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盛川听懂了它的意思,花了许久时间才勉强消化完毕,说实话,感觉挺离谱的,毕竟这种事只可能发生在或者电视剧里,他无声调整了一下坐姿,试图掩饰自己的紧张,听不出情绪的问道:“所以你找到了我?”

    系统:【星际执行官自动选定宿主,随机分配,我们被分到了一组哟~】

    盛川不是渣,他是纯粹的坏,并且极其擅于伪装狡辩,闻言缓缓摩挲着指尖,唇边又带上了那抹极具欺骗性的笑意:“那你觉得我哪里渣?”

    系统闻言扒拉出了自己的笔记本给他看,光屏上清楚浮现了两行歪歪扭扭的字:第一,逼疯沈郁,第二,以不正当手段谋夺他人财产。

    系统说:【亲,这两点你都要改哦】

    盛川却笑了笑,出言纠正它:“第一,沈郁不是我逼疯的。”

    沈郁是亲眼目睹沈老爷子死在面前才被吓得精神失常,而车祸的事跟盛川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事先甚至完全不知情,毕竟他只想图财,不想害命,没那么傻往自己身上揽人命官司,警察找上门来会很麻烦。

    盛川:“第二,以非正当手段图谋他人财产的是沈润,不是我,现在沈氏在他手上,而我什么都没有。”

    综上所述,

    盛川:“你应该去改造沈润,而不是我。”

    系统:【……】

    他妈的竟无言以对。

    见系统久不说话,盛川做了一个送客的手势,好心提醒:“去找沈润吧,他应该还在公司,现在去还来得及。”

    好一招祸水东引。

    系统忽然感觉这个宿主有些棘手,不像上一届宿主那么好糊弄:【……如果解除捆绑,所赐予的重生权也将收回。】

    盛川正准备起身离开,闻言脚步一顿,缓缓看向它:“什么意思?”

    系统:【宿主的重生权由星际执行官进行颁发,如果拒绝改造,将收回宿主现有生命值。】

    换句话说,要么改造,要么死。

    盛川:“……”

    林姨正在厨房洗碗筷,以前沈家虽然人不多,但起码还有些人气,现在冷冷清清的,真和空屋子没什么区别了,中午做的菜和饭基本上也没动过,等会儿要么她们自己吃,要么只能倒掉,晚上再做新的。

    林姨年纪大了,不比年轻人大手大脚,心中暗叹浪费粮食,正准备把饭菜处理掉,身后忽然响起了盛川的声音:“林姨,再单独分一份饭菜出来。”

    林姨下意识回头,结果就见盛川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一边依照他的吩咐把饭菜重新分了一份,一边疑惑问道:“盛先生,怎么了?”

    盛川不欲多言:“没什么。”

    林姨也没多问,只当他饿了,把菜用微波炉热了热,然后放在托盘里递给他,盛川接过就离开了厨房,林姨偷偷往外看了眼,却见他上了楼。

    一般来说,只有极个别变态的加害者才会享受看到被害人痛苦的样子,大部分人做了亏心事都是不敢面对被害人的,因为会被羞愧这种情绪所淹没。

    盛川既不属于前者,也不属于后者,他很清楚自己要什么,那么无谓的愧疚只会干扰他的判断,但不可否认,他不怎么想出现在沈郁面前。

    很难深究原因,就是不想。

    再次推开房门,里面依旧一片漆黑,盛川反手关上门,然后在墙壁上找到开关按下,灯便亮了起来,一瞬间将黑暗驱尽,里面的家具摆设一览无余。

    沈郁依旧缩在角落,骤然亮起的灯光似乎让他感到极其不适,身躯都跟着颤抖起来,盛川站在原地,许久都没动,直到系统状似无意的飞出来,这才有所动作。

    盛川走过去,把托盘放到地上,然后伸手把沈郁从墙角拽了出来,后者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般,开始剧烈且惊惶的挣扎起来,脸色煞白:“不……不……别过来……”

    他身体太虚弱,力气自然比不过盛川,三两下就被他从角落拽了出来,登时便如离了壳的蜗牛,只剩下苟延残喘等死的份。

    盛川禁锢住他的双手,因为长久伪装的原因,脸上很少出现恼怒这种情绪,此时依旧是温文尔雅的模样,语气也没有多大的变化:“过来吃饭。”

    沈郁没了可以躲避的地方,只能竭力偏头避开他的视线,从前眼高于顶的贵公子此刻狼狈得比路边乞丐还不如,理智已经濒临崩溃,低声道:“求求你……求求你……”

    他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呜咽着想把自己藏起来,声音带了哭腔,宛如受尽委屈的孩子:“求求你……”

    他痛苦万分,身体已经控制不住的痉挛起来。

    盛川第一次听见沈郁说“求”这个字,有一瞬间怔神,反应过来,微微用力将他禁锢在怀里,垂下眼眸道:“吃饭,吃完饭……我带你去见阿川。”

    沈郁闻言身形一顿,这两个字似乎燃起了他的些许希冀,连带着漆黑黯淡的眼睛也多了一抹微弱至极的光亮,不确定的茫然问道:“阿川……?”

