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多杰连连摆手:“不用,不用,这太贵重了。”

    白子慕把手链塞到他手里,笑道:“拿着吧,我是认真感谢你,虽然我们相遇的时候有些误会,但你救了我,我记你一辈子。”

    多杰咧嘴傻笑一下,挠挠头道:“我心里也一直后悔,那会早知道你这么好,应该给你吃饱一些。”

    白子慕看到雷东川走过来,抬手拍了拍多杰的胳膊,没让他再说下去。

    他不记仇,可不代表他哥不记仇。

    他们在湖边走了一阵,大概不到一个小时,郎卡和曲主任就找来了。

    虽然明面上是曲主任担心年轻人第一次办事不牢靠,但看着郎卡的神情,更像是他想儿子了。

    郎卡找过来的时候,白子慕正被雷东川背着走,一只脚穿着袜子,鞋子被雷东川拿在手里。

    郎卡大步走过去,问道:“这是怎么了?”

    雷东川道:“没事,在水边滑了一下,鞋子沾了水。”

    郎卡这才看到白子慕的鞋湿透了,不过袜子还好,只有脚趾那里看起来有些深色,像是浸了水。

    他伸手想把白子慕接过来,雷东川没让,躲闪一下笑道:“我来吧,我背他习惯了。”

    郎卡虽然是长辈,但是也没有硬抢的道理,他看了白子慕一眼,还是收回了手。

    第247章

    鉴定结果

    雷东川背着白子慕到了车上,陪他一起坐在了后排,但他没想到的时候,回去的时候郎卡也上了他们这辆车。

    郎卡本想坐后面,但雷东川人高马大,光他和白子慕坐在那已经显得有些拥挤,郎卡挑眉,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副驾驶的位子。

    郎卡微微侧头,问道:“子慕冷不冷?车上有小毯子,你自己拿。”

    白子慕还没说话,雷东川已经伸手去翻找,很快找到之后,给他盖在膝盖上。

    白子慕道:“没事,我只是脚上沾了一点水……”

    雷东川隔着毯子,把手放在了他膝盖上,还在慢慢向上。

    白子慕立刻按住那只不安分的大手。

    所幸雷东川也只在膝盖往上一点的位置触碰了一下,并未做得过分,但那只手停留不前,也给白子慕带来很大的压力。

    他们在后排,又有毯子遮挡,车上其他人毫无所觉。

    郎卡还在跟他聊着矿泉水厂的事:“我刚才已经和曲主任商谈过,有三处水源不错,我们可以选择两个地方,一处就在离着曲主任村落不远处的雪山下,我已经让人联系了几个地质学家,打算过段时间请他们来采样水源,送去做检测,冰山上的水,水质很好……”

    白子慕一边听着,一边去留意雷东川。

    不留意不行,这人一只手在毯子下面做怪,虽然没有向上移动,但手指并不老实,像弹琴似的一直在动。

    白子慕最怕痒,小时候就是如此,长大了更受不了这样。

    郎卡说的话,他听进去一半,勉强应答了一些。

    郎卡听出他声音有些抖,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刚才受凉,我把身上的衣服脱给你。”

    白子慕道:“不用,我就是脚有点冷,盖上毯子就好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坐得离雷东川远了一点,干脆把只穿了袜子的那只脚抬上来,裹上毯子,用脚抵着雷东川让他离自己远一点。

    雷东川挑眉,白子慕也没吭声,直直看着他,比了口型不许他胡闹。

    雷东川低头看他的脚,抬手握住,预想之中的挣动了几下,但是在感觉到他只是握着帮忙取暖之后,又慢慢放松下来。

    雷东川笑了,放低声音道:“小心眼。”

    声音很小,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得见,郎卡在前面没听清楚,问道:“什么?”

    雷东川咳了一声,道:“没什么,叔,我俩闹着玩儿呢。”

    郎卡信以为真,只当他们兄弟感情好,再跟他们聊起矿泉水厂事项的时候,这次接话的大多是雷东川。

    郎卡之前并没有把雷东川看到眼中,他几次接触雷东川,这个年轻人看起来更像是在一旁辅助白子慕的,他没想到雷东川在经商上面也有独到见解,谈下来之后,对雷东川也多了几分好感,言语里带了几分想提携他的意思。

    郎卡:“东川有没有想留下办厂的打算?不止是矿泉水厂,我这里还有其他一些新型公司,和内地接触多,打算开展新业务,你愿意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个公司历练一下。”

    雷东川笑了一声,推辞道:“谢谢叔,但是不用了,我手头一堆活忙不过来,这次也是因为小碗儿……哦,子慕,要不是他出事,我恐怕一年半载也抽不出时间来这里跑一趟。”

    郎卡又问:“你家里也经商?”

