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清梨恢复些许元气,理?直气壮:“要师兄亲亲才能好。”

    师兄吻了她额头。

    清梨不满意,叫:“师兄是不是嫌弃我被划了脸变丑了……”

    话都还没说完,被堵住唇,吻到喘息。

    师兄在耳边轻声?笃定:“你?最?好看。”

    “你?是最?好看,最?厉害,最?好最?好的。”

    清梨没忘处处接触蹭气运。

    吻到喘不过来时,她闭目咬着师兄的唇瓣,呢喃不清:“师兄,我教你?拆我的剑招好不好?”

    她的剑招是自创的,洒脱惊艳。

    最?后一招结合天地运势改变剑招,次次天地运不同,次次出招都不同,变幻莫测,故曰无解。

    而创造的人自然知道唯一的破招处在哪。

    祝今宵的身形微顿,神色复杂。

    这无异于把生机交付他人。

    “你?不怕我泄露出去?”

    清梨的声?音带着疲惫:“我还能不信师兄吗?”

    祝今宵抱在她腰上的手猛然缩紧。

    清梨倒是拍拍裙子,捡起散落的枯树枝,回头朝师兄道:“师兄,看好了,我只教一次。”

    红裙荡漾,翩若惊鸿。

    只是一根腐朽枯木,在她手中却是无往不利的宝剑。清梨挥动?,剑锋斜指,剑刃在空气之中裂开一道刺眼光华,几乎要撕裂虚假月亮,直破幻境。

    手腕转动?,长剑自空中飘忽,连连点过,在空中爆开一朵剑花。

    枯木真的成了剑,剑意流转,绽放的剑芒拂动?清梨发丝。秋水眸如冰般冷冽,却并不无情,反倒带着万事变化皆在心中的至高无上。

    剑锋再转,衣袂翻飞。

    师兄目不转睛,记住了剑招的走向,更在瞳孔中印刻下月下红衣少女的身影。

    清梨演示完剑招,潇洒站立原地,任由发丝依旧飘扬。

    可?是,她自己又?问自己:你?有这样厉害的剑招,为什么破不了幻境?

    清梨扔开枯木,靠在师兄怀里,很轻声?:“师兄,关卡好难。”

    她双臂揽住自己肩膀,裙子下的双膝并在一起,她将自己往里收缩,像是雨中的小兽,师兄是她此刻能找到的唯一屋檐。

    她回想起照水夫人对她好的情节。

    “她若只是恨我也就?罢了。可?偏偏又?有那么一两瞬间的爱。”

    她靠在师兄怀里,一点一点剥壳般叙述。

    若全?是恨也就?罢了,可?偏偏又?有一点点爱。

    母亲给的这一点爱,又?成了折磨她的沙砾。

    爱与恨都太迷茫了。

    在望见世界之前?,首先望见的是父母。

    “她是我的母亲。凭什么呢,凭什么别人都有t?家人爱,我没有呢?从血缘上就?天生相连的人,凭什么不爱我呢。”

    她对她母亲的感情很复杂。

    在童年时期,在少女时期,在而今早已独立的时期,这个问题没有没有消散,一遍又?一遍在心中叩问。

    多少次午夜梦回,想起血脉,都疑惑不甘痛苦。

    为什么啊,我从她的血肉里生出来。为什么她不爱我。

    “可?是,”她双手捂住脸,“我又?觉得?我的母亲可?怜。她又?能怎么办呢。”

    可?是造成照水夫人疯癫的,是她无情道的父亲。在遇到感情骗局之前?,应照水她也该是一个洒脱骄傲的女孩子。她也曾舞动?湘妃鞭,是整个白雪山最?高傲的继承人。

    清梨想,母亲也好可?怜啊。该怎么办呢。她救不了母亲,救不了自己。

    越陷越深,不得?挣脱。

    “清梨,”师兄朝她伸出手,“那不是你?的原因,也不该是你?的困境。她有她的人生。你?有你?的未来。”

    他认真看着清梨。

    “那是你?母亲的人生,与你?没有关系。”

