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看出来可以,倒也不用说出来。

    他此刻稳下心来,笑了笑,道:“学长为什么会觉得是婚约?这个婚约,很多年没人提过了,只是个笑话。”

    “当初定下这个婚约,是我父母和你奶奶决定的,因为陆家那时候快撑不住了。”

    陆星平拿起杯子里的金色小勺,缓缓搅动着咖啡,热气升腾而起,像是给他说的话蒙上了一层雾。

    “只是后来,陆家不再需要这份助力,我也并没有把这个婚约看在眼里,”他说话间,竟然没有掩饰当初的态度,“但我那时候就猜测——哪有这样的事?他们要怎么保证,我们两个互相不喜欢的人,愿意履行一个荒唐的婚约?你虽然是中途认回陈家的,但怎么说,陈丰年去世前也是陈家当家作主的,你是他唯一的儿子,换一个不错的对象太容易了,没必要。”

    “这个婚约,一定有别的什么筹码。只是你心里一直都只有南期一个人,那个筹码比不过南期在你心中的分量。”

    “然后你主动和南期分手了,却在我面前出现的频率高了。”

    赵嵘叹了口气。

    他说:“说不定是因为我移情别恋学长了呢?”

    陆星平喝了口咖啡,慢条斯理地放下了杯子。

    他说:“你看喜欢的人,眼神不是这样。”

    赵嵘默然。

    或许过往十一二年的经历,对他的影响确实太大了。

    这一句话骤然让他忘了方才的话题,他垂眸,避开陆星平的目光,颇为自嘲道:“那么明显啊。”

    那么明显。

    连陆星平都知道他看乔南期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乔南期其实一直都很明白吧。只是拒绝和接受是可以并存的,乔南期坦然受之,却也从未接受过。

    赵嵘无法否认,他在最开始听到乔南期说“喜欢”这个字眼的一瞬间,心里是有那么些微意动的——这毕竟是他追逐了许多年的目标。这句话甚至可以直接勾起他心底最深藏的酸楚。

    即便是一个路过的陌生人说这样的话,或多或少都能让人心中起一点波澜。更何况说这话的人是曾经在他跌落泥沼时伸出手的乔南期呢?

    但那份意动甚至连一刻都无法停留,正是因为曾经看得太过清楚。

    越是清楚,乔南期现在的样子,便越是让他无奈。

    相识后的十年不谈,在一起的一年多,但凡有一点主动的回应呢?

    还有陆星平。这么多年,不论陆星平是什么想法,乔南期对陆星平的特殊态度,赵嵘是看在眼里的。当初他第一天来乔南期家里时,乔南期突然失约,最后回家时一同出现的还有陆星平。甚至这一年多以来,乔南期有时不在公司也不在家,他代替司机去接人的时候,这人总是会给他甩来一个陆星平家的地址。诸如此类……

    这样的“喜欢”啊。

    赵嵘敛下纷杂。

    眼见陆星平等着他继续说点什么,他收了方才的神色,说:“其实我在刚才之前,还是有点犹豫要不要提婚约的。”

    “哦?现在不犹豫了?”

    赵嵘点头。

    “学长说得对,这个婚约,确实有一个约束我这一方的筹码。除了我,和签了保密协议处理这件事的人,没有还在世的人知道。”

    “现在是要多一个我了?”

    “我希望只会多一个学长。”

    “我个人认为,在保密个人隐私这方面,我的职业素养还是不低的。”

    这点赵嵘倒是十分相信。

    他这一个月如此这般接近陆星平,陆星平作为乔南期从小到大的朋友,似乎也没有对乔南期说过什么。仿佛只要和这个人做朋友,你来我往中,世界就只会有他们两个人,不用担心影响到其他人,也不会有被别人知晓什么的负担。

    他想,陆星平说话这般不留情,他却还是觉得和陆星平相处颇为轻松,原因就在这里。

    他干脆开门见山了:“——只要我们结婚,我奶奶当初留下的一半遗产,就会进入我们两人共同的账户下。”

    赵嵘说的很认真。他特意坐直了身体,语气严肃而平稳,不卑不亢,不疾不徐。

    这话说出来之后,他反倒放松了很多。

    左右他已经实话实说了,陆星平怎么想,不是他能决定的。

    可陆星平却没有表现出什么态度,而是难得惊讶了一下,拉长了语调,意味深长道:“这筹码很重,比我猜想的还要重得多。你知道陈家一半的财产是多少吗?”

