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电子称的银色金属面倒映着他身后一小块空间的样子,虽是变形的,但还是能依稀瞧见那顶黑色鸭舌帽。

    鸡档老板手脚利落,没一会整鸡已经让他处理好,问熊霁山要不要斩件。

    熊霁山收回目光,摇头说不用,给老板付了现金。

    “诶诶,靓仔,找钱!”老板朝着已经离开的男人大喊。

    熊霁山头也不回,拉好口罩,压低帽檐,左手拎着一袋袋东西往菜市场外走。

    因为附近其他菜市场和超市卖的都是冰鲜鸡,所以熊霁山选了这离别墅区有点距离的菜市场,只有这有卖活鸡。

    菜市场在一个城中村里,街道狭窄,熊霁山没直接往车走,一个闪身钻进蛛网般的巷弄里。

    早上刚下过雨,巷子窄长,地面布满深浅水洼,空气里是潮湿霉味,握手楼鳞次栉比,熊霁山绕来绕去,专注辨别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

    步伐逐渐变快,他拐进一条死胡同,面前是一堵喷着「危险勿近」的旧砖墙,右边是一栋握手楼的背面,左边是一间一层半高的平房,应该是厨房的位置,有排气扇呼啦啦声转。

    他左右各看了一眼,没有考慮太久,先踩着砖块攀至危墙上,跨跳至平房水泥屋顶,迅速弯腰蹲下,藏匿在楼与楼之间的阴影中。

    放下一袋袋肉菜,熊霁山从裤袋里掏出手撑子套手指上,死死盯着胡同口。

    没一会胡同口有一高瘦男子出现,和他一样戴着黑色鸭舌帽,戴口罩,步伐不快不慢,双手插着裤袋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

    熊霁山屏息,耐心等那看不清面容的男子走进巷子,走过他所在的位置,他才一个纵身跳落地,闪着银光的拳头直接朝对方后脑招呼过去!

    可对方好像脑袋后面长了眼睛,身体轻轻一转,便侧身躲过了熊霁山用了七八成力气的拳头。

    但熊霁山也预料到对方能躲闪过第一拳,右拳猛地收回,左拳往男子旁肋暴冲过去!

    男子终于出手,反应极快地格挡住熊霁山的出拳,见到他手上闪银光的金属指环,男子还语气戏谑地“wow”了一声,声音低沉:“哦?你擅长的是肉搏?”

    黑帽男身手敏捷,往后跳一步,直抬起脚猛踹向熊霁山胸口。

    没料到熊霁山竟然没躲,硬扛下他这一脚,黑帽男有些惊喜地睁大眼,还没来得及拉开距离,熊霁山已经冲至他身前,屈起的手肘意图攻击他的喉咙。

    熊霁山硬吃下那一脚,胸膛像被烙铁烫伤,冷汗不停冒出。

    他死咬住槽牙,不知何时眼睛里已经燃起熊熊火焰,牢牢锁住对方。

    他早已认出这跟踪者的身份。

    暴怒的拳头在“咔嗒”一声后,堪堪停在跟踪者的脸颊旁。

    是手枪上膛的声音。

    枪就抵在熊霁山的腰侧,枪口和他的器官只隔着薄薄一层布料。

    口罩遮住了石白瑛的大半张脸,只露出似笑非笑的眼。

    食指随时都能扣下扳机,他淡声道:“不好意思,可我擅长的是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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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饭(2800+)

    熊霁山怎么都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和石白瑛坐在同一辆车里。

    刚才在死胡同里举枪抵着他旁肋的职业殺手,如今正在副驾驶座老神在在地擦着墨镜。

    “我也和春月一样,喊你老熊?”石白瑛戴上墨镜,把椅子往后调,好让自己一对长腿能舒服一点。

    “随便你。”

    熊霁山怎么听怎么别扭,也估摸不清这男人想干嘛,他看着前方闪烁的绿灯,想狠踩一脚油门冲过去,好避过与阿瑞斯单独相处的红灯等候时间。

    谁知旁边飘来轻飘飘的一句,“哎哟,红灯啦。”

    熊霁山只好踩下刹车,停了下来。

    黑色墨镜下的双眸似笑非笑:“赶着回去做饭给春月吃?”

