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独来独往过了两年,某一天她收到消息,小甜死了,尸体在城郊一个湖边被人发现。

    铁笼上升,这已经是秦天笙第五次从水中被捞出来。

    诡异红光让人看不出他的脸色其实已经发白,因为过分用力抠抓铁网,他的手指关节已经渗出真的鲜血。

    暗网里有人开了赌盘,猜这位被“浸猪笼”的富商还能支持多少个回合。

    “听说她被找到的时候肿得好似一颗球……哎,她跳舞的,以前最在意的就是她的身材了,秦生,你也知道的吧?”

    卓湉倚坐在脏兮兮的屠宰台上,目光透过鲜红灯光,虽然好像落在秦天笙身上,但其实已经飘到好遠好遠的过去。

    小甜死因是溺毙,警方说她是独自一人去郊外徒步,不幸跌落湖中,一听就觉得荒谬至极的说法,小甜养母竟无异议提出。

    卓湉心中有好多问号,她想起了那个好久都没登陆过的博客。

    看着草稿箱里新增的几十篇日记,卓湉瞳孔震颤,小甜原来把她“谈恋爱”的事情都写到这里来了。

    她所说的“真命天子”竟然承天集团CEO秦天笙!

    是卓湉遥不可及的大老板!

    一开始的恋爱日记还蛮“甜蜜”的,包括秦天笙怎么追求她,送她什么礼物,给她买头等舱机票让她来南方,还介绍她给行业大腕们认识……

    那是少女没接触过的世界,看着像颗表面裹着金灿灿糖纸的巧克力,可剥开那糖纸,里面的巧克力爬满了一条条恶心的蠕虫。

    后来的日记逐渐没了颜色。

    有个姓周的高官看上了小甜,秦天笙对她说只是一次两次的事,说他心里是千万个不舍得,小甜对官商勾结的事似懂非懂,但她看不得秦天笙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便应承了秦天笙让她伴游的请求。

    盘亮条顺且听话乖巧的女大生慢慢成了男人之间用来交换的玩具,小甜每个周末都是恐惧和痛苦的,但又在秦天笙的精神洗脑控制下变得更加听话。

    日记在某一天突然停了,泪流满面的卓湉看了眼保存日期,是小甜尸体被找到的前一个月。

    她恨不得将这一切公诸于众,但她深知和秦天笙相比自己不过是一只蚂蚁,可能还没来得及开口,已经让他用小尾指给摁死。

    把灵魂卖给恶魔,一步步爬到秦天笙身边,又呆了这么多年,卓湉并不觉得自己是忍辱负重。

    她有的时候想,自己和秦天笙应该是同一类人,所以干起那些脏事的时候她并不觉得有良心不安这回事。

    “说起来也要谢谢你,带我看见了不一样的世界,我以前哪知道暗网是真实存在,哪知道买凶殺人比点外卖还方便……”

    闹钟时间已经长达一分钟了,卓湉再添了五秒,停顿了一会,才说:“这也让我看到了小甜生命中最后一支舞。”

    交换伴侣的男人里总有些人癖好怪异,例如有一男人喜欢收集人鱼。

    男人在别墅地下室装了个三米水族缸,让女孩穿上炫彩夺目的鳞片尾巴在水里游动,那天小甜被送到他那,被逼着在水缸里不停“跳舞”,最后不知是因为腿抽筋还是体力不支,女孩溺死在缸里。

    视频被配上了德彪西的《月光》做背景音乐,还起名为《人鱼之殇》。

    男人的电脑后来遭黑客攻击入侵,这段影片被挖了出来,才被放上了暗网。

    卓湉想了想,干脆把时间改为一分半钟,不等秦天笙把气喘完,就按下铁链按钮。

    有液体从她眼角洇落,卓湉的声音终于有了波动:“小甜最后一次下水停留了一分半钟,或许你也应该试试看,她当时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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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屠龙(有自刎情节不喜勿入)(4300+)

    黑屠宰场藏身在一座小山坡背面,四周有矮树林围绕,离最近的村镇得开上半小时车,春月也挺佩服卓湉的,能找到这么个犄角旮旯的地方。

    她平躺在后排座椅上,一人占了仨座,双手枕在脑袋下,右腿屈膝踩在椅垫上,左脚则翘着二郎腿一晃一晃,旁边的地垫上丢着她的假面皮和胖胖肚腩假体,像极一滩融化的芒果啫喱。

    这辆国产SUV虽比不上五菱宏光,但总比跑车低调不少,而且还有片好大的天窗,让她躺着就能看见夜幕里高高挂着的圆月。

    真漂亮呀。

    窦任还坐副驾驶位,一边监控着明网网络动向,一边在暗网“浸猪笼”赌盘里下注:“小小玩一把吧,唔,我赌第十个回合,也就是下个回合结束。”

    最低投注额是5个比特币,窦任下了10个。

    他转过脸问旁边的乌韫:“你呢?赌多少?”