    雷东川点头道:“是。”

    郎卡心里大概明白过来,没再强求。

    能把这样一个年轻人调教出来,想必家里也是耗费了大力气,既然是旁人的劳动成果,他还是不要摘的好。

    回去之后,依旧是雷东川背着白子慕,一路送回了房间里。

    郎卡这次没有跟着,反而故意落后几步,在院子里停留片刻,等到副手过来之后才问道:“看过了?”

    副手道:“看过了,子慕也问了一些问题,跟您叮嘱我的那些差不多,都被老大你料中了。”他咧嘴笑了下,带了点兴奋,“我在一旁瞧着,是经商的好料子!”

    郎卡手里念珠转了几颗,笑道:“他很聪明。”

    副手点头称是,又问:“老大想让他留在咱们这?”

    郎卡想了想,道:“看他自己的意愿,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副手又问:“老大,你真要跟他们一起走吗?”

    郎卡:“对,暂时离开一阵,这两年本来也打算把生意做到内地,早晚的事罢了。”他一边走,一边低声交代副手一些事项,副手跟了他多年,知道郎卡做事向来果断,每一句都认真听着。

    *

    郎卡对外严厉,但是在面对白子慕的时候就完全变了一个人。

    因为矿泉水厂的一些前期人员安排,他们在这里多住了几天,郎卡几乎每一天都亲自下厨做饭给董玉秀和白子慕吃。

    他去厨房的时候,白子慕会跟着过去帮忙。

    白子慕之前在饮马城就做过几次这样帮厨的事,倒是也熟练,不过这一段时间相处下来,郎卡对白子慕日益宠爱,之前还会端了碗过去让他先吃,但是现在又升级了。

    郎卡煮好一锅汤,拿小碗盛了一点出来,让白子慕帮他试试味道。

    白子慕瞧见想伸手去接,郎卡却坚持自己帮他端着:“烫,你喝一点点,帮我试试味道。”

    白子慕就着他的手喝了一点。

    郎卡第一次这样喂小孩吃饭,心情有些雀跃,但是盛出来的汤只有一点,很快就喂完了,这让他心里又有些可惜。

    白子慕道:“有一点点淡,可以再放一点盐。”他想了想,伸出手指比了下,“这么一点点就好。”

    郎卡被他比手指的动作萌得心都要化了,但表面维持了原本的表情,点头道:“好。”

    放了一点盐之后,又故技重施,盛了一小碗汤喂给儿子。

    他没有多少以前投喂小孩的回忆,但是现在这样看着碗里的食物一点点被小朋友吃下去,心情莫名就变好了许多,特别有成就感。

    白子慕喝完之后,点头道:“味道很好。”

    郎卡嘴角轻扬。

    白子慕被他一直盯着,有些不自在地微微移开视线。

    郎卡最近看他的目光太直白,但是和雷爸爸他们那些男性长辈又不太相同,白子慕不怕他,他能在里面感觉到包容,是默许小孩子可以撒娇的那种无限的宠溺之情。

    他以前只有妈妈,并没有被另一位亲人这样疼爱过。

    白子慕心里觉得怪怪的,吃饭的时候,郎卡给他夹菜,他下意识想躲,但很快又顿住动作,有些不自然地接受了那份好意。

    他对“父亲”,还是太过陌生了。

    一直到白子慕离开之后,郎卡还在看他的背影。

    董玉秀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笑道:“怎么,见了快半个月了,还没看够呀?”

