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祁总？”
祁正拉开副驾驶座将柏颖推进去，再绕到另一边上车，吴昊在一旁告诉他就餐地址，祁正摆摆手，“让那些在餐厅蹲点的人都撤了，吃顿饭还一堆人跟着，烦不烦。”
吴昊应下来，祁正车一走就立马给这边分公司的老总去电话转达了祁正的意思，那头原本还想在餐厅门口弄个隆重的欢迎仪式，什么都准备好了，连当地最出名的歌星也请了来助阵，结果被一个电话给切掉了。
柏颖听着祁正刚刚那一番话觉得好笑，捂着嘴想笑，但是又不敢太明目张胆，祁正瞥了她一眼，“那么好笑？”
“人家恐怕已经做好迎接拍马屁的准备了，你这样岂不是坏人好事？”
“你的意思是，我是马屁？”
祁正说话不按套路出牌，柏颖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悻悻的收起笑，“怎么会！”
祁正哼了声，有电话进来，他看了一眼，戴起蓝牙接听。
他接电话不爱多说，能说一个字决不说两个字，几分钟下来，柏颖也没听出他电话的内容，直到挂了电话，祁正才告诉她是医院打来的，要她明天上午九点到医院做检查。
柏颖一下紧张起来，这么多年，她对眼睛治好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但祁正找的人总是有些本事，说没有期待都是假的。
到了目的地，柏颖以为祁正带她去的是最贵的，没想到这一次他倒是随俗，选了家本地特色菜老店，位置难定，一间房从下午一直空到现在，花的钱应该都不少。
隔开的小间，服务员礼貌的递上菜单，祁正拨了拨碗碟，看都没看一眼，“招牌的都来一个。”
服务员见怪不怪，刚要应一个“好”就被一旁的柏颖打断。
“招牌菜总是多，都点我们吃不完！几个就好。”
祁正就是不喜欢柏颖这点小家子气，眉宇微锁，“怎么那么啰嗦，跟着来的恨不得把该吃的都吃一遍。”
“肚子就那么大啊。”
祁正不耐烦，从服务员手里抽过菜单丢到柏颖面前，“你点。”
柏颖接着险些落地的菜单，有些怔，最后不得不在服务员诧异的神色中小心翼翼的递回去，“我……看不到，你念给我听听有哪些？”
祁正摆着头一脸无奈，翻开菜单，将头几样招牌菜挨个念了遍，旁边的服务员有眼力见，祁正每报一样她就绘声绘色的详解一遍，最后柏颖点了几个有代表性的。
菜端上来，香气四溢，不多，方方正正的五道菜，祁正看了眼随菜拿上来的单子，对着上面那个结算的金额嗤之以鼻的推到一旁，“满意了？”
听出他话里的不爽，柏颖笑笑带过去，用手收了收面前的香气，食欲大开，“五个菜够我们吃了，你也别那么浪费。”
“给你胆子了，今天话这么多。”
柏颖觉察出他话里没生气的意味，耸肩吐了吐舌头，拿起筷子敲了敲碗沿，“刚刚点了个特色鱼，在哪里？”
她吐舌头的动作格外的自然不做作，祁正看着她，拿起筷子夹着她的筷子移到鱼的上头，松开，“这里。”
柏颖看不到，就着他带的方向下筷子，戳到鱼头往下的位置，夹起一小块破掉的鱼皮，尝鲜似的放在嘴里，香气散开，她已经很饿了，满足的眯开眼笑，低头送了好大一口米饭。
“德行！”祁正看不惯她饿死鬼一样的表情，往里面位置移了移，留出一个位置，伸手拍拍，“过来。”
“嗯？”
“让你过来。”
柏颖弄不懂，起身过去，祁正手一伸将她的碗筷拿过来与自己同一边，“想吃鱼？”
酸甜酸甜最适合夏天，柏颖咽着口水猛点头。
“就这点出息！”
男人提起筷子，边不屑边夹了一大块鱼肉到她碗里，柏颖吃的有些急，一个没注意被鱼刺呛了一下，好在发现得及时，低头咳咳几下咳了出来。
这头祁正已经黑了脸，将她碗里剩下的鱼换到自己碗里，三五下去掉鱼刺，夹起送到她嘴边，“张嘴。”
“什么？”柏颖被呛，咳得小脸通红，刚刚灌了半杯水。