    *

    清梨八阶升到九阶时根基没有完全?稳固,这重考验终于在四方幻境时一同爆发出来。

    晨光熹微,这处幻境光影昏暗,但在时间流逝一天时,青云阶梯的最?高处,果然亮起法阵。

    一条一条青色纹路,沿着地面?曲折交错的凹槽亮起。

    清梨踏入法阵。

    她的心魔和考验同时到来。

    依然是忐忑的童年,万般忍让的童年。清梨目不斜视,提着红月伞,一路过关斩将。

    哪怕守卫的妖魔,是照水夫人的模样。

    红月伞所向披靡。直到最?后一个关卡,守关人的模样,变成了师兄。

    幻境中的声?音在空旷空间响彻,看似庄重严肃,却带着玩弄人心般的幸灾乐祸。

    “你?舍不得?你?师兄死,你?便练不成这最?强剑招。”

    清梨看着幻影,秋水眸眯起,唇边噙起冷笑?。

    “我修的不是无情道。”

    仿佛多年的埋怨在今朝骂出来。

    “我平生最?厌恶虚假的无情。你?以为我会像我父亲那样?沽名钓誉,表面?上借口大道无情,实则还不是为一己私利。”

    红月伞挥开所有阴霾。极致盛放的红色如火如荼,烧灼灰色的过去。

    “你?别想用我过去的阴影困住我。”

    “我要成功,我也要师兄。”

    第40章

    40少时

    漫山遍野的花,是初恋啊。……

    清梨成功破开心魔。

    然而青云石阶晃动,

    那一千层砖石摇摇欲坠。

    祝今宵毫不犹豫,冲过去找清梨。但在二人指尖刚刚触碰时,

    白光剧烈闪烁,千层石阶终于在亮光后全部崩塌,将二人再?次送入下一个秘境。

    好不容易切对?频道可以?和?宿主交流的系统沉默点烟:【好家伙,你们这幻境还是个连连看。】

    *

    歪脖子枣树在阳光下舒展,每一片叶子的纹路都迎接光芒,葱绿鲜艳。

    清梨爬到树头,

    躲在枝叶遮掩下,待破屋里摔盘子砸碗的声?音停歇,又在赌鬼父亲摔门而去后再?等了一刻钟,她才放松警惕。

    她惬意眯眼,

    在树上变换了个动作,让紧张的筋骨得到舒缓。

    她衣服明显小了,

    胳膊肘和?边角带着补丁,

    袖口更是短了一大截,露出少女瘦削莹白的手腕。

    清梨又朝老屋提防一眼,没有注意到扭头时树梢已然出现?异常。

    有东西从她手边滑过,身躯显现?一闪而过的宝石般反光。

    清梨转身,她歪过头。

    “蛇!”

    她惊叫一声?,吓到手一松摔下树,

    倒头掉落,在树下摔晕。

    枝桠上,

    蓝银色的小蛇焦急不堪。

    “怎么办啊!”

    蓝银色的鳞片下,

    居然是清朗好听的少年声?音。

    小蛇郁闷极了,他现?在在凡间历练,化不成人形,

    也?化不成龙形,更是没有办法和?师父师娘墨叔联系,对?人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蛇形躯体缠绕在树枝几圈,银蓝色的鳞片在光芒下张开又闭合,他盯着树下昏倒的少女,只郁闷一瞬,又迅速滑下去。

    他的头在少女手心拱拱,又缠绕到她的手腕。

    少女手腕处居然还有一条用草叶和?花瓣自己编出的简易手串。

    冰冰凉凉的触感围绕,少女却没有任何动静。

    小蛇只好又滑到她的脖颈处,停顿一下,轻轻咬了咬少女的耳垂。

    待少女有苏醒的迹象,他又迅速躲起来,不敢再?把她吓晕第二次。

    *

    清梨的赌鬼父亲已经有一阵子没回家了,这意味着她能少挨骂少受罪。

    只是最?近出现?了点奇怪事。

    清梨的窗台,总是会?出现?些怪东西。

    有时候是几片好看的叶子,叶子中间穿了洞,用结实的草环串成一串。

    有时是一两?块糕点,干干净净,牛皮纸的结还打得好好的,就是糕点有点碎,像是被一路晃悠拖行。

    有时候是铜钱碎银,很小很小的数额,像是路人不小心丢失在草丛被捡回来的。

    更神奇的是,在她被揍的那天晚上,窗台出现?了一根药草,和?两?小瓶用绳子绑好串起来的药酒。

    她并不觉得这是村里邻居送的。她养父名声?在外,没人敢和?她们家走动。就算有,也?是来劝养父把她卖掉的人牙子。

    难道是孩童?

