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阿九应了声“好”,做了个手势,旁边的人很快端来三桶盐巴。

    三个男人不约而同都扭头看向Emma,这一桶盐巴撒下去,女人脚下的冰块就会再融化多几公分,那她就站不住了。

    会被活活吊死在这极光之下。

    女人被迫仰着头,那绳圈已经箍进了她的脖肉内,连大口呼吸都成了奢侈的事。

    极光飘渺幻变,仿佛是上帝圣光降临,怜悯地轻抚她额头。

    她闭上眼,沉默地等待着最后一刻到来。

    阿九微微皱眉。

    在欧晏落重伤的那个礼拜里,他们找到了鵼于羊城的住处,也很快发现了藏在衣柜后方的暗室。

    只不过里头没留下太多线索,估计鵼在出发前已经把所有私人物品都处理干净了,不留下任何有用线索,只剩一个伤痕累累的人形模特立在屋子中央,两边唇角用口红画了线一直延伸到太阳穴,像个诡异的小丑,嘲笑着他们的姗姗来迟。

    但也不是毫无收获。

    鵼进贝尔松前是在香港一家儿童院被外派人员挑中,据当时选择了她的外派人员说,看上她是因为她眼里的殺气极重。

    经调查,她的亲生母亲是位名叫金倩的凤姐,但已经失踪了好几年,儿童院工作人员说,女孩是在天桥底下铺纸皮睡觉的,有人报警她才被带到警署,之后送来儿童院。

    外派人员带她做体检,女孩的生殖器有陈旧性撕裂伤口,有失忆情况,对自己的过去一概不知,只记得自己叫金瑜。

    不过贝尔松挑来的幼童至少有一半都受过侵犯,外派人员见怪不怪,很快把她送进了贝尔松。

    后来鵼的表现着实出乎所有人意料,甚至有教官开始期盼她会成为下一个2007。

    她独来独往,很少会和别人产生交集,被人欺负了就打回去,一切行为模式都很像小时候的春月。

    数十人日夜检查着鵼在贝尔松那段时期的监控备份,终于发现鵼偶尔会把午餐的面包带走。

    她会带着面包走到监控拍摄不到的地方,再出来时面包已经不见了,而在同一天晚上自由时间,她必定会去图书馆看书。

    图书室的摄像头拍到,她翻来覆去看的是圣经,但鵼并没有宗教信仰。

    再倒回去仔细看,这一天派餐负责面包的食堂阿姨“凑巧”都是同一位,都是Emma。

    但在监控中,两人在取餐处并没有谈话,甚至连眼神交流都没有。

    Emma派面包的过程也没有察觉出异样,她一直按照烤盘上摆放的顺序分发面包,并没有轮到鵼取餐时就突然改变顺序的情况发生。

    而这时阿九忽然想起很小很小的一件事。

    一次也是排队取餐时他恰好排在鵼前面,快轮到他们的时候,前面突然有个男生插了队,这时鵼拍了他的肩膀,问能不能和他换个位置,阿九无所谓,便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她。

    阿九想,假设她们就是用面包来传递信息,那Emma只需把信息藏在某一个固定数字的面包里,而鵼也只需要按照这个数字来排队,那么轮到她的时候,就能自然而然地拿到那个“特定”的面包。

    那次恰好有人插队,所以鵼就需要临时调整排队的位置,确保自己能顺利拿到信息。

    发现这一点后阿九再让人留意鵼取餐的监控视频,发现她确实每次都排在第70位,不前不后,正好在队伍中段。

    确定Emma有嫌疑,顺藤摸瓜揪出了与她往来比较密切的外圈哨兵和送货司机。

    但阿九知道,哨兵和司机应该都是拿钱办事,Emma才是关键。

    盐撒上冰面,冰层再一次逐渐融化,司机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都崩溃了,用意大利文对着Emma破口大骂:“臭婊子!我只是拿了钱而已!你想死就去死,我不想死啊!”

