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不需要承诺！”小青抬高声音，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她试图挣脱他的束缚，可他稳稳地囚住她，不给她逃避的机会。
“你不需要，可我需要。”业止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不能忍受你再三心二意，不能接受你一边挑逗我，一边念着其他人的名字。如果你不同意，想离开我，那就离开，但别再一次次把我拉回来，我并不是法海，我是业止。”
小青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他的每一句话，浴桶里的水波轻轻荡漾，她低头盯着水面，声音变得冷淡：“那你要的承诺是什么？一辈子跟你？跟你做个普通的凡人夫妻，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枯燥生活？”
“不是。”业止一把捧起她的脸，迫使她看向自己，“我知道你不甘于束缚，也知道你不会屈服于世俗的约束，我不要你变成谁，也不用你配合我，只需要你给我明确的答案，告诉我……”
似乎是太难以启齿，他停顿很久才说道：“在我存于世间时，你不会再心存他念，只会对我一人倾心。”
“如果你同意，我也愿意为你改变。”他的眼神如此深邃，像是要把小青的灵魂洞悉。
她试图用开玩笑的语气掩饰心中的波动，“好啊，那你先告诉我，你这辈子会不会喜欢上别人？一个不像我常常惹恼你，温婉善良的美丽姑娘。”
业止眼底掠过一丝难以名状的情绪，“我不像你滥情，我这辈子，只有你。”
小青怔住，那瞬间，心头如有细流涌过，竟怦然心动，她从未见过业止如此认真的模样，那种仿佛已经做好放弃全世界的觉悟，让她一时间竟然无话可说。
第108章
107
乞求
（107）
愿求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若是寻常女子听见如此深情告白定会喜极而泣，可小青不是，她脸上看不见半点喜悦，愁云密布甚至可以说是“为难”，她似在做最后挣扎，确认道：“我、你，认真的？”
业止回：“是。”
小青的心情很复杂，有瞬间觉得自己玩脱了，但很快又有些飘然，感觉有一股暖气从脚底蔓延，贯通全身经络，松筋活血通体舒畅。
相处大半年，从陌生到熟识，倒也不那么讨厌业止，但要说喜欢也没到像他那种决绝坚定，可听着他递出的橄榄枝，小青有些心动，倒能……尝试看看？
小青迟疑有所松动，“等等等，太突然了，三天前我们还在冷战，这会你跟我说这些，你得先让我考虑几天，我……”
小青还在慌乱之中，业止欺身而上，握着她的手覆在左心下的狰狞伤疤，本来如琉璃空净无物的眼眸有了神采，小青看见他眼中的自己，也看见他的决心。
他是认真的。
“你想知道的过往，无论好坏我全都告诉你。”紧接着业止巨细靡遗将自己的人生尽数告诉小青。
他轻描淡写重新揭开疮疤，诉说他是如何从受万人景仰再到一夕之间痛失所有，他年少时也曾痛快活过，那时他有朋友、亲人、师长，他拥有此世间的一切幸福无比。
从诞生以来打从骨子里就痛恨妖物，但他选择放下成见去接纳，却换来惨绝人寰的结果。
业止依靠在她肩上轻喃道：“我本不愿再相信这世间有好妖，是你改变了我，我失去所有只剩个空壳麻木苟活，也做好孑然一身的准备，是你闯入了我的人生，成为我的唯一。”
业止的告白对于小青过于沉重，她愿意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但要对一个人的“人生”负责就很困难，原因无他，凡人寿命太短暂，小青曾在游历时遇见一只刚出生不久的狐狸，那是个暴雨夜，牠被遗弃在无人经过的深林，只要再过几个时辰，牠就会离开世间。
小青顺手救下牠，找个好人家送养，可过几日就见到牠迈着小爪子循着她，脚掌都跑出血，也依然耸动着鼻头寻找她的气味。
后来小青收养了牠，牠没有修炼天赋，只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红狐狸，养十余年不到就死了。
却为此花费百年平复这难过的情绪，百年间幸好还有姐姐相伴才不至于孤独。
业止见小青始终保持沉默，心头的热意慢慢退温，凉得刺骨，他斂下眼眸，眼睫藏住他晦暗不明的情绪，他有些低落说道：“你可以拒绝我，但拒绝之后，我们不能再继续相处，我控制不了自己，你的存在严重影响到我，肉舍利我会自己去取，弥勒菩萨若怪罪下来，我自行承担，不会牵连你。”
业止好不容易再次找到珍视之物，不愿就此放手，再次做出挣扎，他按住小青的肩膀，“不论你对我是肉欲之爱也好，情感之爱也罢，这些我都不在乎，我只要你允诺一件事，只能有我。”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但凡是有眼睛的都觉得，姐姐与许仙的爱是孽缘，小青也曾多次劝姐姐离开许仙，但姐姐只是笑着抚摸她的头说道：“总有天你会明白，只要遇到对的人，哪怕粉身碎骨也是值得。”
直至现在小青也不觉得自己能为一个占她生命不到十分之一的凡人粉身碎骨，但业止似乎已做好准备。
业止对小青的要求并不多，小青甚至不用迁就他，因为小青活了这大把时间也没遇到顺心的，只是歪打正着碰上业止，原本只是抱持着好玩态度去招惹，也想尝尝那云雨欢爱有多销魂，就像逗猫逗狗般，调戏完拍手转身离去。
那现在呢？
如果她不答应，就不能继续跟他在一起，小青很确定未来的业止一定不会为难她们姐妹二人，如果就此与业止分道扬镳还能及时止损，不至于到失心，至多是遗憾罢了。
再者业止虽说要向自行承担毁约惩罚，但命运真就会这么轻易放过她们？
“我……”小青的声音拖得很长，长到气尽也没说出个词，她斜眼瞄了业止一眼，想看他的表情再做思考。
然而他并没预料中得狰狞或失落，他出奇平静，宛如等待死刑宣判的囚徒，早已知晓结果，不再挣扎，只剩坦然。
业止这人是说到做到的，小青可以拒绝，但拒绝之后他们不能再继续相处，小青也可以接受，接受后忠于承诺不能再沾花惹草只能有他一个。
业止将选择权交给小青，剩下就看小青的选择，是去是留。
“我知道了……”小青不敢把话说绝，试探着用商量的语气问道：“那……我们先暂时处处看？行吗？万一……”
