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他只挑最简要的说:“五年前,我出了场车祸,之后就失明了。”

    “……五年前的车祸?”

    “嗯,不知道你对这个新闻有没有印象,双十一的11辆车连环相撞,当年的媒体还称呼它是‘死神来了’。”

    “……抱歉啊,我对这个新闻没什么印象呢。”春月收回手指。

    佟永望看不见,她的眸色已经完全黯下来。

    他睁开眼,笑容诚挚:“道什么歉?没事啊,这又不是什么好事,没印象也正常。”

    孔雀绿的士在两人面前停好,熊霁山降下车窗,问:“是手机尾号6899的乘客吗?”

    “是的。”春月应了他一声,对佟永望说:“好了,车来了,你赶紧回去睡觉吧。”

    佟永望伸手摸索着发烫的车身,为春月拉开后车门:“等你到家了,我再睡。”

    春月也不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上车后降下车窗与他道别:“回到家我给你打电话。”

    佟永望对她笑笑:“好。”

    再对司机说:“师傅,麻烦你了。”

    熊霁山盯着男人没有焦距的眼睛一会,道一声“好”。

    佟永望后退几步,辨认着引擎的声音,接着将手机摄像头对准车尾,录下了车牌。

    直到听不见汽车引擎声,他才敲着盲杖转身走回大堂。

    保安张叔来替他开门,好奇问道:“佟先生,这是你女朋友啊?我记得不久前她也来过一次。”

    佟永望心里有些酸涩,摇摇头:“不是,是我的朋友。”

    计程车上,熊霁山看后视镜里的姑娘有些无精打采,像朵蔫了吧唧的野蔷薇。

    他想了想平日窦任是如何说些逗她开心的话,学着他讲了句玩笑话:“怎么了?这小子技术不行?”

    春月头侧靠着车窗玻璃,抬眼看一颗颗飞逝而过的流星,许久后才反问他:“老熊,你记不记得五年前有一场车祸,正好是在双十一那天,11辆车连环相撞,还恰恰好死了11个人?”

    熊霁山嘴角挂起的笑容僵住,昏黄路灯的晦暗不明,让他脸上的伤疤显得愈发可怖。

    “没什么印象。”他很快回答。

    春月没留意熊霁山表情的变化,长长地叹了口气,车窗上起了淡淡白雾,很快又消散。

    她没继续往下说,而是跳到另一个话题:“老熊,我大概能明白你为什么让我完成任务的时候,不要波及路人了。”

    她突然想起什么,前倾了身子扒拉在车厢中间的不锈钢栏杆上,问:“欸,之前解决邓深的那一天,如果我对突然找上门的那个小女孩下手,老熊你会不会生气?”

    *

    熊霁山在羊城有三四个住处,市区有,市郊也有,这是他以前当卧底时的习惯,就像他在城中好些地点都安排了备用车,光是出租车就有两辆,还有不少假车牌,都是一个道理。

    他送了春月回家,再驱车半小时出了市区。

    他在番禺一个尚未有拆迁计划的村子里租了栋旧楼,一个月租金不到一千块钱,从村口停完车,得弯弯绕绕走上十来分钟才能到。

    熊霁山很少来这一个住处,桌椅都蒙上了厚灰,墙角躺了好些蚊虫蟑螂尸体,打开水龙头后流出的水是锈黄色的,得放上一会才能恢复干净,三楼卧室灯泡之前就坏了,空调也有难闻异味。