    “我多你一个回合吧,第十一回合,20个币。”

    乌韫在手机上快速操作完,看回ipad上的直播。

    钢琴声如月光温柔流淌,和画面中在红色水缸里不停挣扎的男人形成强烈对比,这次卓湉定的时间有点长了,乌韫立马有些后悔。

    他觉得秦天笙就算能过了这一回合,也熬不过下个回合了。

    车内音响连着卓湉电脑的麦克风,所以和其他看直播的观众不同,春月他们能听到屠宰车间里的实时声音,卓湉为何要折磨秦天笙的原因他们也听见了。

    “现在的女人真狠……”

    乌韫撇撇嘴,有些不解:“其实我不太能明白,现在这个社会真的有人会为了别人倾家荡产、赔上未来,就为了给对方报仇?她今晚过后肯定会被人追殺,报了仇却丢了命,值得吗?”

    很多人都是秦天笙的利益共同体,他这一环崩坏了,下面一环接一环的也岌岌可危。

    “为什么不会?如果对方对我而言很重要,那要是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会倾尽所有去殺了对方。”

    窦任声线平淡,但说这句话的时候眼角余光看向了躺在后排没心没肺的人儿。

    乌韫怔住。

    他一直自问对春月的感情肯定不比这些哥哥们少,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办法像窦任这样说出“倾尽所有”这种话。

    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他爹给的,枪,钱,车子,房子,都不是他自己赚来的。

    说到底他不过是个无作为的富二代,连想说出这种话,都毫无底气。

    闹钟铃声终于响了,笼子里的秦天笙一动不动好像已经晕厥过去。

    窦任啧了一声:“哎呀我也输了?老男人连这个回合都熬不过……欸等等,动了动了。”

    秦天笙咳出几口水,接连咳嗽得肩膀一颤一抖,但笼子体积太小,他想蜷成虾状都没办法,发顶膝盖同时死死顶着笼网,颤抖得铁笼都跟着摇晃。

    “看来差不多结束了,怎么说,我们要撤离了吗?”窦任回头问还在晃脚的春月。

    这次的任务在他们把目标人物送到屠宰场来就已经结束了,留在这里看直播是春月的意思。

    但从卓湉开始讲述往事时,春月一直沉默,让人猜不透她的想法。

    “春月?”窦任再提醒了一次。

    “太理所当然了。”

    “什么?”

    春月坐起身,一边取提前准备好的黑色帽衫套上,一边慢条斯理道:“委托人觉得自己是为了给朋友复仇才走到今天这一步,但这件事遠没有她想的这么理所当然。”

    “啊?你的意思是,有人在背后怂恿她?”乌韫也侧过身回头问。

    “事情发生的时间太巧了,卓湉看到的秘密日记,还有朋友死前的视频,都是真的吗?”

    “你觉得是假的?但秦天笙没反驳啊。”

    “对,所以日记内容肯定属实,秦天笙拿小姑娘来‘维护关系’的事情也是真的。”

    春月拉好运动裤,声音幽幽如在月亮旁飘来荡去的云:“但日记真是她的朋友亲手记录下来的吗?又是谁把那个视频‘无意间’送到她面前?如果说,这一切都是有人刻意摆到她面前呢?”

