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他一身笔挺的军装,神色冷酷,五官俊挺硬朗。掩在帽檐下的眼阴森森,冷冰冰,在战场上大概能吓退一整队的敌军。但放在家里,放在床上,实在硌得牙疼,让虫无从下嘴。

    从某个方面来讲,雄虫和地球上大部分男人都拥有一样的特性。喜欢香香的、软软的伴侣,而不是硬邦邦,木讷不识趣的煞神。

    霍顿很冷漠,回来后径直上楼进了书房,咔嚓把门一关就没了动静。经过查德身旁时也没有施舍一个眼神,仿佛他只是空气。

    副官和卫兵在外面站岗执勤,一动不动,仿佛石雕像。

    查德:“……”

    查德有点尴尬。但他思想单纯,很快就把这些抛到了脑后。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立刻屁颠屁颠跑到了书房门口蹲着。

    雌虫依旧需要雄虫的信息素来安抚,掰掰手指头算,他们已经好几个月没亲近过了。霍顿就算是S级雌虫,也不可能抵得过僵化期。

    查德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动了动耳朵,隔着门悄悄开始释放自己的信息素,然后静观其变。

    他的信息素甜甜的,像奶糖一样。悄无声息顺着门缝传到了里面,越来越浓,越来越浓。原本坐在办公桌后面处理军事文件的雌虫敏锐察觉到熟悉的气息,眉头不禁狠狠皱起。

    “……”

    霍顿捏着笔,在纸上点出一块无意义的墨痕,随即恢复了之前的动作,继续书写。只是那股该死的信息素却越来越浓,无声撩拨着他体内翻滚的血液。

    那是雌虫刻在基因里的东西,他们天生就渴望着雄虫,不可违逆。

    “咔嚓——”

    做工精致的钢笔忽的被霍顿捏断了,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他低着头,胸膛起伏不定,呼吸急促,额头逐渐冒出冷汗。面色苍白,神色痛苦,像是在强自忍耐着什么。

    就如查德所猜测的那样,他的僵化期已经到了。这段时间不过是强自忍耐着,现在已然到了极限。

    查德在门外蹲了好久都没等到霍顿出来。就在他终于忍不住想进去看看的时候,书房里面忽然传来一阵重物落地的声响,吓得他立刻推门冲了进去:“霍顿!”

    只见书桌上的文件散落了一地。霍顿从椅子上跌了下来,在地上痛苦蜷缩成了一团。他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头发尽数汗湿,双目猩红,急促喘着粗气。

    而罪魁祸首则是这屋子里浓郁的信息素味道,又或者说面前的查德。

    霍顿的性子太沉默寡言,也太倔强,他永远都不会向雄虫献媚。就算在从前,他也只是一言不发的脱掉衣服,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任雄虫鞭笞。

    查德吓了一跳,连忙跑上前去:“霍顿,霍顿你怎么了!”

    他问的完全是废话。

    受到雄虫信息素诱惑的雌虫,会像犯了毒.瘾一样痛苦。自控力差些的,甚至会完全虫化,失去理智。

    查德有些挫败,没想到霍顿这样都不来找自己。他半跪在地上,嘟嘟囔囔的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然后想把霍顿拉上床,手腕却被对方倏的攥住了——

    “出、去!”

    霍顿双目猩红的盯着他,相当骇人。这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来的,声音嘶哑到了极点。

    查德痛的差点跳脚:“松手松手,痛痛痛!”

    雄虫都是脆皮鸡。

    霍顿果然松了手。他不知哪儿来的力气,踉踉跄跄从地上站起身,艰难朝着门外走去,想离开这间屋子。

    查德见状也顾不得疼了,立刻拉住了他。抱着霍顿的腰身,可怜巴巴的道:“霍顿,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不理我。”

    雌虫到了这种地步都不愿意和他亲近,难道真的那么恨他吗。

    但查德不能让霍顿离开这间屋子,否则真的会出大事,雌虫血脉暴.乱不是说着玩的。僵化期到了如果还不受雄虫信息素安抚,只有死路一条。

    霍顿没有丝毫力气推开查德,光是压抑体内翻腾的能量就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能量。更何况查德浑身都是浓郁的信息素味道,任何雌虫都对他升不起反抗的心思。

    查德微微用力就把霍顿推到了床上,然后欺身而上,开始解雌虫的腰带和军装。

    霍顿仿佛知道他要做什么,眉头紧皱,浑身都散发着抗拒意味。他竭力挣扎着,却怎么都没有力气挣脱,最后心如死灰的闭上了眼。

    查德还是不太能欣赏得来雌虫硬硬的肌肉,蜜色的皮肤看起来也没有亚雌的白嫩顺眼。不过霍顿好像还好,他勉强能接受。

    雌虫从头到尾没有任何反应,像一具尸体。

    这点查德早就知道了,毕竟霍顿以前挨鞭子都不见得会吭一声。不过这种事还是双方都开心比较好,单方面没意思。

    查德犹豫一瞬,在霍顿耳边小声叫他:“霍顿?”