    可再肮脏不堪的环境熊霁山都呆过,这种情况已经算好了。

    他从衣柜角落拉出个饼干铁盒,打开。

    里面装着几张相片,相片受了潮,边角翻起褪色,但借着月光,熊霁山还能看清上面女人清秀的样貌。

    盒子里还有一条小红绳,绳上穿着一只精致玲珑的小木马,纯金的。

    手绳搁在熊霁山大掌中央显得好小一条,他用两指捻住,高举起,温柔的月光穿过木马金坠中间的空隙,轻轻落进他深沉的眸色中,但却照不进他心里的暗角。

    他还没来得及给未出生的孩子起名字,就已经与他、或者她生死相隔。

    “娃娃,爸爸会替你报仇的。”他哑着嗓子,对着月亮起誓。

    衣柜里还有许多文件夹,厚厚的一沓,每个文件夹里装满了他剪下来的报纸和打印出来的资料,按年份收集成册。

    他拿出15年下半年的那个文件夹,从后往前翻,很快找到了春月刚才在车上说、媒体称之为“死神来了”的那个连环车祸新闻。

    当时熊霁山还不认识春月,只是凭着直觉将一个个新闻收集下来,没想到这桩“意外”竟与春月有关系。

    每年连环车祸的新闻不少,但这个新闻与其他交通意外最大的不同,是意外中有一辆囚车严重受损,车上押解的政治犯在车辆爆炸中身亡。

    这也与上个月,北京十车相撞的连环车祸很是相似,而这场“意外”中死亡的是落马高官周华平。

    熊霁山将这半年收集起来的资料,装进新的文件夹里。

    因为窦任给了他进入暗网更深层的权限,所以现在他能找到的资料越来越详细,其中有许多份资料是英文的,熊霁山文化水平不高,一词一句都得用翻译软件翻译出来,资料上备注得密密麻麻。

    「印度知名女企业家索纳姆·贾殷在米兰一酒店浴缸溺亡去世,享年68岁,经警方初步调查,死因为突发心梗」、「生前索纳姆·贾殷是一位虔诚的天主教徒,她在梵蒂冈住了一个月,每周周日都会在圣彼得大教堂参加弥撒」、「索纳姆·贾殷逝世后留下55亿美金遗产,将由独子继承」……

    最后的新闻,则是还没公布就被压得密实的周华平车祸新闻。

    连暗网里开的殺手赌盘,熊霁山都截图打印了出来,最后的下注结果,赫赫有名的独立殺手「阿瑞斯」占了大半个圆环,开赌局的人还特意做了几毛钱特效,给一整片血红色的区块加上了熊熊燃烧的火焰。

    虽然只是打印在平面纸张上,但这抹烈火依然在熊霁山眼底烧得滚烫,火苗顺着喉咙往下,将他的五脏六腑无情炙烧。

    熊霁山摸出烟盒点了根烟,他吸得猛,没一会就烧剩烟屁股。

    淬着火星的烟蒂被狠狠摁在资料上,纸张很快被烫出破洞。

    火苗舔着「阿瑞斯」的名字,不过几秒,便波及到赌盘上其他人的名字。

    眼见「鵺」的区块也快要被火焰吞噬,熊霁山眉头一皱,倏地扬起手,徒手将纸上的火苗扑灭,指腹沾上了烧焦的灰烬。

    他粗皮厚肉的,被火烧过也不痒不疼。

    可那小家伙终有一天会知道他的目的,或许会因为这样与他割席,一想到这样的情景,熊霁山的心脏,就像被长满尖刺的荆棘死死缠住了。

    春月刚才问他的问题,熊霁山的回答是,会的,他会很生气。

    那他之后要做的事情呢?

    春月得知后,也会很生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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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墓碑

    科尔马七月底的傍晚温度有些冷,树叶低鸣,风吹起青草香,拂过经历多年日晒雨打的沧桑墓碑。

    “爹地,妈咪,我和哥哥来看你们啦。”石心敏上身前倾,将膝盖上的花束放至墓前。

    石白瑛扶着她的轮椅把手,安静看着面前相连的两块墓碑。

    与许多墓碑不同,面前的墓碑没有雕刻任何花边和图案,连出生年月都没有,只有简单的名字和逝世年月。

    左边的是Olivia

    Lee,是石白瑛的养母,也是石心敏的生母,李娅,死于1998年。

    当年石白瑛10岁,石心敏6岁。

    右边是Sam

    Shek,则是石白瑛的养父石森,死于2003年。

    他也是石白瑛这辈子殺的第一个人,是石白瑛的“毕业考”。

    石心敏今天精神还算不错,与父母聊了许久,直到天边的蔚蓝开始被红霞驱逐,石白瑛才低声提醒她要注意时间。

    “哥,你怎么没跟爸爸妈妈讲讲话啊?好像一直都是我在说……”石心敏嗓子有些哑,咳了两声。

    “我有什么好讲的?不都是那样吗?”石白瑛递给她保温杯,再推着她往墓园出口走,声音懒懒散散:“接活,跟踪,吃饭,殺人,收钱,睡觉,就跟爸妈他们以前的生活差不多啊。”

    “可爸爸妈妈还有我们两个啊,要是你和爹地一样,也找个‘同行’组建一个家庭,生两三个小宝宝……你们要去工作的时候,我可以帮你们看着小宝宝的……”石心敏边喝水,边给哥哥提意见。

    同行?

