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下属不敢直说,苦着脸指了指脖颈。

    谢钰看了眼铜镜,才发现脖子上竟有三道纤细指印,料想是她双手死死勾住自己脖颈时留下的。

    谢钰:“...”

    真是...荒唐至极!

    ......

    沈椿全身像是散了架一样,一整天都起不来床,中午被侍婢摇醒起来吃了个午饭,又歪倒在床上昏昏沉沉睡过去,这回居然直接睡到了下衙的点儿。

    她彻底清醒,匆匆穿好衣服出去,正好遇到了下差的谢钰,她走上前,很自然地挽住了他的手臂:“阿郎,你今天要回家吗?”

    谢钰的性格冷清端严,高不可攀,在之前,沈椿很难对他做出这么亲昵的行为,也不敢这么直接叫他‘阿郎’,但经过昨晚,两人已经如此亲密了,她下意识地更加亲近依赖他。

    谢钰看见她挽着自己的那只胳膊,微微顿了下。

    这里是府衙,不是内宅,她这样和他拉拉扯扯的行为,显然是不合礼数的。

    他本想出言提醒,但她半个身子贴近他,身子轻盈香软,如同一团绵软云朵,就这么绵绵地依附着他,话到嘴边,竟是罕见地迟疑了下。

    正巧少尹从回廊路过,看见谢钰跟一个貌美女子亲密依偎,他不免怔了下,行了个礼,神色带了点暧昧:“府尹,这位是...尊夫人?”

    谢钰颔首,少尹打趣:“府尹新婚燕尔,却能将公事处理的井井有条,卑职还担心您冷落了家中娇妻,不想您竟是金屋藏娇,将夫人带到衙署了。”

    他心里酸溜溜的,之前他夫人来给他送汤羹,他们两口子不过举止狎昵了些,便被谢钰斥了一句,没想到谢钰自己倒是把夫人接到衙署里了,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谢钰一顿,继而坦然道:“昨日下差太晚,内子前来为我送晚膳,我瞧天色实在太晚,便留她在府衙住了一夜。”

    到底只是小事儿,众人打趣他几句便也散了,倒是谢钰隐隐自责。

    若非他昨日无礼,也不会让夫妻二人被当众非议,若非他今日纵容,也不会乱了衙署风纪,日后若是人人效仿,都带家中妻妾带来府衙,那还成何体统?

    不正之风,皆由他始。

    念及此,谢钰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以示安抚,又毫不留情地抽出手臂,背过身:“好了,回去吧。”

    俩人一前一后出了衙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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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之后,谢钰和她对面而坐,他双手置于膝上,沉吟道:“近来朝事繁多,何况房中事频繁总也伤身,以后不如每月朔日,既望和望日我去寝院陪你,如何?”

    堵不如疏,夫妻之间同房是在正常不过的事儿了,谢钰想,与其一味回避,倒不如定个规矩制约自己,也免得似昨夜那般失控。

    他虽然话里带了问句,但语调沉静,不掺杂任何私人感情,明显已经做出了决断,不容她拒绝。

    他说的或许无不道理,但沈椿还是有些委屈。

    她虽然只成过一次婚,但也听嬷嬷说起过,每次同完床之后,一般都是夫妻间最温存亲密的时候,这种时候,不管女子做什么事,或者提什么要求,男子都不可能不同意。

    但到了谢钰这里,温存亲密是没有的,挽一下他的手臂也是不可以的,转眼倒有个大规矩立在自己头上。

    沈椿想要说话,视线冷不丁撞入谢钰冷清眼底,她就知道自己没有说话的余地了。

    她一个字也不想多说,恹恹地道:“好吧。”

    谢钰见她乖顺,神情一缓,又伸手摸了摸她的秀发,以示奖励。

    ......

    昨天沈椿一天没能上课,第二天背着书包刚去学堂,就教室里多了个人。

    她探头瞧了眼,新来的女孩子大概十六七,朱唇皓齿,貌美非常,她虽然身上穿的是女校统一发放的衣服,但乌发间却插着一只赤金五宝凤钗,光华夺目,耀眼无比,而且这凤钗也不是寻常女子能佩的,又有几个女学生围在她身边讨好奉承,新来的同学显然家世不俗。

    沈椿探头瞧了眼,努力回忆着打招呼的礼节,没想到那新来的同学居然先开了口:“你就是谢大人新娶的夫人?”