“唔唔唔！”小青睁大眼，看着贴到只剩一毫距离的脸。
业止虽未言爱，却从他爆发中感受到浓烈情感，他按住小青的后脑，乱无章法的索吻，心跳声非常剧烈，似想将这份情感也分享给小青。
小青好不容易喘一口气，她说：“啊哈……我说万一……”
业止又吻了上来，抢夺着她口腔中的空气，搜刮舌腔内每寸香津，双手固定住她的脸认真道：“不会有万一。”
说完继续纠缠着粉蛇，直至小青被吻到无力瘫软舌根发麻，他才转移阵地，在青紫侧颈上重新留下吻痕，心脏因兴奋泵血到生疼，此刻业止仿佛又找回“活着”的感觉，这感觉非常好，像是灰暗世界重新染上色彩，获得新生。
业止如劫后余生般，无比庆幸，低沉的嗓音近若气音，像虔诚信徒膜拜般，垂头靠在她胸，落下一吻又一吻。
业止贴附在她胸前，说话时带来的震动震得胸口酥麻，他固执地问道：“我现在算什么？”
小青抱着他，有些不知所措，谈情说爱这种事她也是第一回，当即脑袋转不过来，在想比露水情缘更亲密的关系是什么。
在他逐渐发冷阴沉的脸色下，小青慌乱中找到个勉强合适的回答：“情郎。”
第109章
108
好情郎
（108）
业止的动作不再带有焦躁与执拗，而是带着一种几近虔诚的温柔。
他将额头轻轻抵在她的肩膀上，唇瓣撩过雪肤，在她左肩上的浅疤亲吻，动作温柔似在抚慰，他呼吸平稳而缓慢，仿佛刚经历过一场漫长而激烈的战斗，现在终于找到了安稳的避风港。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随着业止的平静变得柔和下来，那股一贯环绕在他周身的凌厉锋芒不知何时消散殆尽。他抬手捋过小青湿漉长发，将发尾顺到她的背后，动作轻柔，仿佛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般小心。
“你现在这样……有点不习惯啊。”小青笑着调侃，却没像往常那样挣脱。
她感受到他的温度透过肌肤传递过来，不禁有些恍惚，这样温顺的业止，再与先前那生人勿进的气场比对，简直判若两人。
“不习惯也得习惯。”业止抬起头，凝视着她，他伸手覆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摩挲着，低声道：“你既然答应了，就别再想着跑。”
小青停顿了下，看他用这霸道的语气说出低三下四的话，莫名觉得好笑。
他真的变了，被她所改变。
小青纤指穿入他的指缝间紧扣，打趣道：“谁说我要跑了？我不是在这儿陪你？”
空气中只剩下彼此均匀的呼吸声。小青靠在业止怀里，忽然觉得，这样其实也不错，不知不觉小青睡去。
一夜无梦。
小青朦朧中感到一股溫熱從後背傳來，整個人像是陷入柔軟暖巢，她懶懶地翻了個身，原本蜷縮的雙腿慢慢伸展，卻意識到自己正被緊圈在一個結實的懷抱裡。
“嗯……”她輕哼了聲，睜開眼，看見業止的鎖骨近在咫尺，還帶著幾處深紫咬痕。
寒冬腊月，外頭寒氣逼人，他怀中暖意融融，這人分明是個會發熱的大湯婆子，小青一時竟然不想離開。
小青偷偷抬頭看他，發現業止依舊閉著眼，眉眼舒展，平日裡的冷峻神情被温顺覆蓋，顯得格外安詳，再低頭，能聽見他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非常沉稳。
小青抿了抿唇，感覺自己被包裹得很好，像是整個冬日裡最溫暖的地方就在這裡。她忍不住回抱住他，雙手環過他的腰，臉埋進他的胸膛，像隻滿足的小動物，悄悄撒著嬌。
她深嗅一口，感慨这人真是被熏透了，皮囊上散发着檀香味，非常浅淡得贴近才能闻到。
她靠近不久，感覺腰間一緊，業止贴在她後腰上的收拢，将她带入怀，掌心溫熱，順著脊柱輕輕摩挲著，像是在安撫，又像是在貪戀她的存在。
“你醒了？”小青抬頭問，聲音還帶著剛睡醒的沙啞。
“嗯。”業止的聲音低沉又磁性，像冬日暖陽一樣讓人熨帖，他低下頭，額頭輕輕碰著她的額頭，“再呆一会。”
“你這人，怎麼越來越黏人了？”小青嘟囔著，卻沒有掙脫，反而抱得更緊了些，嘴裡的埋怨顯得毫無說服力。
“不是黏人。”業止用指尖輕撫著她的背，動作溫柔得讓人心癢，他壓低聲音，像是告白般說道，“只是不想離開。”
小青沒再說話，繼續埋在他懷裡，抚摸着他每道伤疤与肌肉。
外頭不知什麼時候下起了雪，寒風呼嘯，窗戶的縫隙被風拍得輕響。
“業止，”小青閉著眼，喃喃地說，“就這樣挺好的。”她說不清這句話到底是給他聽的，還是說給自己聽的。
“嗯。”業止輕輕應了聲。
两人间的问题解决，小青有闲心关心其他，她问：“那李道恒呢？没怎样吧？”
显然业止对小青这煞风景的话很反感，刚顺下去的毛又竖起，刺的扎手，他甚至不用说话，小青就感觉到强烈的谴责。
小青换个位置趴在他胸膛之上，“我答应过李道恒要带他回龙山，难不成你希望我是背信忘义的小人？”
业止皱眉，神色间掠过一丝挣扎，摇头后有些不放心问道：“你跟他……”
“真没什么，就是难得的酒友，聊得开的知己。”她轻笑着，晃着小腿亲昵摩擦着他的腿，似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业止眸色微暗，声音低了些：“你们都聊些什么？”
小青故作神秘地勾了勾嘴角，匍匐身靠近他些许，语调拉长：“你不喜欢的东西。”
业止问：“譬如？”
小青挑眉，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你的坏话。”
业止一时语塞，眉头深锁，显然不太高兴，不是因为“坏话”，而是他们两人间有“秘密”，一个仅有他们彼此知道的秘密，业止脸色阴沉下来，思考很久后，才说道：“我不喜欢你们那么亲密。”
小青咧嘴一笑，半开玩笑地捏了一把他的脸：“我也讨厌你那么孤僻，这样打平了吧？”
业止没接她的话，只是垂下眼睑，默不作声不知在想什么。
小青看他这模样，心中顿时涌起几分恶作剧的冲动。
“你还说要为我改变，你是骗我，那我也要反悔了。”小青鼓着嘴故作生气，语气中带着一丝挑衅，眼神更是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业止猛然抬头，伸手将她抱入怀中，动作带着几分急切和不容抗拒，有瞬间他慌了神，他说：“不是。”
小青抚平他眉心的皱折，“那你就不能拘着我，无关男女情爱，我就是喜欢到处结交朋友，这是我的天性。”