    以前的委托不说,就说这几个月经她手的委托中,为女报仇的父亲郭明亮,还有前段时间怀孕了才知道自己是同妻的那位妻子,都是在“无意之间”收到那些代表了真相的视频,住在心里的魔鬼才渐渐现了形。

    “我总觉得,好像有人在专门挖掘秘密,像做实验一样投喂给养在实验皿中的小白鼠们,就看哪一只小白鼠身上的实验能成功。”

    本来藏在湖底不见天日的秘密是催化剂,有些小白鼠吃了无病无痛,有些小白鼠吃了会死掉,有些小白鼠则吃了之后,会成了尖牙利齿的怪物。

    而做实验的那个人躲在暗处,看着自己的实验成果是成功或失败。

    像上帝,像造世主。

    窦任和乌韫互看对方一眼。

    经春月这么一说,窦任突然也觉得这一两年为了报仇买凶殺人的委托确实多了一些。

    平日的委托来一单做一单,即便他在前期准备时知道了委托人的故事,也不会为其感到愤愤不平或伤心痛苦。

    毕竟这和他们无关。

    这样的大千世界里,他们只是路过此地稍微停留片刻的看客,这样的热闹看多了,也就麻木无感了,明明知道委托人和目标的全部资料,却很快会连他们的名字都记不得了。

    “哎呀,也许是我阴谋论了。”

    春月突然咧开嘴呵笑两声:“想一想,欧晏落以前整天碎碎念的话确实没错,殺手不应该去管委托人为什么要买凶,不应该去管目标是好人是坏人,这些事情想多了,只会对殺手的判断造成影响,也会平添许多莫名其妙的负担。”

    她前倾身子从前排座椅中间探出手,关了车内音响,这样就听不见卓湉和秦天笙之间对话了。

    “走吧,我们回去吃宵夜咯。”她伸了个懒腰说道。

    她的工作完成了,剩下的与她无关。

    山路崎岖不平,轮胎碾过卷起砂石。

    这条路无灯,像是本来这儿并没有路,是他们硬闯进来,硬生生劈开了一条道儿。

    只有头顶如影随形的月亮伴着他们。

    ipad里的钢琴曲还在继续,竟和这样的夜晚格外相衬。

    乌韫开得格外认真,要保证速度,又要保证安全。

    突然听见春月低吼一声:“快关车灯!”

    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乌韫又听见旁边的窦任也开了口,口吻难得好严肃:“赶紧开进旁边的树林里,熄火!”

    乌韫心头一紧,赶紧照办,扭了方向盘冲撞开路旁的半人高草丛驶进去。

    黑色车子藏匿在树影里,春月让乌韫把天窗开了再熄火,窦任把所有亮着的电子设备都关掉,从手套箱里摸出两把手枪,一把丢给乌韫。

    乌韫来劲了,这可是他擅长的玩意儿,一双眸子在黑暗中闪闪发亮:“有机会枪战了?”

    窦任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压低声音:“以防万一而已,趴低点。”

    再看春月,她已经拎起藏在车凳下方的PP19冲锋枪,跳上前排座椅中间的扶手。

    脑袋微探出天窗外,枪口对准山路方向,她单眯一只眼,看今晚有没有机会喂人吃子弹。

    正当乌韫血脉沸腾却不知发生什么事时,遠处传来轮胎碾过砂石的声音。

    原来有车往这边来了!

    他瞪大眼看向窦任,做了个口型问:“是谁?警察吗?”

    窦任聳了聳肩,嘴角下耷,他也不知道。

    在前方开路的无人机传送回来的画面中能看到有五六辆车朝他们的方向驶来,但环境太暗,画面中只能瞧见越来越近的车头大灯,摇摇晃晃宛如田间鬼火。

    对方车速挺快,灯光和声音很快来到他们附近,不过对方没发现他们,嗖嗖嗖几声,几辆车子往他们刚来的方向飞快驶去。

    等到车子的声音听不见了,春月才潜回车厢内,眼神灼灼:“不是警察,更像是安保公司的车,估计是秦天笙的人。”

    “真假?这么快就追到这里来?”

    窦任皱眉,这条路线他们前前后后模拟过多次,来时的踪迹也都让他抹去了,不应该这么快就让人查到才对。

    春月沉思片刻,低吟道:“我们检查过秦天笙身上没有定位装置……”

    窦任很快想到这点:“如果定位芯片是用特殊材质做成的呢?那我们目前手头上的仪器可能也检测不出来。”

    车厢内再一次陷入沉默,窦任重开ipad的直播,那老男人居然还没死,他和乌韫都赌输了。

    “怎么说,要通知委托人吗?”窦任征求春月意见。

    “弟弟,你觉得呢?”春月把玩着冲锋枪,竟把这个皮球抛给老幺。

    “我……我?!”