    雌虫没反应,眉头拧得更紧。

    换了以前查德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他今天却非常有耐心。把霍顿的脸掰过来,直接亲了上去,这是他们结成伴侣仪式后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吻。

    霍顿眼睛倏的睁开,眼中猩红未退,相当骇人。

    查德胆子变大了,竟也不怕。他有一张娃娃脸,笑起来的时候相当无害,见状小声喊了一句霍顿,然后低头继续亲他。

    雌虫抗拒偏头,竟看出一丝惊慌。

    查德用力捧住他的脸,不让他躲。查德撬开雌虫紧闭的牙关,慢慢在里面入侵游荡,最后勾住对方的舌尖一起厮缠。

    霍顿想躲避,殊不知这种动作只会让他们纠缠得更亲密。

    查德把霍顿翻了个身,然后慢慢舔舐着对方后颈的伤口。温热的舌尖扫过上面凹凸不平的疤痕,愈发细致温柔,引起一阵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栗。

    “霍顿……”查德又吻住了他,这次更为深入。

    一直无动于衷的霍顿呼吸忽然乱了一瞬。他被迫仰头与查德亲吻,脆弱的喉结就暴露在空气中,上下滚动,罕见的看出几分无力感。

    眼尾开始渐红。

    霍顿躲避着他的拥抱,却退无可退。那种陌生的亲吻感带来一阵痒意,从尾椎骨一直传到了大脑,让虫头皮发麻,却又不忍抽身。

    不……

    不该是这样的……

    不该是这种感觉……

    霍顿终于聚起一丝力气推开了身上的查德,艰难想逃脱对方的掌控。然而后者却忽然抱住了他,抱得很紧很紧,一丝空隙也不留。

    “唔……”霍顿闷哼一声,眉头紧蹙。

    查德的信息素在室内渐渐弥漫,平复着躁动的精神力。而霍顿就像是被抽空了脊梁骨一般,身体虚弱无力。大脑一片空白,只能看见头顶炫目的灯光,一片白芒。

    “霍顿……霍顿……”

    查德经验比他老道,愈发拥紧了他,一遍又一遍念着他的名字。

    霍顿手臂青筋暴起。他眼神涣散,艰难想推开雄虫,却反被查德再次吻住。对方似乎要抽空他肺腑里所有的空气,吮得舌根都开始发麻发痛。

    再强大的雌虫在雄虫面前似乎也变得不堪一击起来。瞬间溃不成军。

    没有鞭笞,没有冰冷的罚跪。

    只有缠绵的吻和温暖的怀抱。

    霍顿双眼发红,不知是惊惧还是想逃离。总归在查德面前都被一一抚平。雄虫紧紧抱着他,像小动物一样舔舐着他的耳廓,温热柔软。

    “霍顿,我知道错了,你别不理我……”

    查德把他面对面的抱在怀里,低头舔吻着雌虫肩上的累累旧伤。心头忽然涌起无限自责。帮霍顿疏解过后,就蹭在他怀里可怜兮兮的怎么都不肯离开。

    像一块黏糊糊,甜丝丝的棉花糖。

    得到信息素的安抚,霍顿眼中的血色终于褪去。他双目涣散的望着天花板,过了那么一两秒才艰难聚起神智,然后慢半拍的看向查德。

    雄虫一开始还在耳边甜丝丝叫他的名字,后来就累得抱着他睡着了。

    霍顿喘了口气,然后悄无声息的把雄虫推开,略有些踉跄的下了床。双腿疲软的感觉不同于从前受刑后的灼痛,只让虫觉得羞臊。

    霍顿站直身形,精壮的后背满是狰狞交错的疤痕。他拧眉看向床上的查德,静默许久,最后捡起地上的衣服,一言不发的走出去了。

    等查德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早了。他发现身旁没有霍顿的踪影,只以为对方上班去了,蔫头耷脑的洗漱准备下楼吃饭,结果却见霍顿正坐在客厅沙发上办公。

    查德眼睛一亮,立刻哒哒哒跑下了楼:“霍顿!”

