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出来的时候,液面被人撞翻,另一个人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啧,小心点。”郑津佑迅速后退一步,拍了拍自己微微淋湿的西装下摆。

    他是在饭局上认识时砚池的,上次找了卫誉引荐,想跟MUSE搞点下游产业的项目合作,时砚池不置可否,他今天就拿着名片上门了。

    在会议室被晾了一个多小时,他出来碰碰运气,没想到差点被人淋了一身水。

    他勉强压住怒气,“MUSE的员工怎么毛毛躁躁的?”

    眼看对方有点不依不饶,夏星晓毫不犹豫地道歉,“不好意思,我不是MUSE的员工,需不需要给您赔一件外套?”

    郑津佑面无表情地抬头,视线落到她脸上时,面色渐渐缓和由阴转晴,“你是新来应聘的秘书?”

    刚刚他听见总裁办的八卦了,时砚池有一个秘书离职了,最近正在招人。

    这人态度变得太快,夏星晓有点跟不上思路,她眨眨眼,“啊?”

    她今天没有节目,打扮得很随意,扎了个丸子头,凸起的锁骨上坠着个珍珠项链,一字肩粉蓝针织上衣配白色羊毛百褶裙,她骨架小皮肤白,这一套穿起来凹凸有致。

    “时砚池是我哥们,要不要一会我跟他说说,帮你内推一下?”

    余光中瞥见一抹人影,夏星晓唇角带弧,“好呀,那就麻烦您了。”

    “这样,我们俩加个微信,你把简历的电子版发给我。”

    “叩叩叩”的声响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旁侧的光影被人遮挡,时砚池食指和中指弹了弹玻璃门,不带一丝预警地出现在这里。

    茶水间的门大敞着,何煜神经紧绷如弦,实在想不出任何补救措施。

    一时不知道改责备总裁夫人乱跑还是郑津佑色胆包天t?。

    没熄屏的手机还停留在扫码页面,郑津佑这一回头,尴尬从脚底板一路上窜到天灵盖儿。

    他很快调整好情绪,笑着伸出右手,“池哥,我来找您谈上次说的合作……”

    时砚池收起了一身懒散,他单手扶着把手,手背上的血管凸起,“什么时候的事儿,我不记得了……”

    这话真是绵里藏针。

    郑津佑悬在半空中的手一僵,“就上次吃饭的时候,您不是说感兴趣的吗?”

    时砚池的声音像是灌了风,“吃了一次饭,就能跟我称兄道弟了?”

    “就能加我女朋友的微信了?”

    他反应都懒得给郑津佑,就把夏星晓掳回了总裁办公室。

    门一锁,回应她的就是长驱直入的吻,力道大到挣都挣不开,看样子是真的生气了。

    夏星晓觉得很委屈。

    她又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跟时砚池是什么合作关系,万一得罪了大客户呢?

    带着惩罚的吻持续了好久,她坐在办公桌上浑身发软,只能双手挂在他脖子上,忍着唇痛默默承受。

    期间她的情绪经历了三次调整,从“我又没做错什么”到“好吧确实有点不对”,再到“我错了,而且我已经大彻大悟”。

    口舌之战整整持续了二十分钟,最终以夏星晓的全面溃败并且求饶而终止。

    时砚池不禁陷入了沉思,他恋爱都已经谈了两次了,怎么还是对这个身高只到自己胸口的小姑娘,一点办法都没有。

    夏星晓好不容易攫回呼吸,她一边大口舒气,一边求生欲很强地自我反省,“我错了。”

    “你哪儿错了?”

    他靠着桌沿一动不动,两手撑在她身侧,大有不给出个合理理由,就要再亲下去的架势。

    她气呼呼地控诉,“我今天穿错衣服了。”

    时砚池撩睫看她,目光自带锐意。

    松懈的一颗心又提了起来,她羽睫轻微地颤动,轻轻勾住他的手指,“真的是这件衣服的问题,我这件衣服搭讪率特别高,在机场的候机大厅、在地铁站,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她心虚地把一切罪名都推了出去。

    时砚池把她的一字肩拉起来,扬一分调子,“穿衣自由会影响你的出门自由,我上次提醒过你了。”

    夏星晓想了一下,语气一个转舵,“我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

    时砚池情绪深沉,他不信现在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她伸手推他,推不动,食指落在他唇角两侧,硬给他推出一个笑脸,然后眸子软萌地看他,“我给你煲汤了,感不感动?”