    乌韫紧张得舌头打结,但还是认真想了想,回答道:“我觉得从道义上还是有必要通知她一声的,毕竟是服务性行业,多少要有点售后嘛。”

    话音落了好一会,春月噗嗤笑出声,窦任更是笑到人仰马翻。

    乌韫以为是自己的想法太幼稚天真,挠了挠鼻尖咕哝道:“不、不过我们的任务已经结束了,委托人之后是生是死,和我们也没什么关系……”

    “其实以前我跟你说过一样的话,”窦任笑得飙泪,仰头擦了擦眼角,叹了口气:“要是他现在在这,肯定会直接调头开回屠宰场。”

    春月鼻哼一声,踢了一脚副驾驶位的椅背:“通知她,让她速战速决。”

    「有兵,估计一分钟后到,速度解决。」

    卓湉看到电脑屏幕上突然弹出来的提醒,很快知道发生什么事。

    她怒瞪秦天笙,大声质问道:“你什么时候装了定位装置?!”

    本来奄奄一息的秦天笙一听,蓦然睁开眼,嘴角露出痴狂的笑容:“有人来了对吧?哈哈哈!谁让你慢吞吞的?要殺的话就快点,不然等我出去了……臭婊子,我肯定也要慢慢、一点点弄死你。”

    卓湉气得发抖,手重重拍下笼子铁链下降按钮。

    这次她没有调闹钟,是最后一次入水了!秦天笙,你去死吧!

    他将一切污秽不堪的词汇往卓湉身上套,用看待肮脏牲畜的眼神看向她。

    快入水前他穩住呼吸,深吸一口,随着笼子落进红海里。

    「快跑,兵很快就到了。」

    屏幕上又跳出一个信息,卓湉也听见了由遠处传来的轮胎咆哮声。

    她取下近视眼镜,世界一秒变得好朦胧,和她毫无色彩的生命一样。

    既然做了屠龙这个决定,她就没打算再继续活下去,尤其像秦天笙刚才说的那样,受尽虐待还得苟活,那她不如痛快一死。

    卓湉从旁边的工具架抽出一早准备好的尖长匕首,朝着那朦胧一片的红海走过去。

    她身高一米六,亚克力水池壁高度差不多及她下巴位置。

    她爬上旁边备好的矮梯,站在最上方,匕首去套,握紧刀柄,锋利的刀刃抵着颈动脉处,微扬起头颅的模样像只骄傲赴死的黑天鹅。

    匕首实在锋利,卓湉还没用力,只是轻轻搭着而已,脖侧已经抹出一道细长血痕。

    秦天笙把脖子扭成一个诡异的角度,瞪凸了眼看这意图自刎的疯女人。

    为了一个连家人都谈不上的外围妹,就把自己的生命搭上,这不是疯还能是什么?!

    卓湉觉得自己就像一颗气球,噗嗤一声漏了气,有温暖的液体从缺口喷溅而出,她的视线更模糊了,身子不停下坠,坠落进那片红海中。

    小甜在最后一个视频里穿的是闪着金芒的血红鱼尾,卓湉面朝下漂在水中,觉得自己好像也长出了尾巴,鲜红的,用血煨成的。

    那尾巴也有鳞片,但很明显不是鱼尾巴,而是粗长的、丑陋的龙的尾巴。

    果然。

    勇士屠殺了龙之后走不出龙窟,因为她发现自己成了另一头恶龙。

    优美干净的钢琴曲还在循环,水池里的水却越来越浑浊,红得快要看不见铁笼和里面的男人。

    十秒后,有一群黑衣人闯进画面中。

    摄像机剧烈晃动,接着跌倒在地。

    它尽责地继续将眼前的画面记录下来,直到被谁一脚踩烂。

    画面黑了。

    而钢琴声在尾段最温柔的时刻停了下来,像月亮被人射了一枪,一瞬间没了呼吸。

    黑色SUV离屠宰场越来越遠,安静地走在这砂石山路上。

    三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也没人吹着那熟悉慵懒的口哨。

    春月又躺回椅子上,看着天窗外的圆月。

    不知为何,落在眼里原本皎洁无暇的月光,此时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鲜红血雾。

    哎呀,真难看。

    春月心想,闭上了酸胀的眼皮。

    这两张搭配德彪西《月光》食用,效果更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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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逢魔时刻(4700+)

    承天集团在股市开盘前两小时及时发出了律师声明,指昨晚在网络上出现的“承天集团CEO秦天笙下落不明”、“承天董事长兼CEO秦天笙遭遇绑架”、“富商秦天笙绑架被要求赎金十亿”等消息均系虚假杜撰。

