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麻辣烫店的面积和布置都差不多,饭点客人有点多,只剩下一张靠墙角的桌子,正好合曾博驰的意,他走过去,背靠墙坐下。

    手机只剩不到10%的电,微信未读消息近百条,曾博驰没回,直接点开置项的那个对话框。

    春月的微信他没删,对方也没拉黑她,后来曾博驰索性拿她的号当树洞,芝麻大小的事都给她发信息。

    「我同事,就是你和佟永望都遇过的那个女警,今天出了车祸。」

    「情况不太好。」

    最后这一句他打了一半,没发出去,删掉了。

    麻辣烫很快上桌,曾博驰呼哧呼哧地大口嗦面,身子渐渐暖和起来。

    他就一粗人,吃饱一点,精力就能跟得上。

    这时有个外卖小哥走进店里,麻辣烫老板以为他是来取外卖的,指着旁边打包好的几个塑料袋:“外卖的放在那边了。”

    “我是来送东西的。”外卖小哥扬扬手里的牛皮纸袋,对着店里的客人问:“有没有姓曾的先生?曾先生,有你的东西,麻烦签收一下。”

    曾博驰嘴里嚼着东西,顿了几秒才囫囵道:“我,我姓曾,是什么东西?”

    “袋子是密封的,我也不晓得。”

    外卖小哥对了一下单子,这位客人确实是坐在角落那张桌子,他赶着接下一单,把东西放到曾博驰桌子上就匆匆离开了。

    牛皮纸袋和美团买药时药店的打包差不多,轻飘飘的,曾博驰心有疑惑,慢慢打开袋子。

    他怔愣住。

    里面装着几张红色钞票,他拿出来,正好是六百元,跟春月昨晚从他钱包里拿走的金额差不多,就差三十元。

    麻辣烫店响起订单提示音,老板看了一下单子,回头对曾博驰惊讶道:“靓仔,有人点了三十块钱的麻辣烫,指定要给‘店里坐在角落位置、姓曾的男客人’,是你对吧?”

    曾博驰又顿了顿,睁大眼,猛地站起身冲出店外。

    街道上人影憧憧,曾博驰左望右望,却看不见他想见的那个人。

    老板大声朝他喊:“怎么说啊靓仔,这麻辣烫我还给不给你下锅?你刚吃了一碗,还能吃得下吗?”

    曾博驰叉着腰,哼了一声,回答道:“吃,她给再多我都吃得下。”

    这段时间剧情肯定很多,不要抛弃我哦(甩手绢

    0180

    180

    乖(4000+)

    窦任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尖,把脸别得更过去了,要不是身子让安全带绑着,他巴不得整个人都侧靠在椅背上,只用背对着开车的春月。

    春月嫌弃地啧了一声:“脏死了!打喷嚏要用纸捂住嘴!”

    “就不,这是我的车,我爱怎么做就怎么做,我在这里、在这里……”

    他说了一半,没忍住,又打了个喷嚏,这次鼻涕都出来了。

    春月单手揸方向盘,右手往后从椅子后面捞来纸巾盒,丢到副驾驶座上:“说啊,在车里干嘛啊!”

    窦任嘴巴撅得老高,擤完鼻涕后闷声道:“……在这里屙屎屙尿都可以……”

    春月又笑又叫,爽朗笑声在车厢内打转:“窦任你脏死了!”

    窦任向来直接,喜怒哀乐全在面上,春月从来无需花什么力气就能接收到他的心思。

    “你要气多久啊?我就是去还钱而已嘛。”她还是单手握盘,另一手轻松地架在车窗边,手指跟着车里应节的圣诞音乐一下下轻敲。

    窦任鼻哼一声,酸溜溜道:“你就是对那差佬*有私心,说是来了解秦天笙要对谁下手,但目标的目标是谁,我们以前可从来都没搭理过哦。”

    他们这次的目标是全国富豪榜中常年名列前三内的秦天笙。

    说实在话,窦任没想过黑鲸会接下秦天笙这一单,因为秦天笙以前时不时会“帮衬”黑鲸,作为“大客户”,黑鲸正常来说是不会对他下手才对。

    可能是利益关系有了冲突?窦任想。

    不过,这次的任务也和平日不同……挺妙的,连他都觉得有点意思。

    “哎呀你别瞎想,而且你感冒了,我这不是来给你买感冒药吗?”春月咯咯笑起来,软声哄他:“点点哥哥,原谅我吧?”