    “嗯,她前几天退了烧,但胃口一直不好,早上起来就吃了点粥,没两口就睡下去了。”

    如今讲起春月的事,熊霁山就罕见的话多。

    “病了多少天了?”

    “上周周三开始烧了两天,到今天了还有点蔫。”

    没等熊霁山回答,石白瑛已经开始安排:“我见你在鱼档要了条大金鲳,清蒸?还有虾,要白灼?在猪肉档剁了条小排,蔬菜档买了个芋头,要焖芋头排骨?”

    绿灯了,熊霁山踩下油门,慢悠悠纠正男人的自以为是:“大金鲳要红烧,她喜欢吃香口的;她不爱掰虾壳,所以要做芥末虾球;在蔬菜档我还买了把春菜,因为家里还有个小子说要吃排骨粥。”

    石白瑛也不恼,还哈哈笑了几声:“看来我中午有口福了。”

    “我没预多一个人的份。”

    “没事,我能喝口老火靓汤也好。”

    车厢安静了一会,熊霁山淡声问:“为什么要跟踪我?你想找春月,可以直接去别墅找她。”

    “我就是好奇,春月现在身边的男人是什么样子的,没别的意思哈,你别往心里去。”石白瑛还是一副吊儿郎当样:“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我跟踪你的?从别墅区出来的时候?还是到菜市场才知道的?”

    “到菜市场的时候知道的。”

    石白瑛微阖眼帘。

    他有些失望,春月是他承认的强者,要是身边人的警觉性只是这样的程度的话,遲早会拉她后腿的。

    熊霁山打了方向盘转弯,声音依然平淡:“但是是前天那一次,当时你扮成个扎辫子满脸胡茬的男人,是吧?”

    ……哟,还是不错的嘛。

    石白瑛笑:“那为何那次你没有故意引我进巷子?”

    熊霁山握住方向盘的手不动声色地紧了紧:“我故意引你进巷子?跟踪人的还能玩倒打一耙的烂招?”

    “哦?那是我误会了?我中途应该有几秒钟跟丢你了,你明明有机会甩开我一段距离,但你还是不紧不慢地走在我前面。那么多条路不走,偏选了个死胡同?”

    这下轮到熊霁山嗤笑出声:“怎么回事?你们职业殺手都这么多疑吗?一丁点儿屁事都能放得响。”

    石白瑛索性放平了椅背,双臂曲在脑后,悠闲得好似在加勒比海边晒太阳:“嗯,与性命相关的可不得不多想一些。”

    后半段车程车厢里冷得跟冰窟似的,连石白瑛不着调的口哨声都如同寒冰之箭,锋利箭头抵在熊霁山喉结前,仿佛下一秒就能将他刺得血溅满车前玻璃。

    熊霁山一直得用双手控住方向盘,注意力也要一直想着中午的饭菜,回去了他要先把乌鸡斩块,排骨焯水,金鲳要加葱姜胡椒海盐腌制……

    如果不想着这些,他分分钟会猛踩油门将车撞向马路护栏,或者更疯狂一点,干脆去追前面油罐车的尾。

    到时候一片爆炸火海,谅阿瑞斯是战争之神也无法变出双翼逃出生天。

    这是多么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根本无需刻意安排,世界排行榜蝉联榜首的头号殺手如今就坐在他的身旁,还很遵守交通规则地把安全带系上了,两人都困在这方寸空间里。

    只要一油门……只要一油门……和他同归于尽……

    ‘老熊,饭还没好吗?我饿啦,饿啦饿啦。’

    一声撒娇如浪花拍进他脑子里,赶走了其它乱七八糟的雜音,跳得失序的心脏也渐渐恢复。

    熊霁山冷静了一些,心想,那家伙早上只吃了两口粥,这会再没胃口肯定也饿了。

    他得赶回去给她做饭呢。

    *

    春月见到石白瑛时倒没有太惊讶,因为乌韫昨晚告诉她,她寄放在保险库的WA2000有人凭暗号去枪库取走了,她便知道,石白瑛来羊城了。

    她撩开眼帘,就看见对方嬉皮笑脸的模样。

    还戴个墨镜,装模作样的。

    她又闭上眼,翻身背对着石白瑛不搭理他,石白瑛丢了墨镜,上床钻她被子里,从背后环住她,声音有点哑:“小疯子身体不是一直都很好吗?怎么突然就病了?”

