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但我，实在不是文化人，我是说，我下次再也不会来博物馆了。
这样一个无聊的地方，我实在想不到居然人非常多，人山人海。我费劲地跟在江野身后。
人来人往中，一群人走过，我和江野被冲散了。
我很是茫然地站在原地，周围的人都在往前走，我挪了挪脚，却始终不知道应该迈向哪个地方。
忽的，有人握住了我的手。那双手很容易就把我的手包裹住了，温热有力，我顺着手臂往上看。
是江野，他微微皱眉。
“别走散了。”
我抓着江野的手，再也没有人群能把我们分散了。我始终慢江野半步，我总觉得他在笑，但明明他还是那副平淡的表情。
本以为有了差点走散的插曲，江野会尽早带我离开博物馆，没想到，江野拉着我的手，走了博物馆一层又一层，几乎把博物馆的所有展厅和展品都看遍了。
谢天谢地，有种文化滑过我大脑的感觉。
头有点痒痒的，脚有点痛痛的。
最后走出博物馆的时候，江野放开了我的手。
我的双腿几乎都在打颤。
江野问：“走累了吗？”
我摇摇头。
在餐厅里坐下来后，我连去上厕所的力气都没有了。
皮质的板凳舒服极了，我几乎想躺下来，但我还是得坐正，我不想在江野面前显出我的狼狈。
在江野起身去点餐的时候，我瘫在板凳上，无力地捶着我的大腿和背。见江野点餐快回来了，我又立马坐正。
这家餐厅在三楼，我和江野坐在靠落地窗的位置，窗外面是公园的一处草地，里面装了五彩斑斓的灯，此时灯光已经亮起来了，天色也渐黑了。
我和江野面对面坐着，这家餐厅的桌子该死的高，当然也许是我有点矮，我双手撑在桌子上，眼巴巴地问江野：“下次，我们可以不去博物馆了吗？”
江野低笑了一声说：“可以。”
随即江野又问：“博物馆不好玩吗？”
我说：“好玩。”
江野笑了笑：“听班主任说，你的地理成绩相比较其他科目稍差一些，所以想着带你来博物馆。”
我大吃一惊：“班主任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江野拿起手机，打开短信界面，正是我出校门的时候，班主任告诉江野的。明明请假是当面请的，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加上联系方式的。
我瘪了瘪嘴：“班主任还说什么了吗？”
我把江野的手机推给他，双手把自己撑得更高了一点，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气势一点：“博物馆一点也不好玩呢。”
江野笑了笑：“那你觉得哪里好玩？”
我想了好久，却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成绩对于学生来说就是隐私，既然江野已经知道我成绩了，那相当于我也没有隐私了。
我愤愤地吃了好多饭，这家餐厅不仅环境好，味道也好。江野吃得很优雅斯文，同时也吃得很快，相比起来，还需要踮起身子来吃饭的我，显得很幼稚。
虽然我已经饿急了，在博物馆走了太久，我依旧维持着我岌岌可危的风度，尽力地端正我的坐姿。
吃完饭，天已经完全黑了，江野把我送回了学校。
运动会早就散场了，明明我应该为班上的同学呐喊助威的，却在博物馆里走了一天。
关上车门，再走进校门时，我竟觉得恍若隔世。
我回头朝江野的方向看去，他还没有走，但已经把车窗关上了。驾驶位上有隐隐约约的火光，我猜江野在抽烟。
江野有抽烟的习惯，但也许是觉得在小孩面前抽烟不好，也许是怕我也有样学样地抽烟，反正他等我离开后，才点了一支烟。
我觉得有些好笑。
有时候其实我也还算聪明，我知道江野既然带我出去玩这一趟了，那说明他以后还会来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来。
我不太爱回家，回家后我妈总是喋喋不休，但那毕竟是家，总要回去的。
这天我走到家门口，就见我妈一脸凝重地站在门前，一脸不善地看着我。
在我妈如针扎的眼神下，我有些惶恐不安，我想她是不是知道我私自和江野出去玩的事情了。我妈那么讨厌我爹，也讨厌和我爹住在一起的江野，要是让她知道我和江野背着她出去玩，她肯定会生气的。
我妈把我从头到脚都打量了一遍，我惴惴不安。