    “好歹让我气上一两个小时吧?你昨晚还不是晾了我一个晚上?”窦任没好气。

    “那是你活该,谁叫你去找他?”说起这事,春月斜眼瞪他。

    窦任挠挠发痒的鼻尖,拉起口罩,细声嘟囔:“你难道不觉得,没了他,我们效率低了很多吗?跟踪目标这种事看着不难,实际里头的窍门大着呢,我网上是能搜集到部分,但如果能有熊……能有他的帮忙,那事半功倍。你看,我不过就是蹲守了一个早上,就感冒了……”

    “那是你身子弱,让你整天宅在家,整天吃那些垃圾食品。”

    “我弱?我今晚得让你看看我弱不弱。”窦任被气笑,好看的黑眸微眯起来:“垃圾食品还不是因为你喜欢吃,而且老熊不在,我们哪有住家饭菜吃?”

    车外的路灯如流星在春月眼角划过,映着她的脸时明时暗。

    她淡淡开口:“可以前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我也是这样过来的呀,哪有非谁不可这个说法呢?”

    只是一句话而已,车厢内温度骤降至冰点。

    音响里的英文圣诞歌热闹非凡,却进不到两人的耳朵里。

    一路无言至别墅,春月先开口打破僵局:“你如果觉得跟踪任务太辛苦,下次我就找乌韫吧,虽然他擅长的是枪,实操经验也没你丰富,但那小子挺聪明,应该很快能上手。”

    她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小臂被窦任突然伸过来的手紧紧钳住。

    转过脸。

    隐在昏暗中的男人眼神破碎如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的瓷盘,眼角滚起红浪,不知他想起什么,嘴唇竟在微微颤抖着。

    啊,春月突然就明白了,窦任在害怕。

    有些快要死在她手下的目标,也是这样的眼神。

    “我以前的世界只有网络,我以前也是一个人过来的,”

    窦任拉着她的手,用力按在自己左胸口,按在自己扑通扑通跳的心脏上,低垂的刘海在他薄薄眼皮上晃出阴影,强烈的不安全感又不受控地涌出来,他颤着声,将他再也收不住的爱意诉说出口:“但我现在,没有你不行啊。”

    情爱对春月而言并不是必需品,甚至可以说是负累,窦任从不愿在她面前表露感情,是不想成为她的负担。

    可是她怎么能、怎么能一次又一次,否定他们在一起的这几年呢?

    “有好几次,我恨不得干脆自己下委托让你把我殺了,这样我才不会因为你随随便便一句话,妈的……心脏痛得快要爆炸。”

    他五指嵌进她的指间,狠狠往自己胸口抠抓,声音喑哑,却像是在自问自答:“春月,你能明白我的感受吗?哦,你一定不明白,你没有心……”

    春月猛地抽出手,把他的卫衣从下往上掀起,露出光裸白皙的胸膛。

    她倾身低头,张嘴叼住他左侧的胸肉,连带着肉粉色奶尖也含进口中撕咬。

    骤痛瞬间蔓延至全身,每条神经每个细胞都要炸裂,窦任疼得死死咬住后槽牙,很快,一种异样的快感从尾椎窜起,像背上长出了好多只看不见的手,在他每一寸脊椎上来回挠刮。

    疼,疼得好爽。

    又硬了。

    像是清楚他会起反应,春月另一手熟练解开他的裤扣,手探进去,握住他半勃的性器搓揉起来,没几下,肉茎就听话乖巧地直挺挺站起,鼓鼓涨涨的龟头从内裤边缘挤出,春月把内裤扯落一半,让阴茎曝露在空气中。

    “有、有人……”窦任止不住呻吟。

    这时夜还未深,别墅区虽住的人不多,但饭后还是有些住户绕着园子散步,车辆就停在小区路边,车窗有贴深膜,但车前玻璃没有,路人稍微留意一点,就会看见车内被咬至勃起的他。

    春月稍微松口,但指甲飞速从龟首沟壑处划过:“你不是很喜欢偷窥吗,现在让别人看看你怎么勃起怎么射精,不会觉得很兴奋吗?”