    霍顿今天休息在家,没有穿军装。上半身是一件白色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精壮的手臂。双腿交叠,膝盖上放置着一台平板光脑,正在处理军务。

    身上的凛然气息终于有所收敛。

    你可以说查德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也可以说他心思单纯没脑子。见状直接坐到霍顿身旁,然后在对方侧脸吧唧亲了一口,眼睛亮晶晶的:“霍顿~”

    他除了这两个字,似乎已经不会说别的了。

    霍顿无动于衷,继续处理公务。没回应,但也没推开他。

    查德虫胆包天,眼睛提溜一转,直接推开了他手中的光脑。然后把自己毛茸茸的脑袋凑了过去:“霍顿,你别看光脑,你看我,看我~”

    今时不同往日,雄虫被逼无奈的时候,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霍顿捡起光脑,想离开,却被查德按在了沙发上。雄虫捧住他的脸,像昨天一样吻住他,柔软的唇舌纠缠在一起,密不可分。

    霍顿皱眉,竭力偏头:“下去。”

    如果忽略他紊乱的呼吸,这句话相当有气势。

    查德不听,抱着他一个劲的亲,最后霍顿不知是不是放弃挣扎,也懒得推开他了。末了气喘吁吁的分开时,他们两个都有点把持不住。

    霍顿浅色的唇愈发红润。

    查德第一次发现自己的雌君原来也是很好看的。他蹭了蹭霍顿的脸,小声道:“霍顿,今晚我们一起睡好不好?”

    霍顿没理他,见家务机器人已经做好晚餐,面无表情把查德从身上推开,径直起身走到了餐桌旁落座。

    查德见他不理自己,一颗心咔嚓碎成了两瓣。哪儿还有心情吃饭。凄凄凉凉的趴在沙发上,心中泪流满面。

    完蛋,自己肯定要被送进星际监狱改造了呜呜呜呜……

    霍顿等了两分钟,没见查德过来,抬眼就见对方一只虫落寞的坐在沙发上:“……”

    霍顿微微拧眉,声音严肃:“过来吃饭。”

    他连雄主都不叫了。

    查德没有回头:QAQ进监狱还不如饿死算了。

    查德此时已经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为什么委屈,是因为担心霍顿把他交给议员会,还是因为霍顿不理他?

    他久不动作,抗拒的意味是如此明显。只听一阵拉开椅子的动静,霍顿直接走了过来,精壮的身形在头顶洒落大片阴影。

    霍顿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听不出情绪起伏:“去吃饭。”

    查德没说话,背对着他,然后伸出了一只手。

    意思很明显,要牵手手。

    霍顿静静看着他,没动:“……”

    查德举得手都要僵了,还是没等到雌虫的反应。他撇了撇嘴,忽然有些想哭,又有些难过。星际的雄虫一向如此,又废材又爱哭又脆皮。

    查德红着眼睛抹了抹眼泪,正准备收回手,谁曾想手腕忽然一紧,被霍顿从沙发上拉了起来。

    霍顿皱了皱眉,言简意赅的道:“吃饭。”

    查德被他牵到了餐桌旁边坐下,尽管对方的动作算不上温柔。

    雌虫的肠胃没有那么脆弱,更多的时候只是服用营养剂。香软的点心则放到了查德的面前。

    霍顿正准备去拿营养剂,手臂忽然被抱住了。他顺着看去,就见查德把一碟子点心往自己面前推了推:“霍顿,我们一起吃。”

    查德像一只大狗狗,眼睛亮晶晶的。他见霍顿手臂上也有一条疤,摸了摸,又亲了亲,小声保证:“霍顿,我以后再也再也不打你了。”

    这只雄虫又坏又好,又单纯又残忍。

    霍顿没忍住闭眼,面色苍白,忽然想起他们刚结为伴侣仪式的时候……

    那个时候,自己的心里对雄虫有过期待吗?

