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

    这一晚的后半夜,于郑书意而言,是多日来难得的沉睡。

    那几天,两人没有突破最后一层亲密,郑书意在他怀里睡着的时候始终都有几分收敛。

    可如今,她睡意凶猛袭来,却不忘肆无忌惮地要抱、要搂、要哄。

    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秒,她隐隐约约地记得,自己似乎快像八爪鱼一样吸附在时宴身上了。

    这样的情况下,难得第二天两人还能准时起床。

    天一亮,时宴站在衣帽间整理衣衫,神色严肃,又是一副衣冠楚楚的模样。

    而郑书意半靠着桌子,以观赏的态度看着他慢条斯理地系领带、戴手表。

    等他转过身了,郑书意突然笑着朝他张开双臂。

    大概是昨晚看多了这样的眼神,时宴已经不需要猜测她的意图,直接上前抱着她,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郑书意很满意地笑了笑,然后和他一样神情肃穆地转身朝外走去。

    毕竟她知道,一离开这个房间,外面有做早餐的阿姨和等着接送的司机两双眼睛看着,时宴这男人必定一秒变脸,摆出一副我们只是晚上会睡在同一张床上但我们并不是很熟的死样子。

    果不其然,时宴坐到餐桌上,已然和他夜里判若两人。

    过了好几分钟,郑书意受不了这沉默,频频看他好几眼,他也没有要说话聊天的意思。

    于是郑书意只好跟手机聊天。

    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见群里几个人在讨论一件事,便随口问道:“我刚刚看同事群里说,你们铭豫对辰耀地产停止贷款,为什么呀?”

    时宴:“严格贷款投向极其资金运用本来就是银行风控的重点,停止对辰耀地产的贷款是银行规避金融风险需要采取必要措施,你有什么看法吗?”

    郑书意:“……”

    我没有什么看法,只是想随便听听八卦。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俩昨晚躺床上探讨了一晚上银行风险控制的措施呢。

    “没什么。”

    “那就吃饭。”

    ——

    多亏了时宴饭桌上的一番无情操作,郑书意到公司的时候,没人会觉得她一脸倦容是因为在床上累得半死,只会猜测她到底又熬夜加班做哪位大人物的专访提纲了。

    手指受伤请假在家还如此努力,谁不叹一句书意不红天理难容。

    时隔七天回来上班,手头不忙的同事都过来问候了一下郑书意的伤势,直到总编来了,办公区才彻底进入工作状态。

    “哈,跟你说个事儿。”

    孔楠端着果汁,蹬着转椅挪过来,小声说,“今天早上进电梯的时候我听阚玮艺她们那几个说,许雨灵六月就要调去宁州分部了?”

    “我知道。”郑书意点头,“那天我从公司回家后主编就跟我说了。”

    “还真是因为那件事儿呀。”

    孔楠不可置信地看着郑书意。

    到如今,许雨灵私下造谣那件事没有在公司流传开来,孔楠以为是这件事还没解决,领导们还在斟酌,没想到结果早就下来了。

    领导没有说出去其实可以理解,一是想公司尽量少些无关的八卦,二是给老员工留点面子。

    “你知道吗,她跟人说是她想换个环境,江城的工作压力太大了,所以才要调去分部的。”孔楠说着说着就翻了个白眼,“我要是你啊,就跟正牌男朋友告状了,她还想体面离开呢。”

    “那可没必要。”郑书意端上咖啡,和孔楠手里的果汁碰杯,“我已经很满意这个处理了,而且你当我男朋友是黑社会的啊?咱们杂志社跟他又没有关系,难不成还找人把她揍一顿?”

    孔楠干笑两声,扯着嘴角说:“你男朋友那种背景,放一百年前跟黑帮有什么区别?”