    “这病不病的哪能受我自己控制?又不是机器人,生老病死不都是正常的吗。”春月拨开他作坏的大手,语气恹恹:“难道世界第一的你就没病过吗?”

    石白瑛沉声笑,感觉怎么就病了一回,这小疯子变得像个正常人了。

    他伸手去探她额头温度,房间开空调,春月的额温仿佛比他掌心还低。

    接着手不老实地往下,在她胸口不轻不重地搓揉起来,嘴里贱兮兮:“哎哟,怎么都瘦没了啊?最近没人给你揉?那大只佬和黑客靓仔晚上都不陪你睡?”

    奶子倒是被揉得舒服,春月继续闭着眼享受着,软声嘟囔:“我不和人一起睡,房子那么大,他们在楼下有房间。”

    只是这样轻飘飘一句话,让他一直悬半空的心慢慢往下落。

    可这件事,或许连石白瑛自己都没察觉。

    他下手开始没轻没重,隔着小背心把两颗奶尖尖挑逗得俏生生立起,也低头埋在她后颈,种下浅浅的血色记号,而身下发了情的野兽在她大腿和臀缝处蹭磨顶撞。

    含糊的语句几乎快融化在喉咙里:“两个月没见了,有想过我没有?”

    下一秒从她背心下摆往里钻的手被锢住腕子,春月一挺一折再一翻身,人已经跳到石白瑛身上,压住他结实小腹。

    她嘴角勾笑,直接反问:“所以两个月没见,你想我了?”

    换做是以前的石白瑛,他开口闭口就能说一大段海王情话,不带变样地哄得对方心花怒放,可从一堆话里头拨来拣去,压根挑不出半分真心。

    倒是这时,他一个花字都蹦不出来。

    石白瑛多骄傲的人呐,又怎么会洒脱承认,嗤笑一声道:“就是取枪的时候顺路来看看你。”

    轮到他一个挺胯翻身,把春月压在身下,罕见地跟她汇报自己接下来的行程:“我下个礼拜要去西西里了,这回的对象够难顶,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

    春月瞥他一眼,语气幽幽:“托里拆利家族?Giulio?还是Nico?最好是Nico,这家伙专门搞小女孩的。”

    石白瑛在嘴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示意不能再继续往下透露:“过两天就要走了,从香港飞。”

    “然后呢?”

    “你还没接新委托吧,陪我两天?”石白瑛伏下身子,高挺鼻尖在她脖侧一下下拱着:“哥哥带你去迪士尼买那只傻熊啊。”

    呼出的热气挠得春月发痒,咯咯声直笑:“怎么那么好兴致?”

    她和小白的关系一向直接,每一次见面基本上是直奔主题,只不过好像这几次见面,隐约有了些不同。

    “嗯,哥哥想看你再穿一次水手服戴老鼠头箍的样子,要是没法从西西里回来,怕之后没机会再看到咯。”石白瑛笑得痞气,还伸手去揉她的屁股蛋。

    “区区个过气黑手党家族,对你来说没难度吧。”

    “难道你每一次出任务不是都当成是最后一次?”

    石白瑛问完,去吻她的唇。

    春月怔了怔,眼角余光滑至紧闭的房门。

    很快她阖上眼皮,揽住石白瑛的脖子。

    门外,熊霁山站在半米之外,屋内声音渐渐细下来,细到好似灰尘,落在心上也无声无息。

    攥得死紧的拳头,终是松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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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搭档(3000+)