    消息内容毫无事实根据,许多严重失实的负面言论被大量转发并扩散,极大地侵害了秦天笙先生的名誉及承天集团的利益,性质极其恶劣,集团将通过法律途径追究发放消息的相关人员法律责任,严厉打击,绝不姑息。

    几条与之相关的热搜早被撤下去了,上班时间九点整,一身西装笔挺的秦天笙出现在邻市CBD区的集团总部大楼,从昨晚就蹲守在此处的媒体记者传回第一线消息,指秦先生笑容可掬,还对追踪新闻的记者们嘘寒问暖,容光焕发的样子实在不像经历过绑架。

    新闻,「大无语事件(白眼)发布假消息的人是TVB编剧吧?」

    当事人完好无缺地出现在大众眼前,让这条“乌龙新闻”像窗外天际线那边的落日一样,缓缓沉落下去。

    而此时的秦天笙同早上在媒体面前和蔼可亲的那个男人,简直判若两人。

    他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眼睛无光,时不时会剧烈咳嗽得无法停下,这时床边监护仪屏幕上的曲线也会像起了惊涛骇浪的海面。

    昨保人员救起他时他一度没了心跳和呼吸,随行急救人员进行抢救后恢复意识,但由于反复溺水,他的情况并不乐观。

    秦天笙被秘密送进私立医院时已经夜深,经医护人员抢救他暂时脱离危险,但肺部有水肿和感染现象出现。

    那水池的水太脏了,他前前后后不知喝了多少口,最后还喝了那不少那贱人的血水!

    要是绑架的新闻被坐实,承天的股价肯定滑坡崩盘,所以即便他的身体多么不舒服,秦天笙也必须到公司露个脸。

    硬撑着熬到早上十点,秦天笙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咳嗽,安保和特助赶紧把他又送回私家医院。

    她立刻过关赶至医院,看着向来高高在上的男人此时此刻虚弱无力的样子,霍康琳心中痛快得不行。

    只不过表面工夫还是要做一做,霍康琳拿精致的手帕遮住半张脸,眼角泪光闪闪,问主治医生:“doctor刘,我先生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秦生的主要问题还是肺部感染,导致他现在胸闷痰多咳嗽不断……”

    主治医生指着CT影像认真讲解,还不忘柔声安慰聳着肩膀抽泣的阔太:“但秦太你放心,问题不大,溺水性肺水肿吸收比较快,正常来说三天内就能自行吸收,而感染的问题只要控制得好,一至两周就能痊愈,秦太,我们会密切关注秦生的情况的。”

    掩在郁金香手帕下的嘴忍不住暗嗤了一声。

    一至两周就能痊愈?老天爷真是瞎了眼,怎么不让他直接溺死算了?

    不过一想起溺水,霍康琳向医生提出心中疑惑:“我先生是在哪里溺水的啊?怎么肺部感染会这么严重呢?”

    医生一愣,秦生的特助之前千叮万嘱,让他不能透露秦生是在哪里溺水。

    包括秦家的人,也不能让他们知道。

    他按助理的要求回答秦太:“他在游泳池因为腿抽筋溺水的,酒店游泳池的水多少不干净嘛,有细菌进了肺,就容易感染……”

    医生走后,霍康琳假模假样地拿手帕擦拭眼角,隔着病房墙上通透的玻璃,与躺在病床上的秦天笙对上视线。

    他们夫妻各玩各的已经许多年了,只有需要卖恩爱夫妻人设的时候才会同框出镜,她见过很多个样子的秦天笙,就是没见过这么狼狈不堪的秦天笙。

    游泳池溺水?傻子才会信。

    本来她应该抓卓湉来问问到底发生什么事,秦天笙是不是真让人绑架了,但今天的特助是沈洛,不是卓湉,来医院路上她给卓湉打电话,对方手机提示已关机。

    “秦太,时候不早了,我让司机送你回家吧?”一直站在旁边的沈洛提议道。

    见秦天笙已经阖上眼,连与她互瞪的精力都没有,霍康琳感到有些无趣,收起手帕往病房外走。

    出病房后她问沈洛:“秦生出这么大的事,卓湉怎么没来?”