    早上的摸鱼时间就此打住,两人纷纷开始搬砖。

    周一的咖啡都要消耗得多一些,大多数人都还带着周末的困倦,加上生理性的春困,整栋写字楼都没平时生气勃勃。

    直到下午五点。

    夕阳西下,暮色冥冥,此起彼伏的键盘声听着特别沉默。

    一个平时就有些咋咋呼呼的小姑娘拿着手机“哎呀!”了一声,随后金融组每个人的手机都接二连三地响了起来。

    郑书意也不例外,只是她动作稍慢了一步,等她看完各种消息时,孔楠已经向她投来了渴求八卦的目光。

    大家收到的消息很一致,全都来自

    照片上的人是宋乐岚在医院里和一个中年男子相拥。

    这种国民度高又私生活隐秘的歌手瞬间引爆娱乐热议是很正常的事,但真正让整个金融组震惊的却是照片上的中年男人。

    郑书意盯着这几张照片,看了一遍又一遍,眼神从不可置信到震惊再到震痛,连话都说不出来。

    怎、怎么会是,秦孝明?

    照片上两人的姿势直接将两人的暧昧关系锤死,其中一张照片还是秦孝明搂着宋乐岚,那手、手都在她腰上搭着。

    她和孔楠对视片刻,从她眼里也确认了这个信息后,才恍然回神般,握着手机跑去了阳台。

    时宴的电话好一会儿才接通。

    “你、你在哪儿啊?”

    郑书意声音微颤,还没问他有没有看到网上的新闻,就听他道:“我在医院,时月出车祸了。”

    “啊?!什么?!”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郑书意惊呼,“怎么出车祸了?!人呢?现在什么情况?”

    “没有大问题。”

    时宴道,“不算严重。”

    可郑书意无法预估他语气里的平静到底是天性还是真实情况,“在哪个医院?”

    “江城人民医院。”

    “我马上过来。”

    连包都没拿,郑书意匆匆下楼,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坐上了车,她依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一是因为秦时月的情况,二是因为,照片上和宋乐岚相拥的男人是秦时月的爸爸,时宴的姐夫。

    别的同时都关心秦孝明的这个桃色绯闻出来会对铭豫的股价造成多大的影响,而郑书意只关心时宴会不会因此大受打击。

    毕竟那次她一提到姐姐,时宴就笑得那么开心。

    二十分钟后,车停在医院门口。

    郑书意匆匆下车,穿着高跟鞋依然一路狂奔,到B栋三楼时,已经出了一身汗。

    时宴就站在通道上等她。

    郑书意朝着他跑过去,一边喘着气,一边问:“小月她真没事吧?”

    “没事,只是吓晕了,医生已经检查过了,只是皮外伤。”

    时宴示意她往病房里看。

    探视玻璃里,秦时月躺在床上正在跟护士说话。

    郑书意总算松了一口气。

    时宴:“跟你说了没事,你怎么这么着急过来了。”

    郑书意闻言,直想瞪他。

    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遇到事情淡定地像吃了绝情丹吗?

    可想到另外一件事,她没舍得瞪他。

    “对了,你、你看新闻了吗?”

    郑书意心想他得到消息肯定比她要快的,所以也不把话说直白,“就是秦总被拍到了。”

    “和宋乐岚?”

    时宴竟然还是那么淡定,“我看见了。”

    郑书意:“……?”

    “连这种事情你也这么淡定?”

    时宴把她往自己身前拉了一点,视线越过她,寥寥一眼后,低声不语。

    可能人在受了打击之后就是这样的吧。

    郑书意挺能理解时宴的故作坚强。

    她垂下头,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时宴扶了扶她的肩膀,试图让她抬起头,“你怎么了?”

    郑书意:“我跟你一样,也很难受的。”

    时宴:“为什么?”

    郑书意还震惊于遥不可及的偶像竟然和她有了这样的关系,自言自语般说道:“没想到我和偶像距离拉得最近的一次,竟然是她和我男朋友的姐夫做出了这种事情。怎么会这样啊……怎么会是秦总和宋乐岚呢?”