    赵嵘点头:“奶奶去世前,我在病房里,亲眼看她立完遗嘱的。”

    陈老夫人去世的时候,陈家甚至远远比在陈泽和手上还要风光——不然也不会被冻结了一半遗产,陈泽和贺南狼狈为奸这么多年,也挥霍了不少曾经的家底,陈家凭着那剩下的一半,还能在杨城如此显赫。

    “我知道,我和学长之间什么也不会有,”他说,“学长现在的情况,这笔数额再大都可以不要。”

    这事毕竟不是和普通人一样,简简单单去找个能领证的地方办个法律关系就可以。有了法律关系,除了这笔遗产,陆星平那边还有陆家的各种产业需要承担这份婚姻关系的风险。而且赵嵘原来和乔南期这种尴尬的关系,陆星平一旦真的和他履行婚约,面对乔南期必然是一个麻烦。

    “对于我来说,只是结婚,对于学长来说,需要承担一些风险和麻烦。但如果我们可以拿到这笔钱,我可以和学长一人一半,或者……我可以让利更多。”

    陆星平打量着赵嵘。

    镜片微微反着光,让赵嵘看不太清陆星平的目光。但他能感受到这目光扫视着他,沉甸甸的。

    陆小月的声音从厨房内传来:“哥!赵嵘!我做好啦!”

    她说着,快步走到了他们面前,拍了拍陆星平的肩膀:“快来帮我摆一下。”

    陆星平笑了笑,收回在赵嵘身上的目光,起身去帮陆小月了。

    赵嵘自然不会闲着,赶忙跟了上去。

    他们仿佛刚才当真只是坐在客厅了闲聊了一会,什么也没有提到一般。

    吃饭的时候,赵嵘没有提过婚约的事情,陆星平也只是状若平常。他们如同寻常朋友,聊一些二十几年人生中的往常。赵嵘以前也不是没有和陆星平一起吃过饭,但那多半都是因为乔南期和陆星平吃饭,顺带稍上个他,他并没有怎么参与话题,注意力都在乔南期身上。

    原来天地广阔了之后,同样的人,也会有不一样的交流。

    聊着聊着,陆星平提到了大学的时候。

    陆小月惊讶:“……啊,所以,哥哥和赵嵘是校友?我今天才知道,赵嵘你都没提过诶。”

    赵嵘夹了根青菜,说:“我大学时候很平庸,没有可提的地方。”

    “怎么可能?哥哥读的可是我们这最好的两所大学之一呀。你……”她话语一顿,也不知是不是想起了赵嵘在大家口中的评价。

    他们这些人,有出息的还好,没出息的,也多的是依靠父母的捐赠拿个名额去读的。

    陆星平却一点也不避讳,直接问出了陆小月心中的疑惑:“陈老夫人给你安排的?”

    赵嵘这些年早就习惯了别人对他的印象,陆小月这种脱口而出却及时收话的反而不多。他没有介意,只是摇了摇头,说:“我回陈家的时候是十九岁。”

    十九岁。

    已经过了高中的年纪,早就进入大学了。

    陆星平露出了了然的神色,他看赵嵘吃了口青菜,说:“这么咸,你也吞得下去?”

    陆小月撂筷子:“哥哥!!!”

    赵嵘大笑了几声。

    临走前,陆星平支开陆小月,送赵嵘到了门口。

    一整顿饭下来,两人只字未提婚约。

    赵嵘心底已经做好了陆星平以沉默来拒绝婚约的心理准备,未曾想,在他拉开车门上车前,陆星平突然说:“婚约的事情,我考虑一下。我也希望你考虑一下,确定你想清楚了。”

    赵嵘动作一顿。

    这句话不仅对婚约松口,还近乎把主动权扔给了赵嵘。

    “想问为什么?”

    “我的表情那么明显啊。”

    “这还需要看表情?”