    但下一秒他立刻神情大变,开始嚎啕大哭:“求求你,你做做好心,我家里还有老婆和小孩……我真的不知道幕后主使人是谁啊……”

    他往下望向阿九,用英文哀求:“以前我有记下每一次收到钱的时间,账本在家里,我可以提供给你们的……”

    闻言,阿九扬起手,正在司机下方朝冰柱撒盐的护卫便停下动作。

    而哨兵低着头,浑身颤抖得厉害,咬着牙,表情痛苦纠结。

    盐融化了冰,冰水沾湿了他已经破烂如抹布的脚掌肉,他必须不停抬动脚后跟,不然等风一吹,水重新结冰,就会把他的皮肉黏在冰上。

    一旦黏住,再抬脚时,就要生生把皮肉扯烂。

    还没完,流出来的血也会结成冰渣子,红彤彤的,像小孩子最喜欢的糖。

    让哨兵觉得可怕的,是boss手下这帮人并没有向他们提出任何问题,像是已经知晓了所有一切,把他们抓过来只是施舍他们一个坦白的机会,谁先全盘托出,谁就能保住一条命。

    他虽然没有那女人知道的多,但肯定比隔壁这司机多一些,可对方不问,哨兵也不知道自己要组织什么借口来搪塞。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唔”一声。

    看过去,Emma终于快踩不住立足面,只剩脚趾甲在冰面胡乱来回地刮过。

    绳圈深深嵌进她的脖肉,她的眼睛睁得极大,面色发紫,破皮的嘴唇一开一合,好像说了句什么。

    阿九耳朵动了动。

    很快,女人没了气,脑袋下垂,舌头探出。

    有风吹来,挂在半空中的尸体微微摇晃,绚烂夺目的极光映在惨白肌肤上,宛如夜空里挂着一盏用人皮制成的灯笼,亮着吊诡幽蓝的光。

    女人死了,司机和老猩又一次不约而同,扭头看向还不愿坦白一切的哨兵。

    再过了一个十五分钟,doctor走上前委婉地提醒boss休息时间到了,欧晏落举起手阻止他继续唠叨下去,顺势挥了挥手,下方的阿九便知道他的意思。

    这次提盐巴的只剩一人。

    哨兵也崩溃了,破锣嗓子嘶哑难听:“我坦白,我坦白……我是收了那女人的钱,和她也睡过……她只让我在检查厨房食材车辆的时候偶尔不要那么严格……其实我知道的东西很少的,她从不主动告诉我,就是一次听她不小心说起「F神会」这个词语……”

    终于得到线索,阿九吁了口气,回头看欧晏落:“欧生,放人吗?”

    欧晏落右手手肘抵着轮椅把手,屈起的指节撑着颧骨位置,一副看腻了这场“演出”的模样。

    他反问阿九:“如果是你,你会如何处理?”

    短短十天时间,一直裹在阿九身上的丝茧被谁硬生生刺破撕开,叫他从安全舒适区飞出来。

    他清澈的眼里虽然让极光映得流光溢彩,但其实没有太大的情绪波澜,语气也是:“不能留,他们三个都不能留。”

    欧晏落挑眉,冷呵一声:“处理好了上来汇报。”

    “好,知了。”

    阿九亲自上手,拿起一旁的敲冰长锤,走到几人下方。

    三个男人都在破口大骂,阿九置若罔闻,长锤举起,长锤落下,冰块在极光下炸裂,生出一朵朵五彩斑斓的瑰丽冰花。

    夜空中的人皮灯笼多了三盏,晃晃悠悠。

    交代好处理尸体的事,阿九回了控制室,欧晏落刚好输完液,doctor收走输液杆。

    阿九脱下外套和面罩走到他面前,“欧生,都处理好了。”

    “嗯,她说的最后一句听清了?”欧晏落有些疲,眼帘半阖。

    “听是听到了,但其实就一个词,”阿九挠挠发痒的鼻子,道:“唔,是‘安乔’还是‘Angel’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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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信(3600+)