结果刚一张口，嘴里就多了一块鱼肉，嚼了嚼，没有刺。
“好吃！”
祁正哼了声，换了另一道菜，柏颖揪着他的衣袖，小心翼翼的摇摇，“还是想吃鱼。”
她撒娇的样子过于招人，祁正眯了眼，夹了口无刺的鱼肉放进自己嘴里，嚼了嚼，最后在柏颖又一次摇他手央求吃鱼肉的时候，低头，扣着堵住她红润的唇，辗转间用舌头将自己嘴里的鱼肉推过去，柏颖抵着他的胸口一脸懵逼，等到他心满意足放开的时候她一张脸已经憋得发紫，他渡过来的鱼肉还在嘴里，柏颖微微张着嘴，被他突来的这一招吓得有些懵！
好……好恶心啊！
但这句“好恶心”她还不敢当着祁正的面光明正大的说！
吞不是，不吞也不是。
祁正夹了另一个菜放进嘴里，余光看了一眼依旧在发愣的人，按着她的头下命令一般道，“吞下去。”
柏颖不敢不从，硬着头皮咽下去，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服务员进来，手里拿着一张小纸条，俯身停在祁正身旁，“先生，对面隔间有个客人说把这个给您。”
再普通不过的方块小纸条，还是撕下来的。柏颖看不见，咬着筷子转向他的方向，“怎么？”
祁正揉了纸团，冷笑一声，起筷给柏颖又夹了几样菜放在碗里，“你自己吃，我一会回来。”
“去哪？”柏颖下意识抓着他的衣角。
祁正拂开，“认识的人，去打个招呼。”
柏颖不是不识趣，悻悻的松开，“哦。”
结果祁正这一去就是小半个钟，回来的时候柏颖已经放了筷子，他走之前给她夹的菜已经吃完，桌上的还剩不少。
“吃饱了吗？”
祁正已经去拿衣服，没打算再落座，柏颖觉察到他的动作，有些诧异，“你不再吃点？”
柏颖说话的时候祁正已经叫来服务员买单，“你吃饱我们就走。”
一顿饭结尾有些匆匆，祁正领着人出门，身后忽的一道响亮的声音传来，“阿正，这就走了？”
女声，尖细清亮还带着点刻意，原来对面隔间的熟人是女的，祁正过去坐了半小时，回来就要走。
两人停下，身旁的祁正声音有些冷，“吃饱了不走难道留下来过夜？”
语气不太友好，对方怔了一下，视线转到祁正身旁的柏颖身上，眼前一亮，又有些同情，“这位是……”
柏颖刚要开口，就被祁正笑着打断，“我女朋友，柏颖，你们慢慢谈，单子我买了。”
对方眯了眯眼，在看到柏颖手里拿着的导盲棍时，有些诧异，“阿正，什么时候换的女朋友，都没听说。”
“是不是还要挨个给你们发个微信？”祁正没打算聊下去，迈腿就走，这次步子有些大，柏颖很吃力才跟上。
“刚才的是朋友？”
上了车，柏颖忍不住出声，结果换来祁正一阵不满的沉默，“要跟你交代？”
明显的不爽，柏颖自讨没趣，逼着自己转向窗外，其实她什么都不看见，偏偏在祁正面前，她觉得自己什么都被看光。
男人捏着她的下颚将头扭过来，“你还有脾气？”
柏颖低着眼就是不看他，有些倔，“没有啊，你不说我当然就闭嘴了。”
“有理了。”祁正哼一声松开她，“今天表现不错，一会给你打一笔钱到账上。”
柏颖差点忘了，她和祁正之间是按次数来。
讽刺得直让人想笑，咬着唇，不说话，祁正将她看得透，讲话说在前头，“柏颖，别找死，现在依着你是因为你是我女人，到时候如果分了，你就乖乖的别惹麻烦，我最烦麻烦的女人。”
一番话听得刺耳，柏颖几乎像吐血，坐直，稳稳的点头，“这个道理我自然是懂的，那么祁先生，明天看医生的钱，是你出还是我出，如果是我出的话那就算了，你知道的，我没有钱。”
直白的话终于惹得男人挑起个好看的笑，“财迷，放心，我帮你出。”
柏颖心里隐隐不是滋味，不再开头也不再去想身旁坐着的男人，她处于危险边缘，一颗心沦陷得有些快，她怕自己变成一个怨妇。