    阴茎立马又涨大一圈,青筋都浮现出来,窦任呻吟着微弓起腰虚揽住春月,把她笼在自己胸口前的阴影里,经过车子的路人只能看见一对情侣在车内亲昵拥抱,看不清具体的细节。

    春月手动得飞快,窦任的胸口已经让她咬得通红,某一处的皮肤还被咬破,她尝到些许淡淡的血腥味。

    她来势汹汹,又清楚他的敏感位置,窦任没一会就交代在她手里,闷哼着射得她满手都是白精。

    春月直起身,微仰起脸,眼皮半阖,把手上还有温度的体液抹到窦任起伏的胸膛上:“你想说的话我听到了,你乖乖的,可以吗?”

    窦任吸了吸鼻子,追过去亲吻她的唇:“知道了,我会乖。”

    *

    “你乖啦,今晚别在这里陪,回家睡吧。”

    向梅梅坐靠在病床上,虽然是笑着,但因为脸颊消瘦,一双黑眸看上去大得有些可怖:“今天的任务都完成啦,你不用守在这给我看液。”

    自确诊以后,向梅梅已经在医院住了两个多月,化疗不仅让她一头秀发掉得好似凋谢花瓣,还导致她消化道出血,如今只能靠输液,不得进食,连水都不能碰一滴。

    输液多的时候一天有二十多瓶,这几天数量是少了一些,但每天也要近二十瓶的量。

    “这躺椅哪能算床啊?你看看你的黑眼圈,哎呀哎呀,再这么下去,等我出院可能要去动物园才能看到你啦。”向梅梅朝男友肩膀蹭了蹭,语气撒娇。

    “啊?为什么要去动物园?”吴东一时没反应过来。

    隔壁床的陪护大姐都听出来姑娘的意思了,哈哈大笑:“你媳妇儿的意思是,你的黑眼圈重得好像只熊猫!”

    向梅梅咧开嘴笑:“嘻嘻,大姐聪明!”

    见她精神不错,吴东心情轻松一点,把毛巾重新浸热拧干,去给她擦另一只手:“等你出院了,我们去动物园看熊猫啊。”

    女友向来体谅他,工作忙起来两人一个半月不见面都是经常的事,吴东口头约定说得多,没履行,向梅梅也从没埋怨过。

    “等我出院了,我们要去动物园,去旅游,去好多好多地方。”向梅梅掰着骨瘦如柴的手指念叨,吴东一一应承下来。

    “小哥,你今晚就回去睡吧,反正我在这陪夜,顺便帮你看着你媳妇儿。”陪护大姐热心肠地提议道。

    “对啊对啊,而且我觉得今天状态不错,今晚肯定能睡个好觉。”向梅梅拉着他衣摆晃了晃。

    吴东思索了一下,点点头笑道:“行吧,我今晚回去敷个面膜,明天美美的来见你。”

    “好呀。”

    吴东再陪了一会才准备离开病房,向梅梅跟他告别时问:“你顺路去看看孟玲吧?”

    “对,我去看一眼再回去。”

    孟玲在icu昏迷了七天,一个礼拜前终于有苏醒的迹象。

    这可说是近期最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了,当时一队一群大老爷们本来在出现场,一听这事,差点在现场高举双手大喊万岁。

    不过,虽然孟玲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并转进普通病房,但因为头部受过伤,她竟出现了短暂性失忆的情况。

    一个月前的事孟玲能记得,但越靠近车祸时的事,她就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人事物她都认得,唯独比较奇怪的是,刚能说话时的孟玲竟问老孟“叔叔你是谁”,听说老孟当时眼眶全红了,但后来经过孟母的解释,孟玲很快就记起了老孟。

    医生说她恢复情况挺理想,颅内出血量少能自行吸收,接下来在漫长的康复过程中,记忆错乱的情况应该会慢慢有所改善。

    也就是说,她会记起越来越多的事。

    孟玲的单人病房就在往下两层,时间不算早了,有些病房已经关上门灭了灯,走廊上加床的病人和家属有些也已经睡下了。

    吴东放轻脚步朝走廊尾端的病房走,他眼尖,隔着老遠看见有个穿白大褂的高瘦男子从孟玲病房离开,但没有往电梯方向走,而是推开走廊最里侧的楼梯门走了进去。

    眉头一皱,吴东有些不好的预感,在住院部呆了两个多月,值班医生这个钟点来查房正常,但查房后为什么会从楼梯间离开?

