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
任务要紧，晚饭时，二人问起历次闹鬼的情景，掌柜便详细说了几件t?。
客栈的诡异事件已经持续了很久。
最初是一个年轻人发现的，年轻人半夜听到楼上轰隆响，像排戏像敲鼓，被吵到睡不着，怒气冲冲上楼，提着东西就要和人理论理论。
然后推开门，夜风一吹，年轻人意识到了问题，他住的就是顶楼啊，楼上哪里会有人。
年轻人浑身发冷下楼，跟掌柜说有鬼。
掌柜最初当然不信，可自己睡了顶楼一晚，居然也真的听见了排戏声。
掌柜借口远处有戏班子，打了折扣，糊弄完几次住客。
再然后，诡异事情越来越多。
比如木头会笑，发出咯咯声。掌柜就借口是下雨天木材正常吸水发响。
比如饭菜上会出现木屑稻草，掌柜的把店小二和厨子骂完，转头看见桌子上的饭菜上，凭空出现了一根草，自己浑身发寒。
比如桌椅悬空，这个是真没法子糊弄过去，就只好说店里有个小二在学戏法。
清梨二人认真听完。清梨抬眼看掌柜，秋水眸中露出调侃，若有所思，这种明知有怪的情况下能稳稳开店，掌柜的心理素质远盛大多凡人。
掌柜的做生意做得精明，早看懂各种眼神。
“嗐，那当然还是赚钱重要啊！”
“那可是钱啊！鬼怪它还能要我命吗？钱就是我的命！”
他顺手捣捣祝今宵，“这位仙长，你说是不是？”
小祝师兄沉思，认真点点头。
掌柜搓搓手，甚至讲出来下一步计划。
假如实在没法子清除，那就把闹鬼现象全部讲成是戏法，还能收客人一笔观赏费！
*
清梨如愿和祝今宵一间房。
她到了房间，四下打量，却不是很满意。
房间是上等客房，布置精美华贵，空间相当大。虽然床铺只有一张，但整体却是个套间，里面一个卧室，外间是个客厅，外间和内间中央还隔着一个木板门。
祝今宵果断选择了外间，转眼间已经打好地铺，盖上毯子，躺好睡觉。
【别急。】系统小声密谋，【他都跟你一个房间了，他还能逃出你的手掌心吗？】
【他不能啊哈哈哈哈】
半夜。
祝今宵已经睡下，却听得有人在敲门。
套房中央的木门挡板被敲响，指节轻扣，当当当。
清梨左手抱着枕头，右手手腕镯子摇晃，手指还保持曲起扣门的姿势，敲着中间木板门，努力把声音夹起放柔，变成系统交代的那样柔弱：
“师兄，我好害怕呀。”
“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睡呀。”
祝今宵坐起身，揉揉眼睛，望向套房唯一的门，费解：“可是，那门不是从你那边打开的吗？”
木门有门栓，门栓朝里，在清梨卧室这边。
系统：【……宿主你演戏时上点心！】
清梨：……哎呀，实在没有演过柔弱的。
她也不觉得尴尬，毕竟她早就已经悟到和师兄相处的诀窍，只要我脸皮厚，师兄就拿我没办法。
清梨开了门，径直抱着枕头，大大咧咧走到祝今宵的地铺旁边。
“我害怕。”清梨又重复一遍，“我不想一个人睡。”
清梨就在他面前，珠钗卸去，长发及腰，不戴面帘，白色素净衣服，如同月色下的白梨花，夜风荡起，发间的梨花香幽幽飘散。
祝今宵这次彻底清醒了，反应过来清梨说了什么。
他愣坐在原地，毯子盖在腰上，眸子中泛起茫然。
“我不能和师兄一起睡吗？”清梨无辜眨眼，又朝他挪了几寸，白裙裙边碰到毯子，“师兄你不放心我啊？我不是那种人。”
系统发了个抖。
祝今宵犹豫一瞬，低头左右看了看客厅的地方。
“外间没有床。”他解释。
“我和师兄一起打地铺。”清梨作势就要把枕头往地上放。