我背着书包就打算往家里走，我妈叫住我问：“你最近在学校里怎么样？”
我：“还行。”
“有没有什么人来找你？”
我心里一颤，险些站不稳。
我妈狐疑地抓住我的手，大声质问：“是不是有人来找过你？”
我沉默不语。
我妈按住我的肩膀，死死掐住我的肉，神色狰狞：“是不是姓江的来找过你了？我跟你说，姓江的就没安好心，他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喊你跟他一起去城里？说我教不好你。我他妈哪里没教好你，他以为他养出个江野了不起，还不是从我肚皮里出来的……”
我这才知道，我妈问的是我爹，并不是江野。
“没有，他没来找过我。”
我妈反复问：“真的假的？不会是他叫你来骗我的吧。”
我反复说我爹绝对没有来找我，我妈见我反复否认，且不像是骗她的，才安静下来说：“如果他以后来找你，你不要理他。”
我点点头。
来找我的不是我爹，是江野。我自然不会跟我爹走，但我会跟江野走。
第二十四章你什么都不会养
自从和江野出去吃饭以后，江野来找我的频率高了起来。最开始是两个月来一次，后面是两个星期来一次。
每次他来校门口，保安亭的赵伯都会喊一句：“江凌云，有人找你。”
江野从不说我是他的弟弟，我也从不说他是我的哥哥。
在一次与班主任的交谈中，我偶然在班主任的手机上看到了江野的电话号码。
明明只看了几眼，却一下子就记住了。
晚上回到寝室，我拿着自己的老年机，躲在被窝里悄悄给江野发短信。
我：猜猜我是谁？
发出去后我才觉得这条短信很幼稚，浪费了我的一毛钱。像江野那个年纪的大人，才不会理会这样的短信。
果不其然江野根本没有回，估计以为是什么垃圾短信。
在我把手机放好，准备睡觉的时候，忽然收到了一条短信。
头顶一根草：猜不出来。
我担心我妈哪天翻我手机，不敢给江野备注全名。恰好有一次江野站在校门外的时候，有一根草掉到了江野的头上，给他打了这样的一个备注。
我：你猜一猜，猜出来我就告诉你。
大约十分钟后，头顶一根草：我猜你是地理考试差点没及格的傻子。是吧？江凌云。
我：你怎么知道是我？
头顶一根草：猜的。
我：怎么猜那么准？
头顶一根草：你猜。
我：……
江野如何知道那个电话号码是我的，这个问题成了我很长一段时间的未解之谜。
从这以后，我和江野除了出去玩以外，还时不时地发短信。江野的短信总是回得很慢，他说他平时比较忙。
这样的结果就是，我电话卡里的钱很快就用完了，好几天没回江野的短信。
直到江野来学校找我，问我为什么不回短信。
我才说：“电话卡没钱了，发短信要一毛钱呢。”
江野板着脸给我电话卡充了五十块钱，我算了算，能发五百条短信了。
于是我每天晚上洗漱好都要和江野聊几句，用本子记好短信数，然后把短信全部删除。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大半年，直到端午回家的时候，才被我妈打断。
我妈忽然问我：“你想不想回以前住的地方？”
刚听到这话，我还有些不理解，以前的地方，是哪里？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我爹和我妈要复婚了。
感情的事情总是很复杂的，我妈在此之前经常把我爹说得一无是处，好像全天下的男人里，我爹是最坏的。
但现在他们要复婚了，我妈说，我爹是个好男人。
两人复婚得非常快，几乎在我妈跟我说之后，期末考试一结束，我爹就带着江野来家里了。
我对在村里生活和在城里生活都没有什么异议，有了家，在哪里生活都是一样的。
看着我爹带了一车又一车的东西回家，我妈脸上满是欣喜，外婆则看着那些东西一言不发。
我问外婆：“外婆，你不高兴吗？”
外婆摇摇头，我不懂外婆的心情。
我爹和我妈在屋里说了很多话，我妈让我带着江野在村里走走。
天气炎热，我拉着江野去了一处小山洞。
这个山洞里天然形成的，大概只有两米高，坐在里面非常凉快。
我随手捡了根菜杆咬在嘴里，指着山洞外面的几亩绿油油的稻田说：“这是我和妈妈还有外婆一起种的。”
“我妈和我外婆插秧又快又好，长出来的稻苗也整齐。你看那块田最边上的那里，是不是有点矮。那是我种的，我还以为长不出来，没想到长得还可以。”
江野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笑着说：“长得还行。”