    她以一种挑剔的眼神把沈椿上下打量了一遍,昂着下巴道:“我封号昭华。”

    沈椿想起来,谢家女学中有一位昭华公主,按理来说,公主是该在宫里读书的,但昭华不知道为什么非要来谢家念书,不过这到底不算大事儿,她和母亲丽妃都颇得圣宠,圣上自然答允——她之前得罪了谢钰,原是要禁足三个月的,丽妃说尽了好话她才被提前放回来,所以之前她和沈椿一直都没能见面。

    这个昭华公主看她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她也没有巴结公主的想法,叫了声殿下就不再开口了。

    事实证明,沈椿的直觉总是那么准,这个昭华公主一来上课,她的日子立马就不好过起来。

    她出身虽然不好,但总归也是谢家的夫人,之前同学明面上对她还是不错的,但昭华一来,她立马感受到了排挤和针对,她有不懂的地方请教去请教还算相熟的同学,没想到对方掉头就走,一句话也不跟她说,上课回答问题,她只要说错一个字,昭华公主立马带头开始大笑,笑得她面红耳赤无地自容。

    没到课间,大家都手挽着手去吃饭午休,说说笑笑打打闹闹,故意剩下沈椿一个人,最严重的时候她一天也捞不着说一句话,她还总能看到有人背地里说她闲话,见她过来,那帮人立马笑闹着散了,就是告诉老师,老师也不能硬逼着同学跟她亲近。

    沈椿满肚子憋闷无处可诉,有时候想跟谢钰说说,但他最近事忙,不怎么回内院,她也捞不着跟他说一句话。

    这种孤立和排挤是隐形的,不可言说的,但她遭受的委屈确实实打实的,她的情绪终于在昭华大喇喇地在教室里公开说她被沈家找回来之前被人转手倒卖过好几回的时候爆发了。

    她一时被怒火冲昏了头脑,胆子出奇得大,从院里取了一包药粉,端着谢夫人的架子偷溜进厨房,把药粉弄进了昭华的甜点和汤羹里。

    下午上课的时候,昭华突然面有异色,还没来得及举手告知老师,忽然就听见一声极为不雅的‘噗’声。

    大家伙儿都面面相觑,想笑又不敢,沈椿头一回干报复人的事儿,本来心里正忐忑,但看见昭华发绿的脸色,死死捂住嘴才不让自己笑出声儿来。

    她自己懂点医术,在乡下还能给看不起病的老人小孩以及牛马治一治病,前几天她肠胃不适,所以给自己配了点山楂酸梅黄豆等等制成的药粉,觉得不克化的时候就冲水喝,这玩意能助消化,正常人喝了要么跑肚要么窜稀。

    她只想出口恶气,掐着比例给昭华的甜汤里下了半包儿,让她小小地丢一回人也就算了。

    昭华被侍女扶着去了净房,直到下学也没回来,转眼教室里就剩了沈椿一个,她刚收拾完书包,抬头一瞧,就见昭华带了两个宫中的女官和五六个侍婢把她团团围住了。

    虽然是昭华先带头排挤孤立她的,但沈椿自己也干了坏事儿,难免心虚:“你们干什么?”

    昭华恨恨地上下打量她一眼,忽然扬声道:“搜!”

    她又没吃坏东西,怎么会突然肠胃不适?想来想去,就这个看着闷不吭声的沈椿最可疑!

    她咬着牙:“先搜课桌书包,要是搜不着,就给我解了她的衣裳好好搜!”

    要是沈椿得宠于谢钰,她还真不敢这么欺负她,但听说谢钰这些日子一直忙于公事,就连内院儿都很少进,昭华自然就没顾忌了。

    她话音刚落,几个侍女便一拥而上,把沈椿的昨夜书本翻得乱七八糟,为首的那个女官更过分,竟不由分说直接上来翻沈椿的衣服了。

    大庭广众之下,她要真是被人扒了衣服搜查,她也不必活了!沈椿眼看不好,一把推开女官,朝着昭华就扑过去了。

    她最近读了书,晓得了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昭华招架不住,很快和她扭作一团,昭华带来的几个下人也不敢真的上手帮她揍沈椿,只能在旁边试图把两人拉开。

    沈椿和昭华扭作一团,纠缠中两人都挨了彼此几下狠的,忽听门外传来一道冷沉男声:“你们在干什么?”