    郎卡握着她的手:“我没想到你把他养得这么好,阿秀,这些年你辛苦了。”

    郎卡身边的手下训练有素,有送水果过来的人,视线笔直看向自己脚尖前面的路,看都没敢看他们老大一眼。

    交代好矿泉水厂的前期事项,又安排了副手和曲主任那边的人接洽之后,郎卡带上车队又继续启程,这次是跟着白子慕他们出藏。

    回去的路上,车队行程并不快,像是有意为之。

    刚开始的时候,白子慕以为是路况不好,为了安全,直到出了藏地之后,雷东川给他按揉太阳穴,询问他有没有头疼的时候,这才恍然发现,是为了他才这样。

    董玉秀来过藏地许多次,她已经习惯了这里的高原反应,而郎卡也是常年居住在这里,知道这些常识,父母是为了他才放慢了脚步。

    明明是比谁都着急、都更想回家,但是他们甘愿陪着孩子慢一点。

    董玉秀此刻坐在前面的车上,手和郎卡的握在一处,丈夫和孩子都在她身边,一颗心都像是被填满了似的幸福。

    一直到现在,她真切的感觉到一家人团聚了。

    董玉秀身上穿着郎卡给她挑选的新衣服,而郎卡身上则穿着她带来的厚羽绒服,两个人相视片刻,都笑了。

    紧跟在他们后面的车上,白子慕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

    雷东川眼尖,发现他戴了新的腕表,问道:“这哪来的?”

    白子慕道:“……我跟他换的。”

    雷东川:“你跟郎卡换的?怎么突然换手表了?”

    这件事情说起来还有些曲折,当初郎卡在那个房间里准备了许多礼物,其中就有这块手表,手表做的很精致,一看就十分名贵。

    白子慕刚开始没要,但是他看到郎卡有些失落的神情,鬼使神差地解释了一句:“不是不喜欢。”

    郎卡抬头看他。

    白子慕握住自己手腕,垂眼道:“不是不喜欢,但是我戴着的手表是妈妈给我买的,已经戴了很多年了。”他手上戴着的手表,还是当初高考的时候,家里大人给他和雷东川准备的,一人一块,不是多贵重,但是对他们有特殊的意义。

    白子慕表情有些纠结,但郎卡一下就笑了,抬手揉了揉他脑袋,提议跟他交换手表,等过几天再换回来。

    对方已经退了一步,白子慕也就答应下来。

    他抬手晃了晃手腕上有些大的手表,对雷东川道:“就是这么回事,等几天就换回来了,他对我真的挺好的,我也想不出什么拒绝的话。”

    雷东川:“……”

    雷东川心里骂郎卡诡计多端,他之前不就是故意晃了一下手表,跟他显摆了一回吗,这人可真记仇啊,当场就把他们的一对手表给拆了。

    雷东川伸手摘下自己的手表,有点郁闷道:“不戴了。”

    白子慕有些头疼,他都不知道他哥怎么和郎卡对上线的,俩人好像从一开始就互看不爽,这几天还以为好了,没想到一块手表又引出这些事。他只能低声哄道:“本来他说也要给你一块手表的,我没让,哥,你等回去我给你买。”他凑近了一点,跟雷东川咬耳朵,“我不喜欢你戴别人送的手表。”

    雷东川都已经炸毛了,一句话就给哄服帖了。

    他想了想,提了条件道:“回去你就摘下这块手表,咱们买新的。”

    白子慕握着他手,轻轻晃了一下笑道:“好,咱们一起戴新的。”

    出了藏区之后,进入锦城。

    郎卡找了城内最近的一家正规医院,陪着白子慕一起过去抽血,做了亲子鉴定。

    正常情况下要等7个工作日才出结果,他们做了加急,交了费用,只等了2天时间实验室就出了结果。

    去拿鉴定结果的那天,下了小雨,冬天南方雨水湿冷,郎卡撑着伞,大半空间都倾斜在白子慕那边,到了大厅之后自己肩上都湿了一片。白子慕瞧见之后,拿了手帕给他,让他擦拭,但是郎卡不太在意,只随意擦了擦就要收起来。

    白子慕不肯,接过帮他擦了下。

    郎卡比他高许多,大概是对他主动出手帮忙有些意外,笑了之后,很快微微弯腰让他给自己擦拭。

    在大厅里取鉴定结果的不止他们一家,但他们父子却吸引了大家的目光,不止是来取结果的,就连发结果单给他们的工作人员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们两眼。