    石白瑛仰起头,看见那已经挂在天上、但还没完全显露出样貌的月亮,突然就想到了那个小疯子。

    没见她快两个月,也不知道她最近在忙什么活?还有没有到处撩男人?

    但石心敏提的建议未免太荒谬了。

    他和小疯子?结婚?家庭?生孩子?!

    石白瑛扯起嘴角笑笑,对这提议不以为然:“你都想到哪里去了?别说小孩,我这辈子应该都不可能结婚了。”

    “为什么啊?你的女朋友们不会总问你什么时候娶她们吗?”石心敏垂着头,刻意在“们”字上加重语气。

    石白瑛单手推轮椅,另一手屈起指节往她后脑勺用力一敲:“我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们了?喝你的水,别说话了。”

    石心敏摸着后脑勺嘟囔着“好痛哦”,保温杯里漫起的热气掩住了她得到“答案”后心满意足的笑容。

    刚开车没多久,石心敏就睡过去了,石白瑛在路边临时停下车,走到后排座替她盖了条毯子,再重新启动车子,往旧金山方向开。

    科尔马是旧金山南边的一个小城市,城中常住人口还不到两千,但却有着大大小小若干个墓园,地下埋着超过150万个亡灵。

    在这个地方,死人的数量比活人还多,路上的车辆三三两两,路灯也不甚明亮,昏黄得如石白瑛脑海里的回忆。

    快路过一家殡仪馆时,他稍稍放慢了车速。

    这原本是石家开的殡仪馆,如今早已易了主。

    表面上,石家与小城里大多数人一样从事着丧葬业,为周边城市的华人提供殡葬服务;而实际上,两夫妻都是职业殺手。

    直到石森去世之后,两兄妹才离开了科尔马,搬到旧金山居住。

    石白瑛一边开始“子承父业”,以养父「宙斯」的代号接活,一边拉扯着妹妹长大。

    开始的日子并不顺利,即便当时15岁的石白瑛已经被父母训练了8年,但委托人们见「宙斯」变成个毛头小鬼,都纷纷去找别的殺手,石白瑛只能接到一些低价的单子。

    直到在一个雨夜里,石白瑛从四公里外将殺死养母的殺手一弹爆头,他才开始名声鹊起。

    一晃眼已经过去了17年,石白瑛成了行业翘楚,石心敏则去了日内瓦定居,说是不要留在美国给哥哥拖后腿。

    与安静的科尔马不同,旧金山城区灯火通明,电缆车铃铛声音清脆,车水马龙是地面的星光游行,颗颗星火从斜坡路上倾泻而下宛如火瀑布。

    车子穿过大半个城市来到北端,坐落在山顶上的公寓遠眺着横卧在海面上的钢铁大桥。

    石心敏在颠簸中醒来,发现自己正被哥哥横抱在身前,她惺忪睡眼里只能看见男人棱角分明但流畅明朗的下颚线。

    石白瑛察觉到目光,低头问:“醒了?你想回卧室睡还是在沙发休息?晚餐我简单煮个面,很快能吃。”

    她脸颊倏地一烫,上身挣扎着要石白瑛放她落地:“你放我下来!我、我最近吃胖了好多!”

    石白瑛还真不客气地掂了掂手里的重量:“不会啊,你比别人轻多了。”

    别人?

    石心敏迅速地捕捉到特定词语,故作自然地试探问道:“比起谁我轻多了呀?”

    “……一个朋友。”石白瑛喉咙有些发紧,那小疯子虽然看着瘦,可身上的肉挺结实,在抱肏的时候还是有些重量的。

    他转了身走回客厅,把石心敏放到沙发上:“你休息一下,我去煮面。”

    石心敏扯平长裙上的皱褶,交代一声:“好,我不是很饿,你不用给我煮太多。”

    “知了。”

    厨房是开放式的,石心敏看着男人修长的背影,渐渐敛起了嘴角的笑容,眼里的睡意消退,却有其他的情绪弥蒙了双眸。

    其实她一直知道哥哥的感情观。

    不谈恋爱,不结婚,不会与别人组建家庭,更加不会有宝宝。

    哥哥,就一直这样下去吧。

    这样子,你的家人就只有我一个。

    *

    黑发少女推开贴满囍字贴的玻璃门,大喜店内没有客人,她将门口「营业中」的红牌子翻了个面,变成「休息中」,再抬起手将门上的门栓栓上,才往收银台走去。

    良伯正记着账,算盘珠子相撞的声音干脆利落,鵼对他鞠了个躬:“良伯。”