    盛川看着他,没说话,片刻后才道:“嗯,阿川。”

    沈郁的挣扎弱了一些,但仍是害怕,直到后背抵上盛川的胸膛,真切触到了实物,不再是空空荡荡的,才终于有了些许安全感。

    他抱着膝盖,不安的拉扯着袖子,小声道:“你别骗我……”

    盛川没说话,心想我骗你的时候多了去了,用指尖撩起沈郁的头发,看了看他因为车祸造成的伤疤,又顺着对方瘦的肋骨分明的身躯下滑,摸了摸他凹陷的腹部。

    很显然,沈郁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进食了。

    盛川不知想起什么,眯了眯眼,然后伸手从托盘里端了一碗粥,用勺子搅动两下,听不出情绪的问沈郁:“最近见过林姨吗?”

    沈郁有些不安的摇了摇头,一直盯着碗中不断搅动的汤匙。

    热气逐渐散尽,盛川舀起一勺粥,递到他嘴边,沈郁犹豫一瞬,然后低头吃进去了,又仰着脸,小心翼翼的问道:“我爸爸呢……”

    盛川心想你爸早就死了,谁让你有一个好哥哥呢,虽然没了爹是挺可怜的,但死的又不是他爹,盛川很难感同身受,因此没说话,只是又舀了一勺粥喂给他,沈郁大概终于有了些许饥饿感,乖乖咽下去,不知不觉一碗粥都吃干净了。

    盛川刚重生,对于这个时间段的事其实记的不算很清楚,他将空的粥碗重新放回去,又见窗帘被拉的密不透风,起身将帘子拉开。这里正对着后花园,景致最好,不难看出沈老爷子对沈郁的偏爱。

    窗户正下方是一片环形花坛,绿植茂盛,盛川正欲收回视线,却见角落处有一抹蓝色的人影闪过,不由得定住了视线。

    对方躲的慌张,显然不像是无意经过。

    盛川一瞬间思绪百转,见托盘里还有大半菜都没动过,他将窗户拉开小半边,然后将菜倒出去,重新合上了窗户。

    盛川做完这一切,正准备离开,裤腿忽然被人攥住了,他垂眸一看,却见是沈郁:“阿川呢……”

    沈郁仰头看着他,下颌尖瘦,眼睛漆黑无措,指尖紧紧攥住他的裤脚,因为过于用力而有些泛青:“你答应过……带我去见阿川的……”

    盛川原本没打算理会,微微用力想抽出裤腿,谁知这个时候系统又阴魂不散的飘到了他面前,虽然什么都没说,却像是在无声的警示着什么。

    盛川不是逼疯沈郁的罪魁祸首,却是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系统给盛川制定了目标,第一步要先化解因果,也就是……帮助沈郁恢复正常。

    在没探清系统的底细前,盛川自然不可能拿自己的命当赌注,他静静睨着系统,片刻后,似乎终于妥协,在沈郁面前缓缓蹲下身形。

    盛川对沈郁道:“我就是盛川。”

    沈郁定定看着他,然后略有些神经质的摇了摇头,似乎是不信。

    盛川见状,用指尖勾住沈郁的手,在他掌心轻轻划了一个圈,如羽毛拂过,触感轻痒。

    这是他们之间惯做的小动作。

    盛川看向他,一副极具欺骗性的外表将斯文这两个字发挥到了极致,像一块通透温润的玉石,触手生温,看不到半分棱角:“现在信了吗。”

    沈郁闻言低头,看向他们勾住的指尖,思绪有片刻混乱:“你真的是阿川……”

    因为太久不见阳光,他皮肤惨淡毫无血色,再窥不见曾经意气风发的影子,眼眶一点点悄然变红,有些委屈,有些难过:“你为什么不来看我……”

    做坏事的人如果有良心这个东西,就不会做坏事了。

    盛川静默着,并不说话。

    沈郁想不明白原因,用力锤了锤自己的脑袋,通红的眼眶满是泪意,固执且单纯的问道:“是不是因为我对你发脾气了……”

    盛川还是没说话。

    沈郁见他不理自己,低着头缩进他怀里,泪水将盛川肩头的衣服一点点浸湿,像是犯了错的孩子,声音哽咽且无措的道:“我以后再也不和你发脾气了……别丢下我好不好……”

    言语间藏不住的害怕。

    这个房间太黑了,也太暗了……

    他仿佛在海面上漂浮的孤舟,四面不到岸,周遭的绝望如潮水般涌来,几欲将他淹没窒息。

    盛川还是什么都没说,他能说些什么呢,不过是拿钱办事罢了,后面一系列的事他管不了那么多,沈郁现在如果清醒着,也不会稀罕他的道歉,这种口头语言没有任何作用。

    沈郁大概有太久都没睡过觉,此时哭累了,缩在盛川怀里,闭着眼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盛川垂眸看向他,只觉得肩头一片凉意,手臂缓缓穿过沈郁腿弯,然后将他从地上抱了起来,只感觉轻飘飘的,没有丝毫重量。

    沈郁从小要星星就有星星,要月亮就有月亮,当有一日倾轧骤然来临,一场不大的雨便能将他打击得支离破碎。

    盛川俯身将他放到床上,垂眸静睨半晌,见沈郁哪怕身处梦中,也还是蜷缩着难以放松,拉过一旁的被子盖在他身上,然后关灯出去了。

    此时林姨正在底下擦桌子,年纪虽大,手脚却麻利,盛川从楼上下来,在她身上系着的蓝色围裙上不着痕迹扫了眼,然后将托盘递给她,坐在沙发上,随手抽了本杂志看。

    沈家的佣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保姆阿姨,园丁,司机,说不准哪个就有沈润的眼线。

    盛川状似无意的问道:“林姨,你在沈家工作多久了?”