这样一个无聊的地方，我实在想不到居然人非常多，人山人海。我费劲地跟在江野身后。
人来人往中，一群人走过，我和江野被冲散了。
我很是茫然地站在原地，周围的人都在往前走，我挪了挪脚，却始终不知道应该迈向哪个地方。
忽的，有人握住了我的手。那双手很容易就把我的手包裹住了，温热有力，我顺着手臂往上看。
是江野，他微微皱眉。
“别走散了。”
我抓着江野的手，再也没有人群能把我们分散了。我始终慢江野半步，我总觉得他在笑，但明明他还是那副平淡的表情。
本以为有了差点走散的插曲，江野会尽早带我离开博物馆，没想到，江野拉着我的手，走了博物馆一层又一层，几乎把博物馆的所有展厅和展品都看遍了。
谢天谢地，有种文化滑过我大脑的感觉。
头有点痒痒的，脚有点痛痛的。
最后走出博物馆的时候，江野放开了我的手。
我的双腿几乎都在打颤。
江野问：“走累了吗？”
我摇摇头。
在餐厅里坐下来后，我连去上厕所的力气都没有了。
皮质的板凳舒服极了，我几乎想躺下来，但我还是得坐正，我不想在江野面前显出我的狼狈。
在江野起身去点餐的时候，我瘫在板凳上，无力地捶着我的大腿和背。见江野点餐快回来了，我又立马坐正。
这家餐厅在三楼，我和江野坐在靠落地窗的位置，窗外面是公园的一处草地，里面装了五彩斑斓的灯，此时灯光已经亮起来了，天色也渐黑了。
我和江野面对面坐着，这家餐厅的桌子该死的高，当然也许是我有点矮，我双手撑在桌子上，眼巴巴地问江野：“下次，我们可以不去博物馆了吗？”
江野低笑了一声说：“可以。”
随即江野又问：“博物馆不好玩吗？”
我说：“好玩。”
江野笑了笑：“听班主任说，你的地理成绩相比较其他科目稍差一些，所以想着带你来博物馆。”
我大吃一惊：“班主任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江野拿起手机，打开短信界面，正是我出校门的时候，班主任告诉江野的。明明请假是当面请的，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加上联系方式的。
我瘪了瘪嘴：“班主任还说什么了吗？”
我把江野的手机推给他，双手把自己撑得更高了一点，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气势一点：“博物馆一点也不好玩呢。”
江野笑了笑：“那你觉得哪里好玩？”
我想了好久，却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成绩对于学生来说就是隐私，既然江野已经知道我成绩了，那相当于我也没有隐私了。
我愤愤地吃了好多饭，这家餐厅不仅环境好，味道也好。江野吃得很优雅斯文，同时也吃得很快，相比起来，还需要踮起身子来吃饭的我，显得很幼稚。
虽然我已经饿急了，在博物馆走了太久，我依旧维持着我岌岌可危的风度，尽力地端正我的坐姿。
吃完饭，天已经完全黑了，江野把我送回了学校。
运动会早就散场了，明明我应该为班上的同学呐喊助威的，却在博物馆里走了一天。
关上车门，再走进校门时，我竟觉得恍若隔世。
我回头朝江野的方向看去，他还没有走，但已经把车窗关上了。驾驶位上有隐隐约约的火光，我猜江野在抽烟。
江野有抽烟的习惯，但也许是觉得在小孩面前抽烟不好，也许是怕我也有样学样地抽烟，反正他等我离开后，才点了一支烟。
我觉得有些好笑。
有时候其实我也还算聪明，我知道江野既然带我出去玩这一趟了，那说明他以后还会来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来。
我不太爱回家，回家后我妈总是喋喋不休，但那毕竟是家，总要回去的。
这天我走到家门口，就见我妈一脸凝重地站在门前，一脸不善地看着我。
在我妈如针扎的眼神下，我有些惶恐不安，我想她是不是知道我私自和江野出去玩的事情了。我妈那么讨厌我爹，也讨厌和我爹住在一起的江野，要是让她知道我和江野背着她出去玩，她肯定会生气的。
我妈把我从头到脚都打量了一遍，我惴惴不安。
我背着书包就打算往家里走，我妈叫住我问：“你最近在学校里怎么样？”
我：“还行。”
“有没有什么人来找你？”
我心里一颤，险些站不稳。