    “嗯。”

    “很抱歉,昨晚的任务我失败了。”鵼看了眼楼梯方向,说:“欧生在楼上吗?我可以当面同他解释的,是那女人故意阻止我的……”

    良伯抬眸睨她一眼,眼角细纹明显:“欧生今日没来。”

    老板不在也好,鵼才敢大胆投诉那个女人:“良伯,你都不知道她有多嚣张,居然说她自己就是规矩,完全不把黑鲸的规定放在眼里!”

    少女恨不得再添点油、加点醋,可昨晚的行动被欧生和良伯监督着,她只能将事情再重演了一遍。

    啪!

    成串的算珠撞至木框上,那年份已久的红木珠子竟现出一条细细的裂纹。

    “呵,她就是规矩?”良伯的笑声阴阳怪气,与这满室火红喜庆的气氛格格不入。

    “是啊,她就是这么说的,不就仗着有欧生给她撑腰么!”

    想起昨晚的事,鵼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双手叉腰在收银台前来回踱步:“良伯你说,她这次替欠款的委托人出头,说不定下次她就要把目标给放跑了,这么下去,黑鲸其他殺手一个个都学着她自定属于自己的规矩,那还怎么办事?”

    一道银光从良伯眼里飞逝而过,他在面前一叠收据里面翻了翻,抽了一张出来,上面盖了个「鵺」字印章。

    他低下头重新算起账,淡淡说了句:“若是她真这么做,那就最好不过了。”

    鵼停下脚步,瞬间明白了良伯的意思。

    “……故意放过目标,等同于背叛组织……良伯,你指的是,狙殺名单?”

    良伯没有清楚明确地回答她,只拿起手中的古董犀飞利,在收据上的红色印章处,划了个叉。

    第二幕《未成年》fin.

    明天休息一天,理一下第三幕的大纲

    可以无奖竞猜一下,第三幕第一个吃肉肉的是哪一位佳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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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7

    暑期的少年宫门口人头攒动,送学的车辆大排长龙。

    嘈雜的喇叭声与如浪的蝉鸣交织成一滩融化的冰淇淋,黏腻又恶心,同这烫脚的地面温度和车辆尾气一样,令谁都生不出一丝痛快。

    欧晏落临停后,一手牵着欧美珠,另一手帮她提着小巧的尤克里里,朝三楼教室走。

    小女孩午觉睡过头了,这时还有些起床气,腮帮子鼓得像只小青蛙,欧晏落捏捏她的手心,温柔哄道:“等你上完课,我们去接妈咪,然后去吃你中意的披萨,好吗?”

    “还要吃薯条同雪糕!”美珠趁机追加要求。

    “好啊。”

    “下午好啊美珠,”教室门口站着教尤克里里的郑老师,与小女孩打完招呼后,接着跟欧晏落打招呼:“今日怎么是美珠爸爸接送的?”

    “她妈妈今日有个聚会,就由我送来了。”欧晏落把乐器递给女儿:“那晚点下课了爹地再来接你。”

    “好啊,爹地拜拜。”

    郑老师还想与他聊几句美珠学习尤克里里的情况,刚跟其他家长打了声招呼,回过头,男人已经不见了。

    女儿的尤克里里课要上一个半小时,欧晏落开车到旁边一家综合体商场,带了本书,到星巴克打发时间。

    书页翻动的速度不快不慢,欧晏落翻过第三页时,斜对面靠玻璃窗的空位有人落座了。

    他轻抬眼皮,视线与对方的在半空相撞。

    坐在矮椅上的春月双腿交叠,前倾着上半身,手指捏着纸吸管搅着桌上的桃桃乌龙,杏眸微眯,对着欧晏落笑笑。

    怎么这么巧啊,欧生。

    她没有发出声音,只有嘴型时圆时扁。

    只见欧晏落微微垂眸,视线是落在她唇上,但男人的嘴唇却是紧闭着,狭长眼眸藏在镜片后,让人估摸不出他这会的心情是好是坏。

    不过春月心想,应该是坏透了吧。

    这是她第一次在欧晏落的私生活中明目张胆地出现,嗯,很明显又是坏了欧生的规矩。

    但谁叫他昨晚不听她解释,就直接给她发了条「扣100分」的短信,她急忙打电话回去,这厮还关了机。

    春月没觉得欧生是在开玩笑,这人说一,绝没有二。

    而且早上起床后,她就收到了组织人事部门发来的积分变动信息,把她气得肝都疼了,原本她起了个大早,是想去肠粉店打包牛肉肠和皮蛋粥,带去给曾博驰当早餐,被这么一搞,她什么心情都没了。