    这声音不大,却极有威慑力,屋里一团乱的众人齐齐停下动作,就见谢钰立在门边,眉头微微拧着,状极不悦。

    ——方才春嬷嬷来接沈椿下学,见到她被公主带人围住,她见识不好,立马飞奔去外院请谢钰过来解决。

    沈椿倒也伶俐,一溜烟跑谢钰身后藏好。

    谢钰瞥了她一眼,倒也没说什么,默许了她躲在自己背后。

    他扫了眼狼藉的场面,淡淡道:“请大夫来,先为公主看一看伤势。”

    昭华大怒:“光是请大夫就完了?!她敢对本公主动手,我要告知父皇!”

    “殿下难免便没有对她动手?”谢钰轻轻扬眉,淡漠反问:“殿下是要从头开始彻查吗?”

    昭华语塞,要是彻查下来,肯定能查出是她先欺负的沈椿,沈椿毕竟顶着谢夫人的名头,她又是才刚禁足出来的,要是父皇知道她又惹事,一定会加倍责罚。

    但让她这么放过沈椿又不甘心,她又昂了昂下巴:“既然表兄...谢大人开口,我卖你一个面子也不是不行。”

    她看了眼沈椿,故意挑衅:“我验伤的时候,谢大人需得在旁边陪着我。”

    沈椿气得跺脚——别以为她不知道,谢钰大婚当天没能过来,就是因为这位公主蓄意阻拦,她瞧谢钰的眼神都饿狼盯着鲜肉似的,要让他过去还不得给她一口吞了啊!

    谢钰岂能受她胁迫,一脸漠然地道:“臣有公事在身,若公主不介意,臣可请母亲代为陪同。”

    昭华再跋扈也跋扈不过那位长公主姑母,她气焰顿时一矮,有气无力地跟着医师走了。

    昭华刚走,沈椿的小脸一下垮了,她这几天被人欺负的够呛,见谢钰还肯护着自己,她就像一只恋家的雏鸟一样,轻轻拽了拽谢钰的袖子,想要跟他说一说这些天受的委屈。

    终于,谢钰如她所愿的回过头,但冷淡的神情却将她即将出口的话冻在了舌尖。

    当着她的面,谢钰从袖中掏出那张装药粉的油纸,轻轻撂下二字:“解释。”

    沈椿一下子面红耳赤,支吾道:“我把自己配的消食方子下到昭华的汤羹里了,但是,但是...”

    她想要告诉谢钰,她这些天过的很不开心,她还想告诉他,是因为昭华先欺负她,她冲动之下没了理智才会这样的。

    “所以你便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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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主张给公主下药?”谢钰神色冷淡,甚至还透着几分失望:“若你对她不满,尽可派人来告诉我,我若不在,你难道不能告知母亲,为何选择这般愚蠢的法子?”

    这还是俩人大婚以来,谢钰头一次说这样的重话,沈椿被训的灰头土脸,头一次跟谢钰分辨:“是她欺负我在先的!”

    “还嘴硬,”谢钰并不多看她的神色,冷淡地收回视线,直接公布处罚结果:“去清静堂抄写家规,什么时候知错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沈椿吸了吸鼻子,一言不发地拎着书包走了。

    她突然意识到一件很糟糕的事儿。

    谢钰可能并不在乎昭华对她做了什么,也不在意她受了委屈,他甚至不关心昭华会不会继续欺负她,他只想尽快平息这件事。

    ......

    等沈椿走了之后,谢钰面色倒是和缓下来,提笔把今日之事的始末写了一遍,又命人送到宫里——显然是先下手为强,防着昭华公主掐头去尾告沈椿的状,也是给昭华一个教训,为免她以后再来找沈椿的茬儿。

    他把那张包药粉的纸凑到烛火边,任火苗舔舐而上,鼻间轻嗯了声:“被人欺负总算是知道还手了。”

    他处处都为沈椿考虑尽了,长乐听他也不像生气的意思:“您既然不怪夫人给公主下药,为何还要责罚夫人?”

    “下药本就是不入流的手段,”谢钰弹开指尖的香灰,淡淡道:“她今天给昭华下药让她出丑还算小事儿,旁的不说,万一昭华真吃出了什么问题,堂堂一国公主出事,圣上若要追查下来,她可担得起这个责任?到头来总归是害人害己。”

    长乐忍不住道:“其实夫人也不是不明事理的,您要是和她好好说,她不会不听,您这样,夫人只怕要受委屈了。”

    “我知道,”谢钰神色不改:“但她这次知道有人帮她兜底,日后只会更加变本加厉,与其日后惹什么大祸,现在受委屈长长记性也好,待母亲百年之后,她总归是要肩负起谢氏宗妇的担子。”

    长乐佩服:“您这驭下手段真是出神入化...”