    来他们这里做鉴定的人不少,在这个大厅,太多父子变成仇家。

    即便鉴定结果是亲父子,也总不免有些隔阂。

    但是眼前这对父子完全不一样,不止是模样帅气,而是那种氛围,怎么说呢,感情真的太好了……好到在这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特别奇怪。

    鉴定结果单子是密封在一份文件档案袋里的,郎卡站在一旁,示意白子慕去拿。

    白子慕接到手中之后,打开看了一眼,和他预想中的一样,他们确实是亲父子无疑。

    他看过之后,又递给了郎卡。

    郎卡瞧见他神色,就知道结果了,拿在手里只扫了一眼就收起来,笑着道:“走吧,昨天不是想喝鸡汤吗,我路上瞧见有菜市场,我去买来炖给你尝尝,你还没喝过我炖的鸡汤吧?我做这道菜也挺拿手。”

    两个人低声交谈着,走了。

    工作人员好奇探头去看,只看到那对父子走到大厅门口,撑伞离开的身影。

    做父亲的男人依旧将伞身倾斜,照顾身旁的孩子,那个模样出奇漂亮的男孩几次伸手推伞,都拗不过父亲,后面干脆放弃了,只加快了脚步,消失在雨中。

    工作人员看着他们的身影走远,过了好一会才咂咂嘴,这样的雨天,喝一碗热乎乎的鸡汤确实暖胃,他刚才听着,自己也想喝了。

    第248章

    背包

    白子慕如愿喝上了鸡汤。

    不过是双份的,雷东川喂了十年,自觉是自己把弟弟养大的,十分不服气郎卡这个主厨,自己去找了个餐馆,给了钱,把主厨赶出去,自己用人家的厨具炖了一份鸡汤端回来,巴巴地喂给了白子慕。

    两个人长得几乎一样高大,站在那就很有压迫感,现在盯着白子慕喝汤。

    白子慕只能把两份都喝了。

    喝完那些鸡汤之后,白子慕心想,他这个月都不要再喝一口鸡汤,简直要喝到嗓子眼,再多一口就要吐出来。

    雷东川趁着没人的时候,低声问道:“怎么样,今天去拿结果还算顺利?”

    白子慕点点头。

    雷东川猜着也是,这一路上他其实也发现了,郎卡除了外貌变了样,但其实很多小细节和白子慕特别像,比如两个人都喜欢吃清淡一点的东西,都喜欢吃偏酸甜口一点的水果,还有都不怎么好好说话,一句话绕好几个弯像猜谜……这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亲父子。

    雷东川收拾碗筷的时候,不经意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郎卡已经和董姨牵手了。

    郎卡大大方方的,牵了手就没有松开的意思。

    雷东川回头看了白子慕一眼,见他坐在那发愣,凑过去在他耳边小声道:“董姨还是跟你最亲,他抢不走。”

    白子慕吃多了反应本就迟钝,雷东川说完还给了他一个拥抱,他过了片刻忽然反应过来他哥刚才说的话,抬头撞了雷东川下巴一下,气得道:“你才吃醋!”

    ……

    拿到鉴定结果之后,这才给远在京城的白老爷子打了一个电话。

    虽然郎卡是“白长淮”的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但是白老年纪大了,经不起一点闪失,白子慕和郎卡两个人都很有默契,等到彻底出了结果之后,才给他老人家打了一个电话,问候了一下。

    郎卡打了很久电话,从房里出来的时候,眼眶难得有些湿润。

    董玉秀上前安慰他,白子慕站在那犹豫一下,也跟了过去。

    他虽然成年,但是在父母面前还是小孩儿,父亲比他高了太多,他只管和母亲一样抱住对方,闷头一声不吭。

    郎卡亲吻了妻子的额头,也低头亲了亲白子慕的发顶。

    他有亲人了。

    他们一家不会再分开。

    *

    车队一行人在锦城做了补给,买了许多东西,很快再次上路。

    途中发生了一点小意外,郎卡的手下在拿行李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一个背包,拉链给挂到,里面的东西散落了一些出来。手下很快收拾起来,给放了回去,因为有一个薄薄的铝膜方形东西没见过,还拿在手里多看了一眼。

    郎卡刚好过来,瞧见问道:“这东西哪来的?”