业止松开她些许，认真地看着她，似乎在评估她话语中的每一个字。片刻后，他叹了口气，无奈道：“行吧。”
小青没想到他竟如此轻易妥协，反而有些诧异，她戳着他的胸口，故意调侃道：“你这么容易就服软？不太像你了。”
业止抓住她的手腕，微微用力，将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上，“因为你。”
他只说这三个字，却胜过千言万语的深情。
他垂眸，视线在她上游移，最后定格在她有些错愕的脸上，“你既能改变我，那应当也有办法让我妥协，对吗？”
小青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感情他是正大光明的要贿赂，还说他不粘人，这黏得跟狗皮膏药似的。
小青失笑，捧着他的脸吧唧亲了口，用着撒娇的语气问道：“好情郎，这样可以吗？”
业止也是很好应付的主儿，只见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极轻的笑意，应道：“可以。”
第110章
109
修罗场-争斗
（109）
小青推开四号房门，满屋狼藉，家具东倒西歪，像是被劫匪搜刮过，小青在屋内巡视并未看见李道恒，“他呢？”
业止稍微扬起下巴，“上边。”
小青向上望去，只见悬梁上裹个红茧，红茧中心还用莲花簪定住。
李道恒被包得密不透风，一双眼不断眨巴眨巴，眨得都快起火，不断递出求助信号。
小青有些无奈，好似养猎犬的饲主，看见狗子在嘴里叼个半死不活的猎物炫耀，完事了就轮到她收拾烂摊子，她跃上房樑拔走水晶簪插回头上。
般若系对李道恒来说并不难处理，难在于钉在心口上的水晶簪，一个不慎轻则半残，重则丧命，失去这扣住命门的东西，三两下就挣脱出束缚，空翻两圈落地。
李道恒心里很气，尤其是被捆在这听隔壁恩爱缠绵，更是怒火攻心，他双臂环胸，还是笑着的，周身溢出墨色鬼气出卖他的情绪，他是气急败坏，气到连鬼气都控制不住。
无声之间漫起硝烟，似俩头狭路相逢的野兽，战斗一触即发，此时小青介入，将业止拉远了些，确定是安全距离后，正要当和事的劝架，谁知一转头李道恒就蹲在墙角缩成团。
本来还气焰嚣张的李道恒看见俩人暧昧互动，一下蔫了，气都生不起来，像颗被万箭穿心的皮球，再难掀起波澜。
小青以眼神示意业止别动，然后走至李道恒身后，他头靠墙角，整个人都藏进了缝，仿佛这样就能找到避风港，只听声音都知道他情绪非常低落，“算了，你们自个儿玩开心就好，别管我这局外人。”
小青于心不忍，“李道恒……”
小青蹲下身，手才搭上他的肩膀，像是触碰到开关般，李道恒忽然转身扑上前抱住小青，抽泣着声，“你为什么不能喜欢我一下，反正你也没多喜欢他，你就喜欢我一点，哪怕一点也好，让我有个机会，我有的东西比他还多，我能给你的更多，财富名誉，只要你想，我都能给你，你为什麽……”
说到哽咽时，他哭了几声，泣声无比哀戚道：“我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你不能对我这么残忍。”
李道恒的爆发点然业止引信，怒意瞬间炸开，好不容易才抹去她身上那层狗臭味，那不知羞的畜生又腆着脸凑上门。
小青夹在两人间，可谓蜡烛两头烧，那个才刚哄好，这个接着崩溃，像是婴儿啼哭所致的连锁效应般，怎么也处理不完，总有人闹着要糖吃。
业止拽着李道恒的脖子，将整个人提起，而李道恒则是满脸生无可恋，跟只咸鱼似的也不挣扎，桃花眼中不断沁着珍珠似的泪珠，一串串滑落，他就这么静静看着小青。
小青未曾将李道恒当成情人对待，是当他好友来看，毕竟两人间有种说不出的默契，若再说请楚点，就是臭味相投，出自于对同类的心心相惜，所以小青对李道恒也是狠不下心。
小青按住业止的手，搬开他一根根手指，“你先出去，我要跟他谈谈。”
“有什么好谈的？”业止已然将李道恒当成自己的劲敌，情绪激动时，眼底闪过暗金流光，“有什么是不能当着我的面谈的？”
“昨天说过的话，你忘了？”小青避免业止再掐李道恒牵过他的手，握在手中，反手向上提在他手背上烙一吻，“不想当着你的面谈，但你可以听，去门外候着，等我说可以进来再进屋，让我跟他聊一会，我得跟他说清楚，免得你夜长梦多成日提心吊胆，对吗？”
业止无声叹口气，将视线停顿在俩人交握的手上，脸上全写着抗拒，但还是顺着小青的意思去门外候着。
李道恒彷佛赶考大半辈子仍未中举的文人，全身透着股怅然若失，他半靠着墙面，继续唱起苦情戏，“你说你喜欢对你好的人，我已经费尽全身之力对你好，可你却像颗顽石般撼动不了一点。”
“算了吧，你心里还有更大的目标，只是还没更大的利益摆在你面前，所以你才舍不得我。”小青已然摸清李道恒本质。
“是吗？”李道恒茫然问着，娇柔造作的戏码被挑破他也不好继续装，收去悲戚变了副脸孔，这次竟透出几分真情流露，笑中带着自嘲，“我知道妳就是看不上我，嫌我势力眼，可怎么办呢？”
李道恒捏起衣角，摩挲着青色布料，“这就是我，懂事开始学的就是优胜劣汰，坏事也做尽，没有什么光风霁月的高洁品格可以说，如此糟糕的我自认是要孤寡一身，但我却发现，我并非毫无可取之处，我喜欢上这样好的你，怎么办啊，要怎么样你才愿意看一看我？。”
李道恒给的评价实在太高，高到小青不敢接受的程度，她说：“我并非你想的那般完美无缺，我也有恶劣的地方，你不觉得比起恋人，我们俩更象是一面镜子？”
“镜子？”李道恒失笑否认，“你跟我一点都不像，如果你知道我的过往，会不会……”
“李道恒。”小青唤着他的名字严肃打断他接下来的话，“这不一样。”
李道恒拔高了声，满是不甘，“哪里不一样，不过是他先得你的恻隐之心，获得你垂怜，我只是慢了些，让他占得先机，我……”
“感觉，感觉不一样。”小青平静的向李道恒宣告道：“即是没有业止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不论你对我多好都不可能。”
李道恒执着的要个答案，“我不懂，我有的东西比他还多，我能给你的更多，权衡利弊怎么都是我更好些，他一无所有，而我什么都有，我到底输在哪？”
小青认真思考了下，回道：“你跟他的最大差别在于，我确实有些喜欢他，可对你没有喜欢的感觉，至于原因，我也不明白，就是感觉。”
李道恒却像陷入魔怔般反复念着这句话，“有些喜欢、有些喜欢、有些……”
然后李道恒似是悟到些什么一改低落激动道：“就是有点喜欢但不多的意思，这点喜欢什么时候会消失，你也说不准，对不对！”