    时砚池没移开胶着的视线,这事在他这儿还是没翻篇,他蹙着眉问,“你为什么不直接拒绝他?”

    凭什么他在黑名单里躺了六年,一个陌生男人三秒之内就差点成为她的好友。

    无声的眼神对峙还在持续……

    夏星晓见躲不过了,只能老实回答,“万一他是MUSE的大客户怎么办?加了好友我也可以再删掉……”

    时砚池掌心握住她的后颈,额头抵上她的,“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儿,都有我给你兜底,你就任性一点做自己,记住了吗?”

    两人鼻息交错,空气静了几秒。

    “低胸和露背装都可以穿了?”

    什么叫措手不及?

    就是现在了,时砚池彻底被她打败……

    雨过天晴后,他开始喝汤。

    夏星晓难得乖巧地坐他怀里,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桌面,“我给南瑾发微信问她婚礼彩排时间,她一直没回。”

    脸颊徐徐地动,时砚池轻描淡写地回,“婚礼取消了。”

    卫家和南家已经崩了,就差一份取消联姻的官宣,应该是条件还没谈拢。

    “因为苏岑?”她眼里都是不可置信。

    后面的细节,时砚池没回答,他专心致志地喝汤,仿佛不想在外人身上着墨过多。

    下午还有会,临走时他抓起她的手,放唇边吻一下,“你在这玩一会,去哪儿都可以,晚上等我下班。”

    ……

    夏星晓先看了一会财经新闻,然后打开电脑玩蜘蛛纸牌,喝了三四杯水,又吃了两块点心后,她实在坐不住了。

    总裁办的秘书们什么场面没见过,见她出来如老僧入定,稳稳地坐在位置上忙碌。

    楼下的员工们就有点绷不住,看见总裁的女朋友下来闲逛,眼睛盯着电脑不敢动,键盘敲到起火,时不时从余光里偷窥她的一举一动。

    夏星晓不自在到了极点,准备去楼下透口气。

    “叮”一声响,一楼的按键灭了。

    在缓缓开启的电梯门外,她见到了时砚池的妈妈。

    何韵正在等电梯,她提着包,手里拿着份文件,身上是一件咖色质地的风衣,鞋跟细细地磨着大理石。

    两人的视线在咫尺间对上。

    夏星晓轻声打招呼,“阿姨,你好。”

    何韵有一瞬间的微怔,然后表情很快恢复如常,“夏小姐,又见面了。”

    MUSE中心的咖啡厅不算大,胜在安静惬意,悠扬的钢琴曲在空气中流淌。

    侍应生送上来两杯咖啡,夏星晓在座位上抚了抚胳膊。

    “冷吗?”

    何韵率先打破沉寂,她端着得体的笑,语气像是久别的好友。

    夏星晓摇头。

    “谢谢你来给阿池送汤,他确实需要一个贴心人照顾。”

    夏星晓实话实说,“阿姨,我也是刚跟张姨学的,这是第一次送,比不得您的。”

    她眼神不由自主地瞥向桌上的那份文件,被宝蓝色的铂金包压着,没遮全的几个半截的字迹足以让她补全。

    离婚协议书。

    心尖“啪叽”一声响,绞尽脑汁想找脱身的借口,平时热闹的手机偏偏此刻安静如鸡。

    银质的勺子发出轻微搅拌的声音,何韵撂一眼她视线方向,露出一抹苦笑,“之前一直在国外,所以国内的离婚手续还没办,正好这次回来,也算做个了断。”

    想死,她为什么要跟男朋友的妈妈聊这个?

    夏星晓踌躇了半天才开口,“您,还好吗?”

    毕竟何韵当年就是因为不想离婚,才患上严重抑郁症的,这个禁忌的话题,她不知道怎么接话,心里乱成一团。

    “死过一次的人,好多事情就看开了。”何韵的情绪很稳定,态度也始终温和。

    “对不起阿姨,您生病的时候,一直没能去看您。”夏星晓咬着腔内的软肉。

    “你当时不是和阿池分手了”,何韵淡淡地笑了,“况且,那时的我见不了人的……”

    提到上次分手,夏星晓捏了捏手指。

    铺垫得差不多了,何韵开门见山地说,“夏小姐,因为我自己失败的婚姻,我从来不看重门第之别,说实话,单单看你本人,我还蛮欣赏你的。”