    靳安右突然睁开眼睛,一阵咳意汹涌而至,他猛地坐起身,捂着嘴不停咳嗽。

    血从指缝喷溅而出,一滴两滴落在白毛毯子上,如雪落红梅。

    另一侧的沙发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少女赤脚落地,拿起地上的保温杯,再从背包里抽出一板药片,一起递过去给他。

    靳安右没有立刻接过,等咳嗽停止,他把手上的血抹到毛毯上,才接过保温杯和药片。

    杯中的热水已经变成温水,他掰下五颗药片咽落喉,再喝了几口水,才止住胸腔里翻滚不停的恶心。

    少女等他自己调整呼吸,取回杯子,走到壁炉边,把装满水的铸铁水壶放到壁炉上方重新加热。

    老旧的铸铁壁炉不知有几多年岁,少女想,估计和这旧房子差不多岁数吧。

    火烧得不是很旺,她朝炉子里头丢了几块干柴,火星噼啪作响。

    等到水壶盖子蹦跳起来,靳安右也缓过劲了。

    少女给左手戴上隔热手套,拎着水壶小心翼翼往保温杯里灌热水。

    “father,喝点热水会比较舒服。”她把飘着白烟的水杯递给脸色苍白的男人。

    靳安右浅浅一笑:“安乔好乖,吵醒你了,你接着睡吧。”

    少女回到自己的沙发上躺下,扯高毛毯盖住自己半张脸,小鹿般的黑眸里有火星闪烁。

    她声音闷在毯子里,问道:“你会很痛吗?”

    靳安右轻轻摇头:“这不算什么。”

    沙发旁的对讲机响起,“father?你没事吧?”

    靳安右拿起对讲机,哑声自嘲道:“没事,怎么?我的咳嗽声太大,都传到教堂那边去了?”

    对讲机那边的男人干巴巴笑了两声:“哎,你知道的,这破村子又小又安静,我刚才去撒尿的声音听起来还以为是瀑布呢。”

    这里是瑞士南部意大利语区的一个无人村落*,地处边境山脉之间,交通极其不便,这么多年来村落一直属于“三不管”地带,经济过分落后,与世界脱节严重。

    村里的年轻居民很早就放弃了这里,几个留守的年邁居民也在前几年陆续离世,如今村落无人居住,处处飘散着凋零衰败的气息,像每一个阴暗角落里都死了无数只苍蝇和老鼠。

    靳安右一行人占领了这里之后,反而让这村落罕见地有了些人气。

    靳安右无声地翻了个白眼,“那女的情况怎么样?”

    “闹累了,现在安静下来了,估计正在睡。”士兵回头,透过木门上泛黄的玻璃往房间内瞥了一眼。

    这里原本是神父休息的房间,面积小得可以一目了然,天花板垂下的吊灯只剩钨丝灯泡裸露在外,墙角爬满蛛丝。

    一定是上帝太忙,忙得都遗忘了这个地方。

    靠墙有一张很窄的单人床,自然没有床垫,士兵们拿两个睡袋铺在床板上,可说是给人质提供了vip服务了。

    此时人质正蜷着身子躺在床上,背对着门,他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石心敏双腿无法走路,靳安右并不担心她能逃跑,但还是嘱咐守卫不能掉以轻心。

    结束通话后,靳安右重新睡下,仰躺着,屋里异常安静,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和火星迸出的声音。

    他知道少女还在盯着他看。

    “怎么不睡?不睡就去教堂陪人质吧。”

    靳安右闭上眼,不想在眼睛余光内瞄见少女那双倒映着火星的鹿眸。

    少女没搭理他的“威胁”,反问他:“你刚刚做了什么梦啊?”

    靳安右闭着眼挑眉:“我做梦?”

    “嗯,你一直在说梦话。”

    靳安右重新睁开眼,眼珠滑到眼尾斜睨向少女:“……我说什么了?”