“阿……”小青愣一下，眼神飘向门口，但既然李道恒诚心待她，她也不想骗李道恒，竖起食指示意噤声，在李道恒注目下缓缓点头。
第111章
110
扭曲的爱欲
（110）
李道恒打鸡血按着小青的肩膀，连拖带拽，将她带至栏杆边，直指远处的龙山，莫名其妙来了句，“你能保证那座山，永垂不朽永愿伫立不会被天灾人祸所改变？”
对这前言不搭后语的问题，小青还是给出答案：“不能。”
“我可以，我虽看着不着调，但也是倔犟之人，最喜欢打破禁忌，挑战不可能。”李道恒带着一惯的狂妄不羁，“一百年等不到，那我两百年、三百年、四百年，滴水穿石，总有天你会心软的，又或是某天你突然茅塞顿开发现我的好，千亿分之一的可能，也是可能。”
李道恒长腿一伸侧坐在栏杆上眺望远方龙山，寒风猎猎将，冷风拂过三千乌丝随意飘散，亦如他那永不受囚的灵魂自由，他眼中闪烁着熠熠光辉，自信道：“十赌九输，怎能肯定我就是不是赢的那人？”
李道恒如此肯定道：“换而言之，即便我争不赢，但只要活够久，久到他变成一杯黄土，机会总有天会轮到我。”
“别挣扎了，还真轮不上你。”小青无语，她是见惯痴男怨女纠缠，最明白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那套用在感情上最是没用，有些人天生就凑不到一块，强求也仅是徒增困扰，显然李道恒是没理解她的话，于是小青问出一记灵魂拷问，试图引导李道恒思考。
小青问道：“你会爱上自己吗？”
“会啊。”李道恒没有思考就回答这问题，他再补充道：“我会自渎，你要看吗？”
也不知李道恒怎么想的，将“爱上”凑成一起看。
小青赶紧制止李道恒解腰带的手，避免一会业止冲进来看见李道恒在她面前玩鸟，徒增困扰。
“不是，这个爱上。”小青头疼不已，“我是说，我们俩个太像了，就像肚子里的蛔虫一样熟识到噁心，所以我不可能爱你。”
这话传在李道恒耳里又是另一种意思，他突然红了脸，羞涩捂着滚烫的双颊，像个变态一边笑，一边念叨，“嘿嘿……肚子里的蛔虫……嘿嘿嘿……原来我们这么亲密……”
他反复品尝那句“肚子里的蛔虫”是多么让人激动的存在，世间若能有人不用言语就能懂自己，那不是灵魂伴侣又是什么？
李道恒如此笃信，小青就是他的灵魂伴侣。
小青发现此人变得不可理喻，翻个白眼也不想继续辩论，有种两手一摊道：“行吧，你就等，等个千百万年，看看到底可不可能。”
“等啊，我必须等的，富贵险中求，我领二号牌等着。”李道恒不断晃着脑袋，窃笑时像只狐狸狡猾，好似小青已是他的囊中物般。
看在李道恒脑子坏的彻底份上，小青抛下句，“那你慢慢等，别打扰我。”
“嗯。”李道恒弯起眼，眼角下泪痣添几分邪魅，他扬着嘴角从容道：“等你玩腻他了，再换我，我会很乖的，你说什么我做什么。”
小青皮笑肉不笑扯下嘴角后便离去了。
打开房门时却不见业止，她回到五号房，轻推门扉。
业止捧着书卷端坐在楠木制成的太师椅上，气定神闲地翻阅，起初眉目温和，那神情之认真投入似在读文史经典，但越看越不对，神色从淡然转为困惑，再渐渐带着隐隐震惊，最后似是看不下去，合上书卷，眉宇间透着难以置信，他问：“如此荒诞之物，你竟喜欢？”
小青看他这迂腐酸儒样就忍不住逗弄起来，踏着轻快的步伐抢过他手里的书跳到他腿上，一点也不见外将他当成椅子坐，“当然，不只喜欢，还喜欢做。”
“假正经的，你不也喜欢这些？”小青随意翻着书页，墨色小人不断变换，她抛下书翻过身，双腿跨在椅面上问道：“喂，你怎么先回来了，你不好奇我们都聊些什么？”
业止将小青的话赠还，“我有耳朵，隔着面墙一样能听到。”
小青很好奇，“那你怎么想的？”枽馒笙长苺日小説君9|叁久⑧???零綆薪
“他不会有机会。”与李道恒相同，业止也没把他放在眼中，言语间尽是轻蔑，平淡的像是寻常聊天，“我不会让他活到我死后。”
“唉，死不死的，我们才在一起一天，你就说这些晦气话。”小青额头靠着他的额头，鼻尖对着鼻尖蹭着，亲昵地像对相恋已久的爱人。
业止本来是对小青靠近感到高兴，但看到她如此熟练，也不知到这动作对多少人做过，一想到自己不是她的唯一，就涌起股火烧心的反胃感，俗称嫉妒。
为缓解难受，业止搂住小青收紧双臂，直到两人互相嵌合彼此间无一丝空隙才罢休，他瞳孔暗下几分，仿佛罩上层阴影。
她又被脏东西的味道所污染，感觉像是领地受外来种所入侵，破坏原生种的生存空间，占山为王。
业止嗅闻着她混杂的味道，感受到她独有的微凉体温，以及那娇软的躯体。
欲壑难填。
明明她在怀中，也给承诺，却感不到满足安定，总感觉还差些东西，但业止不明白，到底还少什么才能止住这无尽空虚。
业止忽然叹口气，对她的顽劣感到无可奈何，只能寄希望于那微薄脆弱的口头承诺，他说：“小青，你答应过我的。”
若说初见时对是半身陷入泥沼，那现在便是只剩颗头露出，生死不由己随时都有灭顶风险，业止知道这危险性，也晓得自己处于失控边缘，但他还是如飞蛾扑火般入局，乍看下他是有选择的，实则已被逼至绝境。
时时刻刻都处于不安全感中，有种赤裸的恐惧，总有鬣狗在暗处伺机下手，找着机会就想偷着分一杯羹。
业止对自己的变化也感到神奇，本来还很在意小青的过往，可现在似乎一切都不那么重要，甚至不想去了解那些陈年旧事，即便知晓也仅是徒增烦恼。
业止越是如此脆弱不安，小青越心痒难耐，小青觉得如果这是爱，那确实扭曲到令人有些上瘾，尤其是当他全心全意依靠自己时，心头总会升起一种诡异的满足感。
这就是业止与李道恒间的不同，很难用言语详细描述，只能以模糊的感觉来界定。
第112章
111
心悸
（2200珠）
（111）
确认关系后，两人进入寻常情侣都会有的阶段，热恋期。
他们交颈而卧，享受欢愉不能自拔，缠绵悱恻忘了时间流逝。
十二月中旬后，临近过年，锦官又降场大雪，天地间银白一片，街巷间积雪覆盖，屋檐垂冰如玉帘挂下，窗缝间射入几缕晨光。
床边烛火摇曳着，橙黄色的光芒映得屋内祥和温暖。
业止正要起身洗漱，却让小青给搂住，她不愿这暖源离去，将人拽回紧紧搂着他，整个人都埋入他怀中，半梦半醒间说道：“好冷。”
“别走。”小青软软地说道，声音里还带着初醒的沙哑和慵懒，脑袋在他胸口蹭了蹭，像只找暖巢的猫，“外面那么冷，你离开被窝，我也要冷了。”
业止停下来，低头看着依赖他的她，眼神温柔中带着几分无奈：“你昨日说今天要出门。”