    林姨闻言下意识抬头,反应过来,然后笑了笑:“盛先生,我在沈家工作二十多年了。”

    盛川看着杂志,头也未抬:“二十年,那挺久的。”

    他说完,似乎是想起什么似的,忽然道:“对了,我明天早上有事要出去一趟,可能晚上才回来。”

    林姨下意识问道:“您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盛川点头:“嗯,有个亲戚生病住院了,我去看看。”

    林姨道:“那确实是急事,您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二少爷的。”

    盛川笑了笑,没说什么,饶有耐性的将手中那本杂志翻完,这才上楼休息。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情,盛川需要慢慢梳理,他看似平静,但系统的出现却猝不及防打乱了他的计划,心中已经隐隐有了棘手的感觉。

    首先第一条就不是一件容易事,要想治好沈郁,首先就必须找医生,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沈润的掌控下,谈何容易,就算侥幸治好了,沈郁不弄死他才怪。

    再就是第二条,系统说不得以非法手段谋夺他人财产,确实结结实实往盛川心口上插了一刀,他做这么多事无非就是为了钱,现在系统不让他骗钱,那还有什么意思。

    偷鸡不成蚀把米说的就是他,钱捞不到手不说,现在还得为了活命奔走不休。

    盛川在房间内缓缓踱步,无声思考着对策,他这个人利益至上,半点不吃亏,沈润上辈子把他坑了一把,这辈子说什么也得坑回去,不然死了也咽不下这口气。

    肇事司机开的是一辆小货车,在高速公路上忽然失控,和沈老爷子的车剧烈相撞,后来司机也因为失血过多而休克死亡,经过检测,他血液里的酒精含量很高,显示为醉酒驾驶。

    表面上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问题,但也只是表面,事发当天,沈郁原本约好了和盛川一起吃饭,但忽然被老爷子一个电话叫走,具体原因不详,盛川在旁边听了一耳朵,能明显感觉到老爷子的语气很是低沉,像是在压抑着愤怒。

    为什么愤怒?

    有人惹他生气了?还是因为别的?

    这件事大概只有沈郁知道,但他现在已经疯了,显然无从查证,盛川当时不觉有异,现在想起来,八成跟沈润脱不了关系。

    这场车祸没有人控告什么,警察也不方便深入调查,只能盘查车祸原因,确定无可疑就结案了,后面几次取证询问,也是因为沈老爷子身份举足轻重,对外要有一个交代。

    盛川如果想知道更深的,只能自己去查。

    翌日清早,盛川早早就驱车离开了沈家大宅,他先是找了一个私家侦探,让他把肇事司机的家庭信息打听清楚,在外面晃了几圈,眼见着时间差不多快到下午一点,这才回去。

    他昨天说要晚上才能回来,林姨看见他显然有些诧异:“盛先生,您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盛川看了她一眼:“哦,我那个亲戚已经出院回老家了,没找到人,我就回来了。”

    林姨:“原来是这样,那您吃饭没有,我给您热点饭吧。”

    盛川点头,脱下外套搭在沙发上,状似不经意的问道:“阿郁今天怎么样?”

    林姨闻言愣了一瞬,然后点头道:“二少爷今天挺好的。”

    盛川笑了笑:“他吃饭了吗,我昨天给他喂饭,他根本不吃,还咬了我一口。”

    他说完倒了杯水,抬手时,袖口上移,手腕上一个明晃晃的咬痕,林姨见状道:“二少爷今天没犯病,吃了一点,但不是很多。”

    盛川点点头,没再说话,等林姨进厨房了,这才转身上楼,推门进了沈郁的卧室。

    他昨天好好的把人放到床上,现在一看,只剩下皱巴巴的被子,视线看向墙角,沈郁果不其然又缩在了那里。

    盛川打开灯,角落里的人肩膀抖了抖,反应却没上次那么大了,试探性的从臂弯里抬起头,像受惊的小动物,漆黑的瞳仁满是不安。

    盛川走过去,在他面前缓缓蹲下,然后伸出了手:“过来。”

    沈郁似乎认得他了,见状茫然思索片刻,黯淡的眼中忽然闪过一抹亮光,有些开心:“阿川?”

    盛川嗯了一声。

    沈郁似乎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迫使自己离开墙角,他爬到盛川身边,然后悄悄攥住了他的袖子,语气单纯的问道:“阿川,你来看我了吗?”

    眼中是毫不遮掩的喜意。

    盛川看了他一眼,没说话,隔着衣衫,伸手摸了摸他凹陷的腹部:“林姨今天来过吗?”

