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锦朝说:“是帮我的陪房,帮我管铺子的。”

    陈曦哦了一声:“二伯母有一家米铺,两家杂货行,还有个估衣铺。原先我过生辰,二伯母就给我制过两身衣裳,是这样的铺子吗?”

    锦朝笑着点头:“是啊,我还有几家绸缎铺子,在宝坻有卖糖的铺子……”

    陈曦听得眼睛一亮,不由拉住她的手,“母亲,您还有卖糖的铺子吗?有什么糖,我可喜欢糖了。”

    锦朝跟她说:“有藕丝糖、琥珀糖、玫瑰糖、芝麻糖、葱糖……下次我让他们各给你包一点来吧。”

    陈曦笑起来,露出一对可爱的虎牙。

    采芙过来通禀,说七少爷过来了。

    自从上次周亦萱说和他有私到现在,顾锦朝还没有见过他。

    陈玄青给陈曦提了几盒糕点,先给锦朝请安:“母亲安好,我本来是想去看曦姐儿的。没想到她在您这里,倒是打扰您了。”

    顾锦朝自然说没什么,心想陈玄青这又是怎么了。该不会还在在意周亦萱的事?

    她还是解释一下吧,前几天难得和他关系缓和了点,现在又变得寒冰一样。

    毕竟他是陈三爷的嫡长子,以后喊她母亲要喊几十年的。

    丫头端了杌子过来,陈玄青拆开盒子,喂陈曦吃糕点。陈曦自己拿了块小小的绿豆糕,爬到炕上,把糕点喂给锦朝吃,并且很期待地问她:“好不好吃?”

    她手指上还有股红枣的味道,顾锦朝说‘好吃’,又告诉她:“不能吃太多,你刚才就吃了好几块茯苓糕。”

    陈曦笑着点头,又和陈玄青说了会儿话。

    陈玄青待妹妹非常的温柔,绿豆糕喂她吃了小半,陈曦说不吃了他才收拾东西。

    顾锦朝跟安嬷嬷说:“嬷嬷带曦姐儿去外面走走吧,吃了这么多糕点,恐怕要积食的。”

    安嬷嬷应下来,领着陈曦去后院的小花园玩了。

    陈玄青起身要走,顾锦朝才说:“你先坐吧,我有事想和你说。”

    陈玄青淡淡地说:“母亲有事就说吧。”

    顾锦朝看了看,内室里只有采芙在,方才跟陈玄青解释道:“那日我让青蒲跟着你们,你看到了吧?你肯定以为,是我向娘告密了。其实我让青蒲跟着萱姐儿,是因为她在我这儿说了些出格的言论,我怕她做出什么不妥当的事……”

    “你为什么要解释!”陈玄青却突然出言打断顾锦朝的话。

    他俊脸紧绷,看起来很生气,刚才的淡然不过都是装出来的,直直地看着顾锦朝,根本就不信任她:“如果你不心虚,又何必解释!反正我也背上了和表妹有私情的骂名,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

    顾锦朝没想到一向冷淡的陈玄青也会发火,一时间怔住了。

    他怎么生这么大的气!这事和她又没有关系。

    “你何必激动,我是不想以后都你冷着脸。毕竟都是三房的人。当然我也不喜欢别人误会我。”顾锦朝紧皱着眉,“你和萱姐儿的事,我当时没有替你说话,是觉得不好说清楚。但你和她本就是异姓表兄妹,这些问题她不注意,你也要注意。她言行之间有异样,难道你就看不出来吗?”

    陈玄青听后深吸一口气,才平静地说:“刚才是我太激动,不好意思。”

    “既然这事和你无关,那你就没必要多说了……你是我继母,我该怎么对你依旧是什么样子,不会有什么困扰。”

    顾锦朝觉得他其实还是不太相信的,不过她就说到这里了,陈玄青不信就不信吧。

    “……我要说的都说了,你退下去吧。”顾锦朝说完,拿起未看完的账本,不想再理会陈玄青。

    夕阳的光照在她乌黑的发上,有种绸缎般的光泽,肌肤胜雪柔白。

    顾锦朝的长相实在是太让人惊艳。

    陈玄青看着她,静静地站着很久。他卖给曦姐儿吃的糕点就放在炕桌上,刚才曦姐儿去喂她吃。夕阳之中的一切都有寂寥而失落的感觉。他却还是能感觉到心里的一丝异动。

    再怎么愤怒,在怎么冷淡都掩饰不了的感觉……想接近她,柔和地对待她,和她好好地谈话的冲动。

    “如果不是你说的……祖母怎么会知道我和周亦萱说了什么?”陈玄青说。

    顾锦朝抬起头,叹息着说:“那是萱姐儿自己去说的,她犯傻而已。”

    “就像你一样吗?”陈玄青突然问。

    顾锦朝皱了皱眉,什么意思?什么和她一样。

    “那我先走了……我误会您,也是事出有因。也许我是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他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对不起,母亲。”

    说完转身离开。

    顾锦朝看着陈玄青离开,觉得他样子有些古怪。不过事情还是说清楚了好,她松了口气。

    孙妈妈进来,跟顾锦朝商量晚膳的事。

    采芙悄悄退出西次间,陈玄青走得很快,她小跑着才勉强赶上他。

    “七少爷,奴婢有话和您说……”

    陈玄青停下来,看到是顾锦朝身边的丫头,皱了皱眉,“什么事?”