    窦任也不知自己走了什么狗屎运,接连着让他遇见这些传说级别的人物,先是欧生,接着是阿瑞斯。

    他以前不过是个爱打机的宅男,只能在游戏里拿到各种第一,而这些人都是玩儿真枪实弹的,随时能一颗子弹将他爆头。

    如今餐桌对面就坐着世界排名第一的殺手,窦任也不知应不应当和他唠嗑,想想,还是默默低头扒喝他的排骨粥就算了。

    石白瑛倒是自在,给春月夹鱼夹虾,给她舀了碗撇去油花的乌鸡汤,还招呼着大家多吃点,俨然一副别墅主人的模样。

    熊霁山的脸更黑了,春月有一句没一句应着石白瑛的话,窦任左看看右看看,决定这时候还是别插嘴比较安全。

    别墅厨房配备齐全,吃完饭把碗筷丢洗碗机就好,窦任假模假式地帮熊霁山收拾碗筷,凑在他身边低声说:“他不会今晚在这住下吧?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跟他玩多人游戏……”

    说是这么说,如果春月邀请,他估计真管不住自己三条腿。

    话说他们铁三角关系多年来一直坚固,偶尔小打小闹实属正常,平常人家家里不也是这样?一时置气无所谓,最后能坐一桌子吃饭就行了。

    窦任隐约感觉不大爽,总觉得石白瑛的突然冒头会破坏他们三人之间的平衡。

    熊霁山像看傻子一样看他:“你怎么就觉得他会愿意同你玩多P?”

    窦任噎住。

    确实,像欧晏落和石白瑛这样独断独行的男人,能接受春月身边有多个男人已经够不容易了,但和别的男人一起肏春月?

    是要谁在前谁在后?谁先上谁压轴?

    争着争着说不定就要打起来了,窦任实在无法想象那画面。

    “别胡思乱想,等会他应该就走了。”熊霁山把碗盘一个个码进洗碗机里。

    刚才他偷听到的,可是石白瑛接下来一段日子的行程安排。

    当今世界要殺一个人不难,难的是如何将自己存在过的痕迹抹去,殺手要学会如同幽灵神出鬼没,不能随意透露行程和目标,要是让目标知道了计划,会让对方有所防备,再要下手就难了。

    所以,石白瑛为何明知他在房门外,还要刻意把行程讲给他听?

    石白瑛果然在午饭后就离开了。

    窦任在春月床上蹭了个角落准备睡午觉,问她阿瑞斯来找她干嘛。

    春月打了个哈欠:“我送了把枪给他,他顺路过来看看我。”

    窦任慢慢蹭挪到她身边,从后面环住她,头埋在她肩颈处,细声嘀咕:“要不我们换个屋子吧?我还有别的房子的……住在这里感觉好不安全,他们来来去去好像很轻松。”

    “就算你买了个小岛,上面养了一支小军队,也没什么用,他们还是能来去自由的。”

    春月笑出声,抬手往后拍拍他的脑袋,像安抚着好没安全感的小狗崽:“所以不要浪费钱买岛了,知道吗?”

    窦任心里咯噔一声,心脏像坏掉的电梯,倏地不停往下坠。

    他好想开口问春月,到底她的未来中,有没有留着一席之位给他,他的要求不高,能一日三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就可以了。

    只要春月说有,他就能等,从少年等到白头也无所谓。

    但他不敢问,就怕春月说,没有。

    *

    当天晚上熊霁山把春月送到市区一停车场,不遠处是一辆黑色埃尔法,两地牌。

    他本应该解开门锁,然后下车替春月把行李箱从后备箱拿出来,但他没有。

    汽车引擎声轰隆,春月解开安全带,食指勾落墨镜,杏眸中闪着星芒,比起这几天胃口不好的蔫蔫模样,如今显得有精神多了。

    “那我走咯?”她对熊霁山说。

    熊霁山松了一直紧揸軚盘的手:“嗯,确定好回来时间就告诉我,我来接你。”

    春月把墨镜推回原位,渐变酒红镜片遮住她双眸:“好。”

    她的行李不多,就一个登机箱,熊霁山帮她拎到了两地牌车旁。

    电动车门敞开着,石白瑛也戴了副墨镜,黑色的。

    他长腿一跨落了地,伸手递向熊霁山:“我来拿吧。”

    熊霁山没给他,忽略他的手,径直走到车尾。

    车后箱已经放着另一个登机箱,银色坑纹铝箱在停车场昏暗光线中闪烁阴冷光斑,熊霁山的目光停留在那上面一会,接着把春月的箱子安放在它旁边。

    春月已经坐上车,石白瑛还站在车旁,墨镜从他高挺鼻梁上滑落,挂在鼻翼上摇摇欲坠,露出似笑非笑的狭长眼眸。

    他左手慵懒插在裤袋中,右手又一次朝熊霁山伸来:“后会有期咯,老熊?”