    欧老板没睬她,低下头继续看他膝盖上的书,一页页翻动。

    春月也不在意,杯底半透的粉色果冻被吸管搅得打转。

    她还是习惯咬吸管,但纸吸管没一会就被她咬得烂融融。

    冰凉饮品半杯饮落肚,中途春月对着欧晏落换了几次腿,一会左腿在上,一会右腿在上,那轻飘飘的裙摆慢慢往腿根滑落,难免有玻璃窗外走过的途人望了进来,而当事人仿佛察觉不到。

    欧晏落面前的咖啡已经半冷,他啪一声合起书本,起身时西裤裤管落下,盖住他好看的脚踝骨头。

    他转身离开,没往室外的露天广场走,而是走进了商场。

    春月低头,虎牙咬住下唇笑了笑。

    她自然不会错过欧晏落做的嘴型:三楼,残厕。

    来到三楼,进无障碍卫生间时她左右各看一眼。

    虽然欧晏落身边的护卫保镖更替频率密集,但大部分人春月都打过照面。

    今日眼熟的,有在星巴克里坐在吧台喝手冲的男人、在室外树荫下推着个空婴儿车的女人,这俩她以前都见过。

    而且,应该还有一人在停车场盯着欧晏落的车,以防有人在车底放些意外的“小礼物”,然后还会有一个狙击手随时standby。

    这一些春月都十分清楚,毕竟13岁那一年的“实习期”,她就跟在欧晏落身边做他的贴身护卫。

    待了足足有个两年,直到春月爬上了欧晏落的床,她的实习期才结束了,没再日夜守在欧晏落身侧。

    这样倒好,她不用整天看着那时的欧晏落频繁去相亲约会。

    还有现在,在厕所门口拿着手机假装讲电话、实质为欧晏落把风的年轻男子,是上次在大喜办公室门口的那个新人。

    两人对视了一眼,春月还来不及对他笑笑,对方已经移开了视线。

    呿,敢情把她当成会吃人的妖怪了?

    拉开洗手间门,刚踏进去一步,春月就被一股疾风擒住了腕子。

    她早有准备,身体下潜,手肘冲前,手腕向下,准备直接撬开欧晏落的钳制。

    但欧晏落是什么人,似乎早有预感她会这么做,一个扫腿便往她的下盘攻。

    这真不是位怜香惜玉的爷,专挑容易发麻生疼的部位踢。

    春月白花花的小腿肚硬生生地挨下了这一脚,欧晏落的皮鞋鞋头好硬,疼得春月小脸一皱,一声“啧”从贝齿中间溜出。

    欧晏落飞速换了个握法,避免再让她挣脱了,接着抓住她手腕往上提,毫不留情猛压到门板上。

    结实的大腿从春月双腿中间强硬地挤进,欧晏落同时控制住她上身和下身,仿佛要将她当成蝴蝶标本钉在标本框里。

    还不忘了把门上锁。

    春月不反抗了,这本来就不是她这次的目的,而且她已经惹得老板够生气了,到了这个节骨眼再同他硬碰硬,真保不齐欧晏落会直接把她掐死。

    她眨巴着星眸,觍着脸喃喃道:“扣100分真的太多了……”

    “谁让你要掺合进去?”

    欧晏落的声音毫无情绪,如死寂一片的深海海底:“2007,你还能记得自己的身份吗?”

    太久了。

    真的太久没被喊过这个编号。

    而一旦被叫到,春月还是会浑身绷紧,眼里撒娇软绵的眼神不见了,一瞬间带上了瘆人的殺气。

    欧晏落没错过她眼神的变换,嗤笑一声:“你看看你,以前好歹还能同我过几招,现在呢?”