    应该也是有的吧……

    只是后来都在一次次的鞭笞中消磨干净了……

    他曾尝试对着雄虫笑,但怎么都没有柔软的亚雌讨喜,后来就不笑了。

    霍顿想的有些入了神,连查德什么时候凑到跟前来的都没发现。一抬眼就见对方眼眶红红的看着自己,鼻尖也是红红的。

    霍顿顶着他的视线,终于动筷子,吃了一块点心。他咀嚼的很慢,也不知尝出了什么滋味。

    只有查德在旁边一直说话:“霍顿,霍顿,霍顿……”

    只要霍顿不理他,他能说个不停。

    霍顿终于微不可察的嗯了一声。

    查德说:“我知道错了……”

    霍顿:“嗯。”

    查德挪到了他身旁:“我再也不打你了,我如果再打你,你就打我的手心。”

    霍顿依旧没什么情绪:“嗯。”

    查德最后抱住了他的腰身,头发触感带着雄虫特有的柔软,小声一字一句认真道:“霍顿,我以后不找别的虫了,也不要雌侍了,我只要你……”

    他眼睛黑润润的:“我只要你……”

    霍顿闻言微怔,下意识低头看向他,唇上却陡然覆上一片温热。随即被狡猾如狐狸的雄虫扣住了后脑,被迫加深这个吻。

    霍顿想推开他,指尖却在发抖,聚不起一丝力气。

    查德扣住他的手心,紧紧抱住他:“霍顿……”

    他在耳畔说:“我喜欢你~”

    霍顿控制不住的闭上眼,陡然被这句话抽空了全身气力,毫无反抗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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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QAQ我走了,我又回来了,应编编要求,还要再补两个番外(哭成小猪头)明天补一章校园界面靳珩x闻炎的番外

    第262章

    补虫族帕林x莫林番外

    帕林是那一堆无用雄虫里面,为数不多几个还算有脑子的。当初他们被集体软禁在军部,接二连三的雄虫都禁不住胁迫签署了条约,只有帕林坚持着没有签。

    不过他的举动对最后的结果并没有造成任何干扰,大势所趋之下,已经被养废的雄虫能够做些什么呢。

    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帕林的伴侣是四军上将之一的莫林。雄虫被军部释放的时候,都是由他们的雌君或者雌侍进行保释的。但帕林出来的时候,莫林连面都没露,只让心腹副官去把他接了回来。

    这在律法被推翻以前,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因为这种举动代表雌君对雄主的蔑视。

    但现在没有谁会去管,所有虫都知道,现在的天已经变了。

    “帕林阁下,到了。”

    副官把飞行器停在住宅区的庭院里,然后替他打开了舱门。

    帕林直到现在仍有些神思恍惚,他望着外间涌动的夜色,过了那么一两秒才起身走下飞行器。尽管多日的关押让他看起来疲惫不堪,但还算整洁,忽略雄虫可恨的事实,也有几分风度翩翩。

    他抬手松了松领带,问副官:“莫林呢?”

    副官不卑不亢:“上将在里面。”

    帕林点点头,没再说话,推门进去了。一楼大厅里坐着一名军雌。对方看起来似乎正在用餐,动作不急不缓,哪怕帕林进门都没影响到他,优雅中带着几分淡漠。

    帕林顿住脚步,没再动了,隔空注视着他。

    第一军大部分将领都是贵族出身,而且多数时间都驻扎在首都,保卫联盟的安全。所以很少会被外调在战场上厮杀。相应的,他们看起来也就更文质彬彬些。

    莫林是一名沉默的雌君,那种沉默不是木头人般的沉默,而是不显山不露水的沉默。多年温顺,以至于帕林竟从来没看清他的想法。

    直到这次推翻律法,议员会进行表决。赞成废除雄虫保护法的除了性格偏激的阿尔文,再就是一向不露心思的莫林。

    直到那个时候,帕林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一向温顺的莫林心里也是恨着自己的。

    他如果说不惊讶,那是假的。

    帕林以前对莫林虽然算不好,但相比于其他雄虫来说,却也算不上坏。他认为不至于使对方这么恨自己。

    大厅十分安静,只有莫林用餐时响起的轻微声响,静得让虫有些不适应。帕林见他不理自己,干脆走过去,拉开椅子在他对面落了座:“莫林?”

    他的声音一向低沉轻缓,很是好听。只可惜大多数时候,与别的雄虫并无二致。

    莫林终于停住了动作,抬眼看向他,笑了笑,无可挑剔:“您有什么吩咐吗,雄主?”

    莫林在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他在说话,偏偏让虫感到一阵静默。还是以前顺从的样子,仿佛之前推翻雄虫的将领并不是他。

    帕林干脆坐到了他身旁,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审视着自己的雌君:“莫林,你恨我?”