    少女晃晃脑袋:“不知道,你用的不是韩语,我听不懂。”

    止痛药渐渐起效,靳安右不再开口问,只是在他闭上眼的时候,又听见少女说,“但我听到你喊’妈妈‘。”

    眼睛陡然睁大。

    壁炉里赤红火焰舞动,老旧天花板成了一块发霉的电影幕布,影子逐渐聚拢成形,逐渐有了深浅变化,逐渐形成了一个画面。

    同样是在一间有壁炉的屋子里,虽然只是很普通的装修,但暖和且温馨。

    一个女人斜靠在柔软墨绿色沙发上,拉下睡裙吊带,露出饱满丰腴的一对乳,她笑着接过旁人递过来的两个婴儿,左右手各一个,娴熟地找好舒服的位置,把乳房送到婴儿嘴边。

    屋内暖,俩娃娃身上没穿衣裳,只有屁股包着片儿尿裤,像是饿了许久,一人捧住一颗安静地吃起来。

    靳安右也觉得好奇怪,婴儿时期的记忆不可能残留至今。

    他把这样的画面当作幻想,当作妄想。

    毕竟自他们懂事起已经没再见过“妈妈”,怎么还能记住她的脸、她的笑呢?

    另一边。

    教堂里没有壁炉,看守人质的雇佣兵们把长椅和讲台移到一旁,直接在十字架下方烧起了火。

    黑烟如地狱邪气往上窜,把本就脏兮兮的白木十字架上再覆了一层污秽。

    和father通完话的雇佣兵再检查一次门锁,接着走到火堆旁坐下,挠着额头发痒的刀疤骂了句:“fuck……如果不是个瘸子,我就上了,我猜她肯定还是个处女。”

    对面的另一个男人是个光头,正检查着身上的装备,闻言抬头嘲笑他:“你疯了吧!那可是阿瑞斯的妹妹,是不是处也不关你事,脑子放清醒点吧!”

    “呵,什么妹妹啊,我们从日内瓦来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前前后后都五天了,那家伙还没有出现,我听说阿瑞斯只是养子,现在养父母都不在了,他也大可以不用再照顾这个妹妹了,真要是这样,那我就替他照顾咯。”刀疤男笑得猥琐。

    光头男摇头嗤笑:“总之还现在不行,直到我们把阿瑞斯解决了。”

    “呵呵,只要他敢来……我们这里这么多人,难不成还取不了他一条命吗?”

    其他雇佣兵也加入话题:“到时候拎着他的人头去领完钱,我们就找地方逍遥快活!”

    几人似乎对这次的任务志在必得,已经开始幻想拿到赏金后要如何挥霍。

    石白瑛刚张大嘴巴,就被旁边的春月捂住了嘴,一个喷嚏硬生生吞了回去。

    他们藏身在小山上一片矮石后方,而山坡下方就是那条隐世山村。

    等石白瑛缓过劲,春月才收回手,用手语嘲笑他:「你别是感冒了吧?世界第一的殺手怎么身体那么弱?」

    这可是上次石白瑛嘲笑过她的。

    石白瑛揉揉发痒鼻尖,纳闷地用手语回她:「才没有,突然鼻子痒了一下……」

    这村庄太小太隐秘,在网上几乎找不到图片和信息,更不用说地图了。

    两人脚边的泥土地上有用树枝画出的大致地图,并用石块表示一栋栋建筑物。

    在地图最中心的位置摆放了一块较大较尖的石头,代表村里最大的建筑物,教堂。

    矮石上架着带夜视功能的望远镜,春月利用它侦查村庄里巡逻的人数和位置,再在小石块旁边标上。

    一抬头,发现石白瑛正盯着她看。

    她皱眉瞪他,手划拉两下,「你干嘛?」

    石白瑛挑眉,「我们好像还没试过在这种地方……?荒山野岭的。」

    春月翻了个白眼,「是没有,但这么冷,你确定还能硬?」

    春月举起拳头就要打他,都这环境,还“职场”性骚扰上了?!