    “卓助理拿了假,说是想要休息一段时间。”

    “哦?这么巧?她一放假,秦生就出了事?”霍康琳皮笑肉不笑:“阿沈,那你们可得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秦生条命好金贵的,你们可要好好盯着。”

    “我知道的秦太,昨晚会发生这种事是我们的疏忽,以后怎么都不能同意秦生要求一个人游泳这件事了……”沈洛游刃有余地应付着霍康琳。

    私立医院顶层都让秦天笙包了下来,电梯是独立的,只允许少量相关人员刷卡上楼,走廊设了两道门,护士站和医生值班室在最外,医护人员的门禁卡可刷第一道门,但第二道门,只能由门内的安保人员打开。

    走廊上每隔五米就有保镖认真站岗,他们身材高大,腰间别着手枪和甩棍,霍康琳佯装紧张地问:“阿沈你告诉我,是不是有人要对秦生不利啊?怎么保镖都带枪了?”

    男人眼睛细长得好像狐狸:“秦太您多想了,那都是电击枪,不带子弹的。”

    送走一直试探消息的秦太,沈洛长长吁了口气。

    卓湉“不在”了,现在秦生能信任的只有他一人,沈洛心里又烦又喜,烦的是卓湉这么一闹他的工作量大大增加,喜的是原本卓湉的那些权力现在都落在他身上。

    他得趁老板身体虚弱的这段时间好好表现,争取更多他的信任才行。

    他转身正想走回病房,突然怔住。

    窗外的落日余晖将走廊染成红色,乍眼一看,整条走廊好像被谁的鲜血泼满。

    ……对了,好像昨晚染满了卓湉鲜血的那个水池。

    沈洛皱了皱眉,这颜色看着实在不吉利,赶紧吩咐安保人员把走廊窗帘拉上。

    回到病房,见秦天笙好似有话要讲,沈洛便让守在监护间的保镖先出去。

    “秦生,有什么吩咐?”

    “把床按高,躺得累。”秦天笙扯落鼻吸管,这氧气越吸他越头晕。

    沈洛照做,边按下病床电动按钮,边同老板主动汇报秦太太自来医院之后说过的每一句话,末了还保证:“秦生你放心,昨晚的事我们都会守口如瓶的。”

    “哦?”喉咙有痰,秦天笙的声音听起来阴阳怪气:“只有什么人才能守得住秘密,你在我身边这么久,不会不知道吧?”

    沈洛背脊一寒,赶紧屈膝半蹲在病床边以表忠诚:“秦生,我和卓湉那吃里扒外的贱人不一样,以前我就觉得她整天阴森森的,肯定一肚子坏水,果然……”

    秦天笙打断他:“她条尸,处理干净了?”

    “嗯,好在她无父无母一个孤儿,处理起来也方便,没什么手尾跟。”

    “那段直播呢?”

    “也已经让人去跟进并处理了,卓湉的电脑和手机都在我这,原片我已经销毁了。”

    秦天笙斜睨他一眼:“查到帮她绑架我的是谁了?”

    沈洛后脑勺一麻,低下头不敢看他:“还、还没,我今晚去查她的通话记录。”

    半晌,秦天笙“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那个扮成卓湉的女人绝对是职业殺手,因为她的下手太果断了,一丝犹豫都没有。

    卓湉那贱人和她不一样,卓湉明显更喜欢虐待,而那殺手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是在完成任务而已,要是那支针里头不是麻醉剂而是其他毒药的话,他条命也没了。

    秦天笙将那双深不可测的黑眸牢牢烙在记忆里。

    等他康复了要重金悬赏,掘地三尺也要把这女人挖出来!

    要把她也关笼子里沉进血水,在她每次溺毙之前都要给她进行抢救,救回来了就再丢水里,让她感受反复濒临死亡是什么感觉!

    秦天笙一想起那双眼就气得心率飙升,突然输液报警器滴滴叫了两声,这包液要滴完了。

    报警器会自动通知走廊另一头的护士站,沈洛按下对讲机,通知保镖要对即将进病房的护士进行检查。

    在这个节骨眼里,不能再有一丝疏忽了。

    “好的我们知道了,沈特助。”

    其中一个安保回答他,松了对讲机按钮后,安保跟同伙戏谑道:“要怎么检查?搜身检查吗?干脆让护士小姐脱光衣服进去算咯。”

    同伙笑得淫邪:“这医院的姑娘长得还可以,就是身材一般,那小身板跟未成年似的,经不起大炮折腾啊。”