    采芙也觉得这样贸然拦住他不和礼数,她却顾不得这么多。她犹豫了一下,才屈身说:“奴婢只有一句话……过往的事夫人已经放下了,夫人嫁到陈家是因为三老爷,没有别的原因。所以您也放下吧。”

    “我没有放下吗?”他嘴角露出一丝笑,“你这是什么意思?”

    采芙苦笑:“奴婢不敢多嘴……先退下了。”

    她很快退回去了,陈玄青手发抖,他握紧手克制住。

    采芙看出来了……如果再这么下去,谁都能看出来。他自己也发现自己不正常,毕竟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平静了许多。

    已经离木樨堂很远了,他看着远处秋风吹落的银杏叶静默。

    其实他知道应该不是顾锦朝,如果顾锦朝真的想害他,那这件事肯定会闹得众人皆知。他一向看重自己的名声,平时恪守礼节,酒色不沾身。如果要摧毁一个人的自尊,不是从他最在意的地方开始最快吗?

    但是这件事只有祖母和父亲知道。而且很快就被控制了。

    ……其实他就是想找一种情绪来压制自己,是什么都无所谓,恨她是最好的。

    偏偏他心里明白,无论怎么都恨不起来了。

    陈玄青刚开始明白自己的心情时,觉得很恐惧。他从小就不做出格的事,更不允许自己的思想处什么问题,几个堂兄开始和他说女人的时候,他觉得这些事太污秽,从来不屑同流合污。想不到现在,他竟然有比这更可怕百倍的想法……怎么能不令他恐慌!

    如果当初顾锦朝喜欢他的时候,他也恰好喜欢她,然后娶了她。他的心思现在也不必像现在这样复杂混乱……

    偏偏要等到人家不屑一顾了,他才察觉到自己也许……有点喜欢她了。

    当初他是怎么羞辱顾锦朝的,现在想起来觉得十分可笑……虽然那时候的顾锦朝大胆又不知检点,但她是喜欢他的。但就像顾锦今天说周亦萱的话,‘不过是犯傻而已’。

    她的一句话就把她的过往完全否定了。

    ……以后离顾锦朝远远的吧。

    陈玄青平静下来,继续往外院走去。

    第二百六十六章

    疑虑

    等陈玄青离开了,顾锦朝才拿出曹子衡给她的信仔细看。

    曹子衡信中说的就是顾德元贪墨的事,相对于三爷的隐瞒,他要说得清楚一些。

    顾德元被拖下水,是因为应天府府同知出事了,被拷问的时候把他供出来的。应天府府同知为官数年,贪污成性,也因为贪污做过不少昧良心的事。顾德元作为都察院佥都御史,包庇府同知,这些年都察院一直都没有查到应天府府同知的身上,也是顾德元暗中护着他。

    明知故犯,顾德元这次恐怕不好脱身。就算不是削职查办,恐怕也难逃贬黜。

    顾德元知道府同知出事的时候,就先让冯氏找了姚家求助,但是姚大人在内阁立足不深,不好出手帮忙。而长兴候家他更是没有想,长兴候是不会帮他的。曹子衡估计应该也求助了陈三爷,但究竟怎么样他不清楚。这个顾锦朝倒是知道,陈三爷昨日还和她商量来着。

    曹子衡又说起王玄范的事。自从牵扯进官盐倒卖的案子后,他的地位大不如前。听说最近又殿前失仪,被皇上贬黜为扬州知府,当朝竟然没有一个人为他求情。

    ……

    顾锦朝看完之后烧了信纸,想了许久。

    如果到处索求无门,冯氏必定会求到她头上来。顾德元是她唯一的儿子,她不会让顾德元出事的。

    如果顾德元没有做昧良心的事,顾锦朝倒也不是不会帮,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顾字。但是现在发展到这个地步,顾锦朝不想陈三爷因为她牵扯进来,徒增骂名。只能到时候再看了。

    不过曹子衡倒是说了很重要的一件事。

    原来王玄范被贬为扬州知府,并不是因为陈三爷。而是因为殿前失仪。

    当今皇上现在十三岁,虽然还是个青涩少年。但是他该懂的肯定都懂了……贬黜王玄范,是别人授意他的,还是他刻意为之?

    顾锦朝想起前世里,这个少年皇帝在位期间江山稳固,虽然朝廷动荡不休,但是百姓安康,天下繁荣兴盛。从一个傀儡到英明的君主,恐怕不是这么简单的事。

    三爷前世的死,究竟是谁在背后害他呢?