    阳光从肩头溜到墨绿色的桌布上,夏星晓握着手机的手心微微出汗。

    “上一次在老宅,并不是我第一次见你,我在那之前已经看过了你和纪碧云的合影,这两天的电视节目上,也看见了你跟她同时出现在电视里……”

    “很抱歉让您用这样的方式认识我”,夏星晓咬着的下唇轻轻松开,就这样不浮不躁地和她对视。

    时砚池当初因为她和纪碧云的合影大发雷霆,换位思考,何韵内心的冲击只会更甚。

    “其实我能理解你,这就是你的工作而已”,何韵端起咖啡,浅浅地喝了一口,语气还算平静,“但是我也希望你能理解我,我真的不想跟那个女人有一丝一毫的交集了,而我儿子的女朋友,将来还可能是我的儿媳,却频频跟她同框,我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缓了几秒,接着说,“是一种生理上的反胃……”

    夏星晓无言地看着她,心口轻微起伏,“阿姨,真的对不起。”

    她没有对自己口出恶言,态度甚至是非常温和的,但这些让她更加难受。

    何韵放下杯子,“我不是讨厌你,我只是怕这种情绪再次绑架我,不仅伤害了我们母子之间的感情,还把我重新带回抑郁的黑暗里……”

    “夏小姐,你明白吗?”

    作者有话说:

    怕宝子们担心,微微剧透,男主妈妈不是大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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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0

    ?

    两难择

    ◎你到底是怎么掉海里的?◎

    夜风透着习习凉意,

    钻进敞开的车窗,夏星晓不由得打了个喷嚏,时砚池操作几下按键把车窗合实,

    拽过她软嫩白皙的小手,

    放在掌心暖着,

    两人一路十指紧扣。

    她和何韵都很有默契地对时砚池隐瞒了今天的对话,

    看到两人同时出现时,

    他眼里还掠过一丝惊喜。

    这个傻孩子,t?还沉浸在婆媳一团和气的美梦中呢。

    一回莱诗邸,

    她就被催着去泡个热水澡驱寒。

    热气氤氲的浴室里,星晓趴在浴缸里彻底放空,

    湿漉漉的水汽中都是时砚池喜欢的香氛,

    她现在也爱上了这个味道。

    何韵的话不自觉地在脑中盘旋。

    她当然可以劝慰她翻篇才是放过自己,

    可这样的道理只能说服别人,

    所谓因果,只是一场孤独的自我修行,最难渡的就是身边人。

    何况她有什么资格去劝慰何韵呢?

    夏星晓陷入自我怀疑,

    她的能力真的太有限了,即使做了自己觉得对的事情,也得接受结果会事与愿违,

    可代入了一下何韵的角色,她觉得好像确实挺难接受的。

    爱情和亲情做抗衡的时候,夹在中间的时砚池会怎么选呢?

    暮色凝重的夜里,

    蒸汽弥漫,

    模糊了镜面。

    时砚池端着姜汤推开浴室门的时候,

    就看到这幅画面。

    夏星晓乌发松松地挽着,

    几缕湿发随意地垂在雪背上,

    像沾了墨迹的白玉。

    她听见动静折身,双颊泡得一片粉红,胸前的美景若隐若现,此刻正歪着头朝他看,“你现在有家庭煮夫那味儿了。”

    “这叫投桃报李,回报你中午的汤。”

    “婉拒了,我受不了这个姜味儿。”她捏着鼻子往后缩。

    时砚池走过去,把碗放在台面上,再顺手把人捞过来,一套动作干净利落,身上沾湿了也不在意。

    他的目光拢着她,“自己喝或者我喂你,二选一。”

    夏星晓睫毛垂着,眸光扑簌了几下,笑得狡黠,“那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她仰着头,巴掌大的小脸带着点点水滴,柔软又纯净地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时砚池情不自禁地轻吻了下她额头,“你问。”

    “我和你妈妈同时掉海里了,你救谁?”

    艳潋的灯影落下来,时砚池唇角上翘,最后角度越来越大,“我妈救你,她在英国学了救生员课程,别说一个你,再救十个人也不在话下。”

    水珠滑过纤细的脊背,她扭过头,在暗处撅了撅嘴,“那我和你……和你外公同时掉海里呢?”

    时砚池不可思议,“我外公都那么大年纪了,你还要设计他掉海里?”

    “那我和……”夏星晓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想出下一个人选,就被他打断。

    “你不能为了不喝姜汤,就让我全家集体跳海吧?”