    攥紧的拳头从裤袋拿出来时已经松开了,熊霁山握上他的手,没用什么力气,也没有吭声。

    不料石白瑛骤然施力,熊霁山拧紧眉心,同时收紧手指,回以更大的力量。

    手背绷紧的肌肉鼓起一道两道青筋,宛如在裂开的黑色焦土中肆意流窜的滚烫熔浆,两人沉默地角力着,渐渐的,彼此力气大到连小臂肌肉都开始有几不可察的颤抖。

    两人脸上的表情倒是没有太明显的变化,一人嘴角挂着痞笑,一人嘴角抿紧耷落。

    “要走没有呀?”

    车厢里的春月语气若无其事,一句话便直接打断了两人的僵持。

    熊霁山想先松手,没想到石白瑛还扯住他。

    瞬间石白瑛已经倾身到熊霁山面前,好似好多年没见面的老友,揽住了熊霁山的肩,重重拍了两下。

    他凑近熊霁山耳边,低声道:“我觉得叫你老熊还是有些不习惯,不如叫回你……‘吞山’?”

    ……

    保姆车转弯时,车胎与停车场地面摩擦声相当刺耳,熊霁山一直站在原地,直到完全听不见摩擦声后他才动了动手指。

    他走回自己的车里,点了颗烟衔进嘴里。

    不启动车,也不开窗,任凭白烟将车厢一点一点灌满,随着闷热空气,覆在他脸上身上,薄薄一层仿佛廉价劣质的假皮。

    一下就能让人拆穿。

    吞山,是他卧底在梭温集团时用的缅甸名。

    让他丢弃好久,好久了……

    呵,怪不得要跟踪他那么多天。

    烟烧完,熊霁山又点了一根,每一口都吸得好重,火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着纸烟。

    他握紧拳头,松开,再握紧。

    操他娘的,手都麻了,这家伙力气可真大。

    不知道,他拼上性命同他打上一场,有没有半分胜算?

    *

    埃尔法在夜色中驰骋,驾驶座方向盘旁摆着几部手机,香港司机戴着耳机,和同行或谁吹着水,说等会回到香港还能约个夜粥,再去找个相熟凤姐或骨妹打一发。

    石白瑛将驾驶座后的黑布帘拉上,挡住司机视线。

    春月把墨镜架到发顶,微斜着脑袋看他:“你刚才跟老熊说什么了?”

    “没什么,夸他中午那顿饭做得真好吃,我好久没吃过这么温馨的住家饭咯。”

    “真的?”

    在窗外飞逝而过的路灯成了春月黑眸里的流星,石白瑛伸手去抓,却让她逃开。

    他笑笑:“真的,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你干嘛一开始要跟踪他,不直接来找我?”

    “我好奇嘛,看看我小疯子身边的男人都是什么样子的。”石白瑛伸长了手指,碰碰她肩膀,又戳戳她小臂,一大堆小动作:“是你之前说他干活干净利落,哥哥帮你试试看身手,怕你被拖后腿嘛。”

    春月被他搞得又痒又烦,递手给他。

    石白瑛抓住拢进掌心中,拉到身前有一下没一下揉着捏着细长却坚韧的手指,他指腹的薄茧刮过她掌心的,淡声问:“你很相信他们?”

    “我们干的可是过命的活,彼此不信任的话,要怎么相处下去哦?早没命啦。”

    石白瑛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点点头:“说的也是。”

    春月指节一勾,抠了抠他手心:“你这些年为什么没找搭档?”

    石白瑛懒懒倚着椅背,倏地捉住她作坏的手指,拉到唇边,用力咬了一口。

    他摇摇头,说:“我无法信任别人。”

    春月一个翻身跨过中间过道,轻松跳到男人身上。

    她取下石白瑛挂鼻尖的墨镜,挂在自己领口上,笑得人间无害的模样:“那我呢?小白哥哥也不信我吗?”