    空着的手往下,直接撩起她的裙摆,往她侧臀臀肉上用力甩了一掌:“现在只懂得用身体来做武器是吗?2007,这么多年了,我就是这么教你的是吗?不穿内裤光着小屄到处跑?嗯?回答我。”

    尽管从声线里听不出来异常,但欧晏落确实气得够呛。

    在星巴克时春月频繁换腿交叠,欧晏落已经瞧见她裙下空无一物,偏生她那一处毛发处理得干净,一眼望去,就是一片白嫩嫩的软豆腐。

    那些个从玻璃窗外经过时偷瞄进来的男人,欧晏落竟恨不得将他们的眼珠子挖出来。

    春月瞪着他,反驳道:“你们不是最爱谈‘规矩’吗?黑鲸有哪一条细则写了‘不能以身体为武器’?而且,规则里明明白纸黑字写了‘干涉组织其他人的任务扣50分’,但为什么我要扣100?欧生,你这是假公济私。”

    欧晏落又觉得自己听见了个好好笑的笑话,扯起的笑容冷冽吊诡:“假公济私?我济什么私了?2007,你倒是讲给我听听看。”

    在贝尔松的编号一次次被提起,仿佛过往一次又一次欧晏落唤她“春儿”,都是海市蜃楼。

    春月咬着牙没回答他。

    她不想让欧晏落察觉到,自己心脏上那一道几不可见的裂痕。

    明明这些年她用好多好多更加严重的伤口来告诉自己,你看,那道小伤是多么微不足道,但有的时候,那一处仍然会像左肩的旧患一样,时不时抽疼酸软。

    瞪着男人的眼睛长久不眨,身体开始本能产起水汽,雾气蒙上春月的眸子,很快已经成了水汪汪的湖泊。

    “你说细则写的50分,为什么我要扣100分?因为这一条规则,是昨晚我提出修改的。”

    欧晏落对她眼里溢满的愤怒视若无睹:“2007,我代表的就是黑鲸的规矩,但凡你还有一天在黑鲸,我就是你的规矩。”

    他提脚,大腿隔着西裤,在春月的阴唇外碾压蹭磨,冷声问她:“能听明白吗?2007,回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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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害怕

    昨晚与佟永望无节制的欢爱,让春月今天的小穴依然残存着高潮时的记忆,刚刚的真空露出她已经湿得透透,现在被欧晏落的西裤软磨硬蹭了几下,也管不着现在是什么气氛,花穴更湿了。

    而且这男人还故意挤压着她向来敏感的肉蒂。

    于是,欧晏落没等到正正经经的回答,只等来一声带气音的莺啼:“嗯啊……”

    无论刚才欧晏落说出来的话有多恶毒多难听,瞬间都被这一声娇吟搅合得没那么正经了。

    仿佛他刻意唤的一句句「2007」全都掉进了软棉花里,一点儿影响都没有。

    欧晏落槽牙咬紧。

    这女人就是这个模样,他越是逼着她成为无坚不摧的钢铁,她就越是要化成一滩捧不住的春水,让他总是打不中她的痛处。

    他手劲已经松了一些,但脚没放下,大腿依然在那花穴处蹭磨,没一会已经察觉到布料濡湿。

    “这样都能湿?春儿无时无刻都在发情是吗?”

    欧晏落嘴里不客气,但已经放过了她的手腕,一下扯落她一字肩的裙子领口,发现她连胸衣都不穿,只贴了块儿薄薄乳贴,两团奶肉又白又晃,纵谁看了都会心猿意马。

    明明当年刚从贝尔松出来的小女孩身材干瘪,胸前二两肉好似还没开始发育的小奶鸽,怎么现在就成了这样的尤物?

    春月像被抽了骨头一样软绵绵地挂到他身上,眼睛一眨,氤氲在眼眶里的水分就簌簌滚落。

    水汪汪的一双杏眸还瞪着他:“你喊谁啊?谁是春儿?我是2007啊,我不知道谁是春儿……”

    欧晏落看着悬在春月下颌晃晃悠悠的泪珠,终是敛了清冷的眸色,探舌将那颗咸湿卷进嘴中。

    他剥开她左胸前的乳贴,将那颗颤巍巍跳出来的奶尖,用食指指尖按进乳肉里,若有若无在她耳边低叹了一声:“春儿啊,你这里,不能软下来。”

    欧晏落指的是心脏,可春月偏偏要与他作对,嘴硬地回他:“奶子不软怎么行啊……硬梆梆的、你摸着能舒服吗?”