第二天两人早早起了床，去医院的路上柏颖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医生是提前了解过她出事原因的，亲自领着做了一系列的检查，对方不会说中文，祁正还特意带了个翻译随行，没想到柏颖英文那么好，都能够跟医生独自交流，这一点倒是让祁正对她有些刮目相看。
当初车祸，眼睛拆了纱布确定看不到之后，也曾跑了很多家大医院，最后都是无望而返。
看结果的时候，祁正陪着柏颖一起，医生跟着院里其他眼科医生将柏颖的检查结果看了好几遍，眉头轻蹙。
“柏小姐之前都没有接受过治疗？”
一番话说得柏颖云里雾里，“什么？”
祁正也觉得蹊跷，“怎么回事？”
“几年了吧？这个也拖的太久了，要是当时一出事就积极治疗的话，恐怕机会还大一些，隔了这么久……”
祁正慵懒的神情收了一半，看向身边明显已经发愣的柏颖，“你当初没看过医生？”
“嗯？”柏颖回神，“看……看过。”
“这个问题在刚出事的时候积极治疗治好的几率很大，现在隔了这么久，要治疗的话还要进一步的做个检查。”
从听完结果到出医院大门，柏颖都是懵着的，下台阶的时候踏空的一脚，好在祁正及时拉着她，不然肯定摔个狗啃屎。
“你当初看没看医生？”祁正语气也有些重，这一次，柏颖只是沉默，不应。
祁正冷笑，“柏颖，没想到你自己还挺会作的！检查等回去之后再联系医院给你做。”
一路上柏颖的情绪都有些低落，祁正公司有事，将她送回酒店之后就离开，柏颖坐在床边发了好久的呆，才摸出手机，有些颤的拨了穆青的号码。
穆青工作时间经常颠倒，这一次一听就知道还在床上没起来。
“你怎么一声不响跑b市去了？”
柏颖蠕动了好久的唇，才能开口说话，“穆青……”
“嗯？”
“当初，你陪我一起去的医院，检查眼睛的时候，医生，都是怎么说的？”
“嗯？”穆青声音迷糊，顿了顿，“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有点忘了。”
穆青叹口气，“不开心的事你记它做什么，医生当时说了，你的眼睛受伤太重，没办法了……”
“哦，这样吗？”
柏颖低垂着眼，挂了电话，手垂下放下身前，竟有些不自觉的微颤。
☆、第二十七章
祁正回来的时候已是深夜，开了大厅的灯，边解衬衫纽扣边走到卧室门边，打开，借着外面的灯光，看到床上凸起的一个人影，柏颖侧着身，背向着他，似是睡了。
没将人叫醒，祁正褪去衬衫，拎着走进浴室关上门，哗哗的水声响起，等吹干头发上床，已经过了零点。
柏颖依旧侧着身躺着，祁正估计是困了，也没碰她，规规矩矩的阖眼睡觉，直到呼吸平缓，柏颖才动了动身子，侧躺着的姿势已经有些麻，黑暗中，她睁着眼，一夜未眠。
一夜未眠导致的结果就是第二天顶着两个明显的黑眼圈，祁正难得睡懒觉，早上荷尔蒙暴增，眼睛还没睁开就摸着人拉到身下开始身体力行的做晨间运动，柏颖推辞不掉，咬着唇，双手死死抓着床头镂空的雕花铁栏才不至于被他顶得撞到头。
祁正在这方面对自己要求甚严，见柏颖咬着唇不肯出声，变了法的磨得她眼泪都出来，最后终于抵不住呜呜呜的哭叫出来求饶的时候，才得意洋洋狠了劲儿的开始最后不知疲倦的冲刺运动。
他体力惊人的好，做的次数多了，祁正慢慢得道，对柏颖的身体越来越了解，扣着她的几个点也能让她欲罢不能得软声求饶。
前前后后磨了一个钟，两人折腾得浑身是汗，柏颖体质差，刚刚余韵还未消，眯着眼喘气喘得厉害，身后祁正粘腻腻的挨上来将她抱住，发泄似的在她耳垂上重重咬了一口，柏颖吃痛，闷哼一声，祁正抱紧她的腰，将瘦小的她用力扣进自己身体里。
“舒服吗？”
“……”
“说话。”他捏她的腰。
柏颖提神，也不算违心，“舒服……”
“你愿意跟我吗？”
他问的问题太过于奇怪敏感，柏颖一下清醒，“嗯？”
“你们女人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嗯？”