    一手从春月衣服下摆钻进,石白瑛直接捂上她的腰背,另一手从她脖侧拂过,手指顺进乌丝内,掌心就在她耳侧暧昧地搓揉出滋滋啦啦的声响。

    “你?你狡猾得不行,跟只九尾狐狸一样,我怎么敢相信你?”

    石白瑛压住她后脑勺,仰头吻住她嫣红嘴唇,低笑道:“让我找找看你的尾巴在哪里呀……”

    说完,手往下探进她牛仔裤裤腰,长指从尾椎骨头一寸寸摩挲而过,最后落在她小菊穴口轻轻敲。

    含在喉咙里的笑意渐浓,石白瑛边吻边问:“哦?狐狸尾巴是在这里吗?”

    春月回应着他的吻,呢喃也含在唇齿间:“那你一直都是一个人,不累吗?”

    石白瑛眸色黯下来,即便嘴角还有笑,但也没太多的温度:“累死了,还得整天疑神疑鬼,就怕哪一天,让仇家找了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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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ingo(3900+)

    “……叼,今晚食的那碟滑蛋牛河不知是不是有问题,个肚一直痛……”

    面色苍白的香港司机听着耳机里的指示,汗水一颗接一颗滚落,刻意把“聊天”说得格外大声。

    座椅后的黑帘子阻去了他的视线,他老母,早知就应该选一辆无遮无挡的保姆车,如今只能听声音分辨车上乘客正在做什么事。

    车厢座椅下方原本装好也测试过的窃听器,从停车场出来后就变得断断续续,到后来直接只剩沙沙声。

    ……是被发现了?

    突然从布帘后传来嘻嘻哈哈的清脆笑声,让司机松了口气。

    他按耳机里的指示驶进右车道,“先不讲了,我去服务区解决一下……收线了。”

    接着他对车后大声说:“老板,人有三急啊,前面有个服务区,我去下厕所。”

    石白瑛松开含在口中的奶肉,朝那颤巍巍的奶尖儿吹了口气,才不紧不慢地回答:“好,休息一下吧。”

    春月痒得咯咯笑,石白瑛乜她一眼,捻住挺立的肉珠在他指尖里把玩:“你就舒服了,看看我,挺着根鸡巴等下要让人看笑话。”

    两人身上衣服都基本完整,就是春月的T恤下摆被撩高,运动胸衣也被拨到高聳的乳峰上方,挤得一对白乳间的沟壑更深邃,引得人忍不住总想倾身窥探深渊下方藏着什么。

    而石白瑛则是裤腰纽扣被解开,情绪高涨的野兽被释放出来,赤红龟头鼓胀沁出前精,凶狠叫嚣着要提枪上场,好好把这妖精收拾得服服帖帖才能行。

    可惜这野兽被五指山轻轻一压就没了脾气,可怜兮兮地被内裤裹住,精水沾湿了布料,深色一滩水儿色情得不得了。

    春月努力给他扣上扣子,学着石白瑛平日在床上的口吻说:“乖乖,尽快解决完,我们今晚就能有多点时间做爱了。”

    石白瑛不情不愿,帮她把胸衣和衣服拉回原位,拍拍她侧腰别着的匕首,语气悻悻:“Ten

    minutes.”

    石白瑛没回答,只笑着回吻了她。

    保姆车降速驶出高速,春月回到自己位置上,食指撩起一角窗帘。

    呵,哪是什么服务区,就是个乌灯瞎火的临时停车区,连油站和便利店都没有,只有栋三层高小楼,几支路灯像风一吹就要熄灭的残烛。

    小楼前空地停了两辆大货车,还有三辆埃尔法,跟他们坐的这辆一样,窗户被布帘遮得严实,跟密不透风的棺材似的。

    沉寂已久的血液开始翻腾,春月忍不住吹了声口哨,气音道:“这可真够刺激的呀哥哥。”

    石白瑛也借由一小角窗户扫视四周,车窗上贴的膜实在有点暗,肉眼看不出个所以然。

    他把自己的墨镜戴上,敲了两下镜腿,镜片上竟跳出来一个接一个红黄色的小人。

    如匿在臭水沟里的吸血水蛭,粗略一数,足足有十来只之多。

    石白瑛竖起食指指向春月,斜指车前方小楼屋顶方向,接着五指合拢置于右眼前,呈单筒望眼镜状*。

    春月攥紧右拳举至眼前,示意她明白了。

    司机按指示把车横停在小楼的大门口,他紧张得快要大舌头:“老老老板,我好快就回来,麻烦你们在车上等一等……”

