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的确是不正常。这样,我明天中午抽时间去买。”

    “不用,

    明天我开车带你去买。”

    “好的。”

    牟雯不知道谢崇为什么突然关心起冰箱和柴米油盐,等她打开冷冻层,

    看到她存的那些起手做的速冻食品没了,

    恍然大悟。谢崇觉得他后方着火了。

    三年时间,

    牟雯进步快,已经能应付一点谢崇这样的男人了。无非就是需要别人哄着、需要秩序,这不难,

    牟雯能做到。她非常真诚,

    坐在谢崇旁边,

    拿出手机备忘录,假装跟他讨论:“咱们列个清单,看看要买什么?”

    “饺子皮、馄饨皮。”谢崇说。牟雯包的饺子好吃,冻过了再煮味道也一样好。

    “那倒是不用买,我每次自己和面。咱们买面。还有吗?”抬头看谢崇也说不出什么了,就自说自话起来:“牛腱子买一点,做酱牛肉;鹌鹑蛋买一点,做卤鹌鹑蛋。”她态度诚恳,在备忘录上写了一堆,然后面露难色:“这些恐怕需要很多时间。车进超市要排队、选东西要时间,你工作那么忙,要么咱们网上买吧?”

    谢崇靠在沙发上,这时他还没发现牟雯的狡猾,也没察觉她要撂挑子的心态,只以为她真的忙忘了。

    “网上买不定什么时候到。明天早上就去。”谢崇说:“洗澡吧。”

    牟雯点点头,起身去冲澡,关门的时候看到谢崇倚在门口,就问他:“不睡?”

    “不睡,今天过夫妻生活。”

    “......”

    谢崇有点反常,太反常了。

    牟雯从浴室出来,被他挡住去路。

    “我知道今天要去你房间,但我得回去穿衣服。”

    “穿什么?反正都要脱掉。”

    在谢崇心里,他要的稳定规则被打破了,他得把它拖回正轨。

    弯腰把牟雯抱回自己房间,丢到床上。她的浴袍散开在床上,谢崇抽出浴袍腰带,牟雯心慌,忙说:“我不喜欢捆绑。我是俗人,平常的就行。”

    “还想要花样?美得你。”

    折腾两三个小时,第二天早上八点谢崇就睁眼,拍拍睡在他床上的牟雯:“走,去超市。”

    不仅去超市,采购回来还要监督牟雯把冰箱填满。

    牟雯在厨房里乒乒乓乓折腾,谢崇坐在沙发上,连日来的火气发完了,破天荒表扬了那天交上来的垃圾方案。牟雯做自己喜欢的事并不觉得辛苦,只是工作室工作很多,她带着耳机,手机放在围裙兜里,一直在打电话。客厅里的动静她听不见,也不太关心。她只关心能不能把那个新盘的方案谈下来,如果能谈下来,做批量定制,这会是一个新的机会。

    谢崇在外面听她打电话,那个新盘他认识,广告方案他出的。就在她扯下耳机后问她:“你联系的是谁?”

    “刘经理。”

    “找他没用。明天给你介绍他们大老板。”

    “谢谢啊。”

    牟雯对谢崇更好了。因为她发现谢崇才是她的贵人。

    谢崇的朋友圈和客户圈都有钱,每个人都要置办固定资产,谢崇随便介绍对她而言就是大单子。牟雯白天努力工作,下了班就回家,把这个家打理好,晚上工作更努力。

    只是在晚上努力工作后,她赖在谢崇床上不走。皱着眉跟他聊她工作的困惑,比如某某某个客户搞不定、某某某个新盘的样板间她想接但她介入不进去。她总结过,只要客户够高端,谢崇总会认识。每当她聊这个,谢崇总是云淡风轻的活:“我认识,介绍给你。”

    谢崇为牟雯介绍客户的时候,只说她是他的朋友,别人问什么程度的朋友?普通朋友。还能是什么朋友?

    牟雯对此非常认可。她对谢崇说:“的确要说是朋友,不然我做不好,让你没面子。”

    牟雯的事业上升很快,在跟谢崇结婚即将第五个年头,她动了买一个商住两用作为自己真正的工作室的念头。但在这一年,谢崇突然提出要跟她离婚。

    那天是他们婚后的第三次“谈谈”。

    也是一个傍晚,牟雯早早回家做饭,谢崇出差归来,在餐桌上把牟雯做的饭菜一扫而空,突然对她说:“我们谈谈?”

