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daisy偷偷对lumi说:“姐妹,轻点下手啊,弟弟还小。”

    “哪儿小啊?”卢米回她,胡说八道惯了。

    出门去地库的时候碰上了涂明和乌蒙、daisy,daisy玩笑似的说:“要说有帅哥缘,那还得是lumi。新来的徒弟竟然主动要求搭lumi的车。”

    “你倒是想搭我车,性别不对我不拉。”卢米跟她嘻嘻哈哈,又扭头看了眼涂明和乌蒙,涂明目视前方,并不参与女人之间奇怪的争斗。只是卢米对唐五义的热情让他突然想起那个晚上,她来给他送一个年久的CD机,他们在他楼下听了一首情歌。

    唐五义跟卢米上了车,系好安全带,坐在那想起什么似的突然笑了。

    “怎么了这是?”卢米问他。

    “你们讲话夹枪带棒的,挺激烈。职场真复杂。”

    “弟弟可以啊!”卢米笑了,她怀里的蝈蝈也跟着叫:“你太可以了,竟然能看出刚刚我们讲话夹枪带棒。行,凌美你肯定能混好。”

    那天晚上,唐五义就坐在卢米身边。他其实本质上跟卢米有那么一点相像,两个人都有一点桀骜的气质,讲话又都有趣,把同事们逗的前仰后合。

    再过会儿,酒劲儿上来了,就各聊各的。

    卢米和唐五义都歪着头,两个人讲着讲着话,会心一乐,又接着讲话。

    卢米觉得很久没碰到这么聊得来的同事了,她特别开心。甚至给尚之桃发消息:“完蛋了,我们部门的弟弟要取代你在我心里的位置了。”

    “我不可取代!”尚之桃不服。

    卢米看到她的消息大笑出声,再抬眼的时候,透过热闹的酒桌看到涂明的眼神,落在她身上一下,移开了。

    第29章

    这一眼卢米不懂,只是觉得涂明很怪。再看他,安安静静坐在那,也不玩手机,只看着大家热闹,偶尔跟别人讲话。这一眼倒也不稀奇,他这么看所有人。

    卢米喝了口酒,继续跟唐五义聊天,甚至认真的给他炫耀自己的蝈蝈。

    快散局的时候唐五义突然问她:“你怎么不问我是不是单身?”

    “?管我屁事啊!”

    “那我自问自答:是单身么?是!你呢?”唐五义问卢米,见卢米睁大眼睛跟她小声解释:“我并不是想睡你,只是觉得问清楚好。”

    “……”

    卢米看着唐五义一本正经胡说八道,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于是拍拍他肩膀:“好的我知道了,你对姐姐感兴趣。”

    “我还年轻呢!”唐五义故意逗她,两个人碰了杯酒,就觉得这个朋友交定了。

    小唐不错,可比那块瞎眼木头强多了。卢米特别认可唐五义。

    出餐厅的时候,喝酒的卢米见了风,腿一软,倒在唐五义胳膊上,他用力托住她,跟她打趣:“这么生猛,弟弟害怕啊。”

    卢米给了他一脚。

    两个人打打闹闹,比别的同事亲密。来的时候卢米拉唐五义来,走的时候自然要把他带走,代驾来了,两个人爬上后座,于众目睽睽之下。

    唐五义跟大家挥手再见,车外的人表情很奇怪,好像目睹了什么奸情,他接收到这个信息摇上车窗,突然问卢米:“will一直这么严肃吗?”

    “怎么了?”

    “他看着心情不太好。”

    “老干部了,别理他,八成是跟谁生气呢!他心情不好也不会迁怒于别人,这个人挺讲理。”卢米说,都没想着向外头看一眼。

    卢米总结自己的心态,那就是要脸。再喜欢一个人,总剃头挑子一头热可不行。她能忍住,也能放下。从她决定换人那天起,就不再跟涂明讲任何工作以外的话。

    从前每个晚上固定的没有了,周末的网球不打了,偶尔的撩拨停止了。彻彻底底还涂明一个清净。

    难得的,在今晚,涂明给她发消息:“公司不允许司内恋爱。”

    卢米想了想回他:“好的,如果真怎么着,我辞职。反正我收房租就够活,您不必为难。”

    “。”卢米主动结束对话,喝了酒看手机头晕,索性把手机丢到一旁。也不去想自己刚刚讲的话是不是合适,也不跟涂明掰扯他凭什么给自己扣了司内恋爱的帽子。

    把唐五义送过去,再让代驾把她送回家。手一摸衣裳,操,葫芦丢了!