    接着就逃下车子,往小楼后方逃。

    两辆大货车突然启动,将停车区出入口堵得严实,三辆埃尔法同时打开门,每辆车下来数个黑衣人,头上都带着绑匪黑头套,只露出阴森森双眸。

    还有几个藏匿在小楼旁侧的黑衣人也走了出来,人手一枪,微伏着背,形成半个包围圈朝黑车走来。

    电动车门忽然滋滋声打开,黑衣人们猛地停下脚步,哒哒哒,手枪上膛声在这样凝滞的气氛中显得格外清楚。

    石白瑛下了车,双手高举过头做投降状,但嘴角还噙着一抹不以为意的笑:“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领头一黑衣男沉声开口:“阿瑞斯先生,我家老爷想请你回去谈谈。”

    “你家老爷姓什么?”

    黑衣人不说,石白瑛嗤笑:“你不说,那我猜猜,陈?李?林?……欧阳?”

    领头黑衣男声音急了一点:“这你不用管!乖乖跟我们走,不然你和你的女伴只能死在这里了。”

    石白瑛往黑衣人方向走了几步,隐约能感受到在他后脑勺跳动的红点。

    屋顶狙击手只有一人,对小疯子来说轻轻松松。

    至于楼里面藏着多少魑魅魍魉,就不得而知了。

    和小疯子一起死在这里?

    好像也不错,悲剧色彩满满,还能让他们的名号在暗网中传唱许久。

    好一对亡命鸳鸯。

    他有心拖延一点时间:“大可不必搞得那么神秘,不就是想知道委托我殺你家欧阳少爷的人是谁么?”

    咻!

    经过消音器的子弹声音闷钝,落在了石白瑛脚边的水泥地上,金属子弹叮铛跳了几声,才归于沉寂。

    “废话少说,是要跟我们走,还是死在这,你自己选。”领头男将枪口再次对准目标的胸口。

    “Fine,那我跟你们走就是咯。”石白瑛聳聳肩,又朝他走了两步。

    “你不要再往前走了!”领头男喝止他,做了个手势,旁边三个同伙立刻上前。

    其中两人走去车里想把那女人抓出来,另一人绕到石白瑛身后,抓住他的手就想反剪到身后好给他束上扎带。

    啪!

    突然之间一颗路灯爆裂,一小块空间瞬间黯了下去!

    “老大!车上没人!!”

    一声惊呼让领头男睁圆了眼,脑子还没想明白发生什么事,另外一颗路灯灯泡也被子弹击穿。

    啪啪啪,弹无虚发,短短几秒内空地上的烛火已经全部熄灭。

    随着越来越看不清的视线,黑衣人们的心脏仿佛被无形的獠牙咬住,他们四处张望想找子弹射出的方向。

    领头男对着耳机大喊:“阿国!找出是谁在开枪!!喂!阿国你听到吗?!”

    “哦,原来你叫阿国。”春月眼角扫了一眼胸口插了把匕首倒在旁边地上的狙击手。

    她飞快收回视线,眯起单眼,瞄准楼下大喊大叫的那个男人额头中间。

    同时扣下扳机。

    站在石白瑛身后的黑衣人在昏暗中清楚看见狙击红点移到了他们老大的脑门中央,他一句“小心”还没来得及说,老大已经像被打穿了洞的漏气气球瘫倒在地上。

    石白瑛哪能给他说话的机会,还没被反剪的那只手屈肘往后猛撞对方的鼻口!

