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这样的神情,即便是在乔南期的记忆中,也不常出现在赵嵘的脸上。

    赵嵘不论是做事还是为人,总是收敛着三分。

    几年前赵嵘经常被他们这些人灌酒的时候,玩得开了也会笑,但从不会出格地开怀大笑。乔南期看着赵嵘面上挂着这样不似开心、反倒有些累的笑容时,烦躁得很。

    而平常,赵嵘只会微微勾动嘴角,一双眼扯出些微如花瓣尖一般的弧度,格外温和,格外安静。

    总归都和现在这样截然不同。

    他看到的一瞬间,甚至被恍了神。

    这几日不曾见到赵嵘,家里不再有另一个人的身影,他还是经常下意识想起赵嵘。想的比以前还要多上许多许多。

    乔南期觉得这很正常。

    就好像他在乔安晴刚去世的那几年,要忘记拥有父母的感觉;又或者是从昌溪路的老宅搬走之后,要忘记那些陪伴了他一段少年时光的门口的野猫……最开始的时候难免难过,可只要不再见到、不再想起、不再提起,渐渐也就从记忆里褪色。

    他觉得赵嵘于他而言,也是一样的。

    他们的结婚协议结束了。

    他们分手了。

    过一段时间,各自自然便忘了。

    他甚至曾隐隐约约在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赵嵘喜欢了他那么多年,这些时日必然过得难有顺心。

    当初总是用谁都能明白的目光看着他的人是赵嵘,不管不顾想要和他签结婚协议的人是赵嵘,如今几日过去,赵嵘有没有后悔?

    可赵嵘没有。

    赵嵘不仅没有,此刻还出现在本不该出现的陆星平家门口,不知和陆小月说了什么,笑得开怀。

    这只是遥遥相隔、阔别了数日的“久别重逢”,他方才弹了许久的琴才宣泄掉的烦闷便席卷重来。

    窗外,门口。

    陆星平已然走了出去。他似乎对赵嵘的到来早有预料,只是和赵嵘打了声招呼,两人还你来我往地交谈了几句,随后赵嵘独自一人上了车,不过片刻,车轮缓缓转动,眼看便要朝远处驶去。

    乔南期猛地站了起来。

    琴凳被他的动作牵动,晃荡了一下,凳脚挪动间,发出一阵尖锐的摩擦声。

    这声音急促而短暂,刺耳却算不上折磨。可它敲打在乔南期的耳膜之上,像是细石如暴雨一般哗啦啦地落入浅池里,毫不停歇地砸出巨大的动静。

    与此同时,赵嵘已然开车走了。

    那辆车的身影渐行渐远,逐渐消失在小道上。

    陆星平和陆小月转身,前后走回了大门里。

    乔南期踏出半步,骤然意识到自己想干什么。

    他望了一眼赵嵘离去的方向,缓缓坐下。

    陆星平进屋时,瞧见的便是乔南期从窗外收回目光的一幕。

    这里是他的家,乔南期看着的方向第一眼能望见什么,陆星平比谁都清楚。

    想到方才是谁站在那,陆星平目光一动,走到边沿的茶几旁坐下,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说:“不弹了?”

    乔南期此刻已经敛下了所有的神情。

    他说:“累了。”

    “那今天也没什么别的需要聊的。”陆星平摊手,“今天的咨询结束。明天还来吗?”

    “不来。我回去了。”

    “记得让你助理找我结这几天的账。”

    “……”

    乔南期不再多言,他合上面前的琴谱,双手托着琴盖,缓缓放下。

    他今天仍旧穿着惯常穿的白色衬衫,袖口稍稍折起,露出有力的手腕。熨烫齐整的衬衣随着他的动作拉出线条,勾勒出他上身的肌肉曲线。

    偏生他的动作又十分轻缓,琴盖落下的那一刻,都没有一丝声响。

    举重若轻的优雅。

    唯有拎起外套那一刻的急促,才稍微透露出了他的心情。

    乔南期起身披上外套时,陆星平正靠在椅背上,低头把玩着手机,愣是没提赵嵘怎么会出现在他家的事情。

    他漫不经心道:“我以前是不是问过你?”