    顾锦朝不得不在这个名单上加个皇上,除了张居廉,陈三爷还明显受制于皇上。

    她想了很多,随后端了烛台过来烧了信纸。

    而陈三爷此时正在鹤延楼里和陈四爷说话,交谈生意上的事。

    “……提花绸、印花绸、缭绫都是从绍兴进货,数量很大。是通过纪家的商船货行,前几月运河涨水停运,店铺亏损很大,这个月才逐渐好了些。”

    生意上的事一直是陈四爷管,陈彦允不怎么插手。

    “阴晴圆缺,难免有亏损的时候。这些不用和我说。”陈三爷笑着说,“你我还是放心的。”

    陈彦允也笑笑:“我总是要跟你说的,我们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父亲在的时候,就说兄弟团结和睦最重要。就算二哥、六弟和我们不是一母同胞,都一样的。”陈三爷仅是笑笑,“你心思细考虑得多,管这些东西比老六好。说到老六,他最近闷在宝相寺也难受,你有空去看看他。”

    陈彦文点头应了,“我也许久没见过他了。”又问陈三爷,“听说三嫂的二伯出事了?”

    “嗯,已经拘禁了。”陈三爷斜靠着太师椅,端了杯热茶喝。

    “你不打算出手帮忙吗?我听说他这次恐怕不得善了。”

    “到时候再说,我现在养病,不好插手这些事。”陈三爷模棱两可地回答他。

    陈彦文就说:“说到养病,我帮你弄了一篓鲥鱼,已经差人送去你那里了。”

    这时候,外头陈义过来回话了。

    陈彦文就先离开了鹤延楼,备了些东西去看陈六爷了。

    “……两个工部侍郎属下都查过了,季秋平是为官二十年,信奉中庸之道。现在年近花甲,在工部德高望重。而范晖是嘉靖四十年的进士,比您低了两科,当年是二甲第四名。现在也不过三十六岁……”

    王玄范退出内阁之后,新任工部尚书很可能就是内阁大臣。

    这个人选尤为重要。

    陈义说:“江先生觉得季秋平升任的可能大些。”

    “也不排除有别的人会入阁……仔细注意着张大人的动静。”陈三爷跟他说,停顿了一下。

    陈义看到陈三爷沉思不语,就问:“怎么了,您觉得有什么不妥?”

    “我在想,王玄范殿前失仪是好是坏……”陈三爷嘴角一翘,“原先觉得不太好,现在仔细想想,倒也不是没有好处……”工部两个侍郎都不是他们张系的人,对于平衡内阁势力很有好处。

    陈三爷隐隐觉得,张居廉在防备自己。而这种防备张居廉自己都没有察觉。现在有了外来势力,张居廉的警惕就会放松些,会把相当的精力放在新任内阁大臣身上。

    陈义犹豫了一下,跟他说:“对了,您让属下派人暗守木樨堂,要是有什么情况就和您说……属下不知道这该不该说。”

    陈三爷自己遇刺之后,就在木樨堂安排了护卫,就住在前一进堂屋偏房里,顾锦朝都不知道。他怕她知道了会觉得不自在,不过他是担心锦朝的安危。本来还打算再过几天就让护卫回来的。

    他点头:“你说吧,什么事。”

    “七少爷今日去看四小姐……在夫人那里逗留,其间似乎有所争执。不过隔得远,护卫也不太确定说的是什么,七少爷似乎对夫人言语之间不太尊敬。”陈义听到护卫说之后,也不太确定要不要说给陈三爷听。不过想想,要是夫人和七少爷私下有什么不快,陈三爷也应该知道。

    出乎他的意料,陈三爷听后竟然微皱起眉,沉思了很久。

    随后他问陈义:“当时……房内有谁在?”

    陈义说:“好像只有夫人的一个贴身丫头,四小姐让嬷嬷带出去了。三爷,是不是七少爷有什么事和夫人闹得不愉快……我看七少爷走出来的时候走得很快,挺生气的样子。”

    陈三爷淡漠地说:“就算再怎么生气,也断然没有向继母动气的道理。”

    陈玄青几次看到顾锦朝都不自在,他原来以为是因为顾锦朝的身份让他尴尬。但是从周亦萱的事情来看,陈玄青似乎……远不是因为尬尴。他一个信奉‘君子之交淡如水’的人,怎么可能对继母不尊敬呢。而以锦朝的性子,也不可能做什么出格的事让他愤怒。除非……他跟顾锦朝本来就认识。

    但他竟然从来都不知道这两人认识。

    三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义不太明白,但他明显发现自己说了这件事之后,陈三爷表情立刻就不一样了……他不由得有点后悔,这种内宅私事还是不说比较好。谁知道三爷是怎么打算的。

    “三爷,这也算不得什么事。说不定是因为四小姐呢……”陈义忙说,觉得自己额头冒冷汗。

    越想越觉得这事不对啊,七少爷和夫人都不像是脾气不好的人,怎么可能平白起争执呢。幸好屋子里还有个丫头,不然难免让人多想了……但这个丫头,又是夫人的贴身丫头,说话做事肯定都是向着夫人的。

    “要不,属下去查查看……”陈义试探着问。

    陈彦允心里闪过几种念头,不论怎么说,顾锦朝肯定有事瞒着自己。

    他不喜欢她有事隐瞒他,也不喜欢有关她的事情超脱自己的掌控,这让他觉得焦躁。

    但是他也应该尊重她。相信这些事都是误会,是他想多了。一个继母一个继子,能有什么呢?