    于是在同事群问:“谁看到我葫芦了啊?我蝈蝈今天还没吃饭喝水呢!”

    “会不会忘在餐厅里了?”

    ===第29节===

    “你车上有没有?”

    “都在路上了?”

    大家七嘴八舌帮卢米回忆她蝈蝈在哪儿,最终也没回忆起蝈蝈都在哪儿了。

    过了很久,涂明说:“在我这。明天出差前拐道去公司给你。”

    “哦,那我蝈蝈饿了怎么办?”

    涂明没回她,进了家门后她的蝈蝈一直叫,叫的他有点头疼。这会儿涂明坐在书桌前,听着葫芦里那蝈蝈的叫声,可真叫一个响亮。拧开葫芦盖,斜放在那儿,过一会儿蝈蝈自己爬出来了。拉到葫芦口,探头探脑,细长前足一碰一碰,好像在作揖。

    涂明也不知该拿它怎么办,只能问卢米:“怎么喂?”

    卢米态度一下变很好,甚至打来了视频通话。涂明从不与人视频通话,这会儿有点犹豫,但还是点了接起。看到卢米窝在她家的沙发里,喝过酒的脸微微红着:“我谢谢您照顾它啊。接点水,找点白菜叶子,胡萝卜也行,当然如果家里有面包虫最好了。有吗?”

    “没有。”

    “那就水和白菜叶子。”

    “稍等。”

    涂明按照卢米说的去准备水和白菜叶子放到书桌上,那蝈蝈看到有吃有喝,快速爬过去。用前足抬起一小片子叶子往口中送,特别好玩儿。涂明甚至忍不住用指尖碰了碰它的小脑袋,它呢,偏了偏头。

    “哎哎哎!你别跟别人撒娇!”卢米看到自己的蝈蝈对涂明撒娇不乐意了,在视频那边嚷嚷。

    涂明被她的孩子气逗笑了,卢米听到电话里传来他的笑声。

    “有吃有喝挺好,谢谢您这个救命恩人。对了,你在哪儿捡到的啊?”

    卢米跟唐五义显摆她蝈蝈,散场的时候就在她手边,她站起来向外走,涂明最后一个出去,看到那个葫芦,顺手塞进兜里。想交给她,看到她倒进唐五义怀里,一时之间忘了。

    这会儿也没回答卢米的问题,安静看蝈蝈吃饭。

    “行了,那您早点睡,回见!”卢米果断挂了电话。她的原则又多了一条:问你话你不回,那我不问了,直接再见吧!

    尚之桃说感觉她是在驯化爱人,张晓说她显然是在欲擒故纵,都不相信她肯就此放手。她偏要证明自己行,于是对涂明的态度十分强硬。

    也故意不告诉涂明,如果觉得它叫声吵,可以把它放到窗边,窗户开个缝。冷一点它就不叫了。

    涂明以为所有的蝈蝈都是一直叫的,他甚至佩服起看着暴脾气的卢米竟然能忍受一只蝈蝈扰她睡眠。

    那蝈蝈吃饱了喝足了隔一会儿叫一阵,也没有累的意思,隔着一个客厅两堵墙传到涂明耳朵里还是清清楚楚。他将被子蒙在头上,不管用。

    一个壮汉,被一只蝈蝈制服了。

    第二天在公司楼下,接过涂明递过来的葫芦,那葫芦在他怀里被捂的热热乎乎,卢米甚至思考了一下,是不是因为他体热。再看他的眼睛有点红,就故意问他:“没睡好哇?蝈蝈吵到您了?忘跟您说了,冷点黑点就不叫了。”

    “谢了啊!”扭头走了。

    坏心眼明明白白,涂明看的清清楚楚。她故意捉弄他。

    在去青岛的飞机上,乌蒙坐在涂明身边,见他眼睛还红着,就劝他:“睡一会儿吧?多少能管点用。”

    “没事。”涂明在看下一天会谈的资料,应了她一声。

    “之前同事聚会的时候您说您很少失眠。”

    “偶尔,昨天晚上有事。”照顾一只缺心眼的蝈蝈。

    “那到了之后您补个觉吧?下午我自己去,我可以的。”

    “好的,相信你。”

    乌蒙看着涂明的侧脸,清爽、温柔,让她觉得特别熨帖。两个人坐在相邻的位置上,倘若他坐直身体,衣料就擦在一起,这令乌蒙心动不已。

    在公司的daisy与卢米八卦:“erin跟will很熟了,我还听到过她的传闻。”

    “什么传闻?”

