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仔仔细细地看了半天,

    “十万块?”

    她眉头皱成一团,

    “这是什么意思?正常不都是一万零一吗?哪怕不给红包,

    也该给传家镯子之类的……”

    夏星晓不置可否地动了动嘴角,

    最后选择沉默。

    汪静没管她,自己坐在床边得意洋洋地分析,“哦,对了,人家不是普通人家,他外公年龄大了,肯定不懂小门小户的规矩……”

    然后撇撇嘴,“星晓,时砚池这孩子真不错,既然你们复合了,你就好好把人抓牢了,你也就是占了校园爱情初恋白月光的便宜,但凡踏进社会一步,你都找不到条件这么好的男人。”

    “妈,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她无语地嘟哝一声,“你不是说凭我的条件,一般人根本配不上嘛。”

    “我发现你这人,从来不听上下句……”

    汪静狠狠地戳她额头,“那不是张静姝妈妈拿结婚请柬刺激我吗?她女儿嫁了个售楼处的经理,整得像是嫁给开发商的老板一样,天天在我面前嘚瑟,我不跟她撂点狠话,她不知道谁是楼长。”

    说着说着,她自己把火点着了,“还不都怪你,大学毕业一直不找男朋友,别人都在背后戳我脊梁骨,长得比你丑的、学历比你低的,工作比你差的,哪个不往家里领人,就我和你爸爸是真清闲。”

    “你干嘛老跟别人攀比?”夏星晓缩着脖子往床里滚,就她妈这个不能受气的性格,时砚池妈妈的事儿还是先瞒着吧。

    “我和你爸爸能陪你几年,不看着你嫁个好人家,我们能放心吗?”

    汪静摆出一副慈母教育逆女的苦口婆心,“幸好你给我领回来个像样的,时砚池什么时候来见我们,你们俩自己商量吧。“

    半晌,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别往家里领了,到时候去鼎悦定个包间,在那见面吧。”

    夏星晓有心提醒她,“t?妈,鼎悦一顿饭估计得五位数……”

    汪静不答话,拎着她起床后,就抱着被子去客厅落地窗前晒,然后自顾自地帮她理东西。

    “他们那种家庭,是不是都要签婚前协议?”

    “现在想这个是不是太早了?”

    “早什么早?”汪静瞪她,“到时候你别犯倔不肯签,别以为自己十年寒窗能抵得上人家三代经商,人家的钱我们不惦记,你就把日子过好就行。”

    “知道了。”

    手机静悄悄的,时砚池没来任何消息,厨房里飘着白粥的香气,她趿着拖鞋到卫生间开水。

    浴室水汽氤氲的时候,汪静敲卫生间的门,“晒好的衣服我给你放哪?”

    浴帘唰一下拉开,夏星晓太阳穴突突突地疼。

    盥洗台上的情侣牙刷和男士护肤品就摆在明面上,衣柜里也挂了时砚池的衣服。

    这几天他住在这里,而她不打算让汪静知道。

    歪歪扭扭地套上衣服,她踏着一片水迹出浴室,太着急的结果就是,平地摔跤综合症突然发作,她只迈了半步就左脚拐到了右脚,和瓷砖来了个亲密接触。

    “噗通”一声,汪静猛地拉开浴室门,声音发颤地问:“有没有事?”

    夏星晓疼得不能动,额头被冷汗浸湿,顺着湿漉漉的头发往下滴,整个人都摔懵了。

    汪静忙着做伤后处理,掀开睡裙一看,白皙的膝盖又红又紫,胳膊肘不知道蹭到那里,掉了一大块皮。

    她咬着牙安慰汪静,“我没事儿。”

    汪静彻底没了声,三秒后,她当机立断做决定:去医院。

    夏星晓捞过手机打给时砚池,他关机了,机械的女声像块巨石压在她的胸口。

    夏江来得很快,呵斥气喘地背着她下楼,头上的汗噼里啪啦地砸在台阶上,由于常年不运动,夏星晓感觉她爸的心脏跳得快要爆炸了。

    她拍拍夏江的肩膀,“爸,放我下来吧,扶着我走。”

    “爸爸背得动。”

    夏江手臂没松,反而又紧了一个度,三个人拦了辆出租车就去了海城人民医院。

    十一假期不少诊室停诊,汪静给她挂了急诊后,夏江推了个轮椅过来,一路把她推进诊室,门一开,扑面而来的全是刺鼻的消毒水味儿。

    CT不能立刻出结果,医生用手捏着骨头检查,夏星晓疼得脸色惨白。

    写完病例,医生头也不抬地下诊断,“骨头没事,就是软组织挫伤,伤口包扎一下,静养个几天就没事了。”

    汪静松了口气,不过眉心依然凝着,“真的不是骨折吗?”