    手下把铝膜小方片和背包一并交给他,老实道:“我刚才放行李碰到这个背包,从包里掉出来的。”

    郎卡看了一眼背包,微微拧眉,想了想并没有放回去。

    他认出那个背包,用这个背包的有两个人,一个是白子慕,另一个就是雷东川。

    郎卡在心里首先排除了自家的乖孩子,矛头直直对向雷东川——这人瞧着就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模样,果然一出藏地就要暴露。他心里有了猜忌,就开始盯着雷东川,但是盯了两天之后,并没有发现雷东川有任何外出的迹象,每天都跟车队里的人打成一片,唯一外出的时候,一般都是白子慕离开,他立刻也会跟上——

    郎卡心里咯噔一下。

    他忽然意识到,车队里最漂亮的一个人是谁。

    他只要想起,这几天雷东川一直跟在白子慕身边,心里就一阵不痛快,尤其是那天“没收”掉的那个计生用品,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

    郎卡在心里认定雷东川有问题,会故意把他叫到自己车上,也抽出大量时间来盯着他,时时刻刻防备他靠近自己家小孩。

    雷东川刚开始没觉出来,他帮长辈跑腿办事习惯了,但是郎卡针对的太明显,他慢慢也觉察出来。

    路过服务区休息的时候,车队里的其他人去抽烟,雷东川从商店里买了点零食提出来,一出门就遇到了郎卡,两个人眼神都有些微妙。

    雷东川是觉得他盯得太紧,但也不知道对方盯着他干啥。

    郎卡在扫过一遍透明塑料袋里的零食之后,视线有意无意扫过他的口袋,眯眼道:“你倒是很机警。”

    雷东川听着不是滋味。

    他私下去找白子慕,大声告状:“……你都没听见他说我什么,那语气,下巴都冲天了,就差骂我是狗了!”

    白子慕拍拍他胳膊安抚道:“哪有,那是夸你啊。”

    雷东川冷笑。

    白子慕就伸手去揉揉他的脸,又碰碰他的眉眼:“哥,你眼睛真的很圆哎,这么一说是有点像小狗……”

    雷东川忍无可忍,把人堵在无人的角落里,低头啃了一回。

    回去东昌小城的路上,意外的,郎卡选择跟白子慕住在同一个房间,没有跟董玉秀住。

    父子两个还是第一次一起睡,他们订的是标间,两张单人床,隔着一个小柜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郎卡声音很低,放缓了之后,能听出一丝温柔。

    不知道是听习惯了,还是心理作用,白子慕觉得很好听。

    郎卡还在想下一个话题的时候,就听到对面呼吸放浅,小孩已经睡着了。

    他愣了下,不禁哑然失笑。

    算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哄小孩入睡,比起投喂食物,是另外一种满足的滋味。

    旁边床铺上有轻微的翻身声,小朋友吧嗒了一下嘴巴,很快又沉沉入睡。

    郎卡只是这么听着,就已经很满足了。

    他胳膊放在脑后枕着,想到大半夜,才慢慢睡了。

    返程路上,郎卡和董玉秀都在尽自己可能的照顾白子慕。

    白子慕刚开始看他们手牵手,视线还会多停留在他们握着的手上,但是看久了,也就习惯了。

    *

    东昌小城。

    白子慕睡在后排座椅上,用厚衣服帽檐遮了半张脸,车子颠簸,但是他睡得很熟。一直到半下午的阳光照射在脸上,这才慢慢转醒,坐起身打了个哈欠。

    雷东川看他,问道:“怎么不过去跟那边的车了?昨天晚上又没睡好?”

    白子慕道:“唔,有点头疼。”

    雷东川道:“是这样,听说刚从高原出来是要等几天反应一下。”

    白子慕困惑道:“哥,你不头疼吗?”

    雷东川道:“我没啥感觉。”

    雷东川身体好,这会儿还能自己开车,完全没有影响。

    白子慕凑过去,伸手去摸他脑袋,装作检查似的,把他头发揉得一团乱,雷东川也不在意,等到被白子慕捏着耳朵的时候才略微躲了下:“哎,小碗儿,交通规则上可写着了,不能调戏司机。”

    白子慕笑道:“哪本书上写了?”

    雷东川正经道:“就考试那本,不信你打电话去交警大队问问,人家都不让调戏司机。”

    白子慕恢复了一点精神,看了前面熟悉的道路,问道:“哥,还有多久到家?”