    “will离婚是因为她。”

    “人言可畏啊…”卢米难得认真的看着daisy:“你觉得erin人品不可靠还是will人品不可靠?这八卦我不信。”

    卢米当然不信,她勾搭他那么久他都不为所动,乌蒙那种婉约派就能勾动他了?胡说八道!

    “我劝你也别跟别人说了,will那人脾气那么差,回头听见你传瞎话开了你。前段时间你不是还说想让他做你的晋升推荐人吗?收敛点!”卢米吓唬daisy一通,回到工位。

    唐五义正在看公司流程文档,见她坐在工位上开始化妆,就问她:“有约了?不如带上我?”

    “带上你?”卢米看了看唐五义的好身材,嘿嘿一笑:“行,那下班一起去。”

    “什么活动啊?”

    “吃饭啊!”

    “行。”

    唐五义刚回国,朋友在这座城市的少,跟卢米又投缘,干脆安心做起了卢米的尾巴。

    张晓看到唐五义眼睛睁的老大,小声问卢米:“感情你不是欲擒故纵,是真要换人啊?”

    “弟弟怎么样?”卢米问张晓:“问过了,单身,喜欢你自己努力啊。”

    “那你呢?”张晓问她。

    “我不想努力,仙女为什么要努力?仙女就该等男人主动上门啊!”卢米煞有介事,唐五义刚好听到这句话,就扬眉看她:“我同意啊!你千万别追任何人,不值得。等别人追你。”

    “瞧瞧这小嘴儿,抹了蜜了!”

    一桌人开开心心,散场的时候唐五义送卢米回家。到了她楼下,两个人对望一眼,都哈哈大笑,卢米踢他一脚:“滚蛋吧!”

    两个人才认识两天就玩的很好,但卢米没有带他回家的念头,唐五义有没有跟她回家的念头她猜也没有。但这种感觉真不赖。

    卢米在公司交到了除尚之桃以外的新朋友,只是这个朋友恰巧是男生。

    两个人在公司像长在一起,用daisy的话说:“除了不一起尿尿,什么都在一起。也不知jack是我徒弟还是你徒弟。”

    “谁徒弟都行,你不想带我带。”

    “你可别带了,一个你已经够让老板头疼的了,再带出一个你老板死的心都会有。”

    “我怎么了?我拖团队后腿了?”

    “行行行,你没任何问题,我有问题行了吧?”daisy说不过她,认输了。

    涂明出个差回来,发现部门的风格变了。从前卢米一个人特立独行,没人跟她混在一起,现在不一样了,新人jack每天跟在她身后,早上先后到公司,开会一起去会议室,中午相约午饭,下午到时间去买咖啡,下了班到点就走。

    卢米的队伍扩大了,两个人颇有那么一点狼狈为奸的意思。

    daisy主动提醒唐五义:“你刚来,别跟lumi走那么近。will已经对lumi不满意了,你聪明一点。”

    “那will是不懂欣赏了。”唐五义一点不在乎:“工作么!图个高兴!不耽误事就行,没必要上纲上线。”

    扭头走了,俨然被卢米附体了!

    第30章

    卢米问唐五义:“是不是不让你跟我玩?”

    “别理她们,我爱跟谁玩跟谁玩,她们管不着。你知道做成年人最爽的部分是什么吗?”唐五义对她眨眨眼:“最爽的部分就是只要我高兴,其他的去-他-妈-的。”说完耸耸肩,一副纨绔公子相。

    卢米突然觉得他们像是回到读书时候,家长和老师都要帮你选朋友,他们选朋友原则是一样的:跟听话的、学习好的那个一起玩。离那个坏学生远点。

    卢米读书时不是好学生,上班后也不是好员工,被人敬而远之的时候多了去了。起初是尚之桃,不在乎导师在别人眼中什么样,就是对她好、信任她;然后是唐五义,短短几天,跟她拴在了一根绳上。

    唐五义还真就不在乎别人目光,再开会的时候还是坐在卢米身边,两个人坐在后排位置,椅子挨的挺近,抬头看ppt的时候,两个人是一个姿势。有时听到别人讲什么话,他们相视一笑,有奇怪的默契。

    “你们俩不会真恋爱了吧?”daisy给卢米发消息:“我觉得你们俩不对劲。”