    赵嵘笑出了声。

    陆星平说:“你说的很对,这笔钱虽然多到有些夸张,但我没必要承担风险和付出自己的婚姻关系。但……”

    “可能因为我自己的关系吧。”

    “我敬佩你曾经为了追逐一个孤岛,放弃陈家这么一大笔筹码的勇气。”

    说完,陆星平转身便往回走。

    赵嵘被陆星平这比他想象中还要好上十倍的态度砸得有些晕,恍惚间上了驾驶座,关了车门,突然想起原著里提及过的陆星平的感情线。

    他摇下车窗,对着陆星平的背影喊道:“学长有喜欢的人吗?婚约会不会影响——”

    陆星平稍稍回头,“她不在世了。”

    赵嵘怔了怔。

    陆星平已然走进门中,轻巧地关上了门。

    -

    乔南期站在病房前。

    这病房像是特意设计的,面对着走廊的墙体都是由厚厚的透明玻璃组成,看上去坚固又毫无阻挡。

    站在外头的人只要在这堵玻璃墙前往里一瞧,便能瞧见病房里的所有景象。

    此刻,这间病房里除了相关的医生,只有一个人“躺”在病床上。

    与其说是躺,不如说是捆着。

    这人是贺南。

    几个月前,他还是风风光光的,能和乔南期在乔家的老宅中互相膈应。但是乔南期成功挖掉他在乔家的所有根系,又把他和陈泽和那些人做的所有破事全捅出来之后,乔南期这位为了利益扑腾了一辈子的父亲终于疯了。

    疯了之后便一直在乔家的医院里治疗,乔南期偶尔会来“探望”他。

    这段时间尤为频繁。

    此时此刻,正在发疯的贺南四肢都被绑上了束缚器,他神志不清地挣动着,彻头彻尾地成了个疯子。似乎是担心他咬到舌头,他嘴里也夹着东西,却仍然含含糊糊地说着什么话,似乎是重复的几个字。

    医生对乔南期说:“前两天状态还好的,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发病……”

    乔南期无谓道:“因为我来了。”

    他已经在这看他这位疯了的父亲看了一整个下午了。

    这实在不是一个正常状态的人能干得出来的事情。

    医护人员来来往往,都没有人敢说话。小吴在旁边陪着许久,见乔南期神色愈发深沉,战战兢兢道:“先生,您站这么久,要不坐下休息休息?”

    乔南期瞥了他一眼。

    小吴立刻收了声,就连旁边的医生都不敢说话。

    一时之间,竟然只剩下贺南含含糊糊的重复着什么的声音。

    小吴听着,下意识往病房里看了一眼。

    他转头的动作被乔南期看在眼里,乔南期突然道:“你想知道他在说什么?”

    “先先先、先生,我我我我——”

    “他在说‘杂种’。”

    小吴猛地睁大了眼睛,屏住呼吸,眨眼都不敢眨一下。

    结果乔南期下一句话才是真的让他吓破了胆。

    “说我‘杂种’。”

    这短短四个字包含的可能实在是太大,小吴腿一软,差点没想给他们家先生跪下。

    结果他担惊受怕着,乔南期好像对这两个正常人听了都要发怒的字完全免疫一般,神情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说话的语气都没有一点波澜。他下午刚来,刚看到贺南的时候,表情比现在可怕多了。

    又是片刻的沉默,夹杂着贺南发疯地含糊重复着“杂种”的声音。

    乔南期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他问小吴:“赵嵘是不是找你准备股份转让的事情?他什么时候来?”

    小吴有些疑惑——他们先生不知道这些吗?赵先生什么时候来,他们先生直接问不也是可以的?怎么会问到他一个跑腿这边来?

    他虽然疑惑,但还是尽职尽责答道:“是的,赵先生说应该是周一就来拿需要的文件,到时候会打电话给我的。文件我都已经准备好了……先生是要……?”

    “你再帮我准备一份协议。”

    “也是给赵嵘签的。”

    念出赵嵘的名字,他又是一阵难以抑制的情绪冒上心头。

    乔南期强行按下了它们。

    他好不容易才看到了一份珍而重之的永远。他不想松手。

    第41章

    小吴先是习惯性地点头,才反应过来:“再准备一份?还有什么交接的文件需要补充吗?”