    不是,等会儿,好像哪里不对!

    他一时无语,却还忍不住道:“可夫人毕竟是您的夫人,不是下属啊,您这驾驭下属的手段怎么能用在枕边人身上呢。”

    谢钰瞥了他一眼,长乐一个哆嗦,到底没忍住,斟酌着词句,小心翼翼地问:“您这样故意让她受委屈,日后夫妻如何能再亲近?”

    谢钰拧了拧眉:“我们现在已经足够亲近了,不必更加亲近。”

    他对目前和沈椿不远不近的距离很满意,也不止是夫妻,父母子女,兄弟姐妹,亲朋好友,都该为彼此保留余地。

    他并不觉得夫妻之间就该亲密无间,否则便容易为情乱智,失了方寸,在任何时候,面对任何关系都该保持理智,人情绝不可越过规矩礼法。

    第021章

    第

    21

    章

    总体来说,

    谢钰对沈椿这个妻子还是满意的?。

    她性子柔驯娇憨,对他从无违拗,在他不悦的?时候也能?及时服软,所以谢钰并没有打?算真?的?惩罚她,

    只要她能?意识到这次问题出在何处,

    保证下次再?也不这般鲁莽行事,

    下药这件事儿他也不会再?追究,

    那多达十?余卷的?家规她自然也不必抄了。

    她今年?尚不满十?七,

    还属于少年?人的?年?龄范围,出一些小岔子也是属常事,谢钰不至于这点容人之?量也无。

    他耐心等着她来找他,

    直到傍晚,他才从公文中抬首:“夫人有说什么?吗?”

    长乐愣了下,

    忙出去传人问了几句,才摇头:“夫人还在老老实实抄写?家规呢。”

    谢钰轻轻挑眉:“就一句话都?没说?”

    长乐犹豫了下,才道:“夫人身边的?嬷嬷劝了几句,夫人也没说话,仍旧闷头抄书。”

    这便是蓄意较劲了,

    谢钰心下生出一丝不快,微微拧了下眉:“她愿意抄便抄吧,不必管她。”

    他说完便伏案继续处理公文,

    直到入夜,外面?突然吹起了凛冽的?朔风,

    枝叶被寒风碾碎的?声音时不时传入屋内。

    即将入冬,寒风一起,

    屋里便凉了几分,可见是正儿八经地降温了。

    长乐走进来为他加了件外袍,

    又燃了个炭盆,最?后?提醒道:“小公爷,已经二更天了,您是不是该歇着了?”

    谢钰捏了捏鼻梁,正要颔首,忽的?又问:“夫人回去了吗?”,尽在晋江文学城

    长乐呆了呆,嘴里居然磕绊了下:“是我的?错,我忘记问了,您稍等!”

    他着急忙慌地跑出去,又哭丧着脸回来:“夫人还在清净堂抄书呢...”

    谢钰脸色微变,径直起身往外走,边走边斥:“糊涂,这么?冷的?天不知道接夫人回来吗!”

    他在谢家一向是说一不二发话让沈椿继续抄书的?,哪个人敢违拗他的?意思把人接回来?

    不过这话长乐可不敢说出来,老实地低头:“都?是我疏忽了,请您责罚。”

    谢钰双唇动了动,似乎也意识到什么?,没在出声斥责,只是加快了脚步。

    清净堂是女学?里专门用来给犯错学?生留堂的?地方,单独建在湖边,也不许带下人进来,入夜四下寂静无声,黑漆漆得?渗人,湖风时不时送来一阵凉意,整个学?堂也是寒浸浸的?,谢钰刚走到门外,就能?感觉到这里的?温度更低了几分。

    他一个常年?习武的?男子都?觉出一股凉意,更遑论沈椿那样的?女儿家了,谢钰心头一紧。

    门窗都?是锁着的?,他让下人开门一瞧,就见偌大的?学?堂只烧着一个炭盆,屋里也只幽幽燃着两根蜡烛,沈椿的?桌上散乱地放着纸笔,她整个人趴在桌上,双目闭着,时不时咳嗽几声。

    春嬷嬷就跟在谢钰身后?,见状叫了声“娘子!”,忙要上去把她抱起来,可她毕竟上了年?岁,试了两次却抱不动,谢钰解开外袍,在一旁把人从头到尾裹好,直接打?横抱回了内院。

    长乐伶俐,一早就叫来了女医在内院候着,女医给沈椿搭了会儿脉,微微松了口气,转向谢钰:“您放心,夫人只是稍稍着凉,她身体康健,并无大碍。”

    谢钰眉峰仍是叠起的?:“既然无大碍,她为何会昏过去?”