    而且这个医生,很面生。

    步伐渐急,他快步走到病房门口,只是隔着门上玻璃往内一瞅,吴东心里立刻冒出“有问题”这个想法。

    本来孟玲的陪护是由胡丹琴和孟玲姑姑轮流负责,胡丹琴有些紧张,样样事情都得经自己手才放心,近日操劳过度身子终于熬不住了,老孟赶紧请了全日的陪护,孟玲姑姑白天会过来,晚上则是留陪护在这陪着。

    可这时,屋内除了睡在病床上输液的孟玲,别无他人。

    刑警的直觉像天线,一察觉到异样就会哔哔声叫起来。

    这时,孟玲的陪护回来了,低着头嘴里念念有词。

    吴东着急,冲上去抓住阿姨的手大声询问:“阿姨你怎么没在病房里陪着?!”

    陪护吓了一大跳,哆嗦着答:“刚、刚刚孟小姐睡着了,我接了个电话,他……他说是孟小姐的姑丈,帮她姑姑拿条新毯子过来……”

    吴东脑子里警铃大响,孟玲姑姑已经离婚好多年了,怎么会平生冒出个姑丈?!

    “然后你就下楼了?”他的声音响亮,走廊里已经有病人看过来。

    “对对、对,但我去了楼下,没见到人,再打回去那个电话关机了……”陪护这时睁大眼,像是理解了男人为什么会这么激动,瞳孔剧烈震动,想要冲进病房看看孟玲:“孟小姐她没事吧?!”

    吴东拦住她:“去通知护士和医生过来!”

    到底还是不放心,直接朝着护士站方向拼尽全力大吼:“来人啊,750床病人出事了!!”

    “阿姨你立刻通知孟玲父母。”他松开陪护阿姨,拔腿跑向楼梯间推开沉重的防火门。

    楼梯间的白炽灯灯光淡凉,地上的影子轮廓模糊不清。

    吴东趴在楼梯扶手上往上看,再往下看,确定了方向,朝楼下跑去。

    差佬=警察

    病例参考自网络资料和新闻。

    0181

    181

    停车场(4000+)

    吴东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像这样尽全力奔跑过,二十几级的台阶没几步就已经跑完一段。

    楼梯间格外阴冷,他的耳朵里只听见脚步声和自己的粗喘声,喉咙像灌了冰水,又冷又麻。

    刑警常出现场,但像今晚这样的追逐并不多,反而以前他在派出所从最基层做起时,抓小偷跑得比这时候还快。

    目光紧紧锁死目标,不顾一切地追着它跑,吴东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曾博驰能一直以来都那么拼命。

    因为曾博驰从没忘过他的初心。

    那“医生”早就加快了速度,两人始终隔着三四层楼的距离,吴东也不喊他站住了,对方跑得这么快,要说心里没鬼他可不信。

    “医生”先跑进了负三的停车场,吴东追过去,安全门半掩,怕对方埋伏在门后,他没有鲁莽地立刻跟着冲进去。

    他看了眼手机,给曾博驰的电话没能打成功,没信号了。

    一咬牙,他飞快观察好环境,推门悄声走进昏暗里。

    仁安的停车场分两侧,门诊大楼下面的停车场对外开放,住院部下方的停车场则是对医院内部人员开放,这边的停车场面积较小,也不像门诊那边的停车场有翻新过,头顶的白炽灯时不时频闪,空气里漫着消毒水味道,像不知哪儿的天花板漏了水,到处湿得不像话。

    停车场这个时候没有车辆进出,安静如冰窟,这样也代表着,那“医生”没有离开。

    他还在这停车场里。

    吴东脚步很轻,猫着腰仔细检查路边的每一辆车车底和车后方,看那家伙有没有藏匿在阴影处。

    突然他在斜前方一辆SUV车轮旁边看见一抹白色。

    他沉住气,佯装走到另外一边,但突然转身暴冲到那辆车旁,蓦地伸臂就要去抓那个假医生。

    可那里没有人,只有一件落在地上的医生袍。

    像白色壁虎斩下来的尾巴。

    这时,吴东侧面有强光亮起,刺耳的汽车引擎音浪在幽暗车库中翻滚,他猛回头,眼睛被强光扎得快睁不开,心里大叫坏了。

    轮胎吱吱咬地,排气管轰鸣,下一秒直直朝吴东冲过来!

    车辆启动加速的速度很快,车和人距离也近,很快车子已经暴冲到他面前,千钧一发时吴东手撑住旁边车辆的后尾箱盖跳上车,险险避过了朝他冲过来的小车!