柏颖被他提着转了个圈，面对面的抱着，他眼神犀利，全然没了刚刚做事时的沉迷，他来得猛，收得也快，柏颖看不见，也知道捡他喜欢听的话应承，“当然是祁先生你这样的。”
一听就假，祁正没想象中的高兴，皱着眉一把将她推开，起身，抽过纸巾低头简单擦了擦，“你也会说讨好的话了，谁教的你！”
好人难做，里外不是人，柏颖浑身难受，没力气去抽纸巾，任由自己倒在床上裹着被子，她不想动。
偏偏祁正自己洗完出来，捞着人就往浴室里扔，“洗干净出来，一会要去试衣服。”
“试衣服？试什么衣服？”
祁正打开行李箱，拉了件干净的休闲衬衫套上，系扣子的时候活动了一下脖子，声音不冷不淡，“晚上有宴会，跟我去。”
宴会？柏颖愣了下，“我不去。”
祁正看她，有些不高兴，“什么？”
柏颖偏头，咬着唇，“我不想去，我可以在酒店休息。”
“你要知道，我并不是在跟你商量。”
言外之意，你没有任何表态的权利。
“祁先生，你看，我是一个瞎子，看不见做什么都不方便，你带着我就像带着一个拖油瓶，何必呢。”柏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总希望他能听进去，另一方面，她是真不愿意去，眼睛的真相在她心里慢慢发酵，她明明已经触到了苗头却不敢去承认，但她知道那就是事实，她现在还没有办法完全的接受，偏偏她的情绪还不能当着祁正的面发出来，她能够陪着他露笑脸真的已经到头了，再逼一阵，柏颖觉得自己会疯。
“我说过嫌弃你丢人了吗？”祁正已经穿好了衣服，拿起桌上的手表，边戴边看了眼时间，“给你半小时，挑衣服加上造型化妆，花的时间要很多。”
“祁先生。”
“再多说一个不字试试。”
柏颖将这半个小时几乎都泡在浴缸里，温热的水包裹着她，才不觉得害怕。手机响，祁正不在房间，柏颖只得从浴缸里摸出来，手机响了第二遍她才接上。
电话是穆青打来，柏颖有瞬间愣神，站在床边久久才哦了一声。
“你怎么了？”那头的穆青打了个哈欠，“昨晚你给我电话的时候我刚收工回来，累死了！你怎么无缘无故问我眼睛的事？是不是姓祁的又欺负你了？”
“……没。”
“你怎么了？语气听起来怪怪的。”穆青发觉不对，即刻收起了嬉笑的语气。
“穆青，我……突然想起以前看得见的时候，你说如果当初我多跑几家大医院，会不会就不会瞎了？”
那头沉默了一会，有些心疼的放低声音，“怎么突然又想这个？那时候咱们跑了多少家医院啊，都是说不行，你是知道的。”
柏颖睁着眼极力忍着不去眨，咬着唇点点头，“没事了，挂了吧。”
穆青不放心，“真没事吧？有事你跟我说啊！祁正把你弄去b市干嘛？”
“没事，他在等我，我挂了。”
穆青知道祁正不好惹，悻悻的嗯了声，“那你回来的时候联系我啊！我去找你！”
挂了电话的柏颖，拿手机的手无力垂下，才发现另一边一直垂在身侧的手已经因为用力握拳而差点掐进自己掌心的肉里，抠着自己的指甲，柏颖鼻子酸得几乎想要直接哭出来。
穆青是她自认为最信任的人啊！她不敢相信也不愿去相信！
门外的祁正催促声起，柏颖一点兴趣都没有，推开房门走出去，坐在沙发上的祁正见到她衣服还没换，脸色一下沉下去。
“衣服都没换。”
“祁先生，我今天不太舒服，可不可以不去？”
“你哪不舒服？”祁正站起来，走路声很轻，慢慢逼近，柏颖忍着不让自己害怕后退，手扶着门渐渐用力，却说不出一句话。
“嗯？哪不舒服？你早上不是挺享受的？”
柏颖重重咬着唇，终于敢昂着头望向他说话的方向，语气硬了硬，“我不想去！”
“所以？”
“祁先生还是找别人吧，我知道只要您想，肯跟您去参加宴会的人肯定数都数不过来，您……”
柏颖没说完，祁正已经上前，揪着她浴衣的领子毫不费力的就将眼前的小女人整个的提起来双脚离了地，“我还用你教？柏颖，你弄清楚自己身份了吗？少跟我讨价还价。”