    医女失笑:“夫人是太过乏累,被凉气一激,这才昏睡过去的?。”她想了想:“您记得?用热巾子给她擦几遍脚心,让她热热乎乎睡一觉,等到明早起来让她喝一碗姜汤便好了,不需要用药。”

    谢钰神色这才和缓,示意侍女送医女出去,直到屋里只剩下他和沈椿,他才脱下她的?绣鞋,解开罗袜,抬高她的?双腿搁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他神色如常地帮她擦好,又为她盖好被子,然后?表情平静地去了浴室,将近半个时辰他才出来。

    为了照看沈椿,他夜里也没怎么?合眼,早上沈椿刚醒,正对上他那张得?天独厚的?好看脸蛋儿,她往里缩了缩,眼睛没看他,嗓音发闷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她的?印象只停留在谢钰罚自己抄家规,等到天黑了,她想要离开,却发现?门窗都?被锁住了,她叫了很久也没人回应,她以为这也是惩罚的?一部分。天气太冷,她实在撑不住,她喊着喊着开始打?盹,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以为在肌肤之?亲之?后?,两人会有点不一样,但现?在看看,好像也没什么?不一样。

    谢钰睡的?不沉,听到身畔传来的?动静就醒了,他缓缓睁开眼,轻描淡写?地道:“昨晚上你在清静堂昏睡过去,我抱你回来了。”

    他顿了顿,又问:“你现?在如何?身子可有不适?”

    沈椿在被窝里活动了一下身子,觉得?身上轻巧灵便,脚心也热热的?,一点没有着凉的?意思。

    她摇了摇头,眼神仍是没落在他身上,说话也答得简略:“没有。”

    她这样的?态度显然是还在犯倔,谢钰轻轻拧了下眉:“你无恙就好,我有几句话要叮嘱你。”

    他略微肃容:“昭华那里我已经打?过招呼,想她以后?不会再?为难你,只是下药一事,绝对不可取,你若是实在不喜欢她,以后?不理她就是。但你须得?记住,谢家绝不能?出现?这等不入流的

    依譁

    ?手段,不管是何种缘故,你身为谢氏宗妇,绝不能?辱没谢氏门楣。”

    沈椿瑟缩了一下,觉得?又羞耻又憋闷,她弯着脖颈,瓮声道:“我知道了。”

    谢钰见她落泪,心里不觉软了下,也不想在她大病初愈的?时候继续训她,主动给她盛了一碗姜汤。

    这算是他给两人一个台阶下,他帮她把姜汤放在了案几上,放缓了声音:“我让专人为你熬的?汤,趁热喝了吧。”

    沈椿掀开被子下床吃饭,但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动那碗姜汤,眼睛也没再?看他,明显还是在置气。

    谢钰总归是家主,又是大权在握的?人物,平日行事再?如何君子,也不是一味修好的?好脾气,见她如此,他皱了皱眉,撩起帘子径直出去了。

    又过了会儿,春嬷嬷掀开帘子走进来,小心翼翼地问:“您是不是和郎君吵架了?”她又道:“是因为昭华郡主的?事儿?”

    沈椿吸了吸鼻子,低头揉着被角:“嬷嬷,我就是想不明白,明明是别人先欺负我的?,他为什么?要来罚我呢?我又凭什么?不能?还手?”

    她委屈地动了动嘴巴:“在村里的?时候,遇到有人欺负人,都?是上去就干架的?,怎么?到了都?城反而还不能?还手了?”