    他本来以为对方会趁机逃跑,骂了句兔崽子,大步跳到别人车顶,跳落地想去追车子,没想车子冲出一段路后突然停下来。

    尖刺般的刹车声肆无忌惮地扎进人耳朵里,车尾灯是怪物猩红的眼,紧接着车子开始往后退,速度依然很快,目标也依然是他。

    对方来势凶猛,吴东惯性往前,一时来不及调转方向,眼见车尾已经快撞上他,他咬紧后槽牙,抱头护住脑袋跳起!

    砰!

    蜷弯的背脊直直撞到轿车后车玻璃上,吴东闷哼一声,被车子撞飞出去,整个身子在水泥地上滚了两圈。

    背上火辣辣一片疼,但是是能接受的程度,可即便如此也没时间让吴东喘口气,那车子还在继续往后退!

    心头一紧,吴东突然漫起一个诡异的念头:这假医生……该不会是冲他来的吧?!

    在地上连滚几圈后,他手脚并用地往后跑,在十字分岔口右拐跑进另外一条车道,打算从另外一边追上那疯狂的车子。

    啪!

    又是一束刺眼的大灯强光射过来,吴东微眯眼,果然,很快就听见车子开始咆哮。

    对方不止一个人,那假医生有同伙。

    这辆车没有加速冲过来,而是慢慢一点一点往前朝他逼近,黑暗洞窟般的停车场瞬间让震耳欲聋的轰隆声填满。

    “警察!下车!”吴东一手抵在后腰,一手指着前方车子大喊。

    他身上没有枪,连手铐都没挂裤腰,而且他知道,在这个时候表明身份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对方肯定早就知道他是警察。

    影子被拉得稀薄,吴东被面前的银眼野兽逼得一步步后退。

    当他退到十字路口时,左手边也射来强光。

    是刚才驶开的第一辆车,它折返了,堵住了其中一条去路。

    接下来,吴东的背后和右手边都有车头大灯几乎同时啪啪声亮起!

    吴东喘着气,努力冷静下来,环顾四周观察形势。

    车子都有车牌,但灯光太亮他压根看不清,就算他能看清,估计这些都是套牌,把数字记下来也无济于事。

    四辆车把他堵在十字中心,脚下黑影被野兽撕碎拉扯成四份,他仿佛成了只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困兽,四面楚歌,孤立无援。

    引擎还在低鸣,对方像约好的一样默契地将大灯熄灭,车门打开,每辆车各下来一个黑衣人,黑衫黑裤黑帽黑手套,面容也让黑口罩遮去,另外还有若干个黑衣人从四面八方的阴影里走了出来,也不知在这藏了多久。

    他们手里都拿着什么,有锋利的银光在昏暗中左右晃动。

    到这份上了,吴东反而扯起嘴角嗤笑,要不要动用到这么大阵仗啊?

    一个个人高马大凶神恶煞,又是围堵又是西瓜刀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吴东是个什么大角色。

    “所以你们的目标是我?”吴东朝着其中一人问:“你们是给谁办事啊?想让我闭嘴是吗?”

    他赤手空拳,身上只有一部没信号的手机,而周围连根铁管都没有。

    索性偷偷打开手机里的录音app。

    不过没用,一个个黑衣人都像是嘴巴被线缝得死紧的哑巴,一声不吭,眼神阴翳。

    离得最近的一个黑衣人突然举刀朝他劈来,吴东避开,并精准无误抓住对方持刀的手臂,控住他手腕,抬膝猛击他手肘关节!

    黑衣人吃疼闷哼,松了手,刀也落了地,还让吴东一脚踹翻在地。

    一个接一个黑衣人朝他扑来,一道道冰冷刀光横劈开湿冷空气,吴东一一应对,但敵人太多,他越来越吃力,后面光是避开致命部位的攻击都已经花光他所有体力。

    又一人从吴东侧面袭来!

    吴东在第一时间往后跳,但外套还是让刀尖划开一道口子,他飞起一腿踢落对方的刀,正想冲上去捡刀防身,刹那间背后一阵刺疼传至脑门。

    鲜血像一群想冲出地牢的小鬼,一见有了缺口,迫不及待喷涌而出。

    他眼前阵阵发白,但还是捡起刀往后胡乱劈砍。

    他不能这个时候死掉!死掉的话谁照顾向梅梅?

    他还没有将“内鬼”的事跟曾博驰说,他还没有跟兄弟们说对不起他被鬼迷了心窍。

    他还没有……还没有跟向梅梅去动物园!