    沈郁想了想,然后无措摇头,仿佛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

    盛川换了个问法:“你今天吃过东西吗?”

    沈郁缩在他身边,瘦瘦小小的一团,闻言还是摇头。

    盛川显然不会天天给沈郁喂饭,毕竟林姨才是保姆,只有偶尔那么几次,他才会去喂一下,喂不进去,饭菜就倒在了外面的花圃里,说不定哪次就被林姨撞见了。

    盛川垂眸看向沈郁,见他还是低着头玩袖子,心想万一哪天被饿死了都不知道吭声。

    第69章

    策反

    不过盛川也没什么资格同情沈郁,他上辈子死的比沈郁还快呢,车祸一出,死无全尸,说来说去,都绕不过沈润这个幕后黑手。

    当然,不排除有那么一部分原因是自作孽。

    盛川不至于亲眼看着沈郁死,他们没有仇,也没有恨,真要论起来,他甚至从后者身上捞了不少好处,微微用力把袖子抽出来,起身离开了房间。

    盛川现在还不能十足十肯定林姨就是沈润的眼线,但保险起见,还是提防为好,他拿了一些面包和牛奶回到沈郁的房间,从头到尾都没让林姨看见。

    盛川很有耐性,他惯于用无害的外表伪装自己,不熟悉的人都会上了他的套,此时坐在地毯上,撕开包装袋,把面包掰碎了喂给沈郁,眉眼平静,不见丝毫不耐。

    沈郁拉着他的衣角不肯松手,盛川喂什么,他就吃什么,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以前最讨厌吃这种快餐面包,低头怯怯的样子竟也有几分乖巧。

    盛川静静看着他,忽然意味不明的道:“你如果一直都这么听话就好了……”

    他声线带着一种错觉的温柔,在室内轻轻响起,甚至驱散了几分沉郁阴森。

    沈郁闻言不安的动了动,蜷缩进他怀里:“我听话……我听话……再也不乱发脾气了……”

    盛川垂眸看向他的发顶,心想你原来还知道自己喜欢乱发脾气啊,白净的指尖挑起他的一缕墨发,睨着他额角处因为车祸留下的疤痕,片刻后,出声问道:“你记不记得,车祸那天发生了什么?”

    沈郁茫然重复了一遍:“车祸?”

    盛川似乎在和他重现场当天的情景,一点点的,低声帮他回忆着:“那天你接到电话,然后就走了,和你爸爸坐上同一辆车,想一想,他对你说了什么……”

    伴随着盛川一字一句响起的声音,沈郁眼前忽然飞速闪过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连带着头也剧烈疼痛了起来,仿佛有什么被强行尘封的记忆正在用力撞击枷锁,即将破笼而出。

    盛川说:“那天我们在西餐厅……”

    那天他们在西餐厅……

    沈郁的家世在某种意义上养成了他挑剔的性格,刚煎好的鹅肝一口没吃,就已经被戳的乱七八糟,末了他扔下刀叉,双手抱臂打量着对面的盛川,眉眼飞扬,神情桀骜,皱眉道:“我早就说过了这家店不好吃,为什么还要在这里预约?”

    盛川早就习惯他的脾气,富家少爷嘛,难伺候是正常的,他慢条斯理的切着牛排:“是吗,我不记得了。”

    沈郁眯了眯眼,冷冷道:“那是因为你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盛川轻笑一声:“真难伺候。”

    他把切好的牛排放到沈郁面前,把那盘鹅肝换走了:“好不好吃要尝了才知道,你一口都不吃,怎么知道不好吃。”

    沈郁的重点却不在这里:“你说谁难伺候?”

    盛川淡淡挑眉:“你。”

    沈郁瞪眼:“你再说一遍?”

    盛川似乎很喜欢看他跳脚:“再说一万遍也还是你。”

    沈郁闻言气的肝疼,连带着面色也阴沉了下来,他直接拉开椅子起身,径直朝着门口走去,却在经过盛川身边的时候被一把攥住手腕,紧接着跌坐在了后者的怀里。

    这里是私人包厢,谁也看不见他们的举动。

    沈郁脾气上来天王老子也压不住,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挣扎着想甩开他的手,冷冰冰的道:“嫌我难伺候,那你就找个好伺候的去。”

    盛川牢牢钳制住他的手,狭长的眼眸幽深至极,低垂着眼,似笑非笑:“你难伺候是你的事,我愿意伺候是我的事,跟别人有什么关系。”

    盛川轻飘飘一句话可以轻易挑起他的怒火,一句话也可以轻易浇熄他的怒火。

    沈郁闻言登时像被戳破的气球,嚣张的气焰也弱了三分,不自觉停下了挣扎,但性格使然,说不出什么软话,只好偏过头不吭声。

    盛川勾住他的手,在掌心轻轻划了一个圈,然后微微用力将他拉进怀里,吻住了沈郁的唇,与他温文尔雅的外表不同,攻势迅猛,极其具有侵略性。

    沈郁一开始没动,后来不甘心被对方压着亲,扣住盛川的后脑用力吻了回去,喉结上下滚动,呼吸错乱,带着同样不逊于他的霸道。

    二人过了好半晌才终于分开,盛川摩挲着沈郁红肿的唇,听不出情绪的挑眉道:“不想吃就结账走吧。”

    沈郁这个时候又忽然改口了,别别扭扭的道:“我没说不吃……”

    话音未落,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沈郁看了眼,却见是老爷子,难免有些不自在,给盛川打了个手势,然后侧身接了电话:“爸,什么事?”