    莫林反问:“您是雄主,我怎么会恨您呢。”

    今时今日,雌虫虽然不用再像以前一样卑微,但他们依旧离不开雄虫的信息素。离开了就会死。

    一切只是为了繁衍,还有活着。

    时间长了,莫林难免会觉得这种日子十分无趣。但那又怎么样,他们的种族在无数倾轧下得以存活,为的就是繁衍生息,而不是求死。

    帕林知道他在说谎,半真半假的提议道:“你如果恨我,现在就可以把我送回星际监狱。”

    莫林摇头:“您既然千辛万苦的出来了,就没有再回去的道理。”

    帕林不是雄虫里面最好的一个,但也不是最坏的一个。莫林摸了摸已经僵化麻木的右手,隔着白色的手套,他能清晰感受到自己指尖冰凉的温度,就像尸体一样。

    他需要雄虫的信息素,否则几个月后真的会变成尸体。

    莫林慢慢摘下了自己的手套,还有军帽,对帕林道:“我可能需要您的信息素了,雄主。”

    后面那两个字已经不带任何实质性的意义,仅仅只是一个称呼。换做以前,莫林大概会跪在地上,请求雄主的宠幸,而不是像今天这样,直白而又平淡的提出自己的要求。

    帕林再次意识到,今时不同往日了。他略微垂眸,看见了莫林僵化的右手,对方原本修长有力的指尖此时被一片青黑所覆盖,连带着皮下的血液也凝固住了。

    虫神到底还是给雄虫留了一线生机。那些药剂没办法治疗军雌的血脉暴.乱。

    帕林执起莫林冰凉的右手,然后递到唇边慢慢落下一个温热的吻,后者微不可察的挣扎了一瞬,却又被雄虫按住。

    帕林看着他,意有所指:“不是要信息素吗,躲什么。”

    军雌绝大多数都是不解风情的,加上不受宠,花丛中的经验自然也不能和雄虫比,往往只有被摆弄的份。

    莫林果然不动了,他从来没有大喜大怒的时候,但就是这么一副淡淡的神情,更让人觉得难以接近。

    帕林将他拥入怀中,在他唇边轻轻吻了一下,似有叹息:“你的手僵化多久了?”

    莫林饶是再意志坚定,也被铺面而来的信息素和雄虫罕见温柔的吻弄得恍了一下神,闭眼道:“很久了。”

    他说:“四个月。”

    帕林问:“怎么不找我?”

    莫林笑了笑,罕见看出了一丝讥讽,好心提醒:“您当时在和那个叫斯特的亚雌厮混。”

    帕林顿了顿。事实上,从他破壳出生那一天起,他的父辈,他的周围,每只雄虫都是如此做的。

    没有虫告诉他对与错,也没有虫告诉他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整个联盟对雄虫的庇护都在明晃晃传达着一个信息:你们是最尊贵的。

    帕林以前偶尔会思考一下局面为什么会如此,但也只是偶尔。直到被软禁在军部的时候,他才真正思考起这个问题。

    帕林想起了那名叫楚绥的雄虫。

    听说他对他的雌君很好,所以倾轧来临的时候,阿诺上将宁愿拼命也要护着他。再反观其他雄虫,就形成了鲜明对比。

    囚禁在一起的时候,帕林曾经问过楚绥为什么,对方思索半天,却只出神的回答了三个字:平等吧……

    不止是身份,还有感情。

    虫族曾在远古的进化中逐渐脱离了兽态,进化出四肢,成为高等级生物。但他们依旧难以摆脱基因内残留的兽性。

    交.配只是为了繁衍,对他们来说,感情这种东西是无用且不必存在的。

    帕林被囚禁在军部的那段日子里,眼见着雄虫一个个的倒大霉,在那一刻,他忽而意识到了雄虫的愚蠢与残忍。现在劫后余生,也不禁感到一阵后怕,甚至升起了一种无端的念头。

    什么念头……?

    帕林说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看见楚绥和阿诺上将互相保护的时候,竟然有些羡慕。

    他们是兽,离群索居,唯有一死。风雨来临的时候,也需有一个战友,交付后背生死。而不是像前段日子那样,雄虫被社会厌弃,除了等死,还是等死。

    帕林在雄虫堆里,身形还算高大,他微微用力,就将莫林抱到了沙发上。雌虫见他不回房间,也没有多言,默不作声的脱下衣服,半跪在地上摆好了姿势。

    “莫林,”帕林忽然从身后拥住他,把他拉到了自己的怀里,声音嘶哑:“起来。”

    莫林被迫面对面坐在了帕林的身上,这种姿势亲密得令他不适应。但他没多想,只以为雄虫想玩什么新花样。

    帕林将生平所有的耐心都用在了这场情.事上。他含住了莫林的指尖,一点点舔吻着他僵化的右手,最后顺着往上,吻住了雌虫紧闭的唇。

    “唔……”莫林能忍受鞭笞的疼痛,却没办法忍受这种陌生的感觉。他感觉自己的体温在升高,脸色潮红,渐渐的开始不受控制起来。

    莫林弯腰想蜷起身形,似痛苦似欢愉。他的睫毛被泪水打湿,死死咬住牙关,不想发出任何奇怪的声音。

    帕林却固执的吻住了他,右手落在他小腹处,掌下是精瘦的腰身,然后缓缓扣紧:“莫林……”

    他的话一下子戳中了雌虫的软肋:“你说,我们以后会不会有虫崽?”