    他闭上眼睛,过了会儿才睁开,淡淡地说:“……不用了,这事就当没有发生过。”

    晚上他回木樨堂的时候,顾锦朝不在屋子里。

    他自己去净房换了衣服出来,拿了本书看。外面天色都黑了,顾锦朝还没有回来。

    陈三爷放下书,发现她做绣工的笸箩就搁在炕桌上,里面还有只没有缝完的孩子的鞋。他拿着小孩的鞋子看,想这么小的东西,她绣的老虎头还栩栩如生的。

    丫头捧了杯君山银针上来,陈三爷喝了口,觉得没有平日的茶水香,放在一边后问那丫头:“夫人呢?”

    丫头回到:“奴婢不是贴身伺候的,不太清楚。青蒲姐姐刚才去外院针线房领东西了。”

    陈三爷让她下去,又等了两刻钟,才听到锦朝和丫头说话的声音,而且越来越近。

    丫头挑开帘后锦朝就进来了,看到陈三爷坐在罗汉床上,笑着问他:“您已经回来啦,怎么今天没看书?”

    顾锦朝发现陈三爷看着她的目光有点奇怪,他没有回答,但是他的表情很平静。等她走到罗汉床边坐下,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却突然被陈三爷抓住手腕:“……你刚才去哪里了?”

    顾锦朝觉得他的手劲大了点,勒得她的手腕发疼,她挣扎了一下:“我去娘那里了,她说让我帮着去选几个花样……三爷,您弄疼我了。”

    原来是去母亲那里了。

    陈三爷放开她,才发现她手腕果然被自己抓红了。“手下没注意……你皮肤怎么这么娇气。”轻轻一捏就红了,陈三爷帮她又吹又揉。

    “您等久了,生我气吗?”顾锦朝笑眯眯地说,“娘说给孩子做襁褓的东西,不得好好选选吗。以前您要忙内阁的事,还不是让我等着。怎么,等人的滋味不好受吧?”

    陈三爷看着她许久,把她搂紧怀里,轻声说:“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

    顾锦朝任他抱着,心里却还想着曹子衡的那封信。过了会儿,突然听到陈三爷问她:“锦朝,今天你和曦姐儿玩得好吗,有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

    顾锦朝才回过神:“不知道……您说什么有趣?”

    他摸着锦朝的头发,笑了笑:“没什么,随便问问。”

    第二百六十七章

    求助

    顾怜的马车刚停在影壁,二夫人立刻就迎了上去。

    顾怜先被扶嬷嬷下来,然后是服侍她的几个丫头抱着东西下来。

    二夫人一看就觉得不好,眉头紧皱:“……你这是做什么?”看到顾怜眼眶红红,她心里一紧,“是不是……是不是亲家不愿意帮忙?”

    顾怜说:“倒也不是父亲的事,我就是生气……”

    二夫人拉了她进屋,才知道顾怜这是和姚文秀置气了。不过是小事,姚文秀知道她喜欢吃带骨鲍螺,让人带了几盒回来,分了一盒给顾澜,剩下的给了她。顾怜说着还不肯罢休:“……顾澜要不是勾搭他,他们两人背着我苟且,她能嫁到姚家做妾吗?我受这么大的委屈,他还要向着她。”

    顾怜深吸一口气:“我不过就是说了他两句,他就生气了。摔门去了书房睡,我都没有发火,他凭什么发火……我好几天没有理他,他也不理我。我就想回来住一段时间……”

    顾怜没想到母亲竟然和她说这么重的话,怔得忘了哭。过了会儿才说:“我……我不喜欢他对顾澜好。他不考虑我的感受,母亲,您怎么还要说我……”

    二夫人招手让嬷嬷过来:“她要回来,你就没有拦着?”

    嬷嬷苦笑,“三太太坚持回来……”

    她不过是个仆妇,顾怜高兴了听她的,不高兴了踹到角落发霉也行。顾怜在气头上,她怎么阻止得了。

    二夫人叹了口气,知道这个女儿是被自己宠坏了,凡事都要别人让着她宠着她。她先不说顾怜和姚文秀的事,而是问她:“我让你问问你爹的事,有着落了吗?”