“别——”祝今宵立刻阻止，而后思索，下定决心般叹口气。
“你回房里睡。”他站起身，把自己的铺盖卷起，“我去你床边打地铺。”
打地铺容易受寒，虽然清梨是仙体，他还是觉得睡地上对她不好。她就应当睡舒舒服服的床铺。
祝今宵收拾的很快，走南闯北不知道卷铺盖亦或者流浪过多少次，转眼新地铺就在清梨床边打好。
夜风荡漾，吹起祝今宵的墨发。他低头铺毯子，把外衣叠成枕头。只着中衣，腰紧窄精瘦，线条流畅。
清梨抱着枕头坐在床上，闻见了空气中清新的橘子香气。
据传，草木成精者，最是心思澄澈单纯，身体散有自然香气。
她断定，师兄果然是草木成的精。又想，不过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
系统饱读各类流行文学，已经提前告知清梨，共处一室时该如何加快感情进度。
【先制造制造氛围，氛围到了，其他事情水到渠成。】
比如故意和师兄讲恐怖故事，争取把人吓到同一个被窝里。
烛火只剩一盏，点在外间，隔着屏风闪烁。
窗外的月亮时而隐入云层。
清梨侧躺床头，看着地铺上的小祝师兄。
她讲了个系统教她的恐怖故事，里面有各种阿飘。她故意压低声音，甚至施法让窗户吱呀响。
“师兄有没有被吓到？”清梨伸出头，隐隐期待。
祝今宵平躺，枕着衣服，毯子盖到胸口，闭目思考：“我觉得它们打不过你。”
清梨高兴昂起头，骄傲：“那是自然！”
系统：【……这不是重点啊！】
几个故事讲完，祝今宵彻底困了，打个哈欠。
清梨便不再讲话，躺回去，透过窗户看月亮。
系统早已出招，让清梨穿得清凉些，百战百胜美人计。
这一点清梨同样早已实施，从扣门喊醒他时，就只穿浅白纱衣，垂落发丝。
而祝今宵除了严肃提醒她快点回里屋床上，以及不要赤脚容易着凉外，并没有任何异常。
【我还有绝招！】系统咬牙切齿，【上啊！最喜闻乐见的x药梗！】
系统从商城里拿了一份奖励，某不可描述药粉，早在进房间时，就叮嘱清梨撒到烛火里，信心满满。
那药力随着烛火烟气飘散，可以引起内心的悸动。
果然，到了后半夜，师兄睡得不大安稳。
师兄坐起来，揉了揉眼睛，望向床上的清梨。
而后他凑近，趴在床边。
“清梨，你可以，可以……”
清梨心中早有准备，以为要发生点什么了，指尖微微捏紧被单：“怎么了？”
她微微放低声音，带着蛊惑：“师兄想要什么呢？”
系统万分紧张万分期待，小小羞涩道：【哎呀，没想到你师兄还挺上道。】
“可以给我一个枕头吗？”
清梨：？
系统：？
祝今宵拍拍地铺，不好意思：“这地太低了。”
太低了容易落枕，需要一个枕头呢。
【掐人中！】系统掐着人中尖叫：【我要给这小子气死了！】
第15章
15逛街
我不管，你得上手。
清梨递给他一个枕头，又接着躺下。
祝今宵抱过枕头，闻到枕面的梨花香，想起这个枕头不久前还被应清梨抱在怀中，耳尖不自然红起。
祝今宵又躺回地铺，清梨以为这次会一夜无话。
可师兄他好像生出了一点小小的困惑：“你不睡觉的吗？”
祝今宵妖丹龙角缺失，其实还是重伤状态，容易犯困。
他今夜被应清梨吵醒搬来里间，中途又醒来，已经睡了两觉，但是他发现清梨似乎自始至终都没有闭眼。
他小声：“你睡不着吗？”
清梨目光偏移，没有立即答话。
祝今宵的目光望向外间，问：“为什么烛火一直点亮？”
清梨和系统同时心中咯噔一声。
系统擦汗：【我在商城兑换的可是最有效最无色无味，产自妖界的药粉，这小子不应当察觉啊】
药粉是妖山花草磨碎所制作，可以煽动内心情绪。