    “好啊,谈什么?”

    谢崇把协议摆在她面前:“谈离婚。”

    跟谢崇结婚的第一天起牟雯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她不知道这一天什么时候会来。现在来了,来的却不是时候。牟雯不想要谢崇的钱,她想要谢崇的人脉和影响力,钱早晚会花光,但有些东西影响更深远。

    牟雯根本没打开那个协议,只是问谢崇:“为什么要离婚?”

    “那不如先从为什么要结婚说起吧。我喜欢的女人嫁给别人了,我就想结婚了。周围那么多那女人,你对我最好。”

    这个真相牟雯早都知道了,此刻却假装震惊:“你竟然…”眼泪忽然就出来了,哭是装不出来的,她心里是真的难受。她第一次在谢崇面前哭,在饭桌上,痛哭流涕。

    谢崇的心突然间被刀剜了一下似的,狠狠吸了口气才对她说:“你看看协议,然后跟我说你要的条件。”

    “我不想离婚。你在外面怎么样我都不管,没关系,我不在乎。只要不离婚。”

    “给你一个月时间想条件。”谢崇说完站起身:“我的婚后财产都写在明细里,如果你不信,可以找人查。我可以净身出户。”

    牟雯不再说话,她眼泪止不住。

    那天晚上她哭了很久。她知道他们早晚要分开的,但她对他的爱是真的。但这爱在这一天彻底被杀死了。

    牟雯还是每天做饭,如果谢崇问她,她就说她需要再想想条件。她把一个家打理的井井有条,谢崇的离婚协议就在她手边,她开始计算利弊。

    跟谢崇离婚,她能分到900万,如果有了900万,她就可以买商住两用办公室。牟雯要钱,但要的不仅仅是钱。

    她开始调整策略。

    饭还是照做,比从前做的更认真,但她不再给他发消息。他无论什么时候回来,家里都有一盏灯、桌上都有做好的饭菜。而牟雯整个人却像被抽走了魂。

    有时谢崇跟她说话,叫她几次她才有反应。又或者两个人一起吃饭,她只吃几口,吃完沉默着刷完碗就回房间。

    终于有一天,她倒在谢崇面前。

    谢崇慌了,打了120把她送去医院。医生说她睡眠不足、低血糖、营养不良,问谢崇她是不是经历了什么事情。谢崇抿着嘴没讲话。

    等他们从医院到家,谢崇把离婚协议从她包里拿出来,撕碎了。

    “你好好养病。咱们不离婚了。”

    牟雯靠在床头,一张煞白的脸看着他,眼底渐渐涌起泪意。嘴唇抖了抖,最终什么都没说,侧躺过去,蒙上被子。

    牟雯有点心酸。

    她想赢谢崇一次。如果这辈子就这样被他拿捏,日后她想起来都会是恨意和悔意。

    这个病着实养了几天。

    谢崇难得良心苏醒,勤勤恳恳照顾她。不会下厨的人,钻研起了厨艺,各种汤、羹、糖水,终于把牟雯的气色补回来了。补回来了,牟雯又投身到工作里,比从前还拼命。

    是在那天提前下班,在他们家附近的小路上,看到谢崇跟一个女人站在路边说话。谢崇眼里的柔情牟雯没见过。她坐在车上看了一会儿,女人太漂亮了,像一个仙女儿。牟雯知道谢崇不会在婚姻存续期间跟那个女人有任何身体纠葛,并不是因为他有多尊重婚姻,而是因为一旦他喜欢的,他都不会允许其受任何委屈。

    牟雯看了会儿回家做饭,她做了寿喜锅。

    谢崇进门的时候看了眼:“我吃过了,你自己吃。”

    “你不舒服吗?还是不喜欢吃?我重新做吧。”

    “不用。”谢崇皱着眉制止。

    谢崇讨厌牟雯讨好他的样子,就好像她活的一点底气都没有一样。是在一个晚上,他们在沙发上完成一场性爱,谢崇突然问她:“是不是有足够的底气,离开一个人就会容易?”