    医生把就诊本递给他们,“要是不放心,就等CT结果出了再走。”

    护士草草地给夏星晓包扎了一下,就去忙活另外的病人。

    偌大的急诊室外声音嘈杂,到处是凌乱的脚步声,时不时夹杂着孩子的哭声,护士不停地叫号,她一阵烦躁。

    夏江给她推到了窗边角落的位置,他憋了半天躲到外面抽烟去了,汪静固执地杵在自助报告机前守结果。

    夏星晓解锁手机,再次拨通时砚池的电话,还是处于关机状态。

    从昨晚开始,他一直没跟她联系,时砚池和她妈妈到底聊了什么,经历了什么风雨考验,她的心一直悬着。

    切进他的朋友圈,还是最新一条:两人在一起的官宣。

    她跟时砚池的共同好友不多,所以点赞和留言她几乎看不到,而现在,那里出现了一个她认识的头像。

    何欣怡。

    她的表妹,两人昨晚加的微信。

    夏星晓左胳膊上有纱布,她用右手点进何欣怡的聊天框。

    不自觉地咬着下唇,她指尖踌躇了好一会,才在键盘上打。

    “欣怡,你好,我是夏星晓。”

    刚发完,就删除,心焦到不想寒暄。

    她深吸一口气,直白地打字:【欣怡,时砚池怎么样了?】

    同时在思考另一件事,以何欣怡跟她的交情,会说实话吗?

    何欣怡回得很快,不是文字,而是一段小视频。

    点开播放键,是昨晚两人在别墅门口接吻的视频,她耳根发烫地把视频关了。

    何欣怡又发来一个笑脸。

    何欣怡:【嫂子,昨晚你走了之后,表哥跟姑姑不知道在房里说了什么,他出来就把手机砸了。】

    所以,她今天才会联系不上时砚池。

    夏星晓轻轻叹一口气,他应该是被何韵以长辈的身份彻底地压住了。

    食人星星:【他现在怎么样?】

    何欣怡:【谁也不搭理。】

    何欣怡:【嫂子,你快点把高馨撵走吧,男人们看不懂,我可是一眼看穿她绿茶本质。】

    何欣怡:【我现在是你的间谍,会时刻跟你汇报情况的。】

    食人星星:【谢谢。】

    夏星晓心火涌得厉害,她的恋爱怎么谈得这么难,一切迷局都在迷途里竞相上演。

    那边的CT报告也出来了,汪静终于松了口气,见夏江在医院还不忘抽烟,她骂骂咧咧地拧了他一下,两人朝窗边走。

    “骨头虽然没事,但是你这两天也不能动,跟妈妈回家住吧。”

    汪静把报告往夏星晓眼前送,把鲨鱼夹散开重新捋顺散乱的头发,随意地朝窗外撂一眼,她眼睛微眯地楞住了。

    “那不是……时砚池吗?”

    凭空出现的名字,立刻唤醒了夏星晓的注意力,她循着汪静的视线方向往外看。

    临近晌午,医院的停车场车来车往,银杏叶被昨夜的骤雨打落,金灿灿地铺了一地。

    光影里,时砚池就站在银杏树下抽烟,他单身插兜站着,指尖有烟雾袅袅而出,还是八风不动的站姿,还是一贯的慵懒矜贵,可夏星晓就从他整个人的状态中,探出一种沉默的忍耐。

    他在忍什么?

    十米外有两个女人携手向他靠近,纤细的鞋跟踩在水泥地上,犹如某种提示音,他熄了手里的烟。

    拉开车门的瞬间,他下意识的往一楼诊室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又很快移开视线。

    隔着玻璃窗,他没有看到她。

    而诊室内的三人都被钉在原地,汪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为什么没告诉我,时砚池妈妈回来了?

    静默三秒后,她又问:“他妈妈旁边的女人是谁?”

    作者有话说:

    丈母娘要发威了?

    感谢在2023-1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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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2

    ?