    乔南期仍然望着病房内。

    病房里那个狼狈地发着疯的人分明是他的父亲,可他却十分享受观赏这一幕一般,只是这么平静地看着,没有移开目光。

    他知道他这几日又有些控制不住了。

    负面的情绪仿佛决堤一般倾泻而来,即便他昨晚在陆星平那里调节了很久,即便他其实很清楚他现在的那些想法可能会带来什么后果……

    但他还是忍不住。

    就好像他今天还是来了这里一样。明明在达成目标之后,他就告诉自己忘记那些贺南带来的过往,可昨晚他又梦到了乔安晴,又梦到了乔安晴在他面前跳下的那一刻。他克制了一个上午,终究还是来了这里,欣赏贺南的丑态。

    看了这么久,心中方才畅快了一些。

    “……先生?”

    乔南期说:“不是交接的文件。是协议,给赵嵘签的,你之前做过类似的。”

    小吴把这句话在脑子里转了三转,这才想到上一次帮乔南期专门给赵嵘准备协议是什么时候——一年多前的那份结婚协议。

    乔南期一字一句地说:“准备一份。”

    “上面要写什么,我告诉你。”

    -

    周一。

    晚秋终于在昨日的一场大雨中结束,清晨的朝阳刚刚升起,照映出一层笼罩着整个杨城的薄薄的雾。待到雾气驱散,空气却依旧冰凉。

    过往行人匆匆,拉出一副朝气勃勃却抹着初冬寂寥的画卷。

    乔家的总公司这块地方许多人来来往往,赵嵘穿梭在人群中,能感受到时不时别人回头的视线。

    他微微低下头,把自己的半张脸埋在了围巾里,这才减缓了些许不自在。

    刚走进大楼,就看到小吴在前台前面靠着,百无聊赖地等着他。

    小吴身侧什么人也没有。

    赵嵘本来已经做好了今天又要和乔南期牵扯的准备,此刻乍一看只有小吴一个人,他居然还愣了一下。

    “赵先生,”小吴走上前接他,视线落在赵嵘围着脖子的围巾上,“外边降温了?”

    赵嵘之前一段时间在公司,同小吴关系相处得不错,小吴也知道他脾气好,这才随意得很。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小吴今天的目光有些闪烁,他看着赵嵘,欲言又止,只问出了这么个问题。

    赵嵘摇头:“还好,今天刚降温。我怕冷。”

    小吴走在前头,领着他上了楼:“交接股权的材料和文件我已经准备好了,您跟我上来吧。”

    赵嵘今天就是来办这件事的,自然跟上。

    他本来以为会去行政处或者哪间会议室,没曾想小吴带着他去了隔壁大楼的休息区。

    这片休息区其实和高档的公寓差不多,经常用来给公司的高层和一些需要隆重接待的人住的。虽然有时候也会用来做一些别的事情,但大多数时间都是闲置的。

    赵嵘没有来过这里,却也知道这种地方平常不用来办公。他眼看着小吴把他带到了偏高层的一处公寓,里头整洁如新,仿佛一个随时都能入住的宾馆。什么人也没有,只有客厅一旁的长桌上放着需要的文件。

    小吴走上前,将那些叠在一起的文件摊开:“您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他问:“我不就是来拿个文件吗?怎么要在这里。”

    小吴动作一顿,手中的力度松了松,拿着的文件掉回桌上。他赶忙再度拾起,迅速整理着,答道:“先生说今天办公区域用满了,您就是来核对一下用来转交股份的文件,不用在会议室。”