    顾怜低下头道:“我……我都几日没看到姚文秀了,怎么问他。不过我问了婆婆,婆婆说最近公公很忙,她也顾不上和公公说话。说要是能帮,也肯定会帮的……”

    这话实在是太敷衍了。

    二夫人紧皱着眉思考很久,顾怜看着母亲不说话,心里也有点忐忑。

    “我也不知道,你四叔早上才去的……”

    母女俩喝着茶,二夫人教训了顾怜一会儿,让她回去给姚文秀服个软认个错,顾怜敷衍着点头答应了。这时候,冯氏身边的茯苓过来请她们过去,说顾德昭回来了。

    ……

    东跨院里,冯氏正询问顾德昭:“你二哥有没有受刑?人瘦了吗?”

    顾德昭还没来得及歇气,喝了口茶才说:“他只是被拘禁,又没有正式审问,怎么会受刑呢。别的倒还是,他就是担心自己被降职……”

    顾德秀又问:“那二哥觉得自己被降职的可能大吗?”

    顾德昭叹了口气:“二哥做什么不好,竟然和王德那东西同流合污,王德这些年作了不少恶。当年不就是收了罗家那大少爷的钱,包庇他打死几个平民的事么,闹得很大。这种官官相护最忌讳了,不过二哥说幸好都察院和他交好的左都御史会保他,不至于丢官……”

    冯氏脸沉如水:“都这个时候了,就别责怪你二哥了。他做什么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顾德昭讪讪,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低头猛灌茶水。

    冯氏又叹气:“现在你们二哥出事,家里面就你们两个男丁顶事了。这时候可要拿出个章程来,看能不能保住你们二哥的官位。这么多年你们二哥为家里做了不少事,这都是咱们该做的。”问顾德秀说,“你去见过世子爷了吗,世子爷可有说话?”

    顾德秀说:“他的性格您又不是不知道!只答应在他管辖内,尽量不让二哥受苦……他现在忙着自己的亲事,再有半个月就要亲迎了,说最近没空见我。”

    冯氏想了想,把目光放在顾德昭身上:“实在不行,你去求求陈三爷吧……”

    顾德昭听后觉得很不舒服,为难道:“母亲,我毕竟是陈三爷的岳丈,这去求他不太好吧。何况陈三爷肯定已经知道二哥出事了,却都没有派人来说一声,分明就是不像插手……”

    “难不成让我一把老骨头上门去求!”冯氏瞪了顾德昭一眼。

    顾德昭只好不做声。

    “你们几个兄弟,就指望着德元最有出息,做了正四品的大官。他的官位要是保不住,咱们家在大兴还怎么说得上话……”冯氏苦口婆心地劝了顾德昭半天。“二房可一直都帮衬着你们四房,你说你出事的时候,老二有没有帮你奔走!你们四房在顾家,那不是好吃好喝供着,我对你几个子女如何,你也是看在眼里的。朝姐儿出嫁的时候,我们给你们凑了多少脸面。现在就让她帮个忙,她也不肯吗?”

    顾德昭本来就不善言辞,被冯氏绕了半天更说不出话。

    外面小丫头过来说二夫人来了,冯氏才让顾德昭下去好好想想。

    两人先退出了西次间。

    二夫人先问了顾德元的情况,稍稍松了口气。又说起顾怜和姚文秀闹别扭的事。

    冯氏紧皱着眉:“她这不是跟着添乱……算了,现在也别管她了。我看这事还得去找顾锦朝,指望她嫁到陈家,不就是等着陈家能帮衬咱们。现在也到了她顾锦朝回报我们的时候了。你明日就带着徐氏……算了,徐氏心里肯定不愿意,暗中帮倒忙就不好了。正好怜姐儿回来了,带着怜姐儿去看看她,说是去送养胎的东西。再让怜姐儿去求情卖软,一定要把顾锦朝给说通了!”

    二夫人点点头,又有点迟疑:“陈三爷会听顾锦朝的吗?”现在这事大家都不想沾身。

    冯氏有点犹豫:“我看陈三爷对她极好,你且去试试吧。要是老二降职了,以后顾家可就是四房做主了,到时候不仅二房被四房制着,怜姐儿在姚家也不好过。”

    二夫人应诺,回去跟顾怜把事情说了。

    顾怜还真想去看看陈家是什么样子,顾锦朝究竟过什么日子。听到母亲说让自己服软,还有些不愿意:“她不过是庶房出来的,嫁了个好人家就把自己当成什么了。她出嫁的时候,咱们家给她置办了多少嫁妆,让她风光体面地出嫁,现在帮咱们那不是应该的吗……”

    二夫人叹了口气:“你要是想让你爹官复原职,就给我服个软,把原先的事都道个歉……是人都喜欢听好话,心里怎么想的不重要,你就捡好听的说。知道吗?”