    沈郁当初非要和盛川在一起,差点没把老爷子气死,挨了几顿打也不长记性,时间一长,老爷子对他们的事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虽然依旧不同意,但好歹明面上没再继续反对,沈郁在他面前就乖觉了不少。

    老爷子的声音很沉,压抑着怒气,没说什么,只是让沈郁回大宅一趟,然后就挂了电话。

    沈郁一听他的语气就知道肯定出了事,对盛川道:“我爸让我回家一趟,下次再吃饭吧。”

    盛川看了他一眼,搂住他的腰不松手,忽然一本正经的道:“不能走。”

    沈郁懵了:“你干嘛?”

    盛川说:“我学你,无理取闹。”

    沈郁直接气乐了,他掰了掰盛川的手:“你才无理取闹。”

    盛川本来也是逗他,顺势松开手:“走吧,我送你。”

    盛川对沈老爷子来说就是眼中钉,肉中刺一般的存在,每次见面都横挑鼻子竖挑眼,沈郁知道盛川自尊心重,不想让他过去受白眼,犹豫一瞬,还是拒绝了:“路不远,我自己去就行。”

    上赶着不是买卖,盛川道:“随你。”

    沈郁看了他一眼,犹犹豫豫问道:“……你是不是生气了?”

    盛川却问他:“你什么时候见我生过气?”

    说完拍了拍他的腰:“去吧,别让老人家久等。”

    沈郁离开了餐厅。

    他回到大宅后,就见老爷子正坐在沙发上等他,心里莫名有些突突:“爸,怎么了?”

    沈老爷子看了他一眼,虽是问句,却语气笃定:“又和那个野男人鬼混去了?”

    沈郁撇嘴,站在他面前闷声辩解道:“盛川不是野男人。”

    沈老爷子恨铁不成钢的跺了跺拐杖:“不是野男人那就是狐狸精!你看看你,学什么不好,非要学人家喜欢男人,魂都被勾走了!”

    说完似乎不欲与他争辩,一边叫司机备车,一边对沈郁道:“你跟我去公司一趟。”

    沈郁眼皮子跳了跳:“去公司干什么?”

    沈老爷子气的吹胡子瞪眼:“你看看你,都多大了,还整天无所事事,人家像你这个年纪,生意都做的风生水起了。”

    沈郁道:“不是有大哥吗……”

    他此言一出,似乎踩到了沈老爷子的痛脚,眼中寒芒一闪,声音沉沉的斥道:“闭嘴,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那个野种。”

    沈郁不明白老爷子为什么那么生气,但也没再多话。跟着老爷子上了车,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就如做梦一般,只能用飞来横祸四个字形容。

    那场车祸令沈家一夕巨变,连带着顶梁柱也垮塌了大半,在外人眼中已是摇摇欲坠。

    知悉老爷子死讯的当天,沈郁刚刚做完手术救回来一条命,麻药的劲散去后,他仍睁不开眼,却还是有意识的。

    他听见护士在窃窃私语的说话。

    “真可怜,沈老爷子就那么死了,唉,阎王爷要收人,多有钱都挡不住。”

    “幸亏他儿子捡回来一条命,不然也太倒霉了。”

    沈郁就那么躺在病床上,听旁人轻描淡写的谈论着至亲之人的生死,疼痛一点点袭来,却偏偏动弹不得。

    再然后,是病房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一个女声道:“沈先生已经做完手术了,恢复情况良好,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还没苏醒。”

    随即耳畔响起一道熟悉的男声:“麻烦了。”

    盛川大概是一路赶过来的,头发有些微乱,他见沈郁躺在病床上,其实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明明离开的时候人还好好的,怎么一眨眼就住进了医院……

    他慢半拍的在椅子上落座,然后把外套脱下来,搭在臂弯里,后背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盛川心想,还好,起码命还在。

    在他眼里,世界上有两样东西最重要,一个是命,一个是钱,只要这两样东西有了,别的问题都不算事儿。

    没多久,沈润也收到消息赶来了,他和沈郁虽然是兄弟,但外貌并不相像,三十岁许的年纪,皮肤微黑,五官敦实,看起来老老实实,不像是做什么坏事的人,但偏偏就是他花钱雇盛川去勾引沈郁的。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会咬人的狗不叫?

    沈润以前惯喜欢在人前装孝顺,现在亲爹死了,眼睛都没见红一下,看见盛川的时候,眉头缓缓皱起,然后扔给他一张银行卡:“沈家没你的事了,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沈老爷子死了,沈郁躺在病床上半死不活,沈家现在就剩下他一个主事人,盛川自然也没了作用。

    “啧……”盛川看了眼银行卡,然后慢条斯理的放到上衣口袋里,翘着二郎腿,无声透着优雅,“大少这是什么意思?”