    “我不知道。”牟雯说。

    “你觉得单方面的爱能持续多久?”谢崇又问她。

    五年。牟雯在心里说,她对谢崇的爱死在第五年,但她却是认真思考的神态:“如果很爱一个人,会是一辈子。”

    “不苦吗?”

    “不苦。那个人在身边,比什么都好。”

    谢崇不再说话,静静看着牟雯:“所以你觉得你会爱我一辈子?哪怕我不爱你?”

    “可我觉得你爱我,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你想多了牟雯,我心里爱的是谁我心知肚明。只是因为我意识到如果离开你,可能会要了你的命。”

    “谢谢你给我留了一条命。”

    牟雯伸出手臂拥抱他,结婚好几年,他们之间没有哪一次拥抱是真心的。

    牟雯如她所说,从不过问谢崇的事,他几点回家、他做了什么、他受聘于哪家公司、他的收入到底是多少,她一概不问。他说她就听着。

    她对谢崇愈发的好,好的没有任何底线。

    谢崇把更多的朋友介绍给她,她用心对待每一个客户。只是当他们问起她和谢崇的关系,牟雯总是说:“谢总啊,当年我做实习生的时候接待的第一个客户是谢总。谢总觉得我干活靠谱,才把您介绍给我。”

    “谢崇认可的人,能力一定非凡。”

    “我的公司很小,但胜在服务。可能谢总是认可了我们的服务。”

    “不管怎么样,谢崇介绍的人我放心。”

    最开始的关系就是这样的,所有的关系都需要长久的真诚的维护。牟雯姿态低,待人又真诚,慢慢的,谢崇的朋友也会介绍其他客户给她。她终于有了自己的人际关系网。

    在跟谢崇结婚的第六年,牟雯看好了一个商住两用楼。一百二十平,做她的工作室足够了。她准备买下来,也跟谢崇说了这件事,谢崇无所谓:“可以买。钱不够我添。”

    “够付70%,其余我贷款。”

    “没必要,我转账给你。”

    “那谢谢了。”

    牟雯花谢崇的钱不觉得愧疚。

    真的收下他给的钱,全款了那个商住两用楼。

    牟雯实现了她的目标。她有了人际关系网、有了更多经验、也有了自己的工作室,她酝酿结束这一段没有爱情的婚姻。

    谢崇是在无意间知道牟雯对他的利用的。

    他在她的包里看到了第一版离婚协议。牟雯真狠,婚后财产算得清清楚楚,还在一个条款后写了备注:是否需要调取银行信息?

    他突然意识到他养了一头狼。

    这头狼披着羊皮,在他面前楚楚可怜,复制他的关系网发展她自己的事业,一边装□□他,一边算计他的财产。

    这个事实令谢崇难以接受。

    在他提离婚那一次,他看到她没了半条命,心里对她的心疼远超想象。再往回看,才发现这是她做的局。她一直用常人无法想象的耐力跟他演一出戏,放了一根长线,去钓他这只大鱼。

    他准备跟她斗一斗。

    斗到什么程度,以她最后一版拿给他看的协议为准。

    现在这协议就在他面前,他翻开来看,最后一版协议,牟雯提出的条件是:

    1、牟雯决定放弃对夫妻存续期间谢崇收入及财产的分配权。

    2、经由牟雯在婚姻存续期间公司经营获利购买的商住两用楼归牟雯所有,谢崇支付30%费用(计壹佰捌拾万元整)如需要牟雯退回,可协商。

    3、经由牟雯在婚姻存续期间购买的车辆,价值九万捌仟元,归牟雯所有。

    4、婚姻存续期间,谢崇每月支付五万元生活费用,若谢崇对此有异议,可协商解决方案。

    牟雯是真的去意已决。

    在这座城市,她的开场不太光鲜。至少在她心里,她藉由一个男人上位。但结局未定,她可以抽身漂亮,接着去打一场大仗。

    谢崇的钱她看不上了。

    谢崇这个人,她也不要了。

    牟雯在预约好时间后给谢崇打了一个电话:“你看条款还需要更改吗?”

    “需要。”

    “怎么改?”