    “那陈三爷还不一定听她的呢,谁知道陈家是什么样子的。咱们别白费了力气……”顾怜说,被母亲瞪一眼,她很快就小声了,“您放心,到时候我肯定捡好听的说,我知道轻重。”

    二夫人听到女儿这么说,心里才松了口气。

    她立刻叫人准备了许多东西,打算第二天就往宛平去。

    顾德昭回去和徐氏商量了,徐静宜和他的意思一样。“这事连姚大人都不肯帮忙,想必棘手得很。你去求情说不定让陈三爷为难,锦朝在婆家面子上也不好看。母亲刚才也找我过去说了,说让二嫂先去探口风。您要不就称公务繁忙,等二嫂回来再说……”

    顾德昭也觉得他不去最好,和徐静宜说:“二哥犯下大错,降职就是好的了。母亲偏偏还想二哥保住官位,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徐静宜点点头,安慰他:“妾身知道,您还是先吃点东西吧,我给您炖了乌鱼汤。您大理寺这一来一回,应该还没吃饭吧?”

    顾德昭才露出几分疲态,向徐静宜点点头。

    ……

    锦朝第二日起得很早,准备和三爷一起去给陈老夫人请安。

    三爷已经晨练回来了,正边看书边等着她。

    锦朝怕他等得无聊,就梳了简单的圆髻,周身也没有多余的饰物。

    陈三爷放下书看了她一会儿,很是出神。

    顾锦朝问他:“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当的吗?”

    水青色白斓边折枝纹褙子,姜黄色素缎湘群。虽然清水出芙蓉也是种好看,但是太素净了。陈三爷径直走到妆台前,看了一会儿,拿了两只嵌白玉镂雕兰花的金簪,让她坐下来,他给她簪上。

    “你看看这样好吗?”

    顾锦朝端详自己,觉得这两只簪子选得果然好,点头说好。

    陈三爷也很满意,笑着亲了亲她的额头。

    孙妈妈很快进来,拿了一封信给顾锦朝:“……是大兴顾家那边送过来的。”

    顾锦朝看了打开信看了,是二夫人周氏所写,周氏和顾怜听说她怀孕,要过来看她。

    如果说要过来看她,徐静宜过来不是更好……顾锦朝很快就猜到二夫人是为了顾德元的事过来的。

    陈三爷不好管她娘家的事,不过还是跟她说:“锦朝,如果有什么要我帮忙的,一定要和我说。”他看着她,语气严肃地说,“不要一个人闷着想,知道吗?”

    顾锦朝笑了笑,点头说知道。

    第二百六十八章

    考学

    到了陈老夫人那里时,二房的人已经过来了。

    陈老夫人正在问陈玄安和陈玄平的功课。“余先生讲的课,你们听得习惯吗?”

    两人原来在别院读书,西席回家奔丧之后就和陈玄新一起念书。陈玄新的老师是从国子监退休的一个侍读学士。

    陈玄安笑着回答:“余先生给十一弟讲课才讲到《大学》上,跟上是没有问题的。”

    陈三爷和顾锦朝进来了,两人给陈老夫人行礼,几个小辈又给他们行礼。

    陈四爷竟然也在这里,顾锦朝在内院很少见到陈四爷。他穿着一件宝蓝色杭绸直裰,虽然人近中年,但是不显老,人显出几分清秀,他跟陈三爷说昨天去宝相寺看望陈六爷的事。

    “老六现在每日听鉴明大师诵经,不沾荤腥,看上去人都精神了许多。我看他也静得下心来,不如早点接他回来,毕竟快要入冬了,到时候山上更清苦。”

    陈三爷摇头:“我也知道他那性子改不了,就是想让他吃点苦,以后做事知道三思而后行。等过年的时候准许他回来一趟吧,不过一年的期限就不能改。”

    陈老夫人听了就嘱咐陈四爷,“你多送点棉衣、银霜碳过去,别冻着他了。”

    陈三爷安慰她:“您别担心,宝相寺里我的人多得是,不会冻着他的。”

    陈玄青和陈玄新过来请安了。

    看到顾锦朝和陈三爷也在,陈玄青愣了愣,顾锦朝有孕之后,很少这么早来给陈老夫人请安了。

    陈老夫人让陈玄青坐到她身边,笑着问他:“再过半个月,你就要成亲了,心里高兴吗?”

    陈玄青不知道怎么回答是好。

    他余光里注意到顾锦朝正看着他,其实所有人都注视着他,回答得更含糊了:“……算是吧。”

    王氏笑着说:“您再问,七少爷就该脸红了。”

    陈老夫人拉着他左看右看,说:“还真有点脸红!”

    陈玄青紧抿着嘴唇,心想他哪里脸红了。

    陈三爷见他人不自在,就问他陈玄新的功课:“……你教导你弟弟的功课,现在怎么样了?学到《大学》的哪一篇?”