    乔南期离去的脚步一顿,回头看他。

    “……?”

    “你那么讨厌姓陈的,还不喜欢不学无术的草包,怎么反倒让赵嵘住进了你家?”

    乔南期神情总算发生了变化。

    他微微皱眉,想起一年多前陆星平确实问过他这句话。

    当时他和赵嵘刚刚签完结婚协议。

    这份协议签得无声无息,除了赵嵘他们家和乔家这边,也就几个亲近的朋友知道。

    陆星平和夏远途知道这事的时候,特意私底下来问过他。

    乔南期本身并不是一个喜欢谈这种事情的人,但夏远途是他一起长大的发小,他又对陆星平多几分容忍,也就和他们说了几句。

    夏远途那个喋喋不休的,那时候不知问东问西问了多少杂七杂八的问题,连他和赵嵘要不要领养个孩子这样不着边际的问题都能问得出来。

    可平时嘴里不饶人的陆星平却没什么话说,只是时不时插进来评价几句。

    乔南期现在之所以能立刻想起陆星平问的这个问题,正是因为当时陆星平只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在夏远途终于唠叨完了之后,陆星平才悠悠地问他:“你那么讨厌姓陈的,还不喜欢不学无术的草包,怎么反倒让赵嵘住进了你家?”

    那时候,乔南期不假思索便答道:“他不姓陈。”

    夏远途故作惊讶:“哇你说了个好废话的事实!”

    陆星平没有继续追问。

    在这之后,陆星平甚至再也没有询问过乔南期和赵嵘之间的事情。平时要是提到,多半都是夏远途在唠叨。

    而此时此刻,他和赵嵘的结婚协议都已经失效,赵嵘从他家里搬走了好些天,他再次听到这个问题,一瞬间却没有办法回答。

    一年多前他可以随口说上一句“他不姓陈”,心里想着,他反感陈泽和,却并不反感赵嵘。

    一年多后的现在,他无法再说出这句话。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他竟不知道答案该是什么。

    ——怎么反倒让赵嵘住了进来?

    乔南期无声地站在门前,半晌没有说话。

    陆星平仍旧低着头把玩着手机,显然不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像一个在丛林里散步的猎人,往空中虚晃了一枪,却看也不看一眼被枪声惊扰的飞鸟。

    又过了一会。

    乔南期还是没有回答。

    他抬脚,缓步走到了琴房门前,手握上门把,眼看就要拉开,动作却又突然停了下来。

    “赵嵘刚才来找你干什么?”他看向陆星平,问。

    “终于憋不住问了?”

    “……”

    “名义上是顺道送小月回家——他们现在不都在你公司?”

    乔南期仍然面色微沉,眉心一簇,握着门把的手微微用力。

    陆星平只是顿了顿,又接着道:“不过我这两年和他没什么联系,小月更是刚认识他。他这段时日来我这来的太频繁,应该有别的目的。但具体目的是什么,我还不知道。”

    乔南期微沉的面色微不可查地稍缓了一些。

    除开那个陈老夫人去世前定的荒唐的婚约,赵嵘和陆星平最多交集的时候,也不过就是大学那几年,还有后来他们一帮人会在一起玩喊上赵嵘的时候。即便如此,赵嵘的注意力也全在乔南期身上。

    那个婚约没有一个人当一回事过,真要论赵嵘和陆星平最大的交集,只能是乔南期。

    赵嵘现在住的地方离陆星平家并不近。

    这么远,还要“顺路”送陆小月回家,从而来找陆星平,还偏偏是在这段时日,还能因为什么呢?

    他经常来陆星平这里,赵嵘是知道的。

    乔南期回过头,眼中阴霾已然消散。

    但他口中却说:“这些和我无关。”

    陆星平这才从手机屏幕上移开目光,抬头,眉目一动,“……无关?”