    “我净身出户。”

    牟雯笑了:“谢崇,真不用。我现在唯一的诉求就是跟你尽快离婚,我们就不要在钱上再浪费功夫了。”

    “你想好了?”

    “我想好了。”

    “那随便你。”

    谢崇挂断电话。他骄傲惯了,不肯承认他的婚姻自始至终是一场骗局。在他心里,牟雯比他卑鄙。他的卑鄙是在明面上,他把所有话都说的清清楚楚;牟雯不是,她把所有话都藏在心里,但她做事真狠。

    他们离婚那天天气不错。

    牟雯要去工地,随便套了一件带着油漆印的T恤。她再也不需要因为见他特意打扮了,狼狈就是狼狈、辛苦就是辛苦、她自己早已受之坦然。

    谢崇自始至终没跟她讲话,他本来话也不多、也不爱她,想必离婚对他来说也是解脱。

    出民政局上了那辆开了好几年的小车,谢崇的车就停在她对面。她非常庆幸这几年她不管多爱他,都没动过跟他要孩子的念头,不然离婚后必然还有很多牵扯。

    牟雯删除了谢崇所有联系方式,对外的、私人的,清理得干干净净。等她抬头,谢崇竟然还没走。他坐在车里看着她。

    牟雯对他笑笑,按了下喇叭,走了。

    ===第145章

    谢崇(Josh)&牟雯===

    牟雯在离婚第一天,

    跟好朋友一起吃了一顿饭。

    好朋友担心她,总是欲言又止。

    “有话你就说嘛,怎么了?”

    “如果他很快再婚了,

    你会不会难过?”

    牟雯把玩手里的玻璃杯,

    还真的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最终耸耸肩:“跟我没关系。哪怕他今天晚上就举办婚礼,

    也跟我没关系。”

    “那就行。恭喜你,

    喜提单身。”

    “恭喜我,从此自由自在。”

    这种感觉很奇妙。

    像挣脱了长久的束缚,

    特别想去野那么一野。

    “你野不了,

    在酒吧里喝柠檬水的女人,

    再野,

    能上天吗?”

    “万一呢!”

    “真遗憾,

    你们结婚好几年,我都没见过谢崇。连照片都没见过。”

    “那有什么遗憾的,

    你等我给你找找。就是一个长着一张漂亮脸蛋的男人而已。”牟雯打开手机,翻了十几秒才想起来,她手机里没有任何一张谢崇的照片。于是放下手机:“看来你要一直遗憾了,我手机没他照片。”

    “你们两个没有合照?”

    “没有。”

    要合照干什么?人都没了。还好没照,不然删照片也要费一点力气。

    “你怎么不像别人一样痛骂前夫?”

    “我痛骂他干什么?做人要有良心,没有他我就不会这么快得到我想要的东西。我不仅不会骂他,

    我还希望他长命百岁,

    多帮助别人。毕竟他挺好骗的。”

    牟雯自嘲的笑了笑,挥手跟好友告别。

    谢崇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长命百岁,

    但他知道他可能要被饿死了。

    为了清理上一段婚姻留下的痕迹,

    本着不浪费的原则,

    他把冰箱里的东西打扫干净。每天回来煮点饺子、馄饨、手擀面,

    接连吃了十天。

    第十一天,冰箱空了。

    他订了餐,一口吃下去,顿时没了胃口。想起之前下属说家里请的阿姨做饭好吃,就问那个下属:“阿姨能来我家做饭打扫吗?”

    “你家也需要?”

    “需要,原来的天价保姆走了。”谢崇说气话,口不择言。

    “哦,这样啊,那我帮您问问。”

    阿姨愿意赚两份钱,第二天就来了。兢兢业业做了一顿饭,谢崇闻到厨房里的饭菜香,心情格外好。

    吃饭的时候也的确香,就是油大了点,又咸,但好歹是能吃进去了。

    只是到了半夜,肠胃开始翻江倒海,谢崇吐了几次,人像没了半条命。

    他没有想到,离婚对他而言,心里没多难受,造反的是他的肠胃。

    他用了将近一个月,才逐渐适应那些难吃的东西。期间有朋友跟他提起牟雯:“之前你介绍的那个家装设计公司,真靠谱。”

    “哪家?”