我妈狐疑地抓住我的手，大声质问：“是不是有人来找过你？”
我沉默不语。
我妈按住我的肩膀，死死掐住我的肉，神色狰狞：“是不是姓江的来找过你了？我跟你说，姓江的就没安好心，他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喊你跟他一起去城里？说我教不好你。我他妈哪里没教好你，他以为他养出个江野了不起，还不是从我肚皮里出来的……”
我这才知道，我妈问的是我爹，并不是江野。
“没有，他没来找过我。”
我妈反复问：“真的假的？不会是他叫你来骗我的吧。”
我反复说我爹绝对没有来找我，我妈见我反复否认，且不像是骗她的，才安静下来说：“如果他以后来找你，你不要理他。”
我点点头。
来找我的不是我爹，是江野。我自然不会跟我爹走，但我会跟江野走。
第二十四章你什么都不会养
自从和江野出去吃饭以后，江野来找我的频率高了起来。最开始是两个月来一次，后面是两个星期来一次。
每次他来校门口，保安亭的赵伯都会喊一句：“江凌云，有人找你。”
江野从不说我是他的弟弟，我也从不说他是我的哥哥。
在一次与班主任的交谈中，我偶然在班主任的手机上看到了江野的电话号码。
明明只看了几眼，却一下子就记住了。
晚上回到寝室，我拿着自己的老年机，躲在被窝里悄悄给江野发短信。
我：猜猜我是谁？
发出去后我才觉得这条短信很幼稚，浪费了我的一毛钱。像江野那个年纪的大人，才不会理会这样的短信。
果不其然江野根本没有回，估计以为是什么垃圾短信。
在我把手机放好，准备睡觉的时候，忽然收到了一条短信。
头顶一根草：猜不出来。
我担心我妈哪天翻我手机，不敢给江野备注全名。恰好有一次江野站在校门外的时候，有一根草掉到了江野的头上，给他打了这样的一个备注。
我：你猜一猜，猜出来我就告诉你。
大约十分钟后，头顶一根草：我猜你是地理考试差点没及格的傻子。是吧？江凌云。
我：你怎么知道是我？
头顶一根草：猜的。
我：怎么猜那么准？
头顶一根草：你猜。
我：……
江野如何知道那个电话号码是我的，这个问题成了我很长一段时间的未解之谜。
从这以后，我和江野除了出去玩以外，还时不时地发短信。江野的短信总是回得很慢，他说他平时比较忙。
这样的结果就是，我电话卡里的钱很快就用完了，好几天没回江野的短信。
直到江野来学校找我，问我为什么不回短信。
我才说：“电话卡没钱了，发短信要一毛钱呢。”
江野板着脸给我电话卡充了五十块钱，我算了算，能发五百条短信了。
于是我每天晚上洗漱好都要和江野聊几句，用本子记好短信数，然后把短信全部删除。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大半年，直到端午回家的时候，才被我妈打断。
我妈忽然问我：“你想不想回以前住的地方？”
刚听到这话，我还有些不理解，以前的地方，是哪里？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我爹和我妈要复婚了。
感情的事情总是很复杂的，我妈在此之前经常把我爹说得一无是处，好像全天下的男人里，我爹是最坏的。
但现在他们要复婚了，我妈说，我爹是个好男人。
两人复婚得非常快，几乎在我妈跟我说之后，期末考试一结束，我爹就带着江野来家里了。
我对在村里生活和在城里生活都没有什么异议，有了家，在哪里生活都是一样的。
看着我爹带了一车又一车的东西回家，我妈脸上满是欣喜，外婆则看着那些东西一言不发。
我问外婆：“外婆，你不高兴吗？”
外婆摇摇头，我不懂外婆的心情。
我爹和我妈在屋里说了很多话，我妈让我带着江野在村里走走。
天气炎热，我拉着江野去了一处小山洞。
这个山洞里天然形成的，大概只有两米高，坐在里面非常凉快。
我随手捡了根菜杆咬在嘴里，指着山洞外面的几亩绿油油的稻田说：“这是我和妈妈还有外婆一起种的。”
“我妈和我外婆插秧又快又好，长出来的稻苗也整齐。你看那块田最边上的那里，是不是有点矮。那是我种的，我还以为长不出来，没想到长得还可以。”
江野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笑着说：“长得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