    雷东川看了一下时间,对他道:“还有一个多小时吧,上个服务区没停,我在路上买了点吃的,还有水,在副驾这边了,你先垫一口,咱们快一点赶路,回家吃饭。”

    “哦。”

    傍晚的时候,他们赶回了家属大院。

    董玉秀带郎卡去了董家,介绍的时候说了他的本名,白长淮。

    董姥姥戴着老花镜听到有客人来,摘下来请对方坐下,但听到是“白长淮”的时候忍不住“哎呀”了一声,又掏出老花镜戴上,认认真真看了一回。

    郎卡——白长淮坐在那,难得有些拘谨。

    他是第一次上门,也是第一次拜见岳母。

    董姥姥张罗了饭菜,请他留下吃饭,白长淮也不多推让,点头应了。

    他来的时候带了许多东西,其中也顾虑到突然来访,董家人要出去买菜,提前带了一些上好的干货过来,有些还颇为名贵。他跟董姥姥提了一下,让她老人家随意取用,董姥姥很是惊喜,连声夸他想的周到。

    在没有见到白长淮的时候,董姥姥是对这个女婿有些不满,但是见到真人之后,怎么看怎么满意。

    董姥姥让女婿歇着,又让董玉秀坐在客厅陪他说话,自己去厨房忙碌起来。

    厨房里很快传来一阵香味。

    白子慕有些不舒服,看起来昏昏欲睡,董玉秀有些担心问他要不要去医院,白子慕摇头道:“我没事,妈妈,我想回去睡一会,先不吃饭了。”

    董玉秀道:“好,我送你过去……”

    白长淮起身,利落背上小孩,对她道:“我送子慕回去,你在这里等我。”

    董玉秀道:“我跟你们一块过去吧,你认识路吗?”

    白长淮笑道:“认得,你刚才不是把咱们家指给我看过了吗,看一遍就记住了。”

    董玉秀也笑了。

    她知道丈夫体恤自己路途劳累,不想她再走一趟,也就不再阻拦。

    白子慕虽然一路上都在休息,但是在车上没怎么睡好,他身体本来就比常人要弱一些,这会儿看起来比开车的雷东川还要疲惫。

    回到家里的时候,刚好看到巷子那停了一辆车,白长淮的车开不进去,只能下来,背着白子慕走过去。

    白子慕在家属大院住的依旧是那套老房子,和雷家相邻,白长淮按他说的从一旁的花盆下找出钥匙,准备开门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喊了白子慕名字。

    有人从他们家走出来,走近了才看清是雷妈妈,雷妈妈瞧见连忙给他们开了门,问道:“子慕这是怎么啦?”

    白长淮道:“他刚回来,身体有点不舒服,我送他回来休息。”

    雷妈妈看了对方,眨眨眼就反应过来:“你一定就是小董常说的那个‘白大哥’吧?你好,你好,我姓方,咱们两家是邻居……先不说这些,把子慕送进歇着吧,我听东川说了,赶着这两天把房子打扫出来,床铺被褥也晒过了,厨房里买了些米面放着,就是菜不多,怕买多了放不住,缺什么你打个招呼,我给你们送来!”

    她说话办事爽利,白子慕被送到房间的功夫,都已经交代清楚。

    她带着白长淮认了一遍家里的东西,又去打湿了一条热毛巾,给白子慕擦了擦脸。

    白子慕认出她,小声喊了一声雷妈妈。

    雷妈妈心疼道:“乖宝,你这一路上风餐露宿的,哪吃过这个苦,没生病进医院打针就算好的了。你先好好休息,雷妈妈这两天不去上班,就在隔壁,有什么事儿喊我啊。”

    白子慕点点头,大约是回到熟悉的环境,有大人照顾,闭上眼睛安心睡了。

    他模模糊糊听到有人说话,像是他哥来了,但是很快又被雷妈妈带走了。

    白子慕这一觉睡了一天一夜,雷东川过来看过他几次,偶尔把人叫起来喂了一口吃的,但是吃两口很快又睡了。

    等到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傍晚的时候。

    雷东川守在一旁,压低了声音在打电话,看到他醒过来立刻对那边道:“小碗儿醒了,我过去看看,工程的事暂时按之前的来,其他的事等我回去再处理。”

    白子慕揉了揉眼睛,问道:“哥,谁的电话?”