    陈玄青回答:“学到第五章了,这章是明善之要,我已经让他细读了。”

    陈三爷便招手让陈玄新过来:“过来,父亲考考你学得如何了。”

    陈玄新在父亲面前一点不敢逾矩,站得笔直回答:“……右传之五章,盖释格物致知之义,而今亡矣。闲尝窃取程子之意,以补之曰:所谓致知在格物者,言欲至吾之知,在即物而穷其理也,盖人心之灵,莫不有知,而天下之物,莫不有理。惟於理有未穷,故其知有不尽也。”

    “所谓致知在格物者,言欲至吾之知,在即物而穷其理也。你作何解?”陈三爷随口问他。

    陈玄新看着陈三爷就有点紧张,回答说:“说的是‘格物穷理’。格物也就是‘至’物,与事物直接接触而穷究其中之理,‘穷’理是格物的目的,面对不可胜数的天地万物,既要看到一草一木、一昆虫之微,‘亦各有理’,穷理必然有其‘积习’的阶段。”

    陈三爷笑了笑:“不必紧张,答得尚可。回去再仔细读《四书注解》,把朱子说的要义记下来。”

    陈老夫人就拉了拉陈玄安:“难得你三伯父在,快让他也指点你一番。”又跟陈三爷说,“玄安的《大学》是学完了的,你也问问他学得如何吧。”

    能有三伯父指点,这是个很难得的机会。听说他原来在詹事府的时候,还参与过会试出题。

    陈玄安刚才站在旁边,还不懂陈玄新面对自己父亲心虚什么。等走到陈三爷面前,才觉得喉头发紧,三伯父对人很温和,但只要一看着他的眼睛,就忍不住觉得心慌。

    既然是母亲说了,陈彦允也不好拒绝,抽了第六章里面的话:“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你应该看了《四书注解》吧,怎么说为好?”

    陈玄安支支吾吾地说了大概意思,却讲不出个究竟。《四书注解》他也没看过,一时间脸涨得通红。刚才才在祖母面前夸下海口说跟得上余先生讲课,现在却连三伯父的一个问题都回答不上来……

    陈玄安心里也知道,第六章讲诚身之本,和陈三爷问陈玄新的问题比起来简单多了。

    陈四爷见他回答不上来,脸色也不好看了。

    陈彦允就说:“可能是学太久忘记了,回去再看看就是。”

    陈玄安看到两个弟弟都看着他,心里觉得很丢脸,面红耳赤地退回王氏身边。

    这时候丫头端了几盘点心上来,陈老夫人招呼大家吃点心。

    陈玄新拉了拉陈玄青的袖子,小声地和他说话。一盘酸枣糕放在陈玄青身边,陈老夫人就跟他说:“把酸枣糕递给你母亲,她现在爱吃酸的。”

    陈玄青从头到尾都没往顾锦朝的方向看过。闻言心里叹了口气,不得不端起那盘酸枣糕递给她,看到顾锦朝微笑着道谢,脸映着阳光,白如莹玉……他很快又别过头。跟陈玄新说:“那我和你一起去看吧,免得一会儿看不到了。”

    陈玄新很高兴:“那行,咱们现在就去!”拉着陈玄青告退离开了。

    顾锦朝觉得陈玄青古怪,以为他心里还生气,也没有理他。

    其实她怀孕到现在,口味变化不大,还是不喜欢酸的东西,怕拂了陈老夫人的面子,才少少吃了两块。

    陈三爷看在眼里,低声跟她说:“不喜欢吃就算了,别勉强……”把酸枣糕放到一边,递给她一把刚剥好的核桃,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

    那盘酸枣糕也没有人再动过了。

    ……

    从陈老夫人那里回去,陈四爷就开始冷着脸。

    王氏问他怎么了,陈四爷忍不住就开始数落她,说她没有把陈玄安教好。

    王氏刚开始还是听他数落,到最后忍不住了,也反唇相讥:“这也能怪我吗!我早说过让他跟着他二哥在国子监读书,你不肯。我说让他跟着三房请的西席读书,你又不肯!偏偏要自己在别院里找先生教他。我一年到头都难得看到他,他怎么学的我怎么知道!”

    陈四爷冷笑:“他是你生的儿子,你会不知道?读不好书就算了,还让我在三哥面前落了面子。你不是连我在尤姨娘那里吃了什么菜都知道吗?”

    王氏不甘示弱:“你连熊掌鹿茸都往她那儿送,我能不知道?你也是堂堂两榜进士,二爷、三爷都在朝为官,偏偏你要做铜臭生意,你有能耐,怎么不去当官呢!”

    陈四爷听后紧皱着眉,呵斥她:“你闭嘴,这话传出去你让二哥三哥怎么想!”

    ……吵得王氏的丫头都觉得心虚,连忙退出去,让周围守着的人避开。

    王氏气得眼眶通红:“我瞒着,我什么都帮你瞒着。你身边那丫头和小厮暗通曲款,你嫌丢人,还不是我把人弄出府的。我心里委屈,还谁都不能说……”

    陈彦文不想和她多说了,冷冷地看着她:“为人妻三从四德,你心里清楚吗?家丑不可外扬,你看看你,恨不得有什么事让全天下都知道。我让陈玄安在别院读书,还不是想他能考个好功名,我整天在外面忙,家里就只有你看着。他没读好书,你难道就没责任?自己好好想清楚!”说完不再理会王氏,出门去吩咐丫头,把陈玄安找过来。

    王氏伏在迎枕上呜呜地哭起来。

    过了会儿叫了石榴进来,打水洗脸。石榴很忧心,安慰她说:“夫人,别在意那丫头的事了,反正人都死了。您再怎么生四爷的气,也得顺着他啊……四爷这一生气,肯定好几个月不理您啊。”

    王氏只觉得眼前雾茫茫的,有种头重脚轻的感觉,怕是着风寒了。

    捂着汗巾打了个喷嚏,她才回头问石榴:“你说……宝月死了?”