    “不行?”卢米反问她。

    “…公司不允许啊…”

    “你是will吗?是tracy吗?”卢米发去一个“你少管闲事”的表情,就是这么不好惹。

    “所以jack现在接了项目了是吗?”涂明问daisy。

    “接了,浦东那个项目。”daisy说:“开过远程会议了。”

    “那jack稍后开完会大概给我介绍一下进度?”涂明征求唐五义意见。

    “好啊。”唐五义坐在那,不卑不亢。

    这是唐五义入职后涂明第一次跟他面谈,面前的年轻人长着一张桃花面,未语先笑,眼神又刚毅,身上具有戏剧冲突感。涂明不讨厌他,甚至有点喜欢。

    “入职后还习惯吗?”涂明问唐五义。

    “挺习惯。”

    “跟同事相处的好吗?”

    “好啊,尤其是lumi,我特别喜欢她。”唐五义郑重表达对卢米的欣赏。涂明点点头:“卢米很优秀。”

    唐五义突然笑了:“不说lumi了吧?因为我听说您和公司同事都不太喜欢她。”这似乎不像新员工与老板的谈话,但唐五义就是剑走偏锋。

    “传言我不喜欢lumi?”涂明眉头微微皱起,他在想传言来自于哪里呢?大概来自于他们起初的针锋相对和后来卢米对他的疏远。

    “对,还有人对我说lumi快要被优化了,让我离她远点,不然我试用期都不一定能过。”唐五义一句又一句,他反正就这样,恃才傲物,玩世不恭,别人眼中的浪荡公子哥儿。在国外生活多年的他有一个非常鲜明的特征,那就是有话说别藏着,有屁放别憋着。他觉得同事对卢米有偏见,甚至will也有,那他就说出来。

    涂明认真听他讲话,看到他为了卢米甘愿与别人做对的决心,好像卢米是他自己选的那个朋友和那条路,他得坚持到底一样。他只讲几句话,却掩不住跟卢米一样的赤诚。

    “首先,卢米的工作效率非常高,结果非常出色,她不会被优化;其次,同事对卢米怎么看我管不了,但我并不讨厌她。”涂明对他笑笑:“我甚至非常欣赏她。”

    两个人都安静了几秒,思考“我甚至非常欣赏她”这句话的真实含义。

    涂明率先打破沉默:“所以同步一下你的项目进度?以及遇到的问题?”

    “好啊。”唐五义大概介绍了一下情况,选址选完了,主题设计中,预算报批了,无非就是常规的流程,daisy分给他的项目,不会出错也不会出彩,俗称:打下手。

    凌美这种公司,每一个同事都有危机感,大家看地盘看的非常紧。唐五义入职第一天就发现了,这也是为什么他喜欢卢米。因为他眼见着卢米顺手就把大活分给乌蒙,甚至帮她避坑。唐五义觉得她又傻又酷,带着那么一点别人都没有的刚直的底气。多好。

    唐五义就爱跟这样的人玩。

    涂明听他讲完,思考良久,他觉得唐五义的工作过于简单了。当初招聘他的时候,跟tracy部门一起做过综合评估:虽然年轻,但是具有可以主导综合项目的能力。

    “工作完成度很高,我这里还有一个项目想请你帮忙看一下。”涂明把青岛的项目讲给唐五义听:“继西北S+项目后公司的又一个与政府合作的试点,S级,市场部分工作你来做怎么样?”涂明讲完顺手把资料发给他。

    “这个项目我听说过,不是erin在带?”

    “erin被抽调到封闭项目组了,lumi推荐的。”涂明如实说。

    “那行,我来。多谢will。”

    ===第30节===

    “不客气。来到新公司,能快速交到朋友是很开心的事。恭喜你。”

    “谢谢。”

    唐五义跟涂明聊了这一次,突然发现涂明似乎也不是传言中的那样是一个不懂任何人情的“老夫子”,他心中有一把笔直的尺,换句话说,他正直、诚恳、有修养。这挺难得的。

    出了涂明办公室回到工位上,对卢米说:“will把青岛的项目交给我了。”

    “哇,那可真棒。”

    唐五义知道卢米在装糊涂,她推荐乌蒙去封闭项目组,空出的项目一定要有人带,她似乎猜到will会给他。于是就问她:“你猜到了对吗?怎么猜到的?”