    春嬷嬷放柔了声音劝道:“郎君哪能?不知道您受欺负的?事儿?下午跟您说完话,郎君就上书给圣上告状了,再?说他本意也不是为了责罚您,毕竟您对公主动了手,万一皇上问责下来,他也好有个交代,您也说了是在村里,现?在这是在长安,是在权贵圈子里,多少双眼睛盯着谢家呢,这事儿往小了说是小女孩拌嘴,往大了说,万一有人说谢家不敬宗室呢?他是家主,要想的?难免多些。”

    她知道沈椿在村里泼辣着长大的?,遇到不平事儿了撸着袖子就往上冲,谢钰却是家族嫡长子,自小作为家主培养的?,两人的?为人处事截然相反,以后?类似的?矛盾少不了。

    春嬷嬷把道理掰开给她讲了一通,又顿了顿:“您别跟他置气,不如服个软算了。”

    沈椿还不开口,春嬷嬷不免有些发急,说的?话也重了些:“娘子,您别怪我多言,您现?在哪来的?资本和郎君叫板呢?旁的?不说,外面?大把的?人盯着谢夫人的?位置,只要他现?在把您抛开不管,那些人还不得?把您生吞活剥了。”

    她顿了顿:“他若是想存心拿捏您,自有千百个方法让您低头,倒不如自己识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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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她这般说,沈椿睫毛猛地颤了下,手指卷了卷衣角:“我知道了。”

    她想到谢钰递给她那碗姜汤是什么?意思了,他是让她‘识趣’。

    ......

    每天下午,沈椿要去长公主那里学?一个时辰的?规矩和人事,今天长公主刚开了个头儿,景平就气冲冲跑进来了,长公主吃了一惊,忙问:“我的?儿,怎么?了?”

    景平的?母妃少时是她的?伴读,俩人好的?犹如亲姐妹一般,自从景平的?母妃过世,长公主待她更如亲闺女一般。

    上回肯让谢锦回来,还不惜为此拂了谢钰的?面?子,也都?是因为心疼景平的?缘故,不然谢锦一个隔房堂侄哪来这么?大面?子。

    景平快人快语,哇啦哇啦说了一通——原来是她和谢锦吵架了,谢锦自从被谢钰开宗祠逐出家门之?后?,就只能?住在公主府里,外面?难免有风言风语,说谢锦吃软饭之?类的?,景平昨天说错了一句话,她又不肯低头,俩人就这么?大吵了一架,景平差点动鞭子抽人。

    谢锦又不是没宅子,一怒之?下跑到自己的?私宅住了,到现?在也没回来。

    其实细算下来,这事儿景平问题更大,没想到长公主问也不问,猛地一挑细眉:“反了他谢二了,还敢给你脸子瞧?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她说着便站起身唤来了亲卫,要把谢锦绑回来给景平赔礼。

    她们这帮公主里,就属长公主脾气最?厉害,景平都?给吓得?结巴了,一把拽住姑母:“其,其实也没那么?大事儿,我自己解决就行,不劳动您了。”

    长公主还是不干:“你别护着他了,就算你说他是吃软饭的?又如何?你又没说错,都?是他的?错!”

    景平急的?冒汗,伸手要捂她的?嘴:“姑母您饶了我吧,当我什么?都?没说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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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俩公主都?是脾气大底气足的?,沈椿在旁边瞧的?一愣一愣,心里却被什么?挠了一把似的?,又麻又痒,很不是滋味——她想到了谢钰。

    她和昭华干架的?事儿,谢钰处理得?非常好,是他一贯滴水不漏的?风格,冷静又理智,事事按照章程来办的?,就是皇上有心来问责怕也挑不出毛病来。

    她本来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委屈的?,但她看到长公主如何对待景平和人干架的?,她就知道自己隐隐别扭在哪儿了——谢钰只想尽快解决问题,他其实并不在意她的?情绪如何。

    哪怕景平做的?不好,哪怕她不够周全,长公主的?第一反应依然是不问青红皂白地护着她,因为景平为这件事伤心难过,在这件事儿里受了委屈,就算不讲理,长公主也要为她出了这口气。

    ——而她这辈子,从未被人如此偏爱过。

    第022章

    第

    22

    章

    俩人虽然没有明着吵架,

    但总归是闹了别扭。

    随着谢钰好几?日不?曾回?来,沈椿的日子也肉眼可见的不?好过起来,同学都敢当着她的面儿议论起她的是非,除了周先生之外,

    其?他?老师也不?像之前那般护着她,

    对她落后于人的进度表现出了明显的挑剔和不?耐。

    这样的落差,

    逼的沈椿不?得不?自己反省起来——她是没资格和谢钰叫板的,

    谢钰也永远不?可能?向她低头。

    谢钰没有像长公主袒护景平一样的袒护她,

    这并不?是他?的错,只是她对他?没那么重要罢了。

    他?保证过会一直将她视为妻子敬重,事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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