    石榴点点头:“自己上吊死的,您说这人也是的。刚开始哭着喊着要活,出去就自己上吊了……”

    王氏眉心紧皱,不知怎么的就觉得心里冒寒气。

    石榴小声说:“您知道四爷最记仇了……谁说他一句不好都要记几年。还是别和四爷置气了。”

    王氏无意识地点点头,心里不由浮现陈彦文那张略带几分阴柔的脸。

    ……

    顾锦朝早上收到大兴来的信,跟老陈夫人说了。二夫人和顾怜却是第二天才到宛平。

    顾怜是第一次来陈家,没想到陈家竟然修得这么大,门口守着的也不是护院,而是穿程子衣的侍卫。那不就是金吾卫的人吗,就应该是伺候皇上的……怎么会在陈家当差?

    顾怜想问来接她们的孙妈妈,又怕显得自己没见识,还是憋着没说话。

    马车进了垂花门,却还没有停下来,孙妈妈笑着解释:“……内院的路太长了,免得两位难走。”

    马车沿着宽阔平坦的青石路往里走,先是走过太湖石堆叠的假山,有清泉自上流入小池子,经过池子上的汉白玉拱桥,才看到远处一座三进的院子。沿着粉墙往里驶去,路上的景色十分雅致,和北直隶传统的建筑格局不太相似。顾怜看着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

    第二百六十九章

    拜访

    陈曦一早就过来看她,问她:“母亲,您说今天您的妹妹要来看你?”

    顾锦朝说,“是啊,一会儿记得喊人。年轻的是小姨,年长的是伯祖母。”

    陈曦点头表示记下了,又说:“母亲,小姨和伯祖母会带好吃的吗?”

    “会的。你少吃点甜的,正是换牙的时候,可别把新牙吃坏了。”锦朝捏了捏她的脸,陈曦前几天才掉了一颗牙,安嬷嬷已经开始限制她吃糖了。

    陈曦乖乖嗯了一声。这孩子几乎不会在这方面闹腾大人。

    顾锦朝牵着陈曦去木樨堂外等,远远看到马车嘚嘚跑过来。在木樨堂门口停下,婆子放了轿凳,扶顾怜和周氏下了马车。

    顾怜梳了妇人发髻,别的都没什么变化。

    顾怜却很快打量了顾锦朝,她被一众丫头婆子簇拥着,身穿浅粉色宝相花纹长身褙子,水红色湘群,绾了堕马髻,戴了赤金宝结和嵌黄色碧玺石的雕花簪子。再看她手上牵的小女孩,一身白底樱花纹褙子,小脸粉雕玉琢,有双黑葡萄一样的眼睛。脖子上戴了个金项圈,上面嵌了颗几乎有龙眼大的珍珠……

    如此大的珍珠价值不菲,这小女孩应该就是陈三爷的嫡女陈曦了。

    周氏先笑着走上前,锦朝给她行礼。陈曦小声地喊了伯祖母。

    顾锦朝的目光落在顾怜身上。

    顾怜嘴角这才扯出一个笑容,走上前和她见礼:“二姐这里真气派,进垂花门也要用马车!”

    顾锦朝知道顾怜就是这个性子,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在意,让陈曦喊她‘小姨’。

    顾怜柔声说:“这就是四小姐吧,长得真可爱!”说着要去牵陈曦的手。

    陈曦刚才还和锦朝说得好好的,现在却有点怕生人,怯生生地躲在锦朝后面,手往后一缩,小声跟锦朝说:“母亲,外面风冷,曦姐儿想进去了。”

    顾怜一愣,这小东西和顾锦朝这么亲密,怎么还会怕生呢。

    顾锦朝就请她们先进屋歇息喝茶,休息一会儿再去拜见陈老夫人。

    顾锦朝知道她们是想说服她救顾德元。不过二夫人也是精明的人,自然不会一来就提。而是先恭喜了顾锦朝有孕的事,说自己带了什么滋补的东西给她。

    然后才提起顾二爷因为贪墨被抓的事。

    “你二伯被关在大理寺里,没吃没喝的,人瘦得不成样子……”说到伤心处,周氏从怀里掏出帕子擦眼泪,“你父亲为了救他,也是整日奔波,母亲愁得嘴边起燎泡了。怪我们这些妇孺无能啊……”

    顾怜也哭起来:“二姐,原先都是我不好。那时候我是不懂事啊,其实我可没有害你的意思……往日的恩怨都算了,现在我父亲被拘禁,你可得帮帮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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