    “牟雯那家。”

    “我没印象了。”谢崇说:“顺手介绍的,不重要。”

    “她人不错。我也介绍别的朋友给她了。”

    “那就介绍。”

    “你可以让她请你吃大餐当作感谢。”

    “说实话,我真不缺她那顿饭。”

    谢崇根本不愿意听到“牟雯”两个字。在他心里,“牟雯”等于心机的代名词;更不愿承认他在前一段婚姻的较量中败下阵来。

    他离婚,父母很震惊。虽然才见过牟雯几次,但对她印象好:“怎么就离婚了?”

    “本来结婚的时候也不认真。”

    “不认真你结什么婚?”

    “想结,她碰巧合适。”

    谢崇父母快要被他气死了。谢崇母亲给牟雯打电话,径直问她:“日子过得好好的,怎么就离婚了?”

    “其实一直过得不太好。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本来就不牢靠。”

    她这么说,谢崇父母就不好再多问什么。

    谢崇父母对牟雯一直很礼貌,牟雯没有说任何让他们不开心的话。挂断电话的时候甚至谢谢他们过去几年的关照,也祝他们身体健康。

    在牟雯心里,挂断这个电话,她跟谢崇之间的最后一点牵扯也没有了。

    她公司有太多事要忙了。

    新增两个设计师、一个销售,工作室里每天要接待五六个客户,每周都会有2到3个新订单。而她,每天穿梭于大街小巷,忙的一刻不停歇。

    是在那一天,从前谢崇介绍过的一个朋友拉她吃饭,说是有新项目。她带着设计师去了,饭刚开始吃,那个人就打电话:“你在哪儿呢?来吃饭啊,都是你认识的人。”

    这句都是你认识的人,让牟雯隐约觉得对方可能是谢崇。她还不太想见他,就问带去的设计师:“待会儿是不是还要量房?”

    “是的。”

    “那咱们先走。”

    牟雯对谢崇朋友笑笑:“今天聊得很开心,也感谢各位老板对我的信任。抱歉要先走一步,大家吃好喝好。”

    “别走啊,待会儿谢崇也来。”

    “那太不巧了,今天见不到谢总了。改天我找时间去拜访他。”

    牟雯找了借口出来,去前台结了帐,又给加了菜和酒,这才向外走。

    “量房别人去了。”设计师说。

    “那太好了,咱俩找个地方喝咖啡。”

    说着话,抬眼看到谢崇双手插在裤袋里向这边走,没有离婚男人的颓势,更增了几分悠闲。看到牟雯打量她一眼就移过眼去,像他们第一次见面一样,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不仅没放在眼里,眼神中还带着一点疏离。

    谢崇走进去,别人让他上座他拒绝了,随便挑个位置坐。

    朋友说:“巧了不是?刚刚牟雯就坐这。”

    谢崇拿起擦手巾漫不经心的擦手:“牟雯公司还没倒闭呢?”嘴角扬了扬:“开玩笑的。牟雯生命力非常旺盛。”

    服务员进来加菜:“刚刚那位小姐买单的时候顺道加了几个菜。”

    这几个菜真绝,没一个谢崇爱吃的。

    朋友们都知道谢崇不吃什么,看到这几个菜就说:“看来你跟牟雯是真不熟。”

    “的确没深交。”

    谢崇这辈子的损话都快讲完了,干脆闭口不言。

    朋友们举杯喝酒,说起各自的项目,自然又聊到牟雯:“牟雯的公司什么都好,就是如果有个担保更好。”

    “谢崇就是担保。”

    “别,我担保不了。”谢崇靠在椅子上:“非亲非故的,我给她担什么保。这生意你能给她就给她,不能给她就给别人。别拉上我。”

    “你不对劲。”朋友看着谢崇说:“牟雯是你介绍给我的,但你现在看起来跟她有仇。”

    能有什么仇呢?