    盛川又不是傻子,跟着沈郁,他要多少钱没有,沈润几十万就想把他打发了,怎么可能?

    沈润压低了声音警告他:“别得寸进尺,拿了钱赶紧滚。”

    盛川屈指弹了弹裤腿,不以为意:“得寸进尺也比大少你过河拆桥的好,我可是费心费神的替你筹谋,你也太冷血无情了。”

    沈润冷笑:“筹谋?我叫你勾引沈郁,让他和老爷子闹掰失去继承权,结果呢?老爷子还是要把公司留给他,到头来还不是要我自己动手,真不知道我花钱请你有什么用!”

    那一瞬间,他言语间似乎暴露了什么,但盛川并没有听出来,漫不经心的摊手道:“那就不关我的事了,谁让你自己不讨老爷子喜欢呢。”

    他们在这边你来我往的交锋,殊不知字句都如巨石般压在沈郁心头,将他最后一点希冀都击得支离破碎,他仿佛身处泥潭,周遭无边的绝望正在缓慢的吞噬着身躯,然后一点点淹没口鼻,只剩下窒息与死亡。

    记忆就像一条湍急流动的河水,在这个时候被石块截住去路,陡然断了线。

    思绪缓缓归拢,他们仍然身处不见阳光的卧室,沈郁的脊背忽然弯了下来,低头缓缓抱住自己的双臂,仿佛这样才能多一些安全感,指尖一点点陷入了皮肉:“不知道……”

    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也遮住了他幽深且暗沉翻涌的视线,在一片死寂中压制着歇斯底里的疯狂,声音低低的,在房内轻轻响起:“我不知道……”

    盛川也没抱希望从他这里知道什么,闻言没再继续追问,将手里的面包袋子封口,放进抽屉,从地上起身准备离开,谁知脚腕却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低头一看,原来是沈郁抓住了他的裤脚。

    他瘦的太厉害,连手背都是苍白的,可以清楚看见浅青色的血管,此时死死攥住盛川的裤脚,指尖无意识陷入了肉里。

    沈郁仰头看着他,眼睛黑漆漆的,照不进半点光:“你去哪儿……”

    盛川顿了顿:“有事,晚点再来看你。”

    沈郁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松手,盛川清楚看见他脸侧下颌线微微收缩,那是牙关紧咬才会出现的情况,出声问道:“怎么了?”

    沈郁闻言低头,然后缓缓松开了手,看起来呆呆傻傻,仿佛只是无意识的举动:“……”

    盛川扫了眼墙角,俯身将沈郁从地上打横抱起,然后放到了床上,对他道:“以后就在这里睡觉。”

    沈郁缩进被子,慢半拍的点了点头。

    盛川见状这才离开,他下楼的时候,被林姨看了个正着,后者对他从沈郁的房间走出来似乎有些惊疑不定,犹豫着出声问道:“盛先生,你去看二少爷了吗?”

    盛川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若有所思:“看了一眼,阿郁精神好像不太好,今天晚饭你给他做丰盛一点,免得总是无精打采的。”

    林姨闻言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慢半拍的点了点头:“哎,好。”

    一双苍老的手掩在围裙底下,不安的搅动着。

    沈家人不多,加上老爷子喜欢吃家常菜,负责做饭的保姆只有林姨一个,晚饭的时候,她依照盛川的吩咐,特意多做了一些菜,但不知为什么,迟迟没有端出来。

    盛川坐在沙发上,像是在玩手机,他打开手机摄像头,对准厨房门口,指尖一划,在屏幕上缓缓拉近距离,清楚看见了林姨大部分的动作。

    她似乎很不安,把饭菜单独分了一份出来,手有些抖,把托盘端起来,又放了下去,几经犹豫,然后哆哆嗦嗦的从围裙口袋里拿出了什么东西,往米饭上撒了些许,又用筷子搅拌均匀,然后深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这才把饭端出来。

    盛川动作不变,指尖轻划,将刚才录下来的视频进行保存,然后切换到社交软件界面,等林姨经过他身旁,才放下手机,起身拦住了她:“是给阿郁的饭吗?”

    林姨被他拦住,吓得颤了一下,说话都有些结巴:“是……是啊……”

    盛川笑了笑,只当没看见:“我上去喂他吧,免得阿郁又闹脾气。”

    说完从林姨手中接过了托盘,而后者犹豫一瞬,就松开了手:“那就麻烦盛先生了。”

    盛川只道:“应该的。”

    林姨站在楼梯底下没动,亲眼看见盛川上楼进了沈郁的房间,这才回去吃饭。

    盛川这次推门进去的时候,就见沈郁乖乖的在床上躺着,略有些讶异的挑了挑眉,大概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听话。

    沈郁仿佛听见了动静,窸窸窣窣从床上坐起了身,白色的衣服松松垮垮穿在身上,从领口看去,甚至能看见薄薄一层皮肉下肋骨的形状。

    他看向盛川,往日神采飞扬的眼睛此刻黯淡无光,但仍是漂亮的,跪坐在床上,苍白的皮肤有些透明:“阿川,你是来看我的吗?”