可事实上，祝今宵身为妖君，虽然此刻妖丹龙角都有破损，但位格尚在，妖界的粉末对他不起任何作用。
他没有发现烛火里有药粉，他只是单纯觉得太亮了。
他低声道：“是因为烛火太亮，你睡不着吗？”
“没有。”
清梨眸子暗沉一瞬，而后若无其事般，随口半开玩笑说起借口：“被子不舒服，没有安眠香，睡不着。”
“不是烛火的问题，我喜欢亮着灯。”
她没有说实话。
应清梨小的时候，照水夫人疯的厉害。
照水夫人觉得自己的不幸都是来自她，这个小小的孩子困住了自己，是自己苦难的见证，是自己被丈夫抛妻证道的耻辱证明。
故而照水夫人常想掐死她，经常半夜突然起来，对着清梨看，而后双手掐住她的脖子，死命收紧。
幼时的清梨无数次从窒息的噩梦中睁眼，就在夜里中看到母亲疯癫的脸，像是永远也逃不开的梦魇。
渐渐的，她对睡眠也有了恐惧排斥，无法安心入眠，她睡不着，她时刻提防母亲掐她脖子。
再后来就算入睡也一定要亮着灯。
祝今宵信了她的借口，点点头。他平躺枕头上，呼吸中仍有梨花香。
清梨心绪波动不平，因为想到母亲，攥着被单的手愈t?加扣紧。
可是下一瞬，攥紧的手被人轻碰，安抚般拍了拍，而后被塞进一个圆润微凉的事物。
“师兄？”
清梨翻过身，目露不解，她的手中，此刻躺了一颗夜明珠，正发出莹莹亮光。
正是箜篌骨任务时，清梨让门派打进祝今宵卡里的那些。
祝今宵将夜明珠递进她手中，声音依然带着困意，听起来暗哑。
“外面的烛火总是跳动，我想了想，还是夜明珠的光最柔和助眠。”
清梨说被子她不喜欢，香气她不喜欢，他都没法解决。可是光亮上，他总算想到了一点办法。
他庆幸自己还有颗夜明珠。
“别怕，安心睡吧。”
窗外的风静下来，夜色静谧流淌。
月光照映夜明珠，点点荧光，在若有若无的橘子香气包围下，空气弥漫一种安稳安心的氛围。
清梨眨眨眼，居然真的打了个哈欠，眼皮感受到久违的困意。
她侧躺枕上，看着小祝师兄的身影，在夜色中真的渐渐闭目睡着。
*
清梨一夜无梦，睡得舒服。
祝今宵倒是在地铺上做起梦。
梦里的场景变化莫测，最终停稳在一个凡间的小村庄。绿水青山，低矮的房屋，不时走动低头啄米的鸡，朝一侧倾斜的枣树。
“我要去捉萤火虫。”
“小梨子她怕黑的。”
有少年人的声音，却只闻声音，看不清身影。
夜色降临，少年人的背影浮现，半旧的衣服，高瘦挺拔，头发用旧布条扎起，往一边歪。
少年很快就来到后山，来到一处常有萤火虫出没的山谷。
他双手熟练结印，意气风发。他的年岁不大，眉眼间却有自信风采，结印手法利落，周身妖气充裕强大。
“万妖听我令，万兽明我威。”
霎时间，山里突然亮起巨大光云，暖黄色飞在山头，仔细看去，光云里是一只一只萤火虫。
他直接用高级功法去捉虫，简直是大材小用，可是他心急，又妖力雄厚，不在意这些。
这样的异象会引起周边凡人的惊慌旁观。
少年又立刻反应过来，随意挥手，弹指间又一个法术，黑雾兜头盖住山头，将光芒盖住。
他准备了一个布袋，布袋同样半旧，上有褪色刺绣。只是随意朝风口处打开袋子，萤火虫们便全部被收进了袋子中。
那一整个山头的萤火便收拢在他掌心小小的布袋中。
他却不着急，而是盘腿坐在草地，一只一只仔细挑选起来。
“小梨只喜欢这世上最好看的事物，丑的虫子我不能给她。”
少年挑拣得认真，皱起眉头，连带额心印记都轻微皱起，去细瞧着辨别着每一团荧火的光泽，明暗，颜色，形状。
好看的萤火虫放入袋子，丑陋的就放回去。
被放出去萤火虫气呼呼的，绕着他歪掉的马尾转圈，十分不高兴。
少年终于挑好一袋子，满意起身，提着袋子下山。