    石白瑛收起轻佻的表情。

    食指先是指向春月,接着伸出拇指,s掌心先朝下,很快翻转向上;一掌由外向内微微拉动,双掌向外拍动两下;最后指向自己。*

    「你为什么要帮我?」

    妹妹被绑架,石白瑛肯定不可能坐视不理,单枪匹马也要把妹妹带出来。

    跟他交换条件?开什么玩笑,妹妹是他家人,春月是他钟意的人,两人都重要。

    他近期最大的仇家无非是欧阳家,可绑匪竟然扯上了春月,这让他起了疑惑。

    他还得谢谢绑匪,让他能名正言顺地去联系春月。

    石白瑛这边和绑匪约时间地点,说会直接把春月带过来交换人质,另一边把录下来的音频发给春月,交由窦任处理比对,发现和春月正想追捕的双胞胎兄弟其中一人的声纹一模一样。

    目标都是同一人,两人自然组成队。

    「我来还人情的呀。」春月回答。

    「没有其他原因了?」石白瑛继续追问,「你不担心这是陷阱?」

    「你会伤害我吗?」春月反问。

    「哦,这就难说了,毕竟上次你摆了我一道。」石白瑛抿紧嘴角,不情不愿地比划道。

    春月眨了眨眼,食指指向自己胸口,接着伸掌捂在右耳,颔首,最后食指指向石白瑛。

    我相信你。

    细碎璀璨的星芒洒满夜空,也如糖粉般落进春月眸中。

    冷冽山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可春月要说的话,石白瑛竟听得十分清楚。

    全身哪哪都暖得发烫,一颗心也是。

    感谢上帝感谢主,让他们此刻藏在阴影里,这样他脸上浮起的红潮才不会让春月看见。

    虽然村庄的结构十分简单,但一路上每一栋民居露台都有雇佣兵驻守,从村子入口一直到守卫最森严的教堂,反之另一边也是如此,目前能侦查到的士兵已有三四十人,实际藏了多少人还不清楚,每个人都拿着冲锋枪,火力相当充足。

    他们的目标是教堂,一人从村口进,一人从村尾进,全程暗殺,以不让人发现为第一目标,尽量减少雇佣兵的数量,半小时后在教堂汇合。

    两人身上主要的武器只带了自己最常用的几把匕首,不带枪,需要火拼的情况下再拿尸体的。

    检查完毕,春月准备把战术面罩拉起,这时被石白瑛揽住腰一下拉到了他身前。

    温热的唇覆了上来,春月微怔,很快伸臂挂住他的脖子,手指穿进发丝之间缠缠绕绕。

    这个吻急促且炙热,宛如两辆疾驰的列车,铁皮冒着烟,车轮迸出火,拉响尖锐鸣笛声,警告着对方,快逃,快逃,再不逃就要撞得粉身碎骨。

    可真的碰撞上时,却发现是他们之间最温柔最不带情欲的一次接吻,滚烫蒸汽把冰雪融化,铁轨崩坏断裂,两人相拥着掉落进无底的湖中。

    石白瑛冷静下来时已是几分钟后的事,他紧紧抱住春月,白烟从他唇齿间溢出,透明水母般往上游。

    “明年的烟花,你可要记得。”他在她耳边无声地说。

    套上面罩,对表,凌晨两点零五分。

    行动。

    村庄的原型是一个叫做加维奥尼的小镇。

    手语翻译来自网络,如果有出错告诉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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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宴(4100+)

    淅淅沥沥的水声停下,尿骚味没一会就让夜风吹散,雇佣兵抖了抖肩,刚把鸡儿塞回裤子里,一只手从身后伸到他面前,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根本来不及反应,脖侧已被锋利匕首扎穿!