    “哦我知道你说的谁,但她好像结婚了,手指上戴着个戒指呢。”

    这队安保熬了一宿,还有半小时就到换班时间,这个时候警戒心难免松懈,仿佛全忘了昨晚那可怖血腥的屠宰车间,不停说着污秽难听的色情笑话。

    这时第二道门的门钟响了,叮咚叮咚很是清脆。

    刚才说要搜身的那个保镖走上前按下开门按钮,来送输液包的女护士真是他们刚在讨论的那个小身板人妻。

    一双杏眸黝黑水润,微挑起的眼尾好像个小钩子,虽然半张脸被口罩遮住,但他觉得眼睛这么好看,样子不会难看到哪里去。

    就是身材太扁了,他更喜欢卓特助那样的。

    安保先瞄了眼她胸口的护士胸牌,再检查她手上不锈钢托盘里面的东西,上面只放了一包药液。

    金属探测器在她身上前后上下扫过,他还故意在背后停留多几秒,但没有滴滴声响起。

    “哎哟,没穿啊?”男人又开了句黄腔。

    其他男人也听到了,小护士就在一群男人不怀好意的眼神打量里,慌慌张张地小跑向病房。

    “秦生,我给您换输液包。”

    护士拿着托盘走向病床,沈洛本来想要跟着过去,但这时手机响了,是公司公关部打来的。

    他问了秦天笙意见,秦天笙此时胸口又是一阵阵刺疼,头晕脑胀,挥挥手不耐烦地让他去接。

    百叶窗窗帘没有完全遮住那颜色不吉利的晚霞,沈洛被从缝隙里渗出来的血红刺了眼,边接通电话边走过去,想要把窗叶完全阖起。

    护士看见鼻吸管被人取了下来,赶紧拾起鼻吸管,想要给秦天笙重新戴上:“啊,秦生,你目前的情况必须得一直吸氧的。”

    秦天笙本就烦躁,一想到这氧输得他更难受,一个反手就想拨开那护士的手。

    没想到那护士躲过了他的手,四两拨千斤般轻松摁住他的,很快把鼻吸管塞回秦天笙鼻孔内。

    那氧气入了鼻,秦天笙眼前瞬间天旋地转,一股酸水迅速地窜上喉咙,他弓起背就想呕吐。

    护士很快拿起了旁边的面盆递到秦天笙面前,下一秒已经有酸臭的味道漫起。

    沈洛听到秦天笙呕吐的声音,赶紧回头。

    护士正温柔地给秦天笙扫背,对沈洛笑了笑,让他放心。

    见护士经验十足,沈洛稍微安下心,转身继续讲电话。

    所以他没能看到,这一秒还笑得恬静温柔的小护士,下一秒眼神变得狠戾冷冽。

    也没能看到她扫背的那只手无名指上戴着的金戒指,底部忽地探出一根短针,如毒蛇獠牙,毫不留情地扎进还在呕吐的秦天笙脖肉中!

    这次不是麻药,是货真价实的毒药。

    毒药渗透性极快,秦天笙很快无法自主呼吸,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怒睁的眼睛好似死鱼眼睛,眼前的画面晃得好像坏掉的电影放映机。

    很快脖子皮下现出了诡异的青色血痕,像有好多只蜘蛛往四周扩散,爬到他的颧骨,爬到他的眼睑,爬到他的太阳穴。

    护士双指一夹收起戒指的毒针,不慌不忙地扶着身中剧毒的男人坐好,在他耳边轻轻说:“哈喽,我们又见面啦。”

    滴!滴!滴!