他又回到村子里，院子里有已经睡去的鸡和飘落叶子的歪枣树。
他却绕到后面的房间，一个不起眼的，避光潮湿的房间。
他在窗外打开袋子，那些萤火虫便围绕在窗前。
淡黄暖色的荧光，高高低低飞起，飘散在这扇窗户前，散落又凝聚。
荧光的窗下，是一个闭目发抖的瘦弱少女。
她没有钱买蜡烛，在黑暗中难以安睡。一到深夜，被掐脖子的噩梦又来侵袭。
她只能每日祈祷，月色长明。
可是月有阴晴圆缺，哪有光亮可以永远照拂她呢？
此刻，窗户外亮堂了些，她疑心月色漫过云层，可今日分明是缺月。
少女睁眼，窗外萤火飞扬。无数暖光在她窗前，只为她一人发亮。
莹莹光点，驱散噩梦，驱散黑暗。
萤火虫飞舞，像是少年人的约定。
“小梨，今天要安睡哦。”
*
祝今宵醒来，梦里场景早已经忘掉。满脑子只有今天任务是什么，今天赚到钱了吗，今天暴露妖族身份了吗。
清梨永远起得早，已经修炼完一轮晨间功法。
祝今宵整理完床铺，看到清梨在镜子前画波浪红痕眼妆，戴上面帘。
【昨晚怎么能没有得手呢。】
系统醒得迟，醒来就委屈，十分心疼自己的道具没有起效，【呜呜我不满意嘛，呜呜呜你快上个手。】
祝今宵准备离开，清梨却突然凑过来。
“师兄的衣领没有弄好，我来整理一下。”
祝今宵微微疑惑，不就是普通的衣服普通的穿法，哪里没弄好。
他不动，任由清梨伸手，葱白手指把他本就工整干净的领子又拍了拍。
然而清梨眼珠一转，突然道：“我的东西找不到了。”
她抬头，新画的红痕眼妆明媚动人，眨眨眼：“是很小的手链上的珍珠，是不是丢在师兄这里了？”
话音尚未落下，就已经在伸手抓他衣服，穿好的衣服又被解开，那工整的衣服瞬间变得乱糟糟。
清梨一边嘴上疑惑珍珠在哪里，一边加快手上速度，一阵乱摸。
手串叮当乱响，纤细双手从左到右从上到下，哪里都不放过。
系统高兴极了，看着飞涨的气运值鼓掌欢呼。
清梨确认了，师兄看起来瘦，居然有匀称的腹肌，手感真的很好。
祝今宵警铃大作：糟了！她定是在试探看我有没有龙鳞！
在清梨的手再次摸到他胸膛时，祝今宵果断伸手攥住她的手腕。
清梨抬头，祝今宵呼吸微乱。怀里的梨花香气扑鼻，气温逐渐升高。
“师——”
清梨刚刚张口，手腕却又被松开。
被占了便宜的小祝师兄抓起衣领仓皇离开。
*
待清梨再次来找祝今宵提出要一起逛街时，祝今宵已经平复好了心情。
祝今宵安慰自己：我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会更加令她怀疑我的身份。
不过是被摸了两下。他想，被摸两下有什么要紧，正常的修者，他们的胸口是没有伤疤和龙鳞的，所以修者是不会害怕的。那么，我也要表现得不慌张，才能不暴露我的龙族身份。
他想通了这一点，在清梨再次牵着他袖子说要逛街时，便点了头。
客栈任务要长期盯梢，而他们住进来的这天并无异动。清梨打算随便逛逛街，待那妖邪完全放松警惕，才更方便被引出被消灭。
芙蓉镇本就是繁华热闹的大镇，还有一个月簪花盛会，这街市愈加热闹。
祝今宵跟着清梨，却在刚迈出门时，就被她在头上戴了个东西。
他抬头，一个黑色斗笠。
任务要紧，晚饭时，二人问起历次闹鬼的情景，掌柜便详细说了几件t?。
客栈的诡异事件已经持续了很久。
最初是一个年轻人发现的，年轻人半夜听到楼上轰隆响，像排戏像敲鼓，被吵到睡不着，怒气冲冲上楼，提着东西就要和人理论理论。
然后推开门，夜风一吹，年轻人意识到了问题，他住的就是顶楼啊，楼上哪里会有人。