    欧晏落轻嗤一声,上面这张小嘴就是硬,但凡给她递个台阶,她就要上屋掀瓦。

    他伸手探进裙摆里,在水淋淋的花穴那儿才揉了两下,已经满手都是水。

    欧晏落有些意外,因为春月动情得太快了。

    “你是怎么回事?怎么湿成这样?”欧晏落往她淌水的嫩穴里喂了一根手指,缓缓抽插起来。

    春月只用右手攀着他,左手虚虚扶着他的手臂,半耷着眼皮睨他:“唔……可能是昨晚中的迷药药效还没退吧……”

    “……你受伤了?”欧晏落蹙眉。

    只是与一个新人对打而已,欧晏落没想到她还会挂彩,是新人确实太厉害,还是春月退步了?

    抑或,是他过分相信春月的能力了?

    “嗯。”

    “哪里?”

    春月眼神幽幽,垂眸瞄了眼自己的左手臂。

    她似乎完全看穿了欧晏落脑中的想法,自嘲道:“sorry咯,对上这么个新人我都会受伤,丢你脸了。”

    欧晏落将裙子再扯低一些,便瞧见她手臂新刻上的一抹刀痕,那里不再流血,已经结起薄薄一层痂。

    他抽出被水嫩暖肉包裹着的手指,把腥甜的骚水涂抹到她的伤口上。

    再低下头,舔走泛着银光的淫液。

    舌尖猩红,更衬得欧晏落的皮肤好白,春月有些恍惚,不知怎么,就觉得欧晏落现在好像在帮她口。

    好难得的温柔,一下一下帮她舔着最敏感脆弱的部位。

    前些年,春月还能自称小姑娘的时候,心高又气傲,曾经以“欧生未来一定会心甘情愿为她口”为目标,可直到这两三年,她发现欧生口不口,对她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她已经不是小时候泳池边那个小女孩,眼巴巴地仰望着逆光中的俊美少年,欧晏落不愿意做的事情,有大把的男人愿意为她做。

    春月指尖轻点他腕间的劳力士,声音哑了一些:“你这个‘好爹地’,几点要去接女儿啊?来得及吗?”

    欧晏落拉着她的手,压到自己鼓囊的胯间,舔舐已经从手臂移到了她的锁骨脖侧,鼻息灼热,嗓音粗哑:“想要就自己拿出来,别问那么多。”

    半勃的小兽被她放了出来,春月熟练地往他敏感的位置揉了几下,肉茎就硬得犹如烙铁一样要将她的手心融化,涨红的龟头吐了点儿水,她用掌肉抹开,又涂到微微弯翘的茎身上。

    虽然已经让人在厕所外看着,但在这种场合做爱,欧晏落心里多少有些膈应。

    他想速战速决,快些把这小骚家伙喂饱了。

    他抱起春月一条腿儿环在腰间,将轻薄裙摆扯高,拉到春月嘴边,语气还同刚才训话时没太大差别:“咬紧了。”

    春月媚眼如丝,张嘴衔住布料。

    挺翘性器挤开金鱼嘴一般的穴口,一鼓作气顶到最深处,甬道里头又暖又湿,煨得欧晏落舒服畅快。

    他一上来就抽送得狠又急,臀肉被撞击的声音清脆响亮,他也不管不顾外面的人会不会听见。

    听见便听见了,欧晏落自懂事起就没害怕过什么。

    知道黑鲸的存在,4岁的欧晏落没有害怕。

    母亲当着他的面,把水果刀插进从小将他带大的奶妈的太阳穴里,他看看变成红面恶鬼模样、一直念叨着“谁让你勾引老爷”的母亲,又看看躺在地上脑袋好似一颗烂苹果的奶妈,5岁的欧晏落没有害怕。