    她在窗台前守株待兔几次,可都没有发现?可疑对?象。

    清梨守了几次,便不在意。

    她身上有锦鲤气运,在保住命之余,这气运偶尔会?对?凡人奏效。

    养父发现?了这点,故而不被逼急了不卖她,反而仗着这点越赌越大,还真的赌运亨通,只是赌赢的钱又买了酒,又投入下一轮赌局,没有尽头。

    她发现?窗台的小事物小惊喜没有危险后,便不想追究,也?把这当?作小气运。

    她今天要去庙会?,养母去买东西,运气好她能买点糖,再?一个人躲到自己的秘密基地?安静吃。

    *

    祝今宵找了个偏僻的地?方。

    他确保今天一定能万无一失化形。他可不要再?被人误会?成是小蛇了。可恶,他明明有两?根龙角,多坚硬完美的龙角啊,多么对?称多么完好的立在脑袋两?边啊,怎么会?被人以?为?是蛇。

    这里有一片一片野生昙花,在月色下悄然盛放。寂静无声?,无人会?来这里。

    他打算在这里化形,这是他来人间的第一次化形,对?来人间历劫的妖兽来说,至关重要。

    他倒不是担心化形不成功,他在妖山时已经试过化形,用着人形度过一段时间。

    墨妖都夸赞,他是化形最?早的妖族少君。带狼崽子们爬树摘枣子下河摸鱼,玩弓箭百里穿杨一箭射中红心,好不快活,适应得很。

    他只是不想被凡人看到,平白惹麻烦。

    昙花开时,小龙化形。

    月色流淌包裹,将事物镀上一层银光,祝今宵低头,自己的手十指展开,骨节分明,已经是人类的样子。

    他轻轻握拳又松开,知道自己化形成功。

    身后却传来一声小小的惊呼:“呀!”

    祝今宵猛然回头,却是那天爬树时被他吓到的少女。

    清梨眼睛瞪大:“昙花,昙花成人了?”

    祝今宵沉默与少女对视,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敢说什么。

    他转过身,双手背到身后,指尖凝起一个小小的失忆法咒。

    他不知道会?不会?坏因果,师父千叮咛万嘱咐,来凡间历劫千万不要乱凡人因果。他也?不知道这个妖族法术对?这个人间小姑娘会?不会?有副作用。

    清梨提着从庙会?拎回来的篮子,望着不远处昙花丛中愕然回望她的少年。

    高马尾,发束扎得往左边歪,个子瘦高挺拔,腰身瘦窄。目光在月光下明亮澄澈,眼型有一点像花瓣,眨动时又有一点点像狗狗。有着警惕与茫然,底色却温顺。挺鼻薄唇,薄唇因为?惊讶而微张。

    她看着少年,越看越觉得很喜欢。

    她眯眼笑起来:“今天看到了昙花仙!”

    *

    总之,清梨非常快速接受了昙花成了仙这件事。

    “你……”祝今宵的与少女的第一句话?才刚刚开头,就被打断。

    少女扑过来抱住他的胳膊,可劲儿点头:“嗯嗯,我知道,我会?保密。”

    她很高兴,自顾自伸出手,小指弯出拉勾的弧度:“我帮你保密。你会?住在这里对?吗?你会?陪我玩对?吗?”

    她瞳孔更加期待,带着叶子手串的手朝他伸得更近:“漂亮哥哥,拉勾。”

    我是妖怪。我是龙。

    我只是劫数到了要来凡间历练,我历完劫就会?走。

    祝今宵满肚子话?,却是诚实从背后伸出手。

    那指尖的蓝色法术早已经消散无踪,小指学着她的样子弯起来,和?她拉勾按印:“好吧。”

    *

    祝今宵真的在村里住下来。准确的说,是后山的林子。清梨不问他的屋子在哪里,晚上怎么睡觉,反正她每次需要他,想找他的时t?候,总能在后山找到。

    祝今宵起初只是对?于把她吓晕这件事感到愧疚,故而总是帮她。

    渐渐他发现?,想帮这个姑娘真不是容易事。

    或者说,她过得也?很不容易。

    清梨爬树的频次很高。她的酒鬼赌鬼父亲,一喝醉了一赌输了就揍人。

    清梨树爬得迅速果断才能躲过挨打。

    祝今宵很无奈,只能对?她再?好一点。

    他从前叼着灵草叼着药酒送到她窗台,现?在却是亲自打开药酒,揉开灵草膏,小心翼翼掀开她带着补丁的衣袖,帮她在胳膊上的淤青处涂抹。

    她怕黑。

    可是养父自己大鱼大肉,对?她却连蜡烛灯油都吝啬。养母软弱无能,只含糊:“你早点睡,睡早点就不怕黑了。”