“大冬天的，谁那么早出门。”小青微微撅起嘴，仰起脸用那双水灵双眸看着他，故意放软声音，像撒娇的小孩子，“再多呆一会……外面冷死了，现在出去会被冻成棍。”
“你不需要，可我需要。”业止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不能忍受你再三心二意，不能接受你一边挑逗我，一边念着其他人的名字。如果你不同意，想离开我，那就离开，但别再一次次把我拉回来，我并不是法海，我是业止。”
小青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他的每一句话，浴桶里的水波轻轻荡漾，她低头盯着水面，声音变得冷淡：“那你要的承诺是什么？一辈子跟你？跟你做个普通的凡人夫妻，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枯燥生活？”
“不是。”业止一把捧起她的脸，迫使她看向自己，“我知道你不甘于束缚，也知道你不会屈服于世俗的约束，我不要你变成谁，也不用你配合我，只需要你给我明确的答案，告诉我……”
似乎是太难以启齿，他停顿很久才说道：“在我存于世间时，你不会再心存他念，只会对我一人倾心。”
“如果你同意，我也愿意为你改变。”他的眼神如此深邃，像是要把小青的灵魂洞悉。
她试图用开玩笑的语气掩饰心中的波动，“好啊，那你先告诉我，你这辈子会不会喜欢上别人？一个不像我常常惹恼你，温婉善良的美丽姑娘。”
业止眼底掠过一丝难以名状的情绪，“我不像你滥情，我这辈子，只有你。”
小青怔住，那瞬间，心头如有细流涌过，竟怦然心动，她从未见过业止如此认真的模样，那种仿佛已经做好放弃全世界的觉悟，让她一时间竟然无话可说。
第108章
107
乞求
（107）
愿求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若是寻常女子听见如此深情告白定会喜极而泣，可小青不是，她脸上看不见半点喜悦，愁云密布甚至可以说是“为难”，她似在做最后挣扎，确认道：“我、你，认真的？”
业止回：“是。”
小青的心情很复杂，有瞬间觉得自己玩脱了，但很快又有些飘然，感觉有一股暖气从脚底蔓延，贯通全身经络，松筋活血通体舒畅。
相处大半年，从陌生到熟识，倒也不那么讨厌业止，但要说喜欢也没到像他那种决绝坚定，可听着他递出的橄榄枝，小青有些心动，倒能……尝试看看？
小青迟疑有所松动，“等等等，太突然了，三天前我们还在冷战，这会你跟我说这些，你得先让我考虑几天，我……”
小青还在慌乱之中，业止欺身而上，握着她的手覆在左心下的狰狞伤疤，本来如琉璃空净无物的眼眸有了神采，小青看见他眼中的自己，也看见他的决心。
他是认真的。
“你想知道的过往，无论好坏我全都告诉你。”紧接着业止巨细靡遗将自己的人生尽数告诉小青。
他轻描淡写重新揭开疮疤，诉说他是如何从受万人景仰再到一夕之间痛失所有，他年少时也曾痛快活过，那时他有朋友、亲人、师长，他拥有此世间的一切幸福无比。
从诞生以来打从骨子里就痛恨妖物，但他选择放下成见去接纳，却换来惨绝人寰的结果。
业止依靠在她肩上轻喃道：“我本不愿再相信这世间有好妖，是你改变了我，我失去所有只剩个空壳麻木苟活，也做好孑然一身的准备，是你闯入了我的人生，成为我的唯一。”
业止的告白对于小青过于沉重，她愿意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但要对一个人的“人生”负责就很困难，原因无他，凡人寿命太短暂，小青曾在游历时遇见一只刚出生不久的狐狸，那是个暴雨夜，牠被遗弃在无人经过的深林，只要再过几个时辰，牠就会离开世间。
小青顺手救下牠，找个好人家送养，可过几日就见到牠迈着小爪子循着她，脚掌都跑出血，也依然耸动着鼻头寻找她的气味。
后来小青收养了牠，牠没有修炼天赋，只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红狐狸，养十余年不到就死了。
却为此花费百年平复这难过的情绪，百年间幸好还有姐姐相伴才不至于孤独。
业止见小青始终保持沉默，心头的热意慢慢退温，凉得刺骨，他斂下眼眸，眼睫藏住他晦暗不明的情绪，他有些低落说道：“你可以拒绝我，但拒绝之后，我们不能再继续相处，我控制不了自己，你的存在严重影响到我，肉舍利我会自己去取，弥勒菩萨若怪罪下来，我自行承担，不会牵连你。”
业止好不容易再次找到珍视之物，不愿就此放手，再次做出挣扎，他按住小青的肩膀，“不论你对我是肉欲之爱也好，情感之爱也罢，这些我都不在乎，我只要你允诺一件事，只能有我。”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但凡是有眼睛的都觉得，姐姐与许仙的爱是孽缘，小青也曾多次劝姐姐离开许仙，但姐姐只是笑着抚摸她的头说道：“总有天你会明白，只要遇到对的人，哪怕粉身碎骨也是值得。”
直至现在小青也不觉得自己能为一个占她生命不到十分之一的凡人粉身碎骨，但业止似乎已做好准备。
业止对小青的要求并不多，小青甚至不用迁就他，因为小青活了这大把时间也没遇到顺心的，只是歪打正着碰上业止，原本只是抱持着好玩态度去招惹，也想尝尝那云雨欢爱有多销魂，就像逗猫逗狗般，调戏完拍手转身离去。
那现在呢？
如果她不答应，就不能继续跟他在一起，小青很确定未来的业止一定不会为难她们姐妹二人，如果就此与业止分道扬镳还能及时止损，不至于到失心，至多是遗憾罢了。
再者业止虽说要向自行承担毁约惩罚，但命运真就会这么轻易放过她们？
“我……”小青的声音拖得很长，长到气尽也没说出个词，她斜眼瞄了业止一眼，想看他的表情再做思考。
然而他并没预料中得狰狞或失落，他出奇平静，宛如等待死刑宣判的囚徒，早已知晓结果，不再挣扎，只剩坦然。
业止这人是说到做到的，小青可以拒绝，但拒绝之后他们不能再继续相处，小青也可以接受，接受后忠于承诺不能再沾花惹草只能有他一个。
业止将选择权交给小青，剩下就看小青的选择，是去是留。
“我知道了……”小青不敢把话说绝，试探着用商量的语气问道：“那……我们先暂时处处看？行吗？万一……”
“唔唔唔！”小青睁大眼，看着贴到只剩一毫距离的脸。
业止虽未言爱，却从他爆发中感受到浓烈情感，他按住小青的后脑，乱无章法的索吻，心跳声非常剧烈，似想将这份情感也分享给小青。