    “大家都说她德艺双馨,结果她居然做出这种事情。”

    “她还说她永远歌颂爱情,可笑。”

    “自己不觉得脸疼吗?”

    时宴:“……”

    他抬起头,看向郑书意身后的女人,轻声叫了一声“姐”。

    第六十四章

    沉浸在震惊与失望中的郑书意听到时宴那一声“姐”,

    心情更难以言喻。

    她知道,那位深居浅出的时怀曼来了。

    没想到第一次和时宴的姐姐见面,居然是在这样难堪的场景。

    那种被背叛的感觉她太懂了。

    何况还是这么多年的结发夫妻,

    一朝梦碎,

    丑闻猝不及防被曝光在所有人面前,没有人能一时半会儿接受这个现实。

    心理脆弱一点的,寻短见都是有可能的。

    可是她现在对于时宴的姐姐来说,

    还只是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甚至连安慰的立场都没有。

    所以郑书意在时宴身前收敛了神情才缓缓转身。

    医院长廊寂静得像太平间,

    凉风阵阵。

    ――两秒后,郑书意再次转身,把头埋进了时宴怀里。

    虽然睁着眼,眼珠子却没动一下。

    若不是时宴的胸膛因为呼吸在起伏,她可能会以为自己在做梦。

    她拍了两下自己的脸颊,静静地吸了一口气,再次转过头去。

    因为意识有些不清醒,

    甚至觉得一切都是幻觉,所以她明目张胆地打量着面前女人的眼睛、鼻子、嘴巴。

    看了三遍后,郑书意确定,自己确实是出现幻觉了。

    医院长廊依然长久的安静,并未因为有三个活人而变得热闹。

    郑书意仿佛化作雕像,一动不动,

    眨也不眨眼地盯着眼前的人。

    直到时宴揽着她的肩膀,

    平静地说:“书意,叫姐姐。”

    叫姐姐。

    姐姐。

    郑书意终于眨了眨眼睛,

    从脚底僵到了脖子,脑子却被一道干雷劈得外焦里嫩。

    时怀曼就是宋乐岚,

    宋乐岚就是时怀曼。

    在这几秒钟的时间里,她试图换位思考,将心比心。

    如果有一天她的爸爸带着刘德华站在她妈妈面前并说道:“老婆啊其实刘德华是我常挂在嘴边那个亲兄弟现在我把他领过来啦你开心吗?”

    她的妈妈会怎样?

    这个不争气的女人可能会当场晕厥。

    虽然郑书意觉得自己离当场晕厥只差了一根头发丝儿的距离。

    这一根头发丝儿仅能勉强支撑她的嗓子发出声音。

    “姐……姐。”

    干巴巴的两个字,让人怀疑她才是应该躺在抢救室的那一个。

    宋乐岚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因为她在突如其来听见眼前这个女孩脱粉回踩的精彩发言后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可是下一秒,她就听见面前的女孩说:“您长得和宋乐岚可真像啊。”

    宋乐岚依然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只好再次点头。

    “嗯,大家都这么说。”

    “……”

    宋乐岚一句话再次将郑书意的尴尬推到了珠穆朗玛峰。

    她经历了第二次社会性死亡。

    并且还是无法轮回投胎的那种死亡。

    突然,一个护士从病房内推开门,探身示意宋乐岚进去。

    她说知道了,再次回头看向郑书意和时宴,“那我进去了。”

    郑书意沉默着没动,只有时宴“嗯”了一声。

    宋乐岚转身朝病房走去。

    与此同时,郑书意望着前方空荡的走廊,冷冰冰地说:“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宋乐岚听到后,突然停下脚步,回头道:“哦,有啊。我结婚了,忘了告诉歌迷们。”

    郑书意:“……”

    她是在问时宴。

    ——

    等病房门关上后,郑书意才缓缓转身,看着时宴。

    一如刚才的表情,她愣怔看着他,仿佛失去了灵魂。

    这时的时宴,虽然亲外甥女还躺在病床上亲姐姐面临着演绎生涯中最大的舆论风波,却依然想笑。

    他伸手摸了摸郑书意的头发,即便是在医院,也没忍住在她耳边亲了亲。

    “你怎么这么可爱。”

    郑书意却并没有因为这个吻有任何的触动。

    她双眼空洞,毫无感情地说:“好笑吗?”