年轻人浑身发冷下楼，跟掌柜说有鬼。
掌柜最初当然不信，可自己睡了顶楼一晚，居然也真的听见了排戏声。
掌柜借口远处有戏班子，打了折扣，糊弄完几次住客。
再然后，诡异事情越来越多。
比如木头会笑，发出咯咯声。掌柜就借口是下雨天木材正常吸水发响。
比如饭菜上会出现木屑稻草，掌柜的把店小二和厨子骂完，转头看见桌子上的饭菜上，凭空出现了一根草，自己浑身发寒。
比如桌椅悬空，这个是真没法子糊弄过去，就只好说店里有个小二在学戏法。
清梨二人认真听完。清梨抬眼看掌柜，秋水眸中露出调侃，若有所思，这种明知有怪的情况下能稳稳开店，掌柜的心理素质远盛大多凡人。
掌柜的做生意做得精明，早看懂各种眼神。
“嗐，那当然还是赚钱重要啊！”
“那可是钱啊！鬼怪它还能要我命吗？钱就是我的命！”
他顺手捣捣祝今宵，“这位仙长，你说是不是？”
小祝师兄沉思，认真点点头。
掌柜搓搓手，甚至讲出来下一步计划。
假如实在没法子清除，那就把闹鬼现象全部讲成是戏法，还能收客人一笔观赏费！
*
清梨如愿和祝今宵一间房。
她到了房间，四下打量，却不是很满意。
房间是上等客房，布置精美华贵，空间相当大。虽然床铺只有一张，但整体却是个套间，里面一个卧室，外间是个客厅，外间和内间中央还隔着一个木板门。
祝今宵果断选择了外间，转眼间已经打好地铺，盖上毯子，躺好睡觉。
【别急。】系统小声密谋，【他都跟你一个房间了，他还能逃出你的手掌心吗？】
【他不能啊哈哈哈哈】
半夜。
祝今宵已经睡下，却听得有人在敲门。
套房中央的木门挡板被敲响，指节轻扣，当当当。
清梨左手抱着枕头，右手手腕镯子摇晃，手指还保持曲起扣门的姿势，敲着中间木板门，努力把声音夹起放柔，变成系统交代的那样柔弱：
“师兄，我好害怕呀。”
“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睡呀。”
祝今宵坐起身，揉揉眼睛，望向套房唯一的门，费解：“可是，那门不是从你那边打开的吗？”
木门有门栓，门栓朝里，在清梨卧室这边。
系统：【……宿主你演戏时上点心！】
清梨：……哎呀，实在没有演过柔弱的。
她也不觉得尴尬，毕竟她早就已经悟到和师兄相处的诀窍，只要我脸皮厚，师兄就拿我没办法。
清梨开了门，径直抱着枕头，大大咧咧走到祝今宵的地铺旁边。
“我害怕。”清梨又重复一遍，“我不想一个人睡。”
清梨就在他面前，珠钗卸去，长发及腰，不戴面帘，白色素净衣服，如同月色下的白梨花，夜风荡起，发间的梨花香幽幽飘散。
祝今宵这次彻底清醒了，反应过来清梨说了什么。
他愣坐在原地，毯子盖在腰上，眸子中泛起茫然。
“我不能和师兄一起睡吗？”清梨无辜眨眼，又朝他挪了几寸，白裙裙边碰到毯子，“师兄你不放心我啊？我不是那种人。”
系统发了个抖。
祝今宵犹豫一瞬，低头左右看了看客厅的地方。
“外间没有床。”他解释。
“我和师兄一起打地铺。”清梨作势就要把枕头往地上放。
“别——”祝今宵立刻阻止，而后思索，下定决心般叹口气。
“你回房里睡。”他站起身，把自己的铺盖卷起，“我去你床边打地铺。”
打地铺容易受寒，虽然清梨是仙体，他还是觉得睡地上对她不好。她就应当睡舒舒服服的床铺。
祝今宵收拾的很快，走南闯北不知道卷铺盖亦或者流浪过多少次，转眼新地铺就在清梨床边打好。
夜风荡漾，吹起祝今宵的墨发。他低头铺毯子，把外衣叠成枕头。只着中衣，腰紧窄精瘦，线条流畅。
清梨抱着枕头坐在床上，闻见了空气中清新的橘子香气。