    “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他是好人,也是聪明人。”无论他愿不愿意跟她发生点什么,她对他人格的肯定都没有改变。

    卢米把青岛项目她知道的情况讲给唐五义听,也把尚之桃拉给他,她在群里是这样说的:“我的两个朋友终于虚拟碰面了,flora可以给jack传授经验吗?”

    “当然可以!”尚之桃很兴奋,当即打了语音通话,三个人聊了一会儿,挂断电话的时候看到涂明给她发来一条消息:

    “如果你听说我动了优化你的念头,不必相信。不会。”

    “本来就没信。”卢米回他。

    “那就好。好好工作。”

    “好。”

    卢米顺手回了一个好,关掉对话框。

    涂明有一种失去朋友的感觉。有那么一段时间,他把卢米当作朋友。她不会给你任何压力,你也不需要在她面前做戏,你就做你自己就好。她从来不正经讲话,但就是能消解你种种坏情绪,让你觉得心情不会那么糟。

    这样的卢米永远像飓风,她刮走了,经过之处却有痕迹。

    她的新朋友特别维护她,哪怕在上司面前也能光明正大的表达他对她的欣赏,这特别难得。

    思索间听到外面办公区有人喊:“下雪了!”紧接着看到有人跑向窗边去看雪。他也站到窗前看了会儿。

    难得第一场雪下的这么大方,洋洋洒洒,实实在在,转眼间路上盖了薄薄一层白,路人踩上去有清楚的脚印,一直延伸到远方,真挺好看。

    “放下工作,出去赏会雪吧。”他在部门群里说。外面突然欢笑声一片,涂明也撇了撇嘴。

    “老板不去吗?”乌蒙在群里问他。

    “我待会儿要跟luke谈事情,你们玩。”

    “太可惜了!”daisy说。

    也不知是真可惜还是假可惜,反正没影响他们迅速从工区撤离。

    涂明站在窗前看,卢米从怀里掏出蝈蝈,跟唐五义蹲在地上,两个人的头碰在一起,在雪地上逗蝈蝈玩。

    卢米只敢玩那么一下,怕把蝈蝈冻死,一边把它塞进葫芦一边说:“赏一次雪得了啊,证明你没白活一回!”又将蝈蝈塞回怀里捂着。

    “你是我认识的第一个养蝈蝈的姑娘,真酷!”

    “哈哈哈,小时候冬天可以玩的东西少,我爹我大爷它们就去潘家园抓蝈蝈,听个叫儿嘛!我也爱玩,蝈蝈喝水吃东西特好玩,喂几次就跟人熟,多好玩啊!可惜这百日虫活不了多久。”卢米为了捂蝈蝈,冬天多数时候都穿厚羽绒服出门,跟夏天的精致好看有巨大反差。

    “那倒是。”两个人仰着头让雪落在脸上,凉丝丝的,这也太傻了,都忍不住笑了。

    “晚上干嘛去?吃火锅去啊?”唐五义提议,国外好吃的中餐少,他一回国就对中餐投入无限的热情,恨不能从早吃到晚。

    “今天不行啊。tracy部门的人通知今天有五年以上员工的关怀活动,让我必须参加…”tracy的面子卢米还是要给的,这公司能管住卢米的人不多,tracy算一个了。

    “那行,我跟别人去。”

    涂明站在楼上看员工们在楼下撒欢儿,成年人偶然有这么欢快的时刻真的难得,他也被他们的情绪感染,觉得这雪来的真好。突然就定了今年的部门团建,想带他们去北海道泡温泉。于是对秘书说:“帮我看一下行程和部门费用,研究一下去北海道泡温泉,六天行程。”

    邢云的电话打断他,他接起:“有事吗?”

    “房子我卖了,今天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里面有一些你的东西很有年头了。”

    “扔了吧。”涂明说。

    “你不听听都有什么?小儿书、随身听、连环画,挺多的。我记得你在学校里和颐和园房子里的老东西都没舍得扔。”

    涂明听到“连环画”三个字,改了主意:“我下班去拿。但晚上公司五年以上员工有一个关怀活动必须参加,你帮我装好,我到你楼下拿了就走。”

    “好的。”

    涂明下了班之后先去邢云那里拿东西,下了雪的路并不好开,一脚一脚刹车,生怕跟前车相撞。到邢云那里的时候雪还在下,王松和邢云站在雪中等他,邢云的手塞在王松羽绒服口袋里,身边放着两个纸壳箱,上面盖了一层雪。看到涂明就将手抽回来,对他笑笑。

    “我觉得这些东西挺珍贵的,所以想着还是给你。”

    “谢谢了。房子卖完了?”