    腿和手臂都有不同程度的砍伤,吴东被人踢倒在地,眼见黑衣人高举着刀子就要落下,他举起手挡。

    但预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吴东听见有谁骂了几句极其难听的粗口,是很耳熟的声音,人群外有些骚动,原本攻击他的人注意力也被吸引过去。

    吴东趁机逃开,定睛一看,竟是突然出现的曾博驰和黑衣人们搏斗!

    “老大!!”吴东惊讶大叫,没想到声音已经哑得不像话。

    曾博驰一拳砸到一个暴徒的脸上,直接把那黑衣人打得趴到在地,看到吴东,他稍微松了口气,大声问:“吴东你没事吧?!”

    话音刚落又有一人扑上来,曾博驰腿鞭直扫对方太阳穴,但却还要留些力。

    “我没事!”曾博驰的出现瞬间给吴东打满鸡血,身上的伤口仿佛已经痊愈不痛了。

    他冲过去帮曾博驰踢飞一个黑衣人:“你怎么会来?!”

    “孟玲半小时前给我电话,说有事想同我讲……唔……”

    曾博驰抬肘格挡住袭来的甩棍,骂了句脏话,直接抓住对方来了个过肩摔!

    他甩了甩刺麻的手臂,朝地上哼哼唧唧的黑衣人啐了口口水,才说:“到了病房见孟玲出了事,陪护大姐说你跑进楼梯间追人,我就追过来了……”

    刚才曾博驰沿着楼梯一层层往下跑,没想到停车场入口的铁门竟让人锁住,还有人守着,他干趴了守门的两人,摸出铁门钥匙才能进来。

    曾博驰以为这群人是追数佬,以为吴东为了女友医药费的事去借了大耳窿:“妈的,吴东你别跟我说你欠了高利贷钱!”

    吴东与他背对背站着,看着有增无减的黑衣人,苦笑了一声:“老大……驰哥,虽然不是高利贷,但我确实做错事了,对不起。”

    “对不起条毛啊!发生什么事你倒是说啊!”曾博驰聳动肩膀,架在面前的双拳指骨愤怒鼓起,隐约还能听见指节噼啪的声音。

    对方人太多,手持武器,而这里没有信号,他们通知不了任何人,就算楼上孟玲的陪护或医院报了警,警方也没那么快能赶到这里。

    也不知今晚他们两人有没有命走出这停车场。

    吴东怕自己会带着遗憾走,低声对着空气说了几句话。

    他说得很精简,但曾博驰听清了,内鬼,受贿,之类的。

    胸口好像被刀子活生生剮了个洞,黑乎乎的,但全身血液又好像被冰冻住,没法从那黑洞里流出来。

    霎时间,连视线都模糊了。

    不知从哪里积聚起来的雾气蒙住了他的眼。

    “哥,你还记得梁伟全不见的那一百万银行卡吗?我现在怀疑,梁伟全可能也和这个组织有关。”

    把他们包围住的黑衣人们蠢蠢欲动,吴东也做好搏斗的准备,他眼眶莫名湿润:“哥,要是我出了事,阿梅就拜托你们多照看了,我那套婚房帮我找方法转让掉吧,那张银行卡我藏在家里阳台那盆仙人掌的泥土里头……”

    “别,你什么都别跟我说了,”曾博驰咬牙切齿,太阳穴青筋一跳一跳:“我们今天要能活着出去,我非要打断你一条腿。”

    举着刀棍的黑衣人冲过来,曾博驰又啐了一口口水,骂了声:“吴东,你他妈给我活下去。”

    刀光是长着獠牙的银蛇,甩棍是生出尖刺的荆棘,沾血拳头是岩浆沸腾的陨石,黑衣人不是什么乌合之众,身手明显受过一些训练,曾吴两人寡不敵众,加上吴东本来就受了伤,曾博驰要顾着保护他,就顾不上保护自己,手脚都被砍伤,背上和后脑勺都被甩棍打得发麻。

    他已经不求能打倒对方多少人了,只想带着吴东突出重围,能保住他一条命就行。

    不知何时被刀划伤额头,鲜血从吴东额头潺潺滴落,糊得他睁不开眼睛。

    他看着曾博驰身上衣裤都渗出血,鼻梁一酸,眼泪溢了出来,和鲜血糅在一起,像淌着两行血泪。

    他在混乱中再次拾起一把西瓜刀想朝一黑衣人劈砍过去,好为曾博驰争取逃脱的机会,却让人从背后狠踹上膝弯,整个人前扑倒地。

    “吴东!!”曾博驰愤怒嘶吼了一声,飞扑过去罩在吴东身上,用宽厚肩背替他挡下一记棍击,脚往后猛踹对方小腿。

    他一边扛起吴东,一边被动挡着攻击,哑声道:“你他妈再给我坚持一下,我带你出去。”

    吴东视线被血泪蒙住,伸手去擦,刚稍微看清前方的人,心跳慢了一拍。

    他看见一黑衣人从腰后方摸出了一样物什,黑漆漆的,冰冷的。

    妈的!这帮龟孙有枪!!

