差点砸到进门的邓空名。

    邓空名见她如此失态,问:“怎么了?”

    乐桃深吸着气,努力想平复心绪,可是她气到发疯,根本冷静不下来,只能气急败坏地说:

    “还不都怪那个于天水,什么时候收弟子不好,偏要挑在去秘境前,她分明就是存心找我不痛快!”

    “你是指方曲箬?”邓空名想起什么,“你记不记得那日我擂台比试输给她......”

    乐桃将事情经过都听完,手指抓到发白,眼睛则浸满了怨恨:“周玉烟周玉烟,又是周玉烟!”

    她迁怒道:“还不都怪你办事不力!”

    邓空名擦擦脸上的汗,道:“就算我不行,咱们不还有段师弟吗,他主意最多了。”

    ==

    泽兰院的秋千上,睡着一个人。

    她睡颜恬淡,青丝如瀑铺散在身后,领口微乱,露出一小截纤弱的脖颈,欺霜赛雪的白皙肌肤,在灼灼日光下更泛着玉石般薄润的色泽。

    下一秒。

    女子倏然睁开那双乌黑冏彻的眸子。

    想到了!

    想到要怎么和宋涯搞好关系了!

    剑术课,宋涯的衣服破损了很多地方,他一定不会缝,要是她能替他补上衣服的缺漏,岂不是雪中送炭!

    周玉烟越想越觉得法子不错,正好今日宋涯还要巡逻,她趁这个机会去拿衣服最好。

    泽兰院隔壁,就是宋涯和师尘光住的斜芳院。

    周玉烟先是站在院门口,朝里头打量,见院内鹅卵石铺地,春花葳蕤繁盛,风过便卷携芳菲四散。

    但并没有人。

    师尘光似乎也出去了。

    于是,周玉烟便放心大胆地迈进斜芳院,走到左边,宋涯的房间。

    宋涯的房间跟他的人别无二致,摆设简单至极,除了必须的东西,再没有其他的了。

    所以周玉烟一进门,就看到被他扔在床下的那叠衣服。

    她伸出青葱如玉的手指摸了摸,但那衣服被他扔在靠里的地方,周玉烟身材娇小,怎么伸手都还差了一截。

    所以她只能干脆趴在冰凉的地面,把半个身子塞进床底,勉强够到那叠衣服。

    苍翠的树木迎风猎猎招展,鸟雀啁啾。

    周玉烟欣喜若狂地捏住手里的一件衣服,忙不迭地从床底爬出,只是她尚未站稳,就有一道微带薄怒的声音传来:

    “周、玉、烟,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将她的名字念得尤其慢,几乎是一个字一顿,似乎是想借此压制住心头的怒气,不至于失态。

    周玉烟石化在原地,僵硬抱着衣服转身。

    房门外,黑衣少年身姿挺拔,冷冷伫立,只是脸色难看至极,连这满园春色都跟着被冲淡几分。

    另一张熟悉的脸从宋涯身后探出,是师尘光。

    但师尘光的目光触及她手里的衣服后,立马变得惊愕,“师妹你......”

    而这个时候,宫怀述正好带着方曲箬到了泽兰院。

    他们听到隔壁的动静,方曲箬率先跑来,看着周玉烟就欣喜喊道:“师姐!”

    周玉烟见这么多人在场,正准备说她是想给宋涯缝衣服,可师尘光接下来的话,却让她脸色瞬间苍白。

    他用一言难尽的表情说着:“原来师妹有偷亵裤的嗜好。”

    周玉烟:?

    我靠。

    她低头查看手里的衣服,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

    人脱衣服是有顺序的,按着这个顺序,最里面的衣服绝对会摆在上头。

    所以——

    周玉烟一把就从宋涯的衣服里,精准地挑出了亵裤。

    她再也不要叫老天爷爷爷了,他根本没把她当孙女。

    周玉烟触电似的将手里的衣服抛开,解释道:“我没有这个嗜好!”

    方曲箬替周玉烟说话:“你们仅凭此事就断定周师姐品行不端,爱偷人亵裤,是否太过武断?”