    给他心脏再补上一刀,才把男人拉到房屋旁侧放落地。

    士兵瞳孔还在收缩,白烟在他的面罩前聚拢又消散,春月看都不看一眼,绕到房子背后。

    有一颗细小的红灯在昏暗中一闪一灭,好似吸了血的萤火虫。

    果然,这家也安了炸药。

    前面处理的四栋矮房都有,可遥控,炸翻这么一栋老房子轻而易举,全部炸开来的话,就能让这个村庄从此在地球上消失。

    “嘿,你拉个尿也拉太久了吧……”

    另一个雇佣兵从屋内走出来想找同伴,一阵寒风裹挟着干枯野草扑面而来。

    他不耐地扫掉枯草,刚绕到屋子侧面,就发现了同伴倒在墙边,大块头的眼睛没了焦距,可脖子上的血还在汩汩往外流。

    身体拉响警报,士兵立马想摸对讲机,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手指发麻,腿软无力,很快整个人滑跪到地上,口吐白沫。

    这时从上方跳下来一道黑影。

    春月收好毒针笔,同时反握匕首,像切洋葱般把剪刀刺进他的太阳穴内。

    拔出时带了些血和脑浆,她用士兵身上的马甲草草擦拭掉匕首上的组织物,往下一栋民居移动。

    村里能住人的地方就这么些,雇佣兵的人数跟春月侦查看到的差不多。

    眉心微紧,她觉得不应该这么少人。

    她在约定的时间内到达汇合点,和石白瑛打了个照面,两人没受伤,但纯黑作战服上或多或少都沾了些别人的血味。

    石白瑛比了个手势,「有炸弹。」

    「我这边也有。」

    「找到你的目标了吗?」

    「还没。」

    教堂外围有雇佣兵驻守,刺目的强光灯来回梭巡,石白瑛手指向上,示意先把看守强光灯的士兵解决掉,再朝教堂推进。

    春月竖起大拇指表示明白,两道黑影分开,又一次融进黑暗里。

    强光灯有两处,设在教堂东西方向两栋民居楼顶,把教堂四周照射得通透明亮,看起来都没那么破旧了。

    两人各负责一处,春月去近的,石白瑛去遠的。

    春月攀窗而上,如一只敏捷灵活的黑猫,无声无息地攀到二楼露台,猫腰走到守卫背后,伸手割喉。

    刚把士兵放平,遠处传来一声枪声,砰!

    是石白瑛那边传来的。

    春月皱眉,循声望过去,隐约见到对面隐约有几道影子纠缠扭打。

    黑夜被枪声击碎,围在教堂旁边的雇佣兵听见声音,有一半往石白瑛那赶过去。

    缠绕在一起的影子一道接一道倒下,最后只剩一人立在昏暗中,春月低头看表,很快从隐形耳机里听到石白瑛的声音,“Fuck……我曝露了。”

    石白瑛本想从屋顶跳落露台,没料到这房子多年失修,屋顶瓦片早就承受不住他的重量,直接破了个洞,“砰”一声掉到了二楼屋内。

    春月吁了口气,憋了一晚总算可以正常说话了。

    她勾唇笑道:“那就走Pn

    B?”

    三个雇佣兵肤色各异,躺在地上没了生气,石白瑛朝楼下瞥了一眼,开始在他们身上摸枪:“对,我引开他们,你进教堂。”

    “OK.”春月隔空给他做了个手势,也不管他看不看得到。

    她在脚边的雇佣兵身上摸了两把手枪,这时,石白瑛那边已经开始响起密集的枪声。

    即便地面的雇佣兵们利用汽车作掩护,但还是陆续有人倒下,除了爆头以外,有人被打中膝盖,有人被打中大腿,阿瑞斯瞄准的如果不是头,就是他们的下肢。

    子弹有限,他的射击次数不多,但命中率极高。

    这里实在太安静了,连子弹落地的声音都格外响亮,仿佛要把世界凿开一个洞。

    被打中的雇佣兵哀嚎不断,本来驻守在教堂旁的其他士兵也赶过去支援,春月趁乱跑到教堂旁侧。

    村子小,教堂自然也小,不像其他大教堂那样窗户装嵌着流光溢彩的彩色玻璃,也没有挑高到屋顶。

    教堂旁侧还有人驻守,春月躲在阴影中,听见他们对讲机“喳喳”声不停响,有谁在别处指挥着他们。

    由于对方说英文,春月无法分辨出是不是双胞胎,她没有直接用那顺来的手枪,还是先用匕首解决了两名士兵。

    把男人未凉的尸体藏到墙边,她透过污渍斑斑的玻璃往内看。

    有八个人,全男性,都手持冲锋枪。

    大门内侧四人,中段两人,神父台后方有一道小门,窄小门洞里没有光,门口也站了两人。

    刀疤男和光头男守着人质,从对讲机里传来的枪声和嚎叫声,让他们仿佛置身在激烈枪战中。

    “呲,真是一帮废物……这么多人都拿阿瑞斯没办法吗?”刀疤男从刚才就一直骂脏话。

    “不然,你出去试试?”光头男握紧了冲锋枪,注意力集中在大门处。

    “我也想,但father要我守在这。”