    乔南期已经拉开门,离开了。

    -

    赵嵘离开陆星平家之后,直接开车去了疗养院。

    最近天气转凉,开始入冬,赵茗的身体又开始反复起来,他去的比往常更勤一些。

    他到的时候,赵茗有些低烧,又不太舒服。早先医生似乎已经来过,赵茗早早吃了药,此刻还睡着。

    看护阿姨正在收拾衣服。

    他走上前要帮忙,看护阿姨把他推开:“小赵你坐着,这种事情你怎么做得来。”

    赵嵘笑着摇了摇头。

    他绕开对方,没说什么,跟着叠起了衣服。

    他动作间看不出一点笨拙,竟然干得比看护阿姨还要得心应手一些。高挑消瘦的身材在这小小的衣帽间中,衬得空间有些逼仄,却又看不出多少笨拙。

    待到所有衣服都收拾好了,看护阿姨讶然。

    “以前没钱的时候,经常干,”赵嵘解释道,“这两年……也经常干。”

    他不等对方多问,接着道:“我今天想陪陪我妈,您休息吧。今晚我住这。”

    看护自然应好。

    等人走了,屋里一片安静,唯有静悄悄的呼吸声。

    天边最后一抹灿金也被星夜冲走,黑暗倾覆而下,外头的街道上亮起一盏又一盏夜灯。

    世界好像很喧嚣,周围却又很安静。

    赵嵘坐在赵茗床边削着苹果,药效过去的赵茗悠悠转醒,睁开眼看到他,微不可查地笑了一下。

    她看上去还算清醒,兴许是吃过药了,并没有意识不清。

    “小嵘,”她说,“怎么不叫我。”

    “你睡得香。”

    赵嵘放下水果刀和苹果,俯身上前,缓缓扶起赵茗,拿起一旁的枕头给她垫着。

    待到塞好了枕头,他手微微一顿,恍惚间才反应过来,这套床品似乎还是一年多前,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带着乔南期来看赵茗的时候,乔南期让助理小吴随手准备的见面礼。

    他以前每每见到这种东西,乔南期的名字总会第一时间不受控制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可是现在,他在这里坐了这么久,直到此时此刻,碰到了这个枕头,才猛然想起乔南期。

    他其实一直都有时不时想起先前的经历,那些记忆印刻太久,根本忘不掉。

    可过往的记忆总是不停地跳出来,乔南期的名字和模样仿佛被分开了一样,他已经连续好些天不会主动想起来了。

    他看到陆小月一刻不停地盯着消息提醒时,想到了自己也有过这样的目光,却并没有想到乔南期。他帮着看护整理赵茗的衣服时,也会想到自己这两年对这些十分熟练,却也还是没有想到乔南期。

    并不是不记得了。

    他还记得很清楚。

    但这个名字不再成为他看见什么、做了什么,便会第一时间跳出来的词汇。

    这才是原著里,应该属于炮灰“赵嵘”的人生吧。

    赵嵘突然坚定了之前的想法。

    “妈妈,”他说,“我最近在做一件事。等那件事情做完——可能几天,可能一个月,可能几个月,也可能一年半载。但我肯定能做完的。”

    “等我做完,我们去另一个我很喜欢的地方住吧。”

    -

    乔南期从陆星平家出来时,天色还没有黑下来。公司暂时没什么事情,他本可以直接回家,亦或者赴一些可有可无的应酬。

    可当司机为他拉开后座的车门,乔南期刚刚坐下,却哪也不想去。

    回家,赵嵘不在。

    去和夏远途他们待一块,夏远途又要问东问西,其他人又要试探着往他身边塞人。

    去公司,碰上些其他人,又要旁敲侧击地问他赵嵘怎么突然空降高层。

    他好像不论去哪里,都总能想到和赵嵘有关的事情。

    司机关上后坐车门,回到驾驶座上时,回头问他:“先生,去哪?”