    看着每年过年时给他包利是、说“落仔快高长大”的叔伯们将背叛黑鲸的叛逃殺手直接活埋了,7岁的欧晏落没有害怕。

    见到父亲殺了母亲,9岁的欧晏落很冷静,还吩咐良伯要把书房地毯上的血迹处理干净。

    更不说第一次殺人和第一次遭暗殺,这些不重要的事情欧晏落都快要忘记了。

    所以他得不停提醒春月,那颗心不能软下来,一刻都不行。

    心软了,恐惧就会开始找上你。

    害怕了,死亡也会随之而来。

    他们太熟悉彼此的身体,弯翘的鸡巴狠顶着甬道深处平日能让春月尖叫不已的软肉,才几十下功夫,春月便皱着眉头高潮了。

    挂在欧晏落腰间的长腿一个劲哆嗦,他埋在春月体内没动,被她痉挛的媚肉们一下一下咬着,好像过了电,腰椎也一阵酥麻。

    欧晏落抽出一半阴茎时带出一滩黏腻,顺着春月大腿洇下,有些也沾上他的西裤,接着他又狠狠撞了进去,撞到最深处,撞得春月轻声呜咽,奶猫一样的声音挠在他胸腔里。

    春月忍着不喊出声忍得好辛苦,双颊漫起潮红,口津已经沾湿了口中薄薄的布料。

    欧晏落扯下她咬着的裙摆,抬高她的下巴,用拇指指腹抹开她嘴角的水光,嘴唇吻碎她欢愉的泪水,像吞下一片盐渍过的月光。

    吻来到春月的嘴角,鲜豔惑人的红唇,是以鲜血为肥料的蔷薇。

    他被那抹血色迷了眼,俯首想去舔吻,不料唇与唇之间有了阻挡。

    春月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嘴,眸里的水色被男人撞得晃晃荡荡。

    吻什么吻?你的规矩不是做爱不接吻的吗?

    欧晏落眼里闪过不悦,掐着春月的大腿又狠顶了几十下,生生将她再推上另一波高潮。

    再拨开她挡在两人中间的手,恶犬一般,朝她鲜红的水唇咬了下去。

    挠头,我先说一下,欧生是真的疯批

    然后有小可爱觉得他对月月狠,那是因为他对别人的狠我还没写出来(其实之前从暗室那一章就能略知一二

    他的狠并不会因为你的性别、你的身份而有改变,他就是一坏蛋头子,请知悉hhhhh

    0087

    087

    春儿(3000+)

    被唤为“阿九”的男人,就是编号4009的那位新人,前两个礼拜他选了名字,终于可以不用那个跟了自己十几年的编号了。

    贝尔松的殺手在实习期里就可以选名字,这也是他们之后正式执业时用的殺手代号。

    阿九看着一堆洋里洋气的名字,还有一堆他念都没法子念的生僻字,也不纠结了,因为自己编号里有个9字,他就叫自己阿九了。

    现在阿九满脸为难,按住耳机却不知该怎么回答同事。

    他已经在厕所门口“打”了一小时的电话,中间只要有人想使用无障碍洗手间,阿九都得拦住对方,说里面是他家奶奶在使用,老人家便秘严重,估计没那么快能出来,麻烦对方绕道去楼上或楼下的厕所。

    四点要去少年宫接女儿,这个是来商场之前欧生交代下来的,眼看现在已经四点一刻了,他只好硬着头皮再去敲门。

    叩叩叩,阿九清了清喉咙:“欧生,我们必须得走了。”

    门内早没了先前暧昧不清的啪啪声和呻吟,阿九觉得老板也应该完事了,他看了看手表,一个多小时啊……这两人怎么一碰上面就非得来个一趟呢?

    木门突然被横着哗啦啦声拉开,阿九立刻站得腰杆笔直,可目不敢斜视,只敢低头看着脚尖。

    “你身上的风衣,脱下来。”欧晏落命令道。

    阿九上身穿了件黑色薄款防晒衣,下身穿运动短裤,看上去就像个大学生,他没有多言,把衣服脱下来递给老板,自己上身只剩下件打底的白色背心。

    欧晏落将衣服抛给春月,没再多停留,抬脚离开。

    阿九紧着跟上,走出细长走廊时,他回了回头。

    前辈也出了洗手间,慢悠悠邁着步,他的那件防晒衣穿在她身上显得宽大又过长,纯黑色显得她两条腿儿白得晃眼。

    见对方也望向自己,阿九一直没退过烧的耳朵更烫了。

    他转回脑袋,一边留意着已经走至下行电梯的老板,一边给群里的同事发信息,「老板下来了,准备出发」。

    *

    “喂?郑老师,不好意思啊刚才我信号不好没听清,麻烦你把事情再说一次。”

    姚菲头上裹着紫毛巾,肩膀也铺着一条,水珠从没擦干的发丝尾部蹦跶落下,她一手拿着手机,一手跟发型店里的小弟指了指一直往下淌的水滴。

    小弟醒目地赶紧再递上一条毛巾,姚菲才能将满脖子的水渍擦干。

    她下午与闺蜜曹燕行街hi

    tea,曹燕说她想洗个头,她就一起来了,结果在泡沫满头的时候接到了少年宫郑老师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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