    支支吾吾不答,她蹙着眉,探究的眼神射过来,“那我都掉海里了,你到底在岸上干嘛?”

    他微微正色,“我应该在查案吧。”

    面对面的姿势,时砚池抬起食指,在她额头轻轻一弹,恍然一笑,“调查你多次落水的原因,毕竟我就在你身边,你到底是怎么掉海里的?”

    夏星晓高高地抬起下巴,秀出脖颈完美的曲线,像一个高傲的小孔雀,“你的回答我不满意,所以姜汤我不喝。”

    她结结实实地捶一记水面,溅他一脸的洗澡水。

    “那只能我帮你选了。”他浓烈又直白的视线烫过来。

    嗅到一丝危险,她准备往里逃,时砚池没能让她如愿,他撑着的手臂一弯,她的嘴巴就磕到了他的脖子上,带着姜味儿的吻兜头而下。

    温热的姜汤顺着喉口滑过,胃里有种暖绒感,他的声音循循善诱,“好喝吗?”

    音节刚发了“你恶”两字,背脊又被人按过去,铺天盖地的气息将她笼罩。

    他的衬衫被她揪得湿淋淋的,一个一个音节刮过她的耳廓,“什么时候让我去看丈母娘?”

    这个老狐狸真是阴险。

    夏星晓被这个问题稍微拉回点神志,何韵那边还没解决,她想拖延一下见面时间。

    “过几天。”

    她反应很淡,时砚池忽然就多了点想法,他蹙着眉再问:“过几天是哪天?”

    他强势地要一个具体日期,她偏偏嘴硬不答。

    她越不回答,他的纠缠就越强势,两人开始较劲。

    终于还是夏星晓败下阵来,她好不容易攫回呼吸,潮红扑颊,“你能不能别说话,让我安静地泡个澡……”

    未说完的话被尖叫取代,“你干嘛?”

    “你这个样子,我安静不了……”

    眼角攒着不怀好意的光,他又一次裹上来,密密麻麻的吻顺着脖子往下耕耘。

    明明在外人面前慵懒矜贵,怎么做起坏事顺手又恶劣。

    混乱的气息黏在空气里,她的声音支离破碎,“周日……就见……你停一停……”

    时砚池吻上小巧红透的耳朵,沉沉地笑了,“这才乖。”

    他语气里带着火,“可惜晚了……”

    ……

    后面燎原的火苗还是被遏止住了,大概是某些不和谐的声音兀自冒了出来,夹在一片暧昧的声音里在寂静的浴室格外清晰。

    时砚池的唇勉强跟她分开,声带里震颤出笑声,夏星晓被他磨得一阵火大。

    “笑什么笑?”身子软在她话里,发脾气也像是娇嗔。

    “笑你的胃,可真没眼力见。”

    她听懂了,没散热的脸上又滚上一层热度,还是忍不住顶嘴,“狗男人!”

    两人打打闹闹地吃了晚饭。

    某些心事在夜里如影随形,隔日,夏星晓去化妆间之前,在走廊里停了脚步。

    配音间的门大敞着,温潇潇坐在电脑桌前,用签字笔在纸上画断句,嘴里还念念有词地熟悉配音稿。

    这个人讨厌归讨厌,工作能力和职业素养还是在线的。

    为了收音效果,配音间做了吸音处理,没有窗户外加双层门的配置,长时间空气不流通的结果就是,有种憋闷的味道。

    因此只有正在配音的时候,他们才会关门。

    食指和拇指交替轻敲,她靠在门板上斜了斜额头,“忙吗,聊两句?”

    闻声就能辨人,温潇潇没抬头,视线还逗留在A4纸上,“有这个必要吗?我们两个又不是能聊天的关系。”

    这人翻脸不认人的本事真是无人能及,前段时间还让她申奖重击她的情敌呢,现在又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夏星晓用脚把门带上,拖了把椅子坐她对面,“又不是跟你聊心事,找你肯定是工作上的事儿。”

    温潇潇拢了拢头发,额头微微抬起,视线落她脸上,“什么工作上的事儿?”

    夏星晓拿出插在外衣兜里的手,交叉抱在胸前,开门见山,“打个商量,以后顾源集团的采访,你去;纪总做客演播室,你采,怎么样?”

    三秒后,温潇潇把笔放下,“你不是纪总钦点的吗,怎么回事,你俩闹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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