    “你别管我、别管我了,你快跑……咳……”

    吴东想把曾博驰推开,但已经太遲,那黑黝黝的枪口缓慢举起,已经对准了他,或者对准了曾博驰。

    曾博驰也看到对方揸枪,心跳好像在这一刻停住了。

    以前还在警校时一群毛头小子会讨论,如果出任务时遇上生死关头,在那一刻你会想起谁?

    曾博驰这一刻知道了。

    他好想春月,坏透了的春月,没半句真话的春月。

    啪!啪!啪!

    这时,停车场上方的白炽灯由遠至近,一片片地熄灭。

    像突然来了一头饿极了的巨兽,将不甚明亮的光源一口接一口吞噬。

    也把里头的人,一个不留地吞入肚。

    0182

    182

    兔耳朵(4000+)

    断了电的停车场伸手不见五指,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曾博驰思索着,想凭没断电之前的记忆,带吴东离开这风暴中心。

    一直像哑巴的黑衣人们终于有人开口了:“怎么回事?谁断了电?”

    “不知!找人去车里把车灯打开!”

    “看不到车在哪啊!”

    “手机呢?”

    “手机都‘上缴’了你忘了?!”

    “有没有谁身上藏了火机?”

    “我没有!”

    “好了别吵了,眼睛闭起来,等十几秒就能适应!离车子近的走去赶紧亮车灯,好好想想自己的位置,留意身边的人,别让目标逃了!”

    最后发话的似乎就是黑衣人的头领,他的声音有些尖,还挺有辨识度。

    曾博驰能从空气中隐约感受到附近敵人的气息,他屏住呼吸,吴东也仿佛知道他要做什么,把呼吸穩下来,不再重重喘气。

    只需曾博驰在他旁肋轻点两下,他就知道曾博驰要他走向哪边,两人借黑暗掩盖住自己,往旁边的SUV慢慢挪移过去,想要借车子做掩护。

    突来的黑暗让黑衣人们有些乱了阵脚,人群里熙熙攘攘。

    咻!咻!

    黑暗中突然传来甩棍劈开空气的声音,接着有人惊慌失措地大叫:“谁?谁在那?!”

    “怎怎、怎么了?”

    正在说话的人蓦然安静了下来。

    就好像一条准备要通风报信的小鱼,被大白鲨一口吞入肚,连尾音都不让人听见。

    曾博驰心脏一紧,侧头看了吴东一眼,吴东也正在看他。

    是特警来了?吴东用气音问。

    曾博驰摇头,他也不清楚,但他隐约觉得,不是特警,是有别人来了。

    心脏不受控地加速跳动。

    “吖辉?吖辉?你怎么了?说话啊操!”那个尖嗓子的头领大吼。

    “吖大,是不是目标反击了?”

    “妈的……谁在车子旁边?还不赶紧把灯亮起来?!”

    声音戛然而止,白鲨又吞了一条鱼。

    另外几个摸黑朝车子走去的黑衣人顿住了脚步,头领又大叫:“吖狗?你说话啊!!”

    未知的黑暗让恐惧无限放大,他们开始恐慌,开始大声叫嚣,可只要有人一开口,那人就会在几秒内没了声响。

    仿佛在黑暗中蛰伏着一只看不见的怪物,它能闻声辨位,哪里发出声音,它就会扑上去,咬住对方的咽喉让他没法再开口说话。

    越来越多的人没了声响,噗通,噗通,一个接一个人倒下。

    终于,空气再次安静下来,谁都不敢再开口了,一开口,自己就会成为对方的目标。

    有黑衣人连呼吸都不敢,牢握武器的手心渗出细汗,紧张得像条快绷断的橡皮筋。

    但就算他们不吱声,也逃不过春月的狩猎。

    她是只在黑暗中都能看清楚猎物的黑猫,屏住呼吸藏起自己所有气息,眸色冷冽,右手握一根黑色按压式圆珠笔。

    自然不是普通圆珠笔,那是做成圆珠笔形状的针筒,只需轻按一下,就会从笔尖弹出细针,而针管内装的是维库溴铵,剂量能令对方瞬间丧失行动能力和呼吸困难,但不足以令人因肌肉过分松弛而窒息死亡。

    她无声地来到一黑衣人身后,没有一丝犹豫地把麻醉针扎进对方脖侧动脉内。

    噗通!