    在这个世界,雌虫是悲哀的。他们没有可以托付爱意的对象,雄虫对他们也只有无尽的羞辱责骂。于是雌虫最在意的便只剩了虫崽。

    那是唯一和他们血脉相连的……

    莫林没有说话,身躯却狠颤了一瞬。他的雌父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战死了,雄父根本不会在意一只雌虫的死活。于是他只能独自投身军队,数年苦战熬到了今天的地位。

    莫林从小到大不会把希望放在任何虫身上,他孤独静默的活着。然而帕林刚刚说出虫崽两个字的时候,他沉寂的心忽然抑制不住的颤动了一瞬,眼眶发热。

    他也曾渴望,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虫崽。

    但是生出来又能怎么样呢?这个冰冷的世界并不适合生存。他曾经想改变这个世界,但显然,没有起到多大的成效。

    莫林垂眸,下意识按住了雄虫落在自己腹部的手。他红着眼睛,指尖青白交加,不知是想推开还是想扣紧。

    帕林见他意动,把莫林的脸掰过来,吻住了他的眼眶,舌尖满是咸涩。在雌虫耳畔低语不绝:“会有的,对不对莫林?”

    帕林紧紧捂着他的腹部:“不管是雌虫,还是雄虫,都是我们的虫崽,我想当一个好雄父……”

    他如此郑重其事,珍而重之,仿佛莫林真的已经有了他们的虫崽一样。

    莫林没说话,嗓子却越来越哑,最后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帕林抱着他上了楼,最后双双浸没在浴缸中,水花四溅。

    莫林右手的青黑终于渐渐褪去,慢慢恢复了正常的肤色。他从浴缸里出来,活动了一下指关节,然后自顾自穿好了衣服。回头见雄虫正看着自己,一言不发从衣柜里找了套衣服放在床上,然后离开了卧房。

    房门关上,发出咔嚓一声响。

    帕林感觉自己有点饿,气力不支,缓了那么片刻才从浴缸里爬出来。他三两下穿上衣服,湿着头发准备下楼去找点吃的。

    什么食物都好,冷的也无所谓,再差也差不过被关押在军部的时候。

    然而帕林摸黑下楼的时候,却看见厨房亮着灯,莫林正在里面做饭。神色一怔,在台阶上慢慢坐了下来。

    四军上将里,阿尔文脾气暴烈,霍顿威重如山,阿诺冷若冰霜,莫林其实是最不扎眼的一个。他性格平平顺顺,挑不出任何毛病,却也难以引起注意。

    哪怕帕林现在想起他,唯一的印象也只是“一名合格的雌君”。对方总是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妥当,然后安安静静的退下去,不争不抢。

    几年相处,帕林好似从来没主动了解莫林。

    他慢慢起身,走下楼梯,然后进了厨房。

    莫林正在等待着水烧开,眉眼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有些入神。直到帕林从身后抱住他的时候,他才陡然惊醒回神。

    军雌的身体实在算不上柔软,肩头也硌得慌。帕林抱着他,却只感觉从未有过的安心与踏实。他慢慢扣住莫林的手,紧得密不透风。

    莫林没说话。他不知是习惯难改,还是性格使然,并没有第一时间推开雄虫,而是继续维持着沉默。不讨喜且无趣到了极点。

    水开了,莫林终于抽身想去做饭,帕林却已经先他一步关掉了加热器,并把他牢牢实实抵在了厨台边缘,密不可分。

    莫林退无可退,终于看向他:“雄主。”

    这两个字也不知包含了什么样的情绪。

    帕林眉眼深邃,有一双金瞳,此刻光线昏暗,看起来有些像深棕色。他双手撑在莫林身侧,忽然很想知道对方是怎么想的:“联盟议员说,三个月后会派下专员调查,如果雌虫愿意,可以单方面解除伴侣关系。”

    莫林看着他:“那么雄主,您对此有何见教?”