    磨人精

    ◎两个做坏事的高中生◎

    暮色悄至,

    晚霞已经褪去鲜艳,城市天际只剩几片暗淡的云斑。

    夏星晓被汪静勒令回海角巷养伤,她靠在小卧室的飘窗上,

    给时砚池发了几条消息,

    还是石沉大海。

    她左手有伤垫着个抱枕,

    汪静进来的时候,

    她不留痕迹地悄悄把手机塞到腰后。

    汪静手里端着个汤碗,

    奶白色的骨汤上飘着几片葱花,眼睛往她那一撂,

    “你这个男朋友可真不错呀,女朋友摔得这么重,

    不闻不问的……”

    夏星晓不搭理她,

    皱着鼻子接过汤碗放旁边,

    “只是点皮外伤而已,

    用不着这么补吧。”

    “确实伤得不重,所以只能自己去医院,人家妈妈一点头疼脑热的,

    那就是车接车送……”

    “妈,那是他妈妈,您说话能别这么刻薄吗?”

    汪静立刻血脉压制,

    “夏星晓,你别脑子不清醒,你自己觉得非人家不可了,

    这叫上杆子倒贴,

    时砚池是这么觉得的吗?”

    她从两人复合以来积攒的怀疑情绪,

    开始一股脑地强行植入,

    嘴不停,

    词儿不重。

    “你们俩充其量就是高中初恋的遗憾没圆满,等你跟他耗几年,把青春耗尽了,我看你到时候怎么办?”

    夏星晓终于忍无可忍,“您能歇会吗?”

    “凭什么?你又没给我封口费。”

    不想让对话继续下去,夏星晓端起碗小口小口地喝汤。

    汪静侧目看她,“你怎么怂了呢?一个主持人连我都吵不过,有本事你说出点什么反驳我呀。”

    “我管不了你的嘴,我还管不了自己的吗,单口相声也不需要搭档,我不捧哏了还不行吗?”

    汪静动作利落地收走她的碗,单手叉腰,回一句,“这事儿没完,我等着时砚池的解释。”

    ……

    手机铃声响,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屏幕上跳出时砚池的视频通话请求。

    被讨论对象出现得猝不及防,夏星晓的心一下就悬了起来,汪静抱着臂等她接通,她仰着脖子和她对视,两人互相较着劲儿。

    铃声在空气中持续响着,最后,还是汪静败下阵来,她悻悻地扭头出了房间。

    接通的第一句话,她迫不及待地问:“你没事吧?”

    时砚池那里很暗,看不清他在哪里,紧接着说t?第二句,“你现在在哪?”

    他没回话,只一瞬不瞬地盯着屏幕,“星星,我想你了。”

    她撑着脸,唇角不自觉地勾起,“我也想你。”

    时砚池看着她,心绪难平,吐出一口肺部的浊气,他凑近镜头,“你不在家?”

    “被我妈绑架回海角巷了。”

    两人又这么静着互看了好几秒,夏星晓反应过来,“你在我家?”

    他切换镜头,街景很熟悉,是中山路远洋公寓。

    夏星晓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动作太大,不小心撞到了胳膊,她吸了一口气,“你什么时候去的,怎么也没跟我说?”

    时砚池提醒她,“你慢点。”

    “下午就过来了,然后你一直没回来,我就在楼下等。”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他沉默着没回。

    夏星晓估算着着时间,时砚池应该是送完她妈妈,就去了她家留下,等她的时候去旁边的移动大厅补了手机卡。

    可是他什么都没说,她也不去拆穿,“别等了,我今晚回不去了,你也早点回家休息吧。”

    两人没提任何有关何韵的话题,但谁都知道那是一道过不去的坎儿。

    时砚池的镜头一阵晃动,他搓搓脸,嗓音沙哑,“宝宝,我想见你。”

    身子倏地就软了,夏星晓往抱枕上靠,哄着他,“明天我去鹿鸣公馆找你,好不好?”

    不想让他发现异样,她现在走路姿势很明显能看出来是受伤了,所以两人最好别见面。

    “我妈现在住那儿,我不想回去。”他话里带着一股气。

    电话里静了片刻,她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于是改主意,“那你来海角巷,我下楼见你。”

    要出门的时候,汪静嘲讽:“呦,再来晚一点,伤都彻底痊愈了,病号还自己眼巴巴地送上门?”

    她没理,扶着楼梯慢慢往下走,她妈这幅嘴脸,不让时砚池上楼是对的。

    夜色深深,飞虫绕灯,十月的夜晚秋寒乍现,老旧的小区楼下停了一辆格格不入的宾利,往来路人的视线不自觉地往那飘。

    橘蓝色的小小火苗在梧桐树下窜出,又熄灭,淡淡的烟气在树下散开。

    不多时,楼梯口走出一个聘聘婷婷的身影,一袭修身长裙外披了条围巾,裙摆随着婀娜的步伐被风卷起,让人移不开眼睛。

    夏星晓扶着单元门站定,抬头看他,“有男朋友的人,还需要自己走路吗?”