柏颖没想到他这么狠，瞪大了眼睛一脸惊恐，两只无力的小手不断的拍着他的双臂，衣领勒得她呼吸渐渐困难，最后在她脸色涨得发紫的时候祁正才将人松开。
脚一着地，柏颖立即捂着脖子弯腰剧烈的咳嗽起来，双眼红红几乎落泪。
她倔强的憋回去，祁正拍了拍手，“滚回去换衣服！”
这下柏颖也不顶他了，直起身撑着房门摸着回房间，从自己包里拉出另一套干净的衣服，沉默的，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将衣服套上。
再出去，祁正已经不在，吴昊候在外头，见到她，礼貌的开口，“祁先生已经先下去了，让我来等你。”
柏颖没说话，吴昊注意到她微微发红的眼角，有些动容，下电梯的时候看了她好几下，没忍住，慢慢开口，“祁先生脾气暴，柏小姐不要往心里去。”
“……”
柏颖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前方，丝毫没有回应他的意思，吴昊抿抿唇，出电梯的时候柏颖崴了一下，吴昊手疾眼快的扶住，看到前方等着的祁正，又忙得将人松开。
“柏小姐，小心。”
一路上柏颖都没出过声，祁正坐在身旁，一直在打电话翻文件，没怎么留意她，也是刻意的冷落，柏颖这种小性子，不能惯，惯得多了，就是祸害。
到了店里，早就有候着的人迎上来，柏颖站着不动，祁正结束手里的电话走过来，将柏颖往前推了推，“给她挑件礼服。”
“好的祁先生，有几套新来的，要试试吗？”
祁正看了眼柏颖，拉着她在自己面前转了转，“都试给我看看。”
两个负责的人从柏颖一进店就发现她眼睛不对，这时候更是体贴的一人一边将人扶着进了里间。
祁正处理完手头上的事，等待的间隙，干脆坐在沙发上，随手拿起一本杂志翻了起来。
不过五分钟不到，里面一个小美女店员就跑了出来，有些着急，“祁先生……”
“怎么？”祁正将杂志翻页，头都没抬一下。
店员搓着手咽了咽口水，生怕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得眼前人不高兴，硬着头皮道，“里面……里面试衣服的小姐，哭了。”
手一滞，祁正啪一声将杂志合上，抬头，目光如炬，吓得店员看都不敢看他。
“你说什么？”
只能硬着头皮再说一遍，“里，里面的小姐哭了，我们什么都没做，刚要给她试衣服，她，她就……”
真不关她们的事啊！这么个大金主，她们恨不得连每个字都带着笑音，哪里敢得罪，里面试衣服的主真的是自己哭的，她们刚要给她量尺寸，人一低头，眼泪就嗒嗒嗒的往下掉。
祁正沉着脸，起身就往里间走，门推开，帘子撩开，里面人都站着，另一个店员完全不知所措，一个劲的往哭着的人手里揣纸巾，柏颖动也没动，双手无力的垂着，低着头，肩膀一抽一抽的，没声音，可眼泪就是像开了闸似的止不住，扑簌簌的往下落。
“搞什么鬼！”祁正真的是火了，大早上的就不给他好脸色看，这是明摆着跟他对着干，按着女人的肩头将人掰过来，见到真是哭得伤心的柏颖，有些愣，嫌弃的皱眉，“不就让你参加个宴会，至于这么要死要活？”
祁正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柏颖哭得更凶了，她抬起手，双手捂住自己整张脸，肩膀剧烈的抖动，呜咽的声音也从喉间溢出来。
“柏颖！”祁正摇了摇她。
借着他的力，柏颖往前一步窝进他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腰，他生气也好，要揍死她都好，她都顾不上了！埋在他的胸口，柏颖将眼泪全都润进他上佳的优质衬衫布料上。
所有人都欺负她！柏颖发现身边的每一个人都难以揣测！对她好的对她不好的到了最后全都是对她不好的！沈默是！姜婷是！现在连穆青都是！