小青好不容易喘一口气，她说：“啊哈……我说万一……”
业止又吻了上来，抢夺着她口腔中的空气，搜刮舌腔内每寸香津，双手固定住她的脸认真道：“不会有万一。”
说完继续纠缠着粉蛇，直至小青被吻到无力瘫软舌根发麻，他才转移阵地，在青紫侧颈上重新留下吻痕，心脏因兴奋泵血到生疼，此刻业止仿佛又找回“活着”的感觉，这感觉非常好，像是灰暗世界重新染上色彩，获得新生。
业止如劫后余生般，无比庆幸，低沉的嗓音近若气音，像虔诚信徒膜拜般，垂头靠在她胸，落下一吻又一吻。
业止贴附在她胸前，说话时带来的震动震得胸口酥麻，他固执地问道：“我现在算什么？”
小青抱着他，有些不知所措，谈情说爱这种事她也是第一回，当即脑袋转不过来，在想比露水情缘更亲密的关系是什么。
在他逐渐发冷阴沉的脸色下，小青慌乱中找到个勉强合适的回答：“情郎。”
第109章
108
好情郎
（108）
业止的动作不再带有焦躁与执拗，而是带着一种几近虔诚的温柔。
他将额头轻轻抵在她的肩膀上，唇瓣撩过雪肤，在她左肩上的浅疤亲吻，动作温柔似在抚慰，他呼吸平稳而缓慢，仿佛刚经历过一场漫长而激烈的战斗，现在终于找到了安稳的避风港。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随着业止的平静变得柔和下来，那股一贯环绕在他周身的凌厉锋芒不知何时消散殆尽。他抬手捋过小青湿漉长发，将发尾顺到她的背后，动作轻柔，仿佛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般小心。
“你现在这样……有点不习惯啊。”小青笑着调侃，却没像往常那样挣脱。
她感受到他的温度透过肌肤传递过来，不禁有些恍惚，这样温顺的业止，再与先前那生人勿进的气场比对，简直判若两人。
“不习惯也得习惯。”业止抬起头，凝视着她，他伸手覆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摩挲着，低声道：“你既然答应了，就别再想着跑。”
小青停顿了下，看他用这霸道的语气说出低三下四的话，莫名觉得好笑。
他真的变了，被她所改变。
小青纤指穿入他的指缝间紧扣，打趣道：“谁说我要跑了？我不是在这儿陪你？”
空气中只剩下彼此均匀的呼吸声。小青靠在业止怀里，忽然觉得，这样其实也不错，不知不觉小青睡去。
一夜无梦。
小青朦朧中感到一股溫熱從後背傳來，整個人像是陷入柔軟暖巢，她懶懶地翻了個身，原本蜷縮的雙腿慢慢伸展，卻意識到自己正被緊圈在一個結實的懷抱裡。
“嗯……”她輕哼了聲，睜開眼，看見業止的鎖骨近在咫尺，還帶著幾處深紫咬痕。
寒冬腊月，外頭寒氣逼人，他怀中暖意融融，這人分明是個會發熱的大湯婆子，小青一時竟然不想離開。
小青偷偷抬頭看他，發現業止依舊閉著眼，眉眼舒展，平日裡的冷峻神情被温顺覆蓋，顯得格外安詳，再低頭，能聽見他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非常沉稳。
小青抿了抿唇，感覺自己被包裹得很好，像是整個冬日裡最溫暖的地方就在這裡。她忍不住回抱住他，雙手環過他的腰，臉埋進他的胸膛，像隻滿足的小動物，悄悄撒著嬌。
她深嗅一口，感慨这人真是被熏透了，皮囊上散发着檀香味，非常浅淡得贴近才能闻到。
她靠近不久，感覺腰間一緊，業止贴在她後腰上的收拢，将她带入怀，掌心溫熱，順著脊柱輕輕摩挲著，像是在安撫，又像是在貪戀她的存在。
“你醒了？”小青抬頭問，聲音還帶著剛睡醒的沙啞。
“嗯。”業止的聲音低沉又磁性，像冬日暖陽一樣讓人熨帖，他低下頭，額頭輕輕碰著她的額頭，“再呆一会。”
“你這人，怎麼越來越黏人了？”小青嘟囔著，卻沒有掙脫，反而抱得更緊了些，嘴裡的埋怨顯得毫無說服力。
“不是黏人。”業止用指尖輕撫著她的背，動作溫柔得讓人心癢，他壓低聲音，像是告白般說道，“只是不想離開。”
小青沒再說話，繼續埋在他懷裡，抚摸着他每道伤疤与肌肉。
外頭不知什麼時候下起了雪，寒風呼嘯，窗戶的縫隙被風拍得輕響。
“業止，”小青閉著眼，喃喃地說，“就這樣挺好的。”她說不清這句話到底是給他聽的，還是說給自己聽的。
“嗯。”業止輕輕應了聲。
两人间的问题解决，小青有闲心关心其他，她问：“那李道恒呢？没怎样吧？”
显然业止对小青这煞风景的话很反感，刚顺下去的毛又竖起，刺的扎手，他甚至不用说话，小青就感觉到强烈的谴责。
小青换个位置趴在他胸膛之上，“我答应过李道恒要带他回龙山，难不成你希望我是背信忘义的小人？”
业止皱眉，神色间掠过一丝挣扎，摇头后有些不放心问道：“你跟他……”
“真没什么，就是难得的酒友，聊得开的知己。”她轻笑着，晃着小腿亲昵摩擦着他的腿，似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业止眸色微暗，声音低了些：“你们都聊些什么？”
小青故作神秘地勾了勾嘴角，匍匐身靠近他些许，语调拉长：“你不喜欢的东西。”
业止问：“譬如？”
小青挑眉，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你的坏话。”
业止一时语塞，眉头深锁，显然不太高兴，不是因为“坏话”，而是他们两人间有“秘密”，一个仅有他们彼此知道的秘密，业止脸色阴沉下来，思考很久后，才说道：“我不喜欢你们那么亲密。”
小青咧嘴一笑，半开玩笑地捏了一把他的脸：“我也讨厌你那么孤僻，这样打平了吧？”
业止没接她的话，只是垂下眼睑，默不作声不知在想什么。
小青看他这模样，心中顿时涌起几分恶作剧的冲动。
“你还说要为我改变，你是骗我，那我也要反悔了。”小青鼓着嘴故作生气，语气中带着一丝挑衅，眼神更是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业止猛然抬头，伸手将她抱入怀中，动作带着几分急切和不容抗拒，有瞬间他慌了神，他说：“不是。”
小青抚平他眉心的皱折，“那你就不能拘着我，无关男女情爱，我就是喜欢到处结交朋友，这是我的天性。”
业止松开她些许，认真地看着她，似乎在评估她话语中的每一个字。片刻后，他叹了口气，无奈道：“行吧。”
小青没想到他竟如此轻易妥协，反而有些诧异，她戳着他的胸口，故意调侃道：“你这么容易就服软？不太像你了。”