据传，草木成精者，最是心思澄澈单纯，身体散有自然香气。
她断定，师兄果然是草木成的精。又想，不过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
系统饱读各类流行文学，已经提前告知清梨，共处一室时该如何加快感情进度。
【先制造制造氛围，氛围到了，其他事情水到渠成。】
比如故意和师兄讲恐怖故事，争取把人吓到同一个被窝里。
烛火只剩一盏，点在外间，隔着屏风闪烁。
窗外的月亮时而隐入云层。
清梨侧躺床头，看着地铺上的小祝师兄。
她讲了个系统教她的恐怖故事，里面有各种阿飘。她故意压低声音，甚至施法让窗户吱呀响。
“师兄有没有被吓到？”清梨伸出头，隐隐期待。
祝今宵平躺，枕着衣服，毯子盖到胸口，闭目思考：“我觉得它们打不过你。”
清梨高兴昂起头，骄傲：“那是自然！”
系统：【……这不是重点啊！】
几个故事讲完，祝今宵彻底困了，打个哈欠。
清梨便不再讲话，躺回去，透过窗户看月亮。
系统早已出招，让清梨穿得清凉些，百战百胜美人计。
这一点清梨同样早已实施，从扣门喊醒他时，就只穿浅白纱衣，垂落发丝。
而祝今宵除了严肃提醒她快点回里屋床上，以及不要赤脚容易着凉外，并没有任何异常。
【我还有绝招！】系统咬牙切齿，【上啊！最喜闻乐见的x药梗！】
系统从商城里拿了一份奖励，某不可描述药粉，早在进房间时，就叮嘱清梨撒到烛火里，信心满满。
那药力随着烛火烟气飘散，可以引起内心的悸动。
果然，到了后半夜，师兄睡得不大安稳。
师兄坐起来，揉了揉眼睛，望向床上的清梨。
而后他凑近，趴在床边。
“清梨，你可以，可以……”
清梨心中早有准备，以为要发生点什么了，指尖微微捏紧被单：“怎么了？”
她微微放低声音，带着蛊惑：“师兄想要什么呢？”
系统万分紧张万分期待，小小羞涩道：【哎呀，没想到你师兄还挺上道。】
“可以给我一个枕头吗？”
清梨：？
系统：？
祝今宵拍拍地铺，不好意思：“这地太低了。”
太低了容易落枕，需要一个枕头呢。
【掐人中！】系统掐着人中尖叫：【我要给这小子气死了！】
第15章
15逛街
我不管，你得上手。
清梨递给他一个枕头，又接着躺下。
祝今宵抱过枕头，闻到枕面的梨花香，想起这个枕头不久前还被应清梨抱在怀中，耳尖不自然红起。
祝今宵又躺回地铺，清梨以为这次会一夜无话。
可师兄他好像生出了一点小小的困惑：“你不睡觉的吗？”
祝今宵妖丹龙角缺失，其实还是重伤状态，容易犯困。
他今夜被应清梨吵醒搬来里间，中途又醒来，已经睡了两觉，但是他发现清梨似乎自始至终都没有闭眼。
他小声：“你睡不着吗？”
清梨目光偏移，没有立即答话。
祝今宵的目光望向外间，问：“为什么烛火一直点亮？”
清梨和系统同时心中咯噔一声。
系统擦汗：【我在商城兑换的可是最有效最无色无味，产自妖界的药粉，这小子不应当察觉啊】
药粉是妖山花草磨碎所制作，可以煽动内心情绪。
可事实上，祝今宵身为妖君，虽然此刻妖丹龙角都有破损，但位格尚在，妖界的粉末对他不起任何作用。
他没有发现烛火里有药粉，他只是单纯觉得太亮了。
他低声道：“是因为烛火太亮，你睡不着吗？”
“没有。”
清梨眸子暗沉一瞬，而后若无其事般，随口半开玩笑说起借口：“被子不舒服，没有安眠香，睡不着。”
“不是烛火的问题，我喜欢亮着灯。”
她没有说实话。
应清梨小的时候，照水夫人疯的厉害。