    盛川既不点头,也不摇头,他将托盘放到床头柜,并没有喂沈郁,而是用筷子夹起米饭吃了一口,垂着眼咀嚼片刻,然后抽出纸巾吐了出来。

    米饭味道很怪,有些微苦。

    林姨大概怕沈郁不吃菜,且神智失常,尝不出来什么,这才往饭里下了东西。

    沈郁在身后静静注视着他的动作,然后挪到了盛川身侧,偏头看向他:“阿川,你是不是饿了?我的饭都给你吃。”

    盛川闻言回神,然后把米饭倒进垃圾桶,把筷子用纸巾擦了擦,递给沈郁:“自己吃菜,我下去一会儿,很快上来。”

    他说完打开门,快步下了楼,却见林姨正坐在小厅里吃饭,盛川避开她的视线,然后从储物柜的抽屉隔层把药箱拿出来,藏进了观景鱼缸后面,这才去找她:“林姨。”

    林姨正在吃饭,闻言立刻放下碗筷站了起来:“盛先生,怎么了?”

    盛川捂着小臂道:“药箱在哪儿,我刚才不小心把手磕了,想找药油抹一抹。”

    林姨道:“好像在储物柜,您等等,我去拿。”

    她说完起身走向储物柜,然而翻找了半天也没看见药箱,盛川见状道:“是不是在楼上?”

    林姨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但想起沈郁前段时间一直在用药,便下意识以为在楼上的储藏室:“好像是,我去找找。”

    盛川靠在门边,亲眼见她上了楼,然后闪身进了林姨的房间,佣人房不算大,有什么摆设也一览无遗,对方如果真是沈润的眼线,肯定不会那么笨一次毒死沈郁,就算下药也一定是慢性的,肯定还有剩余。

    盛川在她床头摸索片刻,没找到东西,然后拉开床头柜,一层层的翻找着,最后终于在最底下的一个抽屉发现一个白色药瓶,上面都是英文字母,不过都是专业词汇,看不太懂。

    他用手机把药瓶拍照,然后从里面拿了一颗胶囊出来,拧紧瓶盖原封不动放了回去,这才离开林姨的房间。

    盛川动作很快,趁林姨还没下楼,把药箱拿出来放到了茶几上,然后解开袖扣,装模作样的揉了一点药油,林姨气喘吁吁的从楼上下来,结果就看见这一幕,不由得傻了眼:“盛先生,你……”

    盛川对于捉弄她没有任何心理负担,闻言不怎么有诚意的道:“不好意思,林姨,我刚刚在茶几底下找到药箱了,让你白跑一趟。”

    林姨不疑有他,就算生气面上也不会表露出来,闻言勉强笑了笑,只能坐回去继续吃饭。

    盛川看了眼窗外渐黑的夜色,翻出手机相册,然后对照着药瓶上的英文名百度搜索,最后发现是德国的一种神经性药物,具体功效没有写的很清楚,但这种东西肯定是不能乱吃的。

    沈家就沈郁一个得了精神病,那么针对的是谁也显而易见。

    盛川心下了然,捏着手机,有一下没一下的在腿上轻磕着,片刻后,忽然意味深长的出声问道:“林姨,你说害人犯法吗?”

    林姨不懂他为什么这么问:“盛先生,害人当然犯法了。”

    盛川又问:“你觉得坐牢可怕吗?”

    林姨道:“坐牢当然可怕了,万一拖家带口的,说不定几年都见不着面。”

    盛川似笑非笑的看向她:“那……下药害人犯法吗?”

    只听“当啷——”一声脆响,林姨手一抖,碗直接滚落到了地上,米饭撒了一地,她脸色煞白的看向盛川,想说些什么,嘴巴蠕动半天,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感觉血液倒流回脑子,一阵眩晕感袭来:“盛……盛先生……”

    盛川起身,拉开椅子在她身旁落座,把手机里的视频给她看,上面清清楚楚录下了她往饭里放药的全过程,低声问她:“林姨,你知不知道,你房间最底下抽屉里的那瓶药吃多了是会死人的,如果把这些证据交给警察,你猜你会判几年?”

    盛川是故意吓她,如果没猜错的话,那瓶药吃了并不会死人,只会让沈郁一辈子都呆呆傻傻。

    林姨没怎么读过书,胆子也小,再加上年纪大了,三言两语就被盛川吓的浑身哆嗦,噗通一声从椅子上滑了下来:“盛……盛先生……我求求你……千万别把我交给警察,我儿媳妇怀孕了,我还没看见我孙子出生呢求求你了……”

    她大抵是真害怕,老泪纵横,一双枯朽的手攥住了沈郁的裤腿:“都是大少爷要我这么做的,我一时贪钱就答应他了,他让我别给二少爷吃饭,我也不想的……”

    盛川问道:“那药呢?”