业止抓住她的手腕，微微用力，将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上，“因为你。”
他只说这三个字，却胜过千言万语的深情。
他垂眸，视线在她上游移，最后定格在她有些错愕的脸上，“你既能改变我，那应当也有办法让我妥协，对吗？”
小青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感情他是正大光明的要贿赂，还说他不粘人，这黏得跟狗皮膏药似的。
小青失笑，捧着他的脸吧唧亲了口，用着撒娇的语气问道：“好情郎，这样可以吗？”
业止也是很好应付的主儿，只见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极轻的笑意，应道：“可以。”
第110章
109
修罗场-争斗
（109）
小青推开四号房门，满屋狼藉，家具东倒西歪，像是被劫匪搜刮过，小青在屋内巡视并未看见李道恒，“他呢？”
业止稍微扬起下巴，“上边。”
小青向上望去，只见悬梁上裹个红茧，红茧中心还用莲花簪定住。
李道恒被包得密不透风，一双眼不断眨巴眨巴，眨得都快起火，不断递出求助信号。
小青有些无奈，好似养猎犬的饲主，看见狗子在嘴里叼个半死不活的猎物炫耀，完事了就轮到她收拾烂摊子，她跃上房樑拔走水晶簪插回头上。
般若系对李道恒来说并不难处理，难在于钉在心口上的水晶簪，一个不慎轻则半残，重则丧命，失去这扣住命门的东西，三两下就挣脱出束缚，空翻两圈落地。
李道恒心里很气，尤其是被捆在这听隔壁恩爱缠绵，更是怒火攻心，他双臂环胸，还是笑着的，周身溢出墨色鬼气出卖他的情绪，他是气急败坏，气到连鬼气都控制不住。
无声之间漫起硝烟，似俩头狭路相逢的野兽，战斗一触即发，此时小青介入，将业止拉远了些，确定是安全距离后，正要当和事的劝架，谁知一转头李道恒就蹲在墙角缩成团。
本来还气焰嚣张的李道恒看见俩人暧昧互动，一下蔫了，气都生不起来，像颗被万箭穿心的皮球，再难掀起波澜。
小青以眼神示意业止别动，然后走至李道恒身后，他头靠墙角，整个人都藏进了缝，仿佛这样就能找到避风港，只听声音都知道他情绪非常低落，“算了，你们自个儿玩开心就好，别管我这局外人。”
小青于心不忍，“李道恒……”
小青蹲下身，手才搭上他的肩膀，像是触碰到开关般，李道恒忽然转身扑上前抱住小青，抽泣着声，“你为什么不能喜欢我一下，反正你也没多喜欢他，你就喜欢我一点，哪怕一点也好，让我有个机会，我有的东西比他还多，我能给你的更多，财富名誉，只要你想，我都能给你，你为什麽……”
说到哽咽时，他哭了几声，泣声无比哀戚道：“我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你不能对我这么残忍。”
李道恒的爆发点然业止引信，怒意瞬间炸开，好不容易才抹去她身上那层狗臭味，那不知羞的畜生又腆着脸凑上门。
小青夹在两人间，可谓蜡烛两头烧，那个才刚哄好，这个接着崩溃，像是婴儿啼哭所致的连锁效应般，怎么也处理不完，总有人闹着要糖吃。
业止拽着李道恒的脖子，将整个人提起，而李道恒则是满脸生无可恋，跟只咸鱼似的也不挣扎，桃花眼中不断沁着珍珠似的泪珠，一串串滑落，他就这么静静看着小青。
小青未曾将李道恒当成情人对待，是当他好友来看，毕竟两人间有种说不出的默契，若再说请楚点，就是臭味相投，出自于对同类的心心相惜，所以小青对李道恒也是狠不下心。
小青按住业止的手，搬开他一根根手指，“你先出去，我要跟他谈谈。”
“有什么好谈的？”业止已然将李道恒当成自己的劲敌，情绪激动时，眼底闪过暗金流光，“有什么是不能当着我的面谈的？”
“昨天说过的话，你忘了？”小青避免业止再掐李道恒牵过他的手，握在手中，反手向上提在他手背上烙一吻，“不想当着你的面谈，但你可以听，去门外候着，等我说可以进来再进屋，让我跟他聊一会，我得跟他说清楚，免得你夜长梦多成日提心吊胆，对吗？”
业止无声叹口气，将视线停顿在俩人交握的手上，脸上全写着抗拒，但还是顺着小青的意思去门外候着。
李道恒彷佛赶考大半辈子仍未中举的文人，全身透着股怅然若失，他半靠着墙面，继续唱起苦情戏，“你说你喜欢对你好的人，我已经费尽全身之力对你好，可你却像颗顽石般撼动不了一点。”
“算了吧，你心里还有更大的目标，只是还没更大的利益摆在你面前，所以你才舍不得我。”小青已然摸清李道恒本质。
“是吗？”李道恒茫然问着，娇柔造作的戏码被挑破他也不好继续装，收去悲戚变了副脸孔，这次竟透出几分真情流露，笑中带着自嘲，“我知道妳就是看不上我，嫌我势力眼，可怎么办呢？”
李道恒捏起衣角，摩挲着青色布料，“这就是我，懂事开始学的就是优胜劣汰，坏事也做尽，没有什么光风霁月的高洁品格可以说，如此糟糕的我自认是要孤寡一身，但我却发现，我并非毫无可取之处，我喜欢上这样好的你，怎么办啊，要怎么样你才愿意看一看我？。”
李道恒给的评价实在太高，高到小青不敢接受的程度，她说：“我并非你想的那般完美无缺，我也有恶劣的地方，你不觉得比起恋人，我们俩更象是一面镜子？”
“镜子？”李道恒失笑否认，“你跟我一点都不像，如果你知道我的过往，会不会……”
“李道恒。”小青唤着他的名字严肃打断他接下来的话，“这不一样。”
李道恒拔高了声，满是不甘，“哪里不一样，不过是他先得你的恻隐之心，获得你垂怜，我只是慢了些，让他占得先机，我……”
“感觉，感觉不一样。”小青平静的向李道恒宣告道：“即是没有业止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不论你对我多好都不可能。”
李道恒执着的要个答案，“我不懂，我有的东西比他还多，我能给你的更多，权衡利弊怎么都是我更好些，他一无所有，而我什么都有，我到底输在哪？”
小青认真思考了下，回道：“你跟他的最大差别在于，我确实有些喜欢他，可对你没有喜欢的感觉，至于原因，我也不明白，就是感觉。”
李道恒却像陷入魔怔般反复念着这句话，“有些喜欢、有些喜欢、有些……”
然后李道恒似是悟到些什么一改低落激动道：“就是有点喜欢但不多的意思，这点喜欢什么时候会消失，你也说不准，对不对！”
“阿……”小青愣一下，眼神飘向门口，但既然李道恒诚心待她，她也不想骗李道恒，竖起食指示意噤声，在李道恒注目下缓缓点头。
第111章
110
扭曲的爱欲
（110）