    加速跑起来的心电曲线一直叫唤,沈洛察觉老板不妥,赶紧挂了电话跑到床边。

    沈洛身子软了下去晕倒在地上,“小护士”春月迅速收起装了麻药的笔,一边心疼这个委托花了她好多药,一边把沈洛的衬衫撕开,露出赤裸胸膛。

    她完全没看已经奄奄一息的秦天笙,从他病号服里扯出心电电极片,精准贴到了沈洛身上。

    虽然目前窦任黑进了医院的网络覆盖了大部分的监控,但让晕倒的沈洛代替秦天笙继续维持生命体征,这样能给她争取更多的时间离开医院。

    秦天笙只能看见一个黑影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却看不清她的真面目。

    至死,也不知道她是谁。

    春月冷冷看了眼死不瞑目的男人,抬头对着天花板上的监视器做了个手势。

    她走到窗边,唰一声拉起百叶窗帘。

    余晖霞光迫不及待奔涌而进,在地上晕成一滩刺眼黏稠的血红,温度烫得好似刚刚才从恶魔的胸口里流淌出来。

    很快,一架无人机从空降落,她拉开窗取走无人机下挂着的塑料袋子,里面是两把轻巧的手刺。

    东西不多,但对付走廊上那群垃圾绰绰有余。

    而且那群垃圾佩了枪,武器不够就用他们的。

    就和当年她在那孤岛热带丛林里那样。

    她扭了扭脖子,边跳边甩手臂放松肌肉,最后再看了眼窗外的夕阳。

    落日也一点点地浸进了春月的眼里,让她一双黑眸染上杀戮的色彩。

    逢魔时刻,在世间游荡的是人是鬼分不清。

    既然要弑鬼,那么她也得先变成鬼。

    杀无赦。

    渐渐的又变成单机写文的感觉

    好难写啊(哭泣

    01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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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泉(4200+)

    “欸?怎么没人?”

    换班的护士到了护士站,发现空无一人,疑惑地自言自语。

    她从电脑上翻看历史记录,半小时之前贵宾病房的输液报警器响过,值班护士阿香应答了。

    她还发现半小时前病人的心电数值一度波动极大,甚至有几秒直线,系统亮了提示警告,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数值。

    想起那群凶神恶煞的保膘总用露骨恶心的眼神扫视她们,换班护士不禁皱起眉头。

    再查看贵宾病房的实时监控,那位尊贵vip病人正在床上安静地躺着,只不过病房里没有她的同事阿香在。

    换班护士心里隐约有些不安,担心阿香让那群男人围住不放,赶紧取了门禁卡往走廊走。

    刚才刷爆朋友圈的火烧云晚霞已经让夜幕取代,走廊亮着白晃晃的顶灯。

    安静,实在太安静了,连保镖的脚步声都听不到,门禁卡在门锁上“滴”的一声都显得特别响亮。

    电动门自动往旁边打开,随着看到的景象越来越清晰,护士眼睛越睁越大,瞳孔剧烈震颤,手里的门禁卡滑落,人也噗通一声坐到地上,好半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一声凄厉的尖叫突然从喇叭里炸出来,把乌韫吓得身子一颤,差点把电脑摔到地上去。

    电脑屏幕上被两组监控画面分为两半,一组是提前录下来、用来遮盖实时监控用的画面,走廊上五大三粗的保镖“这个时候”还健健康康无穿无烂,而病房中的秦天笙躺在床上眯着眼小憩。

    另一组画面则是真正的实时监控。

    秦天笙斜倚在病床床头,歪着身子,脑袋耷拉,像一株严重缺水的歪脖子树。

    如果没有监护仪上的曲线起起伏伏,整个画面就像静止了一样。

    走廊里也是。

    原本趾高气昂的黑衣保镖如今像一坨坨被细路仔捏坏的泥巴人,躺着的,靠墙坐着的,趴着的,虽然形状各异,但全都被鲜血围绕着。

    鲜血四处飞溅,墙上、窗帘、地面、天花板、顶灯,宛如长满血红彼岸花的三途河畔。

    “先把假监控的窗口给关了。”

    乌韫这几天一遍遍测试路线,昨晚通宵至今,窦任怕他疲劳驾驶,便接过方向盘替他开上一段路,他目视前方,淡声指导着乌韫如何退出医院网络。

    擦干净入侵脚印,乌韫阖上笔记本电脑,细细声问:“那这个委托,到这里就结束了,对吧?”

    窦任眉心微拧,嘴角瞬间抿紧。

    结束?

    对卓湉而言是结束,对秦天笙而言是结束,但对春月,这才是刚刚开始。

    这次的委托内容可不包含殺了秦天笙这件事,春月今天做的“售后服务”,全是凭心情出发,看起来像是很儿戏的决定,却无人能够撼动她的想法。

    窦任陪在她身边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她真正殺红了眼,跟切土豆似的,一丝遲疑都没有,手起刀落,血洒四方。

    那些多殺的鱼毛虾蟹可以忽略不计,但殺了秦天笙这条大白鲨,问题可就大了。

    这是违规,是坏了黑鲸的规矩,扣分是肯定的,扣的分数肯定也比殺其他人要高得多,还可能会收到红色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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