穆青是她最好的朋友啊！她们一起那么久！她那么那么信任她！她怎么可以她怎么可以是帮凶之一！
她曾经以为自己拥有世界上最好的！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如此的落魄不堪如此的小心翼翼如此的孤立无援！
“柏颖！正常点！”祁正板着脸，最后发现板着脸完全没用，柏颖赖在他身上，怎么掰都掰不开，身旁两个店员看得眼睛都直了，祁正咬着牙，指着门口，“出去！”
声音发狠，面部阴霾，两个人连迟疑都不敢，相互推着出去。
现在祁正是骂不是哄也不是，柏颖没有停的迹象，叹口气，最终还是伸手搂着她的肩轻轻拍了拍，“行了，不想去就让吴昊送你回酒店，哭成这样像什么样子！”
明明是哄，偏偏语气出来的效果南辕北辙，像责备更多一些。
柏颖埋首在他胸前，呜呜呜的哭得更加厉害。
☆、第二十八章
柏颖的哭在祁正看来就是一场闹剧插曲，惹得他心烦还是没能改变任何事实。
她只是一时没控制住，不代表她傻，脑子清醒之后，柏颖才知道自己刚刚的行为多么傻逼！
“对不起，祁先生。”
去宴会的路上，柏颖终于出声，她哭红了眼，好在化妆师技艺精湛，各种粉底叠加配上和她衣服相称的微微浓妆，将所有情绪遮过去，祁正也换了套衣服，一路上板着的脸在柏颖出声后才稍稍有所松动，昂着头看都不看她，哼了声，“下不为例。”
柏颖低头绞着手，一副做错事认错的乖乖孩子样，“不会有下次了。”
祁正喜欢听这样的保证，揪着人往他身旁近了些，语气有缓和，神情也没方刚那么冷，“哭什么，恩？”
柏颖咽了咽口水，摇头，“没哭什么。”
“因为我逼你？”
柏颖依旧低着头，声音低低，“没有，我想我妈妈了，过几天是她的忌日。”
祁正眸子微微一动，沉晦眯起，将人按在自己怀里，“乖一点，这两天忙完就放你回去。”
“祁先生……”女人的声音从胸口传来，低低哑哑的。
祁正箍着她的小肩，嗯了声，柏颖在他怀里动了动，“祁先生，我是一个瞎子。”
前言不搭后语，祁正修长的手指在她脸颊上按了按，“说人话。”
“正常人都会忌惮，祁先生你为什么要留我在你身边？是因为……你哥哥吗？如果当初我没和他有交易往来，你……”
“哪那么多废话。”祁正有些不耐烦的打断她，“你们女的是不是都爱问这些文绉绉不切实际的问题？怎么，想走？”
柏颖不敢点头，祁正眸子里覆上一层薄冰，神色变凛，“走不走谁说了算？”
“自然是祁先生你。”
祁正拉开副驾驶座将柏颖推进去，再绕到另一边上车，吴昊在一旁告诉他就餐地址，祁正摆摆手，“让那些在餐厅蹲点的人都撤了，吃顿饭还一堆人跟着，烦不烦。”
吴昊应下来，祁正车一走就立马给这边分公司的老总去电话转达了祁正的意思，那头原本还想在餐厅门口弄个隆重的欢迎仪式，什么都准备好了，连当地最出名的歌星也请了来助阵，结果被一个电话给切掉了。
柏颖听着祁正刚刚那一番话觉得好笑，捂着嘴想笑，但是又不敢太明目张胆，祁正瞥了她一眼，“那么好笑？”
“人家恐怕已经做好迎接拍马屁的准备了，你这样岂不是坏人好事？”
“你的意思是，我是马屁？”
祁正说话不按套路出牌，柏颖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悻悻的收起笑，“怎么会！”
祁正哼了声，有电话进来，他看了一眼，戴起蓝牙接听。
他接电话不爱多说，能说一个字决不说两个字，几分钟下来，柏颖也没听出他电话的内容，直到挂了电话，祁正才告诉她是医院打来的，要她明天上午九点到医院做检查。
柏颖一下紧张起来，这么多年，她对眼睛治好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但祁正找的人总是有些本事，说没有期待都是假的。
到了目的地，柏颖以为祁正带她去的是最贵的，没想到这一次他倒是随俗，选了家本地