    乔南期没有回答。

    他在这一刻,发现了一件不妙的事情。

    这段时日以来,他一直在刻意地忽略一切赵嵘的痕迹,甚至频繁地来陆星平这边平复那些不知从何而来的负面情绪。

    看似卓有成效。

    可只是遥遥地看见赵嵘对着别人的笑容、听几句陆星平四两拨千斤的问话,这一切的努力都在瞬间化为乌有,被压抑的念头更是十倍百倍地反扑而来。

    根本无法忽略。

    甚至一想到赵嵘已经和他分手了,他便抑制不住地心烦意乱,想去做点什么。

    而他不论想到去哪,想到什么,第一时间想到的也都是赵嵘。

    满脑子都是赵嵘。

    赵嵘现在在哪里?

    又在干什么?

    赵嵘他……

    全都是赵嵘。

    第28章

    赵嵘陪着赵茗聊了很久的天。

    医生曾经叮嘱过他,赵茗这个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彻底不清醒了甚至更严重,有空的时候就该让她多说说话,思维活跃一些。

    赵嵘牢牢记着,这段时间来的时候只要赵茗是清醒着的,他都会拉着赵茗说些话。

    他撒谎自己前段时间去竹溪旅游,喜欢上了那个地方,和赵茗讲了很多他穿书前的家乡的样子。

    赵茗从始至终没有问他离开杨城前要做的最后一件事情是什么,也没有问过他关于乔南期的只言片语。

    她认真地听着,认真地和赵嵘商量以后打算住在哪里。

    过了晚饭时间,方卓群也来了。

    赵嵘和方卓群相识得早,早在《归程》这本书的剧情开始之前。他那时候还没有被陈家认回去,和学校其他人比起来,他过得十分拮据。方卓群的家境比当时的他好上太多,两人关系好了之后,方卓群就经常陪着他去医院。

    因此,方卓群和赵茗也十分熟悉。就算后来赵嵘回到了陈家,赵茗的病房从一开始最便宜的多人病房变成了这僻静地方疗养院里的单独院落,方卓群还是会经常来探望。

    他刚下班和赵嵘打了个电话,听赵嵘说今晚都会待在疗养院,正好有空,也就过来了。

    两人一起陪赵茗待了一会,待到赵茗累了,赵嵘给她关上灯,带着方卓群走了出去。

    秋末的深夜凉飕飕的,风时不时地刮过人脸颊,钻进衣领里,吹得人一个激灵。

    暖黄色的夜灯洒落,拉长了他们两人的影子。

    赵嵘吹了吹冰凉的掌心,走到院门前的台阶上坐下,回头朝方卓群招了招手,说:“坐吧。”

    他们往日里见面,总是要互相损上几句,嘴里谁都不愿意服输。但方卓群这次只是走上前坐下,悠悠叹了口气,“你婚戒怎么没戴了?”

    方卓群来的时候就想问。

    其实他想问的不仅仅是婚戒,而是这些时日发生的一些事情。他虽然就是一个普通人,但赵嵘家破产这种大事他还是知道的。

    一开始方卓群是想直接问问赵嵘什么打算的。

    当年赵嵘突然被陈家认回去,和他们这些每日挣扎生计的普通人一瞬间有了云泥之别。赵嵘性子好,和赵嵘相熟的人都喜欢他,自然是恭喜。

    可曾经关系一般的那些同学,有的艳羡,有的则是嫉妒。陈家一垮,那些人和赵嵘不熟悉,还会来他这边打探,巴不得凑上来评论几句,又或者用一种怜悯的姿态,看似关心,实则奚落。有的人是真的关心,可那关心还是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姿态,总让人看着不是滋味。

    所有人似乎都认定了赵嵘要么一无所有,要么一无是处。

    赵嵘要真是个只依靠陈家的纨绔也就算了,可方卓群一直都很清楚,赵嵘在学生时代便成绩不菲,维持着学业之余还把赵茗照顾得很好。就算是被陈家认回去之后,赵嵘也一直以他的名义做一些投资和生意。