    而反在身后的左手正好摸到自己腰后的手枪,拔出后直接喂了那人大腿和腰腹各一颗子弹。

    石白瑛用肩扛住中枪的男人,身体下沉以对方作肉盾,子弹哒哒哒全打在那男人背上。

    在外围的其他人借着小楼微弱灯光,也想朝石白瑛开枪,但有的一举起枪还没来得及瞄准,脑门已经破了个洞。

    石白瑛细数着子弹数和感受子弹射出的方位,一听到空枪声时,立刻丢开已经没命的男人,举枪瞄准开枪,动作一气呵成,射完一边立刻转向再射一发。

    砰砰,如两颗西瓜陆续落地摔成稀巴烂的声音。

    有人也发现了隐秘子弹来的方向,匆忙朝楼顶胡乱开枪,伴随着被死亡恐惧笼罩的低吼声。

    春月潜下身子隐在矮墙后避开密集子弹,暂时没什么事能做,她索性把插在阿国胸口的匕首拔下来,把刀尖的血在他衣服上抹干净,插回自己腰侧,再摸出男人的弹夹,清点里面的子弹数量。

    子弹声减少,她数着西瓜倒地的声音,一颗,两颗……才这么一会,对方的人数已经少了一半。

    籍着热成像墨镜,藏在保姆车后的石白瑛如虎添翼,一颗颗子弹像有了生命的士兵,不用等他发号施令,就直接奔赴敵人的脑袋。

    黑衣人确实有经过一些枪支训练,但说到底不是亡命之徒,看着同伴一个接一个被爆头倒下,有人已经心态崩溃,拾起地上掉落的手枪,双枪同时朝埃尔法射击!

    可怜的车子早已满身伤口,车门上全是弹孔,车窗玻璃碎一地,皮椅垫里的棉絮漫天飞舞。

    “去死吧!!!”又一个人集中火力朝车尾的油箱射击。

    石白瑛已经闻到些许汽油味道,皱眉,这车子随时都要爆炸。

    如果爆炸,他箱子里面的东西……

    火力被石白瑛吸引去一些,春月重新起身揸住枪。

    到底不是自己的枪,这瞄准镜她用着总不大习惯,干脆闭上眼听辨方位,枪口一寸寸移过去。

    一口气深吸到底,再睁眼时果断扣下扳机!

    砰!拿双枪的黑衣人应声倒下!

    可春月的位置已经曝露,子弹依然朝她射来,甚至一颗堪堪擦着她的耳边划过,她迅速调整好方向,回敬对方两颗子弹。

    接着她猫腰躲到墙后,带着枪快跑几步到天台另一边,听准声音,举起又是一枪!

    但这一枪射歪了,只打中攻击油箱那人的手臂。

    石白瑛抓住这个气口,跑出车外飞扑卧倒,肩膀在水泥地上擦磨得滚烫,双臂举直,瞄准那人脑壳开枪。

    有还没被击毙的黑衣人躲在车后,见目标人物跳了出来,赶紧朝他开枪,全然忘了老爷说要活捉的命令。

    哒,一声脆响让石白瑛瞬间皱眉。

    他的枪没子弹了。

    而他曝露在别人的枪口下。

    石白瑛丢下枪飞快往旁翻滚,他需要尽快找下一个遮蔽物。

    子弹就在他身边落下,哒哒打出一个个小坑,泥土砂石飞溅。

    “小疯子!”石白瑛大喊一声:“在中间埃尔法后面!”

    春月啧了一声,她刚才就知道了,但那家伙一直躲在车后,她在天台的视线太高刚好被车顶挡住。

    狙击枪的子弹只剩一发。

    她已经跑到二楼的楼梯间,从小玻璃窗望出去能隐约看见车后那黑衣人。

    她毫不犹豫地架枪瞄准,子弹出膛,咻地划破黑夜,精准打穿了那人的肩膀!

    石白瑛暴冲到一开始就倒地的领头男身边,捡起他已经上膛好的枪,几步跨到中间那辆埃尔法那,朝倒在地上哀嚎的男人额头直接补了两枪。

    春月检查着地面还有没有残存余党,虽然周围空气已经安静了下来,但她耳旁还回响着子弹射出的声音,有点轻微耳鸣。

    忽然,她在耳鸣中分辨出身后传来粗重的呼吸声!

    竟有黑衣人来到她身后!

    她手往腰侧匕首摸去,想要直接反手飞插入对方腋下。

    刀子才拔出来,一颗子弹从她身边飞过。

    笃!对方额头破了一个洞,鲜血缓慢地流出。

    春月怕他没死透,刀子仍然朝他胸口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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