    谢崇觉得自己好像吃了一个哑巴亏,但他又说不出哪里吃亏。是在他离婚后突然丧失胃口的第三个月,他突然明白过来:他之所以对牟雯那么生气,是气她不肯再骗他久一点。

    牟雯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他自己不想碰,也不许别人碰。也有一些时候,谢崇会不甘心。他想像小孩子一样报复,把牟雯骗回来,再狠狠抛弃她。但谢崇没有这样做。

    因为谢崇给牟雯介绍过足够多的客户,两个人难免会见面。都做出跟对方不熟的姿态,一句话都不肯多说。大家觉得他们两个人奇怪,但又不知道奇怪在哪。

    只有谢崇很好的朋友知道其中一二。婚姻存续期间谢崇没带牟雯见过朋友,离婚后兜兜转转,却也见过一次。曾经好奇的牟雯就坐在酒桌对面,话不多、不喝酒、很谦卑。

    好友小声问谢崇:“你的报应来了吗?”

    那时他说他不怕失去、也不怕遭报应。

    谢崇不说话,很偶尔的时候,眼神扫过牟雯,看她认真听别人吹说话。眼神对视,牟雯没有心虚,平静看着他,又移开眼去,早已练就了一副好心态。

    “来了。”谢崇对好友说:“我的报应来了。”

    “难受吗?”

    “五脏俱裂,坦然受之。”

    牟雯也有突然跟他套近乎的时候。

    席间聊起某个人可能有需求,别人说那人是谢崇的朋友。牟雯就端起酒杯到他面前:“还请谢总照顾生意。”

    “照顾不了。”谢崇不看她,往嘴里丢一颗杨梅。

    别人都以为谢崇在说笑,就都起哄:“喝一个就照顾了?”

    牟雯却捏着酒杯回到自己的位置,不求了。她知道谢崇,他自己要为难你的时候,你姿态越低他越看不上。

    骗谢崇骗出了经验,一出手一个准。

    果然,谢崇在饭局结束后向外走的时候对她说:“把你公司简介发给我。”

    这句话含义很多,她删了谢崇,谢崇知道了。

    她想要生意,就想办法加回去。

    牟雯转头对助手说:“辛苦加谢总好友,把公司简介发给他。”

    牟雯姿态傲慢,既要谢崇帮他,又不肯低头。带着点爱帮不帮的劲头。

    那谢崇就不帮。

    他手按住牟雯门把手,对她说:“牟雯,你不是擅长行骗吗?”

    “骗我,看还能不能骗到。”

    牟雯笑了:“条条大路通罗马,有骗你的时间,我可以直接找别人了。”

    牟雯再也不是从前的牟雯,她的心肠变坚硬了。这要得益于那段婚姻,教给她很多东西。她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那日子里爱情不是必需品而是调剂品。

    她再也不会那么卑微的爱着谁了。

    谢崇还是帮了她。带着她的助手去见了朋友,搭了一座桥给牟雯。并在那之后很多次都帮了她。帮的云淡风轻,从不邀功,也从不提起。关于他们之间过去的事,谢崇亦只字不提。但她工作室的人都知道有困难找谢崇,他总会有办法。

    谢崇是牟雯的底气。牟雯心想,如果有一天我一无所有,我就再转身回去骗他,因为他最可恨,因为他最好骗。

    是在不久后的一天,两个人又在一个酒局相遇。

    那天牟雯罕见的喝了点酒,她酒量不好,只喝了两口白酒脸就红了。

    别人问她:“今天怎么想起喝酒了?”

    牟雯想了想:“每年的今天,都是我重生的日子。”

    那一天,是谢崇跟她提出离婚的日子,是她对他的爱死了的日子。她觉得这个日子值得纪念,比结婚纪念日、离婚纪念日都更值得纪念。

    谢崇在对面幽幽看她,又别过脸去。

    分开的时候,牟雯靠在自己那辆开了有几个年头的小车前对谢崇说:“当年恨过你,现在不恨了;当年想报复你,我觉得我报复回来了。”

    “那一段婚姻太混沌了,但离婚后我不想求索。”

    你有没有爱过我这个问题,我再也不想知道答案了。

    牟雯身边有几个不错的男人在追求她,她或许可以开始下一段感情了。这一次跟上一次会有所不同,她不会再给任何人机会像谢崇那样伤害她了。

    “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吗?谢崇。”

    “有。”

    “那你现在跟我说。”

    “无论什么时候,都有点底气。会有人给你兜底的。”

    “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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