照水夫人觉得自己的不幸都是来自她，这个小小的孩子困住了自己，是自己苦难的见证，是自己被丈夫抛妻证道的耻辱证明。
故而照水夫人常想掐死她，经常半夜突然起来，对着清梨看，而后双手掐住她的脖子，死命收紧。
幼时的清梨无数次从窒息的噩梦中睁眼，就在夜里中看到母亲疯癫的脸，像是永远也逃不开的梦魇。
渐渐的，她对睡眠也有了恐惧排斥，无法安心入眠，她睡不着，她时刻提防母亲掐她脖子。
再后来就算入睡也一定要亮着灯。
祝今宵信了她的借口，点点头。他平躺枕头上，呼吸中仍有梨花香。
清梨心绪波动不平，因为想到母亲，攥着被单的手愈t?加扣紧。
可是下一瞬，攥紧的手被人轻碰，安抚般拍了拍，而后被塞进一个圆润微凉的事物。
“师兄？”
清梨翻过身，目露不解，她的手中，此刻躺了一颗夜明珠，正发出莹莹亮光。
正是箜篌骨任务时，清梨让门派打进祝今宵卡里的那些。
祝今宵将夜明珠递进她手中，声音依然带着困意，听起来暗哑。
“外面的烛火总是跳动，我想了想，还是夜明珠的光最柔和助眠。”
清梨说被子她不喜欢，香气她不喜欢，他都没法解决。可是光亮上，他总算想到了一点办法。
他庆幸自己还有颗夜明珠。
“别怕，安心睡吧。”
窗外的风静下来，夜色静谧流淌。
月光照映夜明珠，点点荧光，在若有若无的橘子香气包围下，空气弥漫一种安稳安心的氛围。
清梨眨眨眼，居然真的打了个哈欠，眼皮感受到久违的困意。
她侧躺枕上，看着小祝师兄的身影，在夜色中真的渐渐闭目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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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梨一夜无梦，睡得舒服。
祝今宵倒是在地铺上做起梦。
梦里的场景变化莫测，最终停稳在一个凡间的小村庄。绿水青山，低矮的房屋，不时走动低头啄米的鸡，朝一侧倾斜的枣树。
“我要去捉萤火虫。”
“小梨子她怕黑的。”
有少年人的声音，却只闻声音，看不清身影。
夜色降临，少年人的背影浮现，半旧的衣服，高瘦挺拔，头发用旧布条扎起，往一边歪。
少年很快就来到后山，来到一处常有萤火虫出没的山谷。
他双手熟练结印，意气风发。他的年岁不大，眉眼间却有自信风采，结印手法利落，周身妖气充裕强大。
“万妖听我令，万兽明我威。”
霎时间，山里突然亮起巨大光云，暖黄色飞在山头，仔细看去，光云里是一只一只萤火虫。
他直接用高级功法去捉虫，简直是大材小用，可是他心急，又妖力雄厚，不在意这些。
这样的异象会引起周边凡人的惊慌旁观。
少年又立刻反应过来，随意挥手，弹指间又一个法术，黑雾兜头盖住山头，将光芒盖住。
他准备了一个布袋，布袋同样半旧，上有褪色刺绣。只是随意朝风口处打开袋子，萤火虫们便全部被收进了袋子中。
那一整个山头的萤火便收拢在他掌心小小的布袋中。
他却不着急，而是盘腿坐在草地，一只一只仔细挑选起来。
“小梨只喜欢这世上最好看的事物，丑的虫子我不能给她。”
少年挑拣得认真，皱起眉头，连带额心印记都轻微皱起，去细瞧着辨别着每一团荧火的光泽，明暗，颜色，形状。
好看的萤火虫放入袋子，丑陋的就放回去。
被放出去萤火虫气呼呼的，绕着他歪掉的马尾转圈，十分不高兴。
少年终于挑好一袋子，满意起身，提着袋子下山。
他又回到村子里，院子里有已经睡去的鸡和飘落叶子的歪枣树。