    又一人来不及哀嚎就已经倒地。

    一针只能放倒一个成年男性,春月把用过的针收回左边裤袋内,右手探进右边裤袋,准备好的麻醉针只剩两支,但面前的黑衣人还有八人之多。

    倒也不是不能用刀或枪,但一旦伤了人死了人,她是要被扣分的。

    但奇怪的是欧晏落没提起这件事,她的分数也没减少。

    哼,她不过是“路过”,要是为了这么件临时起意的事被扣个百来分,那可太亏了。

    她朝已经躲到SUV旁边的曾博驰瞥了一眼,眼里有些恼怒。

    都怪你!什么事都要掺一脚!

    耳机里传来窦任不情不愿的声音:“差不多就得了,帮他那么多干嘛……两点钟和四点钟方向的两人靠得有点近,你得同时制服,哦,十一点钟方向,有人要去开车灯了哟。”

    春月在心里嗤了一声,把剩下两根针取出,一手一支,鬼魅般飘到那两人身侧,同时出手往两人脖侧扎去!

    两人相继倒下,其他黑衣人们还没反应过来,春月已经猫腰飞窜到窦任说的那辆车旁。

    她在黑暗里能视物,其实不是单纯只靠视觉,她需要调动激活全部感官,鼻子能嗅到谁身上的汗味和烟味,耳朵能听见谁吞咽口水的声音和心跳声,还有皮肤,能感受到谁因恐惧和慌张,浑身散着紧张的气息。

    坐进车里的那黑衣人手指已经快摸到车灯按钮,突然一股猛力按住了他的后脑勺,他反应不及,整个脸已经撞上了方向盘。

    骤响的喇叭声把在场的人吓得差点跳起,黑衣人头领受够了,高举手枪朝天砰地放了一枪:“谁能告诉我现在到底什么状况?!”

    曾博驰闷声骂了一句:“操,胆子够肥啊,连枪都有……”

    他先从枪声分辨出那头领的位置,再循着汽车喇叭声望过去,眼睛已经习惯了些许黑暗环境,他能隐约瞧见……一对……兔子耳朵?

    春月死控住那男人的脑袋,抓着再往方向盘狠撞了几下,直到对方身体像泥巴一样瘫软下去,她才松了手。

    “那家伙朝你的方向举枪了哦,快离开吧。”明明是挺危急的情况,窦任却懒懒散散地说出来,好似热成像显示器里的不过是什么暗殺游戏的画面,而春月就是那拥有九条命的游戏主角。

    春月知道持枪者的方向,一个侧翻躲在轿车车尾,下一秒,枪声响起,砰砰声打向她身后的车身上!

    玻璃哐锵破碎,子弹当啷落地,还有一颗打到了轮胎,有滋滋漏气的声音。

    有人抱头蹲在地大叫,有人急忙大声劝:“吖大你别乱开枪啊!打到自己人怎么办?!”

    突然有人兴奋大喊:“我、我摸到车子了!我来开灯!”

    这次终于让黑衣人亮起了车灯。

    光明得来不易,可等他们眼睛适应了光亮,一看满地都是倒下的兄弟,剩余五人都呆住了。

    从停车场陷入黑暗,到现在这一刻,还不到五分钟,到底是什么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放倒这么多人?!

    情况发生得太过突然,他们好像已经忘记了原本的任务,叫吖大的头领又气又惧,和另外四人打了个手势,示意几人往刚才射击的车子方向包抄过去。

    去把藏在车后的人引出来,他要直接赏他吃子弹!

    四人心里恐慌得快腿软,但还得硬着头皮上,握紧手中武器,喘着粗气朝车子一步步走过去。

    春月倒是轻松,有没有灯她其实没太大所谓,只不过有了灯光,比较容易让曾博驰那家伙看出她是谁罢了。

    窦任在耳机里向她仔细讲明每个人的站位,她很快想好了接下来要做的每一步。

上一页 加入书签 目录 投票推荐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