    时砚池有一瞬的怔惊,随后眉梢舒展,掐掉手里的烟,直接把人掳到车上,“你见我穿这样?”

    视线又落到她的高跟鞋上,蹙眉,“以后别穿高跟鞋,小心摔跤。”

    已经摔得惨死了,不伪装一下,肯定被他看出端倪,她下意识地收了收膝盖。

    然后车子就启动了,夏星晓坐在副驾驶,脸颊随着两侧的路灯忽明忽暗,她歪着头问,“你带我去哪儿?”

    时砚池眼角吊着股痞气,笑她,“你不是怕被人看见?”

    他单手扶在方向盘上,袖子折回小臂,黑色腕表扣在腕间,另一手跟她十指相扣,开出两条巷子外。

    车一停稳,人就覆上来,带着陈皮烟味的吻不由分说地落了下来。

    舌尖撬开她的唇齿探进去,他吻得又深又烈,夏星晓从他急迫又炙热的吻中感受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她的手环过他的脖子,交叉在他的颈后,密闭的空间里,两人气息紊乱,明明只是一天不见而已,他好像技术又长进了。

    荒唐的声音,荒唐的热度,她的手指下移,触碰到了几块板板正正的腹肌,时砚池的眼睛马上覆盖上一层零碎阴影,她浑身酥麻地已经分不清里面是不是意味不明。

    呼吸失了底线,情话变得破碎,他的手掌顺着侧腰探进去,凸起的蝴蝶骨单薄纤细,再从背面转到正面,要命的触感让他的脑子轰鸣,他眼神立马变了,“你就这么下来的?”

    她怎么胆子这么大,内衣也不穿,真空直接套了裙子,只在外面罩了条羊毛披肩。

    她忍着浑身的灼烧感,目光柔软地看他,“那你喜欢吗?”

    视线是彼此的栖息地,他突然弓下身子,把她密不透风地搂在怀里,然后他们就以这样暧昧的姿势保持了五分钟,时砚池在她颈窝吐出一口浊气,“磨人精。”

    “你知道我们像什么吗?”他的胸腔震动。

    “什么?”

    回应她的是一个蜻蜓点水的吻,“像两个做坏事的高中生。”

    按下车窗键,车内换进来些新鲜空气,冷风把夏星晓身上的柔软气息带了过来,时砚池难得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样子,再看她时,正色不少:“星星,我需要去欧洲一趟,差不多要走半个月。”

    夏星晓心口一滞,呼吸发紧,还没开口,就听见他的话又传来,“高馨也会去。”

    她的沉默并没有保持很久,长发被风吹乱,声音也被风吹散,“就你们两个吗?”

    “那不是,这次是要并购一条生产线,组装欧洲当地的订单,技术部的高管还有何煜都会去。”

    夏星晓就地看着他,眉心带着微微褶皱,“那她跟去是公事还是私事?”

    “公事,她精通意大利语和德语……”

    话虽如此,夏星晓也明白这里必然有何韵的手笔。

    这是何韵要给高馨制造机会,两人在异国他乡朝夕相处,万一空虚寂寞发生点什么意外,正好可以让生米煮熟饭。

    他妈妈算盘云淡风轻打得漂亮,而她在国内远水解不了近渴,唯一的变量就是完全不接招的时砚池。

    “你妈妈真的一点都不了解你”,夏星晓目光审判似的扫他,“你但凡对她有一点心思,就不可能守身如玉地在国外那么久……”

    “我的心思全在你身上”,时砚池冷不防地打断她,“也只为你守身……”

    表白冒得前言不搭后语,悬在胸口久久不落,她开始抱怨,“才复合几天,就又要异地恋了,要不我再考虑一下吧。”

    “想都别想。”时砚池一把把人箍近,声音滚着砂砾。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卫誉结婚前,我一定赶回去。”

    她瞪大眼睛:“卫誉在你眼里竟然比我还重要?”

    良久,他回:“你主持的第一场婚礼,总不能没有伴郎。”

    ……

    车子重新开回楼下,本来是不想让他送上去的,但看他下车解了安全带就来抱她,想到自己身上的伤,也就没多说什么。

    时砚池一直把她稳稳地抱到三楼,两人依依不舍在门口腻歪,大门毫无防备打开,汪静阴测测地看着两人。

    “阿姨好。”时砚池淡定地打招呼,默默把夏星晓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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