    都是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刀疤男也想走出教堂去见识一下世界第一的厉害,可无奈father有别的任务交给他。

    他侧过脸,小房间里那盏昏黄已经熄灭,只剩墙上窄长的气窗滑进淡薄惨白的一片光,生锈的短栏杆将它切成一块又一块。

    那年轻女子正蜷着身子坐在床头角落,毛毯从她头顶包到脚,一张脸也藏进阴影里。

    她止不住发抖,好像被枪声吓魔怔了。

    “你们还有空聊天?!快叫支援啊!!”守在门口的士兵紧张得满头大汗。

    忽然之间从对讲机里传来一句,“报告,击中目标!目标倒下了!”

    “Woohoo!成功了!!”刀疤男兴奋大叫,还和光头击掌。

    “别大意,”靳安右在对讲机里冷声道,“确认目标已经死亡吗?”

    “报告,C小队目前上前确认,完毕。”

    原本嘈雜纷乱的世界瞬间安静下来,每个人耳里只剩下自己的喘息声和夜风呼啸。

    刀疤男没忍住,咽了口口水,看向光头,发现对方其实也没那么淡定自如。

    全部人都在等着一个好消息。

    可等来的却是一声闷哼。

    紧接着,又是乱糟糟的脚步声,粗喘声,喊叫声,还伴随着毫无规律的零星枪声。

    “他、他到底在哪里?!”

    “冷静!冷静下来!找掩护!”

    又一人突然没了声响。

    死神的镰刀落了下来,他们却看不清死神藏在哪。

    刀疤男紧握住身前的冲锋枪,冷汗不停往外渗,刚想开口骂脏话,突然头顶有黑影一晃!

    锵!玻璃如冰花四溅,折射着刺目光芒。

    有人从外破窗而入!!

    事发突然,教堂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片突然闯入的月光吸走。

    两秒后众人回神,才想起要举起枪,可对方已经穩穩落了地。

    春月只往前滚了一圈缓冲,很快站起身。

    黑色作战服勾勒着她健美匀称的线条,有细碎玻璃不停从衣服上掉落。

    她昂首挺胸,仿佛身上穿的是雍容华贵的晚宴服,连那闪着星芒的玻璃碎也成了无比稀有的钻石。

    她向前举起双臂,同时扳下板机,两把手枪便同时射出子弹!

    敵人的站位图已经刻在她脑海里,她没有停下,不急不缓地移动双臂角度,左臂保持在十点钟方向,而右臂则横举到两点钟方向,再次同时开枪!

    笃!笃!

    这时,第一次的两颗子已经分别射进了大门旁两个雇佣兵的额头和喉咙里,前后只相差零点几秒的时间而已,而溅出的鲜血却长出了同样的花。

    当她第三次同时开枪时,第二次的子弹也精准地射穿另外两人的头颅。

    眼见守着小门的两人准备朝她射击,春月飞快弯腰曲背,下一秒已有子弹从她背后擦过!

    她往前飞扑翻滚,跳到长椅背后隐去踪影。

    后知后觉的子弹开始追着她跑,“哒哒哒”射穿了本就脆弱易碎的长椅,刀疤男陷入疯狂状态,双目通红,也不管混乱的子弹其实打进了还没倒下的同伙身体里,光头男想拦又不敢拦,咬着牙,边射击边往那已经烂了大半的长椅推进。

    “妈的阿瑞斯这么强吗?!”刀疤男再疯狂也不忘咒骂。

    “你眼瞎啊?那哪里是阿瑞斯,那是个女的!!”