    说话平淡有礼,却暗藏锋芒。

    帕林倏的勒紧了莫林的腰身,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低沉的声音裹挟着灼热的余息:“你的答案,莫林,我想知道你的答案。”

    莫林被迫贴紧了他,头颅微仰:“如果我的答案是解除伴侣关系呢?”

    帕林偏头吻住他的耳垂,然后不轻不重的咬了一下,闭眼道:“那就告诉我,让你改变主意的办法……”

    莫林有些受不住雄虫过于浓烈的信息素,终于开始挣扎。他实在恨死了自己的身体构造,雌虫对于雄虫天生就带着渴望。

    莫林推了两下,没推开,反被帕林拥得更紧。对方将他抵在墙壁上厮吻缠绵,捏着他下巴道:“告诉我,让你改变主意的方法……”

    帕林湿漉漉的头发落了一缕下来,瞳色在灯光的照耀下恢复成了有些邪气的金棕色,此刻却盛满了不容置疑的认真。

    莫林胸膛起伏不定,他见雄虫不是在开玩笑,自嘲的勾了勾嘴角:“我木讷且无趣,一直不讨您的喜欢,您就算与我解除伴侣关系,也依旧会有很多雌虫对您趋之若鹜。”

    帕林皱了皱眉:“我的雌君是你。”

    莫林偏头:“您可以再娶。”

    帕林眉间沟壑愈深:“我不要他们。”

    莫林盯着他,语气淡淡:“您会后悔的,您要不了三天就会对我感到厌烦,并后悔这个愚蠢的决定。”

    “要打赌吗?”帕林问,“三个月为期限。”

    莫林不答:“……”

    帕林见状将他拉入怀中,把莫林的右手按在自己心脏跳动处,垂眸认真道:“没有他们,以后只有你……”

    独占一只雄虫的诱惑力实在太大,莫林闻言慢慢抬起了眼,注视帕林良久后才听不出情绪的问道:“……您确定?”

    面前的雄虫名声并不算糟糕透顶,事实上他俊美风流,在雌虫堆里相当吃得开,哪怕是现在,招招手依旧会有许多虫前赴后继。

    而莫林只是军雌里最普通,最无趣的一个,容貌甚至也只能算清秀。如果不是军衔够高,也许根本没办法做他的雌帕林:“对虫神起誓。”

    事实上莫林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他已经被帕林标记了,没办法再接受任何雄虫的信息素,除非他选择死亡。

    莫林盯着他,半晌后才慢慢道:“……也许,您说服我了。”

    他说完这句话后,身体慢慢泄去力道,有一种听天由命的感觉。谁都知道,雄虫的誓言不能当真,但此刻莫林并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

    莫林动了动:“我去给您准备晚餐。”

    于是帕林发现了,他的雌君其实很贤惠,哪怕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所有事也依旧安排得滴水不漏。

    “不用了,冰箱里有营养剂。”

    帕林打开冰箱,拿了一管绿色的营养剂递给莫林,然后在对方微缩的瞳孔中将他打横抱了起来,径直朝着楼上走去。

    现在很晚了,是休息的时间。没必要再让雌虫在厨房忙碌不歇。

    帕林用下巴抵着莫林的发顶,然后在对方光洁的额头落下一吻,声音带着叹息:“莫林……”

    怀里的雌虫看向了他。

    帕林认真说了一句话:“我很羡慕楚绥,但我想,我该努力做得比他还要好……”

    三个月的期限也太短,他想由生至死,方才不辜负虫族这漫长的生命。

    莫林的睫毛颤了颤。

    帕林拥紧他,低声道:“抱着我,莫林。”

    雌虫闻言没有动作。但过了几秒,忽然慢慢的、一点点的,圈住了他的脖颈,依旧静默无声。

    帕林走进卧室,俯身将他放在床上,然后隔着衣衫,掌心紧贴着莫林的腹部,低声道:“以后我们如果有了虫崽,像你才好。”

    莫林终于抬眼,说了一句话:“该像您。”

    帕林的外貌远比他优越,自然像帕林更好。莫林说完这句话,就偏过了头去。这样平等温馨的氛围以前从未有过,实在不适应。

    帕林却把他的脸掰了过来:“你也好看,像你也好。”

    帕林风流不羁,但这种话他从前只会对着娇美的亚雌说,而不是军雌。

    室内光线太黑,帕林看不见莫林的表情,只听见雌虫说:“您该休息了。”

    帕林拧开营养剂,一饮而尽。然后在黑暗中上了床。他在被子里摸索着,把雌虫慢慢抱进怀里,这才闭眼睡觉。

    莫林第一次享受这种“待遇”,在黑暗中睁开眼,不安的动了动,心头怪异。然而下一秒雄虫就把他往怀里按了按:“嘘——”