    他把这些文件都摆好,快速道:“赵先生,你来看看吧,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

    赵嵘刚觉得小吴比平常要莽撞些,见他匆匆忙忙要走,当他是被自己这点私人恩怨耽误了工作,便没有再问。

    小吴离开了,周围只剩下他一个人,静悄悄的。

    他走到长桌前坐下,独自一人开始认真地核对起这些需要用到的文件。他想早些离开这个地方,看得格外认真,目光在纸张上不住地扫着。

    也不知看了多久,十几分钟,亦或者是几十分钟。

    赵嵘收回目光,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打算收拾这些文件带走。

    可他刚站起来,余光中,陡然瞥见门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影。

    乔南期今天依旧穿着一身贴身的白衬衫,贵而不奢的布料勾勒出他上身的线条,领口最上方的扣子散开着,周正中藏着几分随性。

    他一只手拿着一叠算不上薄的纸,另一只手拎着个袋子,里头不知装了什么。

    他就这样微微靠着门框站在门口,看着赵嵘。

    赵嵘根本没听见响动,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他目光刚转过去,便和乔南期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或许是太猝不及防,又或许是他太久没有见到这样衣冠楚楚而无法捉摸的乔南期,他赶忙撇开视线,抓起桌上的文件打算离开。

    “我事情办完,先走了。”

    乔南期只是轻轻将手中拎着的牛皮纸袋放下,回身,关上了门。

    门关上的那一刻,赵嵘听到了一声清脆的落锁声。

    乔南期看向他,眸光沉沉。

    “赵嵘,”他说,语气中包裹着一层浓浓的缱绻,“你吃早饭了吗?”

    赵嵘一愣。

    乔南期走到长桌前,将那袋子里的东西拿了出来。香气飘荡而出,他这才发现,乔南期带来的是一碗粥。

    “我问过医生,胃痛没有办法快速根治,要慢慢养。”

    他将手中的两叠纸放到一边,把这碗粥打开,推到了赵嵘面前,又认认真真地拆开了餐具。他似乎从没做过这样的事情,举止间满是生疏,磕磕绊绊的,在一阵静谧中,好一会才放好了所有东西。

    赵嵘看着他这样做着,本来想开口问,却突然忘了要问什么。

    乔南期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

    他也从未见过这样的乔南期。

    所以他脑海中一片空白地看着乔南期做完这些,缓缓闭上眼,收住了心底的一团乱麻。

    片刻,他压低了声音说:“乔南期,我……”

    “你如果不喜欢喝这个味道的粥,我可以再让人去买新的,或者我自己去买。”乔南期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一般,立刻开口截断了他的话,“你胃不舒服,我会帮你慢慢养好的,我了解了很多。”

    “你想去哪里玩,去和方卓群、去和刘顺、去夜场——都可以,想让我陪,我会尽力空出时间。只要你会回家。”

    “我……”他顿了顿,从前的锋利不知被尽数收敛到了哪里,“我不太会说这些话。我知道我以前很不好,所以,以后你可以提,我都会听,都会改。”

    他将那叠纸工工整整地放到了赵嵘面前——那是一份协议。

    一份比赵嵘一年多前和乔南期签的协议还要厚上许多的协议。

    他绕过长桌,走到了赵嵘身边。

    或许是赵嵘此刻的安静让他有了点信心,也可能只是他想这么做了,他从赵嵘身后抱住了他,贴在他耳边说:“我让小吴新准备了一份结婚协议。这里面,有我所拥有的,还有陈家,你还想加什么可以和我说。”

    他仿佛在哄着赵嵘:“乖一点,签了,我们以后……一起过。”

    上一次见面,在酒吧卫生间前的狭长走道里,昏暗的光线下,赵嵘曾经抬手止住了乔南期的话,什么也没听。

    这一回,他没有打断乔南期,甚至没有推开乔南期。

    男人的体温从身后传来,他的耳侧能感受到乔南期温热的呼吸。

    他没有看那份结婚协议,安安静静地看着那碗粥,听着乔南期说着那些在他的记忆里的乔南期不可能说出的话。

    或许但凡是换一个对乔先生有遐想的人站在这里,这都是一份极大的“殊荣”。

    赵嵘第一时间没有动。

    他知道乔南期从他背后抱了上来,但那一刻,他感受着这个以前两人从未有过的仿佛普通恋人般的接近,居然发现自己心下没有一丝触动。

    连他自己都惊讶,以至于一时之间没有躲开。

    他喜欢了这个人这么多年,即便离开了,也应当对这样的拥抱有所感觉。

上一页 加入书签 目录 投票推荐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