    “老方,他跟我说了点京城工作的事。”

    “哦。”

    雷东川已经热好了饭菜,煮了粥,哄着他起来吃了些。

    雷东川瞧见白子慕胃口还行,略微放松了一点,对他道:“你这一觉睡了太长时间,董姨都给吓一跳,你这要再不起来啊,她就要把你送去医院了。”

    白子慕笑道:“我没事,就是太困了,我妈呢?”

    “刚才去菜场买了一些菜回来,现在出去了,外头来了一些人,说是找你爸处理什么身份证件的,估计这两天就能办完了。”他看白子慕吃的慢,自己舀了一勺白粥喂他,“我听着都挺客气的,估计很快就能解决。”

    白子慕吃了一点东西,很安静,没怎么说话。

    雷东川看他一眼,笑道:“你突然这么乖,我都有点不适应了。”

    白子慕道:“我只是在想。”

    雷东川:“想什么?”

    白子慕咽下嘴里的饭,问道:“哥,我带回来的那个背包呢?”

    雷东川没怎么在意那些行李,加上回来之后事情多,就放在那里没动,白子慕问起的时候他就道:“都在家里了吧,等吃完饭我去拿。”

    白子慕摇头道:“你现在去帮我找找吧。”

    雷东川拗不过他,只能去找了一趟,他和白子慕的背包一样,干脆都提了过来。

    白子慕刚好吃完一碗粥,放下勺子,拎过一个包翻找起来。

    雷东川不满道:“又吃这么两口,你不好好吃饭,身体什么时候能好?小碗儿,你吃饭,要找什么东西?我帮你找。”

    白子慕含糊道:“一点小东西,我自己来就好。”

    第249章

    探亲

    白子慕找了半天,还是没有找到。

    雷东川问他,他又不肯说。

    雷东川只能退而求其次,一边伸手帮忙翻找,一边道:“到底多小一个?大概什么形状?你比划给我看看,我也好知道上哪找去……很重要吗,是不是落在路上了啊?我发个寻物启事?”

    白子慕:“……”

    白子慕耳尖泛红,推开背包赌气道:“不重要,不找了。”

    雷东川心想,肯定挺重要的,这都恼了。

    白子慕丢了东西找不到,也不肯说出是什么,雷东川再问的时候,他就抬头道:“我走之前交代你办的事,你肯定没办。”

    雷东川理直气壮:“废话,你这边一联络不上,我什么事都忘光了,只顾着来找你了。”他大声说完,又试探问道:“你交代我什么事来着?”

    白子慕道:“我让你回老宅的院子里,找咱们小时候那个铁盒子。”

    雷东川想起来了,点头道:“对,是有这么回事。”

    他看白子慕不高兴,就笑着道:“你那小东西丢了不碍事,咱们一块回老宅,我给你找那个铁盒子好不好?里面放了好多宝贝,都是你以前最喜欢的小玩意儿。”

    白子慕想了想,道:“也行,不过要跟我妈说一声。”

    雷东川道:“知道,你现在出门要过两层审批,你爸那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

    白子慕愣是给逗笑了,拍他胳膊一下:“哥,你这什么比喻,他本来就是,哪是什么新上任的。”

    雷东川哼哼唧唧,他这一路没少吃亏,头一回在心里这么记恨一个人。

    他陪着白子慕说了一会话,就看到董玉秀和白长淮回来,雷东川起身道:“姨,我给小碗儿送了点饭菜,他已经吃过了,瞧着也好多了。”

    董玉秀听说白子慕吃了一碗粥,也放心下来,笑着道:“东川吃过没有?晚上留下,让你叔叔做饭咱们一起吃。”

    雷东川道:“不用了,我回家还要修灯泡,您不知道,我们家也好长时间没住了,东西有些都放坏了,我妈还催着我回去收拾哪。”