    “卖完了,我准备换到父母附近去。”

    “嗯,照顾老人方便。我晚上还有应酬,先走一步。”

    王松始终没讲话,把箱子上的雪拂到地上,抱起箱子放到他车里。

    涂明抱起箱子莫名问了一句:“你们相差几岁来着?”

    另外两个人愣了一愣,还是邢云开口:“确切的说,五岁。”

    涂明点点头,上了车。

    五岁。

    女人喜欢年轻男人的心态跟男人永远喜欢年轻姑娘的心态是一样的吗?他头脑里突然冒出这个问题,却没有答案。涂明觉得自己在男女关系上真的算是一窍不通了。

    他又看了眼这个小区,当年买在这里的时候觉得老破小的烟火气挺难得,又有好学区。虽然那时并没结婚也没打算要孩子,但已经往后规划了很多年。规划好的未来并没如约而至,人生这本剧本出现戏剧性转折,朝一个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现在走的这条路上车不多,他看了眼时间脚下加了速,tracy电话进来问他到哪儿了,他点了接听,眼没照顾到四周,只听咣一声,车祸发生的很快,他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觉得眼前晕了一下。

    那头tracy听到声音,喂了几声:“will你还好吗?喂?”

    第31章

    涂明坐在急诊室,他伤的不严重,有轻微脑震荡。责任方就坐在对面,伤的比涂明重一点。两个人彼此看一眼,对方有点不好意思,又跟他道歉一次:“对不起对不起。我真是脚底下没准了今天。”

    “以后真要注意了,雪天开车看好前后车距,别突然加速。”

    “嗯嗯嗯,行。”胳膊还吊着,特别滑稽。家属来了,看到那人就哭了:“你开这么多年车都没事,怎么就今天撞了?是不是前车突然踩刹车?”

    责任方忙拉住家属:“快别闹了,不是!”

    涂明没理会他们,这会儿才得空拿出手机,看到同事们发来的慰问消息:

    “will你没事吧?”

    “严重吗?”

    “我们担心死了。”

    他一一回了,到卢米那里,看到她问:“哪家医院啊?”

    “处理完了,没事。”

    她电话直接打进来:“哪家医院啊?”

    涂明拗不过她,只好告诉她医院。别人只问他好不好,只有她问他:哪家医院啊?

    卢米挂了电话裹上羽绒服就出门了,到医院都十点多了,她在急诊科找到坐在那等片子的涂明,额头上裹着医用纱布,不像平常那么干净清爽,甚至有点狼狈。

    她出现在涂明面前的时候,落在头发上的雪已经化了,前额上贴着几根湿湿的头发,也没好到哪去。看到涂明人好好的,不太严重,咧嘴冲涂明一乐,还拿出手机来拍:“来来来,看镜头,咱们留个念。”人就凑到他旁边比了个耶,多角度拍摄,像在游历什么名胜古迹。

    涂明心里那点感动被她这么一闹,就钻到心里,至少当下看不到了。当下他只想避开卢米的手机。他转过身去,卢米跟过去,他再转,卢米再跟。涂明无奈,只得停下,任由她玩闹。

    卢米闹腾完了,将手机揣进兜里,这才问他:“片子出来了吗?怎么样?”

    “没大事。”

    “那就行。怎么撞车啦?”

    涂明看了眼对面还在哭的责任人家属,就说:“雪天路滑,难免。”

    “那您这驾驶技术不行啊!”卢米打趣他,她就随便一说,对面责任人家属以为卢米是在说他们,突然起了火:“你说什么呢?说谁不行呢?”

    …

    卢米被她说的一愣,扭头问涂明:“谁是责任方啊?”

    “撞车都心情不好。”

    “谁他妈心情好啊!”卢米站起来到那人面前,咬牙切齿的说:“别人讲话碍你什么事儿?有捡钱的还有捡骂的?你是不是责任方?”见那吊着胳膊的男人明显理亏,就扭头又走到涂明面前:“你医药费谁出的?”

    涂明从来都知道卢米是硬茬,但没想到她这么硬,就劝她:“没多少钱。”

    “一分钱也是钱!”顺手接过凳子上的单子,拿出手机噼里啪啦算,然后走到责任方面前:“2120,转账!”