    赵嵘根本不需要靠陈家。

    那些话语,方卓群一个字都不想转达给赵嵘。

    但他一直没有问,一是因为他知道赵嵘和陈家是什么破关系,二是因为他搜了搜消息,结果发现收购方居然是乔南期的公司。

    这便微妙了起来。

    赵嵘很喜欢乔南期。

    这些年赵嵘和他聊天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提及乔南期。

    赵嵘甚至还和乔南期签了结婚协议,在乔南期家住了一年多,还每天都戴着那枚婚戒。

    方卓群在赵嵘身边看到的,和这些时日听到的消息截然不同。

    他想起那晚赵嵘胃疼,他送赵嵘回家,迟迟不见乔南期,却瞧见了乔南期家毫无赵嵘生活过的气息。

    方卓群知道他问了赵嵘肯定会说,但他顿时不知道怎么问了。

    于是他干脆装作不知道,和赵嵘发消息也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只是今天来看赵茗的时候留意到赵嵘那空空如也的手指……

    “如果你问的是婚戒的话,那只是单纯找不到了,”赵嵘徐徐道,“至于别的,没那么复杂,就是分了。”

    “什么时候的事?”

    “我家破产的时候,但不是因为这个——陈泽和出事,我第一个开香槟庆祝。这事说来话长。”

    方卓群拍了拍赵嵘的肩膀:“那些消息我多少也知道,一看就是乔南期的错。说来话长就不用说了。知子莫若父,我明白。”

    “滚。”

    “你还有钱吗?你用我名义做的那些投资和存的那些钱,要不要算一下?”

    赵嵘点了点头:“我刚想和你说这件事。”

    -

    乔南期最终还是选择了回家。

    他一向不喜欢被别人看到自己的情绪。在家里,起码只有他一个人。

    只是他心乱如麻,司机走了之后,他足足在车里坐了几个小时,这才稍稍平复下来心情。

    回到家,乔南期先是习惯性地点了一截沉香,打算坐在书房里看一会书。这一直是他平心静气的方式,从大学时期到现在,从未改变过。

    他喜欢古典的钢琴曲,爱欣赏历史悠远的画作,唯独在看书这一点上,他并不太挑,也会喜欢一些雅俗共赏的东西。因为其他都有可能是别人期望他做的、亦或者是他为了达成某种目的去做的,只有这么一个爱好,单纯而干净。

    他甚至期望过,会有那么一个在这方面,能和他侃侃而谈的人。

    早些年,他才在大学毕业的年纪,便主动和陆星平聊过几次。陆星平本该对此颇有话说,可实际上,陆星平从来没有展现出任何的兴趣。先前乔南期还送了陆星平一本全新的、他们都应该已经看过的书,陆星平只是随手放在了门口的书架上,从未拆封——近日甚至根本见不到那本书了,也不知去了哪里。

    除此之外,和赵嵘在一起之后,乔南期也曾有过同赵嵘说这些的念头。

    但这念头只是浮现了那么一瞬,便被他自己掐灭了。

    ——赵嵘怎么可能懂呢?

    他第一次见到赵嵘的时候,是在医院的走廊上。

    两边墙壁洁白,来往的人匆匆。十几岁的少年穿着初中的校服,本该干净的校服是充斥着不知是在哪个肮脏的楼道里蹭过的痕迹。狼狈得很,见着他的时候也慌张得很,可那双长得十分好看的眼睛里装着的却是矛盾得很的沉稳和勇敢。

    有着这样眼神和目光的少年,居然会打电话给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求助,还对他毫无戒心。

    那时他才十六岁,十六年的人生阅历中,他从未见过这样一个温和与坚毅、成熟与青涩并存的矛盾。同他认识的那些朋友们完全不一样,像是低到尘埃里,却又好像站在云端上。

上一页 加入书签 目录 投票推荐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