    帕林又吻了他一下,温柔内敛:“休息吧……”

    明天太阳升起时,会是全新的一天。

    第263章

    补校园番外靳珩x闻炎

    时间是这个世界上最难跨越的东西。

    闻炎被监狱囚住,在里面困了整整七年;靳珩画地为牢,作茧自缚,足足两世,最后死过一遭才堪堪抽身,命已经去了大半。

    但那些不重要,只要闻炎还在……

    只要闻炎还在……

    靳珩漆黑的眼底似有暗沉翻涌,隐隐透着病态的偏执,但须臾又被他自己强压了下去。他闭眼,发狠似的吻住闻炎,似乎要将对方的血肉筋骨都尽数吞咽入腹。

    “唔——”

    闻炎无力仰头,似一条渴死的鱼。死死掐住靳珩的肩膀,指尖险些陷入血肉。他浑身每一块肌肉都在抽搐颤抖,冷汗浸湿了头发,不知是痛苦还是欢愉。

    闻炎瞪大了眼睛望着天花板,恍惚间有什么灼热的液体从他发红的眼眶滚落,最后没入鬓角。靳珩浸在月色中的脸庞是那么熟悉又陌生。

    在监狱里的每个日日夜夜,这张脸曾无数次从闻炎的心底浮现,最后又被他自己狠狠击碎。

    靳、珩。

    他默念着这个名字,牙关都紧了起来。带着恨,带着怨,带着难平的痛苦。最后慢慢蜷缩成了一团,舌尖都是腥甜。

    靳珩从身后抱住闻炎,把他整个人拥进怀中,然后慢慢的收紧怀抱。

    他抱得那么紧,紧到连丝空气都没有余地存在。像是快要溺毙深海的人攥住了救命的浮木,一旦松手,就会立刻死去。

    闻炎狠狠闭眼,恍惚间却觉得有什么灼热的液体掉落在自己颈间,悄然没入之后,只留下一条冰凉的湿痕。

    他艰难动了动脖颈,想回头,却反被身后的人勒得更紧,不得动弹。

    靳珩一言不发,就那么沉默的抱着他。像是穷困潦倒的恶徒死死攥着手里仅剩的最后一块金子,只为留下一线生的希望。

    闻炎筋疲力尽,也终于没再挣扎。

    月沉日升。窗外涌动的夜色渐渐消失不见,天边露出一抹鱼肚白,连带着照亮了卧室,映出满床狼藉,还有床上相拥的两个人。

    靳珩一夜没睡。一线斜斜的阳光落在他脸上,有些刺目。他慢慢动了动眼睛,里面的暗沉潮水般褪去,在灼灼阳光下终于恢复了几分正常人的模样,连带着怀抱也松了几分。

    闻炎七点就条件反射睁开了眼,他倏的从床上坐起身,浑身戒备紧绷,等看到周围的布局和身旁的靳珩时,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出了监狱。

    靳珩在白天又是一副与夜晚截然不同的模样,看不出丝毫阴鸷。他随便套了件衣服,从床上起身,然后把还没缓过神来的闻炎拉到浴室。

    花洒打开,热气弥漫了整间浴室。

    靳珩轻轻摸了摸闻炎破损的下唇,不知是磕的,还是被对方自己咬的,有一道深深的齿痕。他声音温和,目光也是温柔的:“洗完澡,我带你下去吃早餐,你喜欢吃楼下的小笼包,要早点,不然去晚了就卖完了。”

    他说的那么习以为常,理所当然。就好像他们两个已经在一起生活了很多年很多年,这样的日子每天都会重复,每天都会一起去楼下吃早餐。

    闻炎终于回过了神,他推开靳珩,眉头紧皱:“不用。”

    他精壮的身形在雾气中有些模糊不清,比以前瘦了些,也壮了些。脸型棱角分明,再看不出半分少年气。只有眉眼如昔。

    靳珩也不在意,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似的,在一片潺潺的温水中低头替他清理。闻炎落在身侧的手攥紧了拳头,肌肉紧绷,仿佛会随时给他一拳,现在不动手不过是强自忍耐着。

    闻炎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明明昨天还在冰冷的监狱待着,结果自己莫名其妙被靳珩带回了家,莫名其妙和对方上了床,两个渐行渐远的人又纠缠到了一起。

    他后退一步,紧贴着冰凉的瓷砖,短发被水淋得湿透,眼睛黑少白多,好似水鬼:“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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