    “凭什么转啊,要听交警的,交警还没处理完呢。”

    卢米不想在医院跟她闹,就冲她勾手指:“我讲理,你现在跟我出去,咱俩好好说。”

    她生气的时候绷着脸,什么都不用说,但神情非常骇人,脸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写着:老娘不好惹。

    对方都看出来了。责任方不想把事情闹大,赶紧拿出手机:“您账号呢?我现在转。”

    卢米拿过他手机把账号输了,又递给他,听到叮一声,就扭头回到椅子上坐着。

    卢米这个人真就挺讲理,有话好好说,不好好说就干,怕什么!她跟涂明也来气,就不住声的训他:“您挺大方啊,挨撞了还自己花钱检查,您有那钱捐了好不好啊?我家胡同里有户人家日子苦着呢,这钱我替你花给他们了啊!”

    “还有,不要以为你的宽容所有人都会领情,没良心的人多了去了!你那观念不是扯淡呢吗?”

    “你以为你自我要求做个好人就行了?愚昧的好人等于蠢坏。”

    涂燕梁到的时候刚好听到卢米这句话,就认真看了她一眼,他对卢米有一点印象,是涂明的下属。有那么一点意外下属用这种语气跟涂明讲话。

    “爸,你怎么来了?”

    “你妈不放心。这位同事我有印象。”涂燕梁对卢米笑笑:“谢谢你来。”

    “嗨!代表同事来的,我住的近。叔叔您坐,我也该回去了。”

    卢米对涂燕梁笑笑,抬腿向外走,涂明对涂燕梁说:“我去送一下。”忍着轻微头晕追上她,跟她道谢:“谢谢你来。”

    “客气什么。您且得养几天,有事儿您随时找我。”

    涂明想起车里的连环画,又觉得今天不是好时机。卢米这样的人,如果知道他是因为取连环画出的车祸,又会觉得亏欠他,想着法子报答他。涂明不想这样。

    看着她双手插在羽绒服兜里,雪地靴在地上蹭着走,像顽童一样。

    涂明折腾到半夜,涂燕梁直接把他拉回学校:“这几天先在家里住吧,怎么也要养几天。”

    ===第31节===

    “行。”

    进门的时候易晚秋还没睡,正靠在沙发上看书,看到涂明进门就放下书,起身看他的伤口。涂明躲开她的手:“没事,不严重。”

    “邢云急坏了,说如果不是她给你电话让你取东西,你八成也不会出事。”易晚秋叹了口气:“房子卖了你是不是心里难受?难受的时候说出来能好过一点。总比出车祸强。”涂明看起来是因为邢云才出的车祸。

    “妈,我跟您说几句话吧?我爸也可以听。”

    涂明坐在沙发对面,看着父母。老人们头发都白了。

    “我跟邢云离婚是经过慎重思考做下的决定,尽管我知道你们其实希望我能跟她复婚,但我不会的。”

    “今天出门,雪大路滑,后车突然加速没控好车,责任方不是我。不存在我因为邢云卖房的事失神车祸。”

    “我真的不会跟她复婚,我是认真的。”

    “你们也别抱有任何幻想。目前为止,我很享受单身的状态。”

    “我只是觉得太巧了。”易晚秋说。

    “世界上的巧合太多了,但那只是巧合而已。”涂明对易晚秋笑笑,然后靠在沙发上:“原来轻微脑震荡也挺难受。”

    “快去睡觉吧!”

    “好!”

    涂明简单洗漱躺在床上,想起卢米冒雪去看他,还有恶狠狠的对那人说:“你跟我出去!”那种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令涂明惊讶。

    卢米的刚硬像这个圆融社会的一道强光,生生将一切劈成两半,也包括涂明一直以来秉承的礼仪谦卑。

    卢米这种人很难被普遍接纳,但她对一个人好是实实在在的,无需粉饰。

    “再次谢谢你今天来到医院,也谢谢你替我吵那一架。”他对卢米说。

    “那您还是甭客气了,我这人好斗,那一架吵的我神清气爽,这会儿还支棱着情绪,倍儿高兴呢!”卢米这只斗鸡,刚出医院的时候甚至觉得遗憾,就该把那孙子揪出去打一顿。

    “下次我也试试。”

    “试什么?”

    “不高兴直接骂回去。”

    “得了吧,你不是那种人。”

    “再次感谢。”

    “真不用客气。换谁都一样。快睡吧您!”

    拿起她的枕边书来看。王结思给她发了一条消息:“我们公司在做下年预算了,想不想知道凌美这部分批了多少?”