    如果时宴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回答会决定他今晚睡客厅还是客房,他一定不会――让笑意肆无忌惮地流露到脸上。

    ——

    病房内,秦时月看见宋乐岚进来,立刻委屈地想哭。

    “妈,我看到新闻了。”

    她垂着脑袋,哽咽着说,“对不起。”

    宋乐岚长叹了一口气。

    “傻,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本来这些年费了大力气去隐瞒婚姻情况,为的就是给她的家人正常的生活,不希望他们受她影响,一举一动都被娱乐媒体关注。

    可是在接到电话听说秦时月除了车祸不省人事时,她什么隐私都管不了了,直接从节目录制现场赶来了医院。

    这半小时的路程她心里经受了什么,没有做过母亲的人很难感同身受。

    所以在亲耳听医生说秦时月没事时,宋乐岚才像那个从鬼门关闯了一道的人,浑身力气尽数被抽干。

    那一刻,她没想过自己的明星身份,也忘了自己这多年来的行为习惯,忍不住在人来人往的医院抱着丈夫无声地痛哭。

    被拍到这件事,自然怪不了任何人。

    很快,秦孝明也带着人进来了。

    还不到两个小时,宋乐岚和他的事情在网上迅速发酵。

    所以在确认秦时月没事后,他便被各方打进来的电话包围,就连助理和秘书的电话都都差点被打爆。

    同时,负责处理事故的交警和肇事司机也来到了医院。

    这场车祸秦时月是个实实在在的受害者。

    她下午闲得没事儿,找了个借口去找喻游,居然还被拒绝了,于是打算开着车去散心。

    结果心没散,却被一辆拐弯错道的逆行司机吓到魂飞魄散,方向盘一打,直接撞上了路边大树。

    等她醒来,人已经在医院了。

    幸好她只是吓晕了过去,身体上倒是没什么伤害。

    不过醒来一听说肇事司机则是因为发烧吃药后疲劳驾驶造成的此次事故,她差点儿又背过气去。

    司机是个年轻男人,看见秦时月除了脸色有些白以外没什么事情,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可是交警一提到“赔偿”两个字,司机想起那辆被撞坏的跑车价格,顿时六神无主,抖着双手哆哆嗦嗦地为自己求情。

    一个大男人,说着说着还哭了起来,宋乐岚看得糟心,也不想见到这个人。

    于她而言,只要秦时月没事,什么都无所谓了。

    于是她拉低帽檐,挥了挥人,“人没事就好,其他的我也不想计较了。”

    话音刚落,秦时月拍床而起。

    “凭什么就不计较了?!我没死是我命大,难不成还是他的运气了?!”

    “他这种人是怎么从驾校毕业的?疲劳驾驶不懂吗?!眼睛都睁不开了还开什么车?!”

    “今天没被他撞死是我年轻反应快,那万一是个身体不好的老人呢?!”

    “不给他点教训他下次还出去祸害人!”

    病房内所有人,包括交警和医生都震惊得说不出话。

    大家目瞪口呆地看着秦时月,就听这位财大气粗的千金大小姐中气十足地说道:“赔钱!我的车!我的医药费精神损失费!”

    “全都要赔!就算砸锅卖铁也要赔!”

    “一!分!钱!都!不!准!少!”

    秦时月说完还不解气,枕着靠枕,胸口久久不能平静。

    直到她扭头,看见门口的时宴、郑书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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