他却绕到后面的房间，一个不起眼的，避光潮湿的房间。
他在窗外打开袋子，那些萤火虫便围绕在窗前。
淡黄暖色的荧光，高高低低飞起，飘散在这扇窗户前，散落又凝聚。
荧光的窗下，是一个闭目发抖的瘦弱少女。
她没有钱买蜡烛，在黑暗中难以安睡。一到深夜，被掐脖子的噩梦又来侵袭。
她只能每日祈祷，月色长明。
可是月有阴晴圆缺，哪有光亮可以永远照拂她呢？
此刻，窗户外亮堂了些，她疑心月色漫过云层，可今日分明是缺月。
少女睁眼，窗外萤火飞扬。无数暖光在她窗前，只为她一人发亮。
莹莹光点，驱散噩梦，驱散黑暗。
萤火虫飞舞，像是少年人的约定。
“小梨，今天要安睡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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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今宵醒来，梦里场景早已经忘掉。满脑子只有今天任务是什么，今天赚到钱了吗，今天暴露妖族身份了吗。
清梨永远起得早，已经修炼完一轮晨间功法。
祝今宵整理完床铺，看到清梨在镜子前画波浪红痕眼妆，戴上面帘。
【昨晚怎么能没有得手呢。】
系统醒得迟，醒来就委屈，十分心疼自己的道具没有起效，【呜呜我不满意嘛，呜呜呜你快上个手。】
祝今宵准备离开，清梨却突然凑过来。
“师兄的衣领没有弄好，我来整理一下。”
祝今宵微微疑惑，不就是普通的衣服普通的穿法，哪里没弄好。
他不动，任由清梨伸手，葱白手指把他本就工整干净的领子又拍了拍。
然而清梨眼珠一转，突然道：“我的东西找不到了。”
她抬头，新画的红痕眼妆明媚动人，眨眨眼：“是很小的手链上的珍珠，是不是丢在师兄这里了？”
话音尚未落下，就已经在伸手抓他衣服，穿好的衣服又被解开，那工整的衣服瞬间变得乱糟糟。
清梨一边嘴上疑惑珍珠在哪里，一边加快手上速度，一阵乱摸。
手串叮当乱响，纤细双手从左到右从上到下，哪里都不放过。
系统高兴极了，看着飞涨的气运值鼓掌欢呼。
清梨确认了，师兄看起来瘦，居然有匀称的腹肌，手感真的很好。
祝今宵警铃大作：糟了！她定是在试探看我有没有龙鳞！
在清梨的手再次摸到他胸膛时，祝今宵果断伸手攥住她的手腕。
清梨抬头，祝今宵呼吸微乱。怀里的梨花香气扑鼻，气温逐渐升高。
“师——”
清梨刚刚张口，手腕却又被松开。
被占了便宜的小祝师兄抓起衣领仓皇离开。
*
待清梨再次来找祝今宵提出要一起逛街时，祝今宵已经平复好了心情。
祝今宵安慰自己：我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会更加令她怀疑我的身份。
不过是被摸了两下。他想，被摸两下有什么要紧，正常的修者，他们的胸口是没有伤疤和龙鳞的，所以修者是不会害怕的。那么，我也要表现得不慌张，才能不暴露我的龙族身份。
他想通了这一点，在清梨再次牵着他袖子说要逛街时，便点了头。
客栈任务要长期盯梢，而他们住进来的这天并无异动。清梨打算随便逛逛街，待那妖邪完全放松警惕，才更方便被引出被消灭。
芙蓉镇本就是繁华热闹的大镇，还有一个月簪花盛会，这街市愈加热闹。
祝今宵跟着清梨，却在刚迈出门时，就被她在头上戴了个东西。
他抬头，一个黑色斗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