    周玉烟看着她,感动得在心里流泪。

    对方回她一个“包在我身上,你放心”的眼神。

    周玉烟稍微松口气。

    方曲箬接着说了下去:“也许......师姐,只是爱偷宋涯师兄的亵裤而已。”

    刚松的那口气卡在嗓子眼儿。

    师尘光不解:“为何偏偏偷师弟的,我的亵裤哪里不如他!”

    方曲箬沉思两秒,像是发现了惊天秘密般:“难道是因为师姐钟情宋涯师兄?”

    “原来如此,”师尘光恍然大悟,分析道:“因恨生爱,又因爱而不得痛苦,所以才借此来纾解。”

    “正是!”方曲箬立马赞同。

    周玉烟听这些话听得两眼一黑。

    宋涯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上前两步,对着周玉烟冷冷说道:“出去。”

    见状,方曲箬慢慢缩到宫怀述身后,

    她刚刚不会说错话了吧,不然向来温和可亲的宋涯师兄,怎会那样形色具厉。

    师尘光连忙拉着呆愣的周玉烟离开。

    他们前脚刚迈出房间,后脚门就被重重关上,院内花树受了震,洋洋洒洒落下无数粉色花瓣。

    在漫天花海中,师尘光微微一笑,说道:“师妹,你身为女子,怎么能做偷亵裤这种下流之事呢。”

    “真这么想要,师兄帮你去偷啊。”

    周玉烟冷着脸,用两只手在他脸颊同时拍了一下:“师兄你闭嘴吧。”

    虽然现在宋涯不在,但她觉得还是有必要澄清,毕竟刚刚的事儿,方曲箬和宫怀述都看见了。

    “我不是想偷,我是想帮他缝的,”周玉烟帮他们回忆:“那天的剑术课,宋涯的衣服坏了好多处,我怕他没衣服穿。”

    师尘光刚刚挨了两巴掌,疼的龇牙咧嘴,但他还是说:“宋涯师弟衣服从来只穿一次,你帮他缝衣服简直多此一举。”

    “只穿一次?”周玉烟震惊:“他哪儿来那么多衣服?”

    师尘光:“宋涯师弟可是负责宗内巡逻的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巡逻能获得的灵石最多。换件衣服而已,他半个时辰扔一件都绰绰有余。”

    周玉烟:“那你为什么会没衣服穿,还要找别人借?”

    师尘光双手握住她的肩,语气诚恳:“师妹,我是废物啊。”

    周玉烟:......

    周玉烟:“师兄果然还是闭嘴比较好。”

    “不行,”师尘光负隅顽抗,“闭嘴之前,你得先陪我找个人。”

    “谁?”

    “华舒。”师尘光想了一天一夜,终于反应过来是谁偷了他的纳戒。

    周玉烟想和华舒组队,所以对师尘光的这个提议她没有异议,只是临走前,她对着宫怀述和方曲箬,千叮咛万嘱咐地说:“我真的、真的,没有那方面的嗜好。”

    宫怀述没吭声。

    方曲箬则一个劲儿点头。

    周玉烟终于放心地走了。

    但她走后,方曲箬就自言自语道:“原来师姐不仅有那方面的嗜好,还对宋涯师弟情根深种。”

    宫怀述:“嗯。”

    ==

    周玉烟和师尘光到炼药居的时候,华舒正挑拣着盛清云采来的灵草,一双桃花眸里满是认真。

    师尘光看到她右手上熟悉的纳戒,两步并作一步,飞快走到华舒跟前,冷笑着说:“原来是你这个畜——”

    他稍微停顿,复开口:“出人意料的窃贼!”

    华舒白洁纤细的手腕被他捏住,她柳眉微蹙,满脸的不解:“你是?”

    “别以为装不认识就有用,现在人赃并获,你抵赖不了,”师尘光转身朝着周玉烟:“你看吧,我就说在这儿。”

    周玉烟想起上次临别时,华舒特地跟他们两人握手,原来华舒不是为了表示友好,而是想顺师尘光的纳戒。

    她就说嘛,华舒的人设怎么可能跟原著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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