    “你千万别跟我说,我不感兴趣,您分出一百个亿那也落不进我口袋。”

    “没劲了啊!你就说多少多少我好奇!扭头跟同事说,顺道公布一下你我深厚的值得称颂的友情,是不是在公司地位就上来了?”

    “呸!老娘地位高不高还靠这个?那我可真是不太行了。”

    “行吧。干嘛呢?下雪了去老地方吃点?”

    “困了不去。”

    “明天。”

    “明天行。带上张晓和卢晴吧,那天卢晴还念叨呢!”

    “行。”

    因为晚上有约,第二天的工作时间过的特别快,加上涂明突然休假,卢米突然有那么一点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感觉,下班前一分钟从工位上站起,到了门口刚好滴一声,准时下班的感觉太爽了。

    对卢米来说,准时下班就是多一分钟一秒钟都不多呆。

    唐五义紧跟着她屁股后面出了公司:“我明儿去青岛了啊,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就是那个鱿鱼丝,一丝儿一丝儿看起来特别厚实,嘴里嚼着特有质感的那个,我特别爱吃,多带点。”卢米点起了菜。

    “行。”

    跟唐五义分开直奔老地方,胡同里的一个破房子,里面支着三张桌子,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老板就图个乐呵,但下雪天肯定会开。

    吃了二十多年了呢。

    今天屋里坐的都是老熟人了,下雪了都有默契来这里吃那么一口炭火铜锅涮的手切羊肉。点的东西也简单,一人一瓶4两小二、四盘手切肉、一盘白菜、两卷粉丝,窗户一推,谁都别嫌冷,裹着衣服就着雪景就开吃吧,特别过瘾。

    另外两桌坐的老熟人,大家聊天也都不忌讳。卢米问年纪大的那桌:“方叔儿您特地从顺义过来的?”

    “可不!”说话的方叔儿拆迁后在顺义搞了个小别墅,在院前院后种菜,被大家嘲笑好一阵子,用这家店老板的话说:住不出好样儿来!

    就这么彼此打招呼,聊些有的没的。

    卢晴气色比前段时间还要好,吃饭时不时拿出手机回消息。

    “不好好吃饭你跟谁说话呢?”王结思站起来瞄了一眼:“头像是男的!”

    “姚路安。”卢晴大大方方的:“约我去土耳其过年。”

    “你去吗?”

    “去啊。”卢晴学卢米耸肩:“过完三十儿我大年初一走,花店过年期间关门。”

    “啧啧啧,这就聊出感情了?”卢米问她。

    “不是你劝我鲁莽吗?”卢晴反问。

    “哦,对,请你给我鲁莽到底。”

    卢米挺为卢晴高兴的,这会儿才真正觉得她走出离婚带给她的痛苦了。几个人开心的碰了个杯。

    反正就是一顿普普通通的饭,吃起来特别有滋有味,吃完饭在胡同里溜达,踩雪的咯吱声比外面大,鸽子咕咕的叫。最窄的地方,对面要有行人来了你得错身,但都不影响他们喜欢这里。

    有几年说剩的最后这点胡同也要拆了,大家难过好一阵子呢,说快别拆了,再拆就认不出这是我们打小长大的北京城了!后来好歹是留下来了,就都格外珍惜。那会儿说要改造,传言要百姓也交点钱,奶奶把自己存折都拿出来了:“交啊!快交!”最后哪里需要大家呢。

    反正这胡同留下不容易。

    大家在胡同里串,王结思嘲笑他们:“要不说咱们是“胡同串子”呢!”

    大家也不觉得这是孬话,哈哈哈笑了一阵。

    卢米特别喜欢这么热气腾腾的生活,她觉得她骨子里的好吃懒做算是改不了了,但那又怎么样呢?别人有别人的活法,她有她的活法,谁都别干涉谁。

    到家之后特别高兴,打开工作群看到大家还在对涂明嘘寒问暖,卢米直接回一句:“既然这么担心,就去看一眼啊,群里说有什么用啊?”

    她的消息发出,群里突然安静下来。serena私信她:“情商呢?要不说will不待见你,我都替你捏把汗。”

    “不待见不待见呗。”

    群里还是乌蒙出来缓解尴尬:“听说需要静养,等好一点咱们一起去!”

    涂明是到了睡前才看到大家的慰问和卢米的刺儿头表演,就说:“抱歉我才看到,大家不用来看我,我没什么大事,下周就恢复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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