    林姨哭着摇头:“大少爷说也不能一直不给二少爷吃饭,偶尔喂一次就行了,他让我把药放在里面的,我不敢多放,每次只放了一点点,你千万别把我交给警察……”

    盛川静默片刻,并不说话,等林姨哭的快昏过去的时候,才出声道:“不把你交给警察也可以,那要看你站在哪一边了。”

    林姨闻言眼中燃起些许希望:“盛先生,您需要我做什么,我一定做,只要别把我交给警察,别把我交给警察……”

    盛川伸手把她扶起来,注视着她浑浊的眼睛道:“你在沈家工作这么久,年纪也大了,一时糊涂可以理解,我不用你做些什么,以后安安分分做饭,别让我看到你做小动作。”

    林姨仓惶点头:“一定……一定……”

    盛川指尖在桌面轻轻敲击:“如果沈润还有消息要给你呢?”

    林姨被他攥了把柄在手里,自然不敢做些什么,闻言连忙道:“下次大少爷要我做什么,我一定先告诉您。”

    盛川终于笑了笑,微风拂面般的温和:“那就好,我先上楼,就不打扰你吃饭了。”

    他说完,从位置上起身离开,心想明天私家侦探应该就能查到肇事司机的地址,如果沈润真的做了什么手脚,一定藏不住狐狸尾巴。

    系统偶尔会出现在他面前,毕竟只有更好的了解宿主,才能制定出正确的改造计划。

    盛川显然不怎么想看见它:“盯着我干什么?”

    系统好奇的道:【我在想,你刚才说害人犯法的时候,心里有没有脸红】

    盛川:“……”

    第70章

    端倪

    盛川显然是不会脸红的,他要是会脸红,当初就不会做这些事,一边上楼朝着自己房间走去,一边问系统:“你打算跟我跟到什么时候?”

    大多数人都不会喜欢被牵制的感觉,尤其是盛川这种一肚子坏水的人。

    系统扑棱着翅膀道:【改造成功就可以解绑了呀~】

    盛川问:“改造成功了你还会回来吗?”

    系统摇头:【不会了哟。】

    盛川心想改造成功这四个字定义实在太广泛了,远的不说,就说眼前,光治好沈郁的病就不是一件容易事,不过现在只能先依照系统的意思去办,把它忽悠过去,解绑成功之后,他就算想做些什么对方也管不着了。

    系统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就是不说,扑棱着胖乎乎的翅膀飞了一圈,然后消失在了空气中,继续暗中盯梢。

    盛川回房后,清点了一下自己的资产,沈郁对他从不吝啬,房车暂且不说,这些年林林总总给了不少钱,尽管和沈家比起来只是九牛一毛,但加起来够他衣食无忧的过小半辈子了。

    也许盛川该知足了,也不必费心去谋夺什么,因为哪怕他什么都不做,只是本本分分的待在沈郁身边,后者也不会亏待他。

    但盛川不大喜欢这种行走在钢丝上的感觉……

    每天都要讨沈郁开心,每天都不能惹对方生气,活的小心翼翼,生怕露出马脚,时间一长,他亦是不甘心。

    富家少爷的热度总是相当短暂,哪怕心思缜密如盛川,也不敢保证他能让沈郁一辈子都爱着自己,倒不如趁着对方热度未褪,尽快掌握安身立命的本钱。

    盛川思维一惯如此,你不替自己考虑,还有谁会替你考虑。

    他拉开抽屉,里面有一本名牌大学的毕业证书,还有一堆杂七杂八的身份资料,都是沈润伪造的,他给盛川立的人设背景是出身书香门第,父母双亡,自食其力考上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因为沈郁向来眼高于顶,太贫乏的出身他不一定看得上。

    可事实上,盛川出身农村,爹妈都是地里刨土的,他人不算笨,当初考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但家里人嫌费钱,死活不让他读,严格来说只是高中毕业,成年后,和大多数年轻人一样背井离乡,来到了大城市打工。

    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的时候,盛川是不怎么笑的,谁也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他坐在书桌前,将那些伪造的资料一张张撕开,直到完整的纸张变成一堆再也拼凑不起来的小碎片,才终于在垃圾桶上方缓缓摊开手心,任由它们雪花似的纷飞飘落。

    做完这一切,他闭眼,缓缓吐出一口气,心情似乎终于痛快了那么点。

    在系统看来,擅于伪装的人通常都活的十分压抑,盛川显然就属于这类人,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去,否则压抑着压抑着就成变态了。

    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震了震,弹出来两条消息,盛川拿起来看了眼,却见是私家侦探发来的消息,原来肇事司机的家庭住址信息已经查清楚了,指尖微动,把尾款打到了对方的账户里。

    退出聊天界面的时候,另外还有人发来了几条短信,林林总总加起来三十多条,是盛川的父亲。他几乎每天都会发几条错字连篇,前言不搭后语的消息回来,内容无非就是嘘寒问暖,然后问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盛川当初因为上学的事,和家里闹了一场,盛父为了收拾他连棍子都打断了,打得他吐了一地血,亲戚劝架才拉开,盛川心里憋着一口狠气,大半夜从床上撑着爬起来走到村口,揣着口袋里仅剩的一百块钱,搭亲戚的车进了城。

    后来他们就再没联系过。

    抛开这个月的三十多条信息不谈,前面的聊天记录几乎一片空白,算算两三年都没联系过了,盛川不会低头,盛父就更不可能,他觉得天底下没有老子给儿子认错的道理。

    现在忽然一反常态的发消息嘘寒问暖,肯定是有所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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