    两家离着近,关系一向融洽,董玉秀听到之后也没多留,送到门口。

    董玉秀和白长淮还没有吃饭,雷东川送来的菜还有很多,他们就简单做了一个青菜面,一家人围坐在小桌那一吃饭。

    白子慕也吃了小半碗面。

    这青菜面是白长淮煮的,意外的还挺合胃口。

    三口人坐在那一边小声说话一边吃饭,房子虽然小,但是被收拾的很温馨。

    饭后,董玉秀去给白长淮收拾枕套被褥。

    白长淮坐在那跟白子慕聊天,看了他一会,忽然开口道:“我昨天睡在客厅的。”

    白子慕“哦”了一声。

    白长淮就看着他,像是听他下指令一般。

    白子慕摸了摸鼻尖,含糊道:“爸爸,你可以回房间休息,不用这么累。”

    白长淮听到那个称呼,那两个字像是在他心脏上滚动而过,整颗心都因为这一小声感到由衷欢喜。那种炙热的感情来的太过迅猛,让他想对白子慕好,但一时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董玉秀收拾好了房间,过来找他们,瞧见问道:“在聊什么呢,这么高兴?”

    白子慕道:“没什么,跟爸爸随便聊了几句。”

    白长淮脸上的肌肉有些不受控制,想笑但露出的是有些僵硬的表情,跟着点头。

    白子慕刚睡醒,精神还好,他们也不怎么想看电视,董玉秀就找出相册来,给丈夫看这些年拍下的照片。相册里大部分是白子慕的照片,反而关于她的不是很多,翻了一会,才有一张她们母子在制衣厂门口的时候拍的合影。

    白子慕大约五岁左右的模样,手里攥着一把不知名的小野花,卷卷的头发,整个人白白嫩嫩的,但也能瞧出有一点点淘气,掂着一只脚把花举高了要给妈妈。

    一旁的黑小子,比他高一个头,笑出一口白牙。

    ……

    他们看了好一会。

    董玉秀又去拿了新的,她也很久没有看相册了,翻看起来才发现孩子长得真的很快,里面都是回忆。她记得有一本是子慕上大学之后拍的,就放在卧室里。

    客厅里,父子两人相对而坐。

    “身体好些了吗?”

    “你今天出去见的那些人——”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但是很快白长淮开口回答道:“是上次十局的人。”

    “你当年来这里,不是单纯的工程兵吧?”白子慕抬头看他,“我查了很多资料,关于你的资料几乎没有,如果资料详细的话,我不会一直找到饮马城才从一点残缺的证件上找到你的名字,而且你的那个证件也和其他人的不太一样。”

    白长淮没有说话,过了一会看着他笑了一声:“你很聪明。”

    白子慕看着他,还在等一个回复,但是看到父亲眼神里的挣扎之后还是先退让了:“我不想你为难,我只是想问问,你还会离开吗?”

    白长淮抬手揉了他脑袋一下,低声道:“不会,我的任务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完成了,给我一点时间,等我交接好,就可以‘退休’了。”

    白子慕认真听着,到底是少年心性,带了点好奇问道:“可以提前退休的吗?”

    白长淮揉了揉他脑袋,笑道:“可以,我情况特殊,身体需要调养,不适合再出任务了。”

    他们低声聊着,董玉秀找了相册带过来,瞧见他们凑近了说话的样子,笑着问:“又在聊什么呢?”

    白长淮看了小孩一眼,眨眨眼笑道:“一点男子汉之间的小秘密。”

    董玉秀取笑他们:“才见了几天呀,就已经有秘密了,我可不像你们,喏,这是我最宝贝的几本相册,都在这里了,给你们瞧!”

    这几本相册,是长大之后的白子慕。

    很明显拍摄者变了,抓拍的镜头有很多,背景也有糊的,但是中心人物永远都是白子慕。他永远都是最亮眼、最漂亮的那一个,看起来情绪变化多了很多,还有几张大约是刚睡醒,在刷牙,拍摄者连着两张抓拍,第二张白子慕像是察觉了摄像头,转头过来的时候,有点恼了的神情,看起来更真实一些。

    董玉秀笑着道:“还是东川拍的好,这张刷牙的最有趣,一准没睡好,瞧着就知道迷迷糊糊的。”

    白子慕有些不好意思,他抬头看了一眼钟表,发现已经过了十点,起身道:“我睡饱了,现在睡不着,妈妈,我去隔壁找我哥。”

    董玉秀点头应了,又问:“我刚才听东川说,你想回乡下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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