    可是清梨睡不着,她睡不安稳,半夜醒来,望着破窗外的萧瑟黑影,躲在又薄又硬的被子发抖,更加难眠。

    祝今宵发挥天赋,去后山抓萤火虫放在她窗外。

    萤火环绕,伴她好眠。

    甚至还要在养父把她卖给人牙子时,把她再?救回来。养父想拿她当?筹码时,把她再?接回来。

    此外哪里出了新奇的糕点,他也?想想办法打工赚钱,带着清梨一起品尝。

    身体上不饿肚子,情绪上也?要开心。

    清梨又一次失落,祝今宵得知,是因为?养父闹到学堂,剥夺了她上学的机会?。

    “我来教你认字吧。”

    祝今宵坐在树下,炭条划过石头,一笔一划教起来。

    草尖起伏,被垂落的袖子拂过。清梨写好字,照着他字迹筋骨练习。写着写着,有些愤愤不平,想起来内心的不甘。

    “怎么了?”祝今宵第一时间发现?她的不开心。

    他盯着清梨的神情,又急忙低头看自己教的字,是不是太难了,是不是笔画太多了。

    清梨委屈:“都没有人夸我的。”

    她好像总是得不到认可。

    憎恶她的生母,酒鬼养父,懦弱养母,不属于她的教书先生。没有一个人与她讲过正面的称赞。

    祝今宵就说:“我夸你。”

    “你的字写得真好看,学得好快。”

    自此,清梨做一个事情,就等一小会?,等他夸自己。

    这个习惯从这一刻起,便一直延续到往后。

    *

    临近冬天时,清梨失踪了一阵子。

    她并没有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照水夫人。她在凡间时,照水夫人居然来了。

    照水夫人喝得醉醺醺的,手上还提着一个酒壶,酒壶的开口处碎了瓷,仰头喝酒时会?划破脸,她并不在意。

    祝今宵不在这里,他冬天时会?冬眠。

    清梨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赌鬼父亲赌红了眼,在一次普天大运的连胜后,干脆住在了赌坊里。他不曾给家里一点东西,养母把米缸缝隙的米粒捡起来熬了两?天光可鉴人的米汤后,只好跑去娘家借米。

    清梨的脸饿到有些浮肿。

    照水夫人提着酒壶,身形歪歪斜斜,眯眼看她一会?,而后哈哈大笑,骂道:“死?肥猪。”

    清梨盯着她,照水夫人用难听字眼骂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她在白雪山时就领教过了,只是诧异她特?意追到凡间再?骂一句。

    照水夫人侮辱过她,突然拎着她的后领,腾云而起,把她再?次扔进一山之隔的山沟。

    “锦鲤气运?”

    生来就割去她的大半魂魄,让锦鲤气运尚未生效就仓皇失措只够保命的母亲掐着她的脖子。

    “你凭什么幸运。”照水夫人笑得癫狂,手越掐越紧,眼睛笑到只剩下一条缝,却又挤下眼泪。

    “你是我生的东西,你凭什么幸运。”

    清梨被扼制呼吸,她在神思的一片空白下想,她只是气运好,她不是杀不死?,她不是感知不到痛。

    气管被掐紧到几乎闭合时,又被松开。照水夫人酒喝多了,手腕已经习惯性不可控发抖。这样的颤抖却抖出一丝空气,给了清梨一线生机。

    接着她被圈住脖子大力一甩,像母亲掐死?兔子黄狗那样,掐着脖子往地?上一摔。

    身躯撞到岩石,撞到冬日干涸的地?面。

    “那你就在山沟待着。”照水夫人把她扔在地?上,“看看有没有人救你。”

    她抖抖酒壶,酒喝空了,她没有犹豫,又腾云回到镇子买酒。

    等酒喝美了,照水夫人想再?回去杀她,但是喝醉了酒,躺在大街上睡着。她心想算了,杀死?丫头没有喝酒重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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