李道恒打鸡血按着小青的肩膀，连拖带拽，将她带至栏杆边，直指远处的龙山，莫名其妙来了句，“你能保证那座山，永垂不朽永愿伫立不会被天灾人祸所改变？”
对这前言不搭后语的问题，小青还是给出答案：“不能。”
“我可以，我虽看着不着调，但也是倔犟之人，最喜欢打破禁忌，挑战不可能。”李道恒带着一惯的狂妄不羁，“一百年等不到，那我两百年、三百年、四百年，滴水穿石，总有天你会心软的，又或是某天你突然茅塞顿开发现我的好，千亿分之一的可能，也是可能。”
李道恒长腿一伸侧坐在栏杆上眺望远方龙山，寒风猎猎将，冷风拂过三千乌丝随意飘散，亦如他那永不受囚的灵魂自由，他眼中闪烁着熠熠光辉，自信道：“十赌九输，怎能肯定我就是不是赢的那人？”
李道恒如此肯定道：“换而言之，即便我争不赢，但只要活够久，久到他变成一杯黄土，机会总有天会轮到我。”
“别挣扎了，还真轮不上你。”小青无语，她是见惯痴男怨女纠缠，最明白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那套用在感情上最是没用，有些人天生就凑不到一块，强求也仅是徒增困扰，显然李道恒是没理解她的话，于是小青问出一记灵魂拷问，试图引导李道恒思考。
小青问道：“你会爱上自己吗？”
“会啊。”李道恒没有思考就回答这问题，他再补充道：“我会自渎，你要看吗？”
也不知李道恒怎么想的，将“爱上”凑成一起看。
小青赶紧制止李道恒解腰带的手，避免一会业止冲进来看见李道恒在她面前玩鸟，徒增困扰。
“不是，这个爱上。”小青头疼不已，“我是说，我们俩个太像了，就像肚子里的蛔虫一样熟识到噁心，所以我不可能爱你。”
这话传在李道恒耳里又是另一种意思，他突然红了脸，羞涩捂着滚烫的双颊，像个变态一边笑，一边念叨，“嘿嘿……肚子里的蛔虫……嘿嘿嘿……原来我们这么亲密……”
他反复品尝那句“肚子里的蛔虫”是多么让人激动的存在，世间若能有人不用言语就能懂自己，那不是灵魂伴侣又是什么？
李道恒如此笃信，小青就是他的灵魂伴侣。
小青发现此人变得不可理喻，翻个白眼也不想继续辩论，有种两手一摊道：“行吧，你就等，等个千百万年，看看到底可不可能。”
“等啊，我必须等的，富贵险中求，我领二号牌等着。”李道恒不断晃着脑袋，窃笑时像只狐狸狡猾，好似小青已是他的囊中物般。
看在李道恒脑子坏的彻底份上，小青抛下句，“那你慢慢等，别打扰我。”
“嗯。”李道恒弯起眼，眼角下泪痣添几分邪魅，他扬着嘴角从容道：“等你玩腻他了，再换我，我会很乖的，你说什么我做什么。”
小青皮笑肉不笑扯下嘴角后便离去了。
打开房门时却不见业止，她回到五号房，轻推门扉。
业止捧着书卷端坐在楠木制成的太师椅上，气定神闲地翻阅，起初眉目温和，那神情之认真投入似在读文史经典，但越看越不对，神色从淡然转为困惑，再渐渐带着隐隐震惊，最后似是看不下去，合上书卷，眉宇间透着难以置信，他问：“如此荒诞之物，你竟喜欢？”
小青看他这迂腐酸儒样就忍不住逗弄起来，踏着轻快的步伐抢过他手里的书跳到他腿上，一点也不见外将他当成椅子坐，“当然，不只喜欢，还喜欢做。”
“假正经的，你不也喜欢这些？”小青随意翻着书页，墨色小人不断变换，她抛下书翻过身，双腿跨在椅面上问道：“喂，你怎么先回来了，你不好奇我们都聊些什么？”
业止将小青的话赠还，“我有耳朵，隔着面墙一样能听到。”
小青很好奇，“那你怎么想的？”枽馒笙长苺日小説君9|叁久⑧???零綆薪
“他不会有机会。”与李道恒相同，业止也没把他放在眼中，言语间尽是轻蔑，平淡的像是寻常聊天，“我不会让他活到我死后。”
“唉，死不死的，我们才在一起一天，你就说这些晦气话。”小青额头靠着他的额头，鼻尖对着鼻尖蹭着，亲昵地像对相恋已久的爱人。
业止本来是对小青靠近感到高兴，但看到她如此熟练，也不知到这动作对多少人做过，一想到自己不是她的唯一，就涌起股火烧心的反胃感，俗称嫉妒。
为缓解难受，业止搂住小青收紧双臂，直到两人互相嵌合彼此间无一丝空隙才罢休，他瞳孔暗下几分，仿佛罩上层阴影。
她又被脏东西的味道所污染，感觉像是领地受外来种所入侵，破坏原生种的生存空间，占山为王。
业止嗅闻着她混杂的味道，感受到她独有的微凉体温，以及那娇软的躯体。
欲壑难填。
明明她在怀中，也给承诺，却感不到满足安定，总感觉还差些东西，但业止不明白，到底还少什么才能止住这无尽空虚。
业止忽然叹口气，对她的顽劣感到无可奈何，只能寄希望于那微薄脆弱的口头承诺，他说：“小青，你答应过我的。”
若说初见时对是半身陷入泥沼，那现在便是只剩颗头露出，生死不由己随时都有灭顶风险，业止知道这危险性，也晓得自己处于失控边缘，但他还是如飞蛾扑火般入局，乍看下他是有选择的，实则已被逼至绝境。
时时刻刻都处于不安全感中，有种赤裸的恐惧，总有鬣狗在暗处伺机下手，找着机会就想偷着分一杯羹。
业止对自己的变化也感到神奇，本来还很在意小青的过往，可现在似乎一切都不那么重要，甚至不想去了解那些陈年旧事，即便知晓也仅是徒增烦恼。
业止越是如此脆弱不安，小青越心痒难耐，小青觉得如果这是爱，那确实扭曲到令人有些上瘾，尤其是当他全心全意依靠自己时，心头总会升起一种诡异的满足感。
这就是业止与李道恒间的不同，很难用言语详细描述，只能以模糊的感觉来界定。
第112章
111
心悸
（2200珠）
（111）
确认关系后，两人进入寻常情侣都会有的阶段，热恋期。
他们交颈而卧，享受欢愉不能自拔，缠绵悱恻忘了时间流逝。
十二月中旬后，临近过年，锦官又降场大雪，天地间银白一片，街巷间积雪覆盖，屋檐垂冰如玉帘挂下，窗缝间射入几缕晨光。
床边烛火摇曳着，橙黄色的光芒映得屋内祥和温暖。
业止正要起身洗漱，却让小青给搂住，她不愿这暖源离去，将人拽回紧紧搂着他，整个人都埋入他怀中，半梦半醒间说道：“好冷。”
“别走。”小青软软地说道，声音里还带着初醒的沙哑和慵懒，脑袋在他胸口蹭了蹭，像只找暖巢的猫，“外面那么冷，你离开被窝，我也要冷了。”
业止停下来，低头看着依赖他的她，眼神温柔中带着几分无奈：“你昨日说今天要出门。”
“大冬天的，谁那么早出门。”小青微微撅起嘴，仰起脸用那双水灵双眸看着他，故意放软声音，像撒娇的小孩子，“再多呆一会……外面冷死了，现在出去会被冻成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