    烂木屑在空中飘飘荡荡,有光从椅背破洞里漏了出来,像一片被敲碎的月亮。

    可当两人气喘吁吁来到长椅旁时,发现后面早就没了人。

    这时脑后响起枪声,砰砰!

    子弹打进两人后脑勺,再从额头飞出,被血浆裹成一颗鲜艷的糖果,表面甜美,实则残酷。

    春月甚至都无需去确认对方生死,对耳机淡淡说了句:“Clear.”

    “没哦,他们太弱了。”春月收起一把手枪,只留一把,握在胸前,往晦暗不清的小房间走去。

    突然她补充了一句:“好像太容易了。”

    石白瑛也察觉到这点,微微蹙眉:“你万事都要小心,我现在过来。”

    春月已经来到小门前,透过玻璃往内看。

    不到一米宽的小床上坐着一个姑娘,她用毛毯紧紧裹住自己,春月无法看出她的身材身高是否和石白瑛给的石心敏资料相近。

    而且她手捂着双耳,一副被吓怕的模样。

    春月皱了皱眉,这样的反应让她难免想到另外一件事上。

    毕竟外头这帮人,什么烂事都做得出来。

    春月先打破了门上玻璃,探头检查门后是否有炸药装置,再旋开门锁。

    房间小得可以一目了然,靠墙只有一张轮椅,没有可以藏人的地。

    春月两步就能走到床边,低声介绍自己:“石心敏吗?我是你哥哥的朋友,来救你的。”

    “……哥哥的朋友?”少女颤着声问。

    她从毯子下露出一只眼睛,水汪汪的黑眸,眼眶里荡着泪。

    她的国语还有些口音,春月之前没和她接触过,但想着她从小在美国长大,有口音也很正常。

    “对。”见少女一直盯着她手中的枪,春月把枪收到后腰,摊开手表示她没有武器了,“你有没有受伤?”

    少女低头,摇了摇:“我、我站不起来。”

    石心敏无法走路,春月把轮椅打开,走近床边,倾身递右手给她:“我扶你坐上来,你哥哥在外面等……”

    春月尾音被堵在喉咙里,因为从毛毯里刺出一把匕首,宛如银蛇,速度很快地朝她左胸口刺过来!

    春月不是没反应过来,只不过当她看见握住刀柄的那只手时,还是有丁点出神。

    揸匕首的这只右手,只有三根手指,瘦,长,白得病态。

    就是这么零点几秒的出神,那刀尖已经刺破她的作战服,抵到她乳肉上了!

    春月呲了一声,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扭动她手腕硬生生改变刀的方向,刀尖也从左胸上方,直直划到了左肩,带出一串嫣红血珠,啪嗒啪嗒滴落在毯子上。

    她夺下匕首,左手也掐住少女同样纤长的脖子,反手握刀就想往对方脑门刺过去。

    管她是石白瑛的妹妹还是欧晏落的妹妹!

    天王老子都无面给!

    可刀子在少女落泪的眼睛前堪堪停了下来。

    毛毯滑落,光照到她的脸。

    很明显,这不是石白瑛的妹妹石心敏。

    但这张脸,春月还真见过。

    还是最近的事。

    为了追查靳氏兄弟,春月让窦任把近期和「F神会」相关的所有案子资料都整理了出来。

    其中一个被众筹殺死的对象是韩国的尹镇亨,资料里包含了他以前的案件,春月翻阅过。

    十年前,年近八岁的小女孩遭受尹镇亨的侵犯和伤害,手指被裁了两根……

    春月丢了带血的匕首,但掐住女孩的手指逐渐收拢,熟练地用韩语说:“原来是我们小彩英呐……”

    “我的原则是不碰未成年人,”春月的眼里有隐闪的怒火,嗓子也被火烧得发烫,“还是说,我今晚要破例呢?”

    每次写动作戏都要问天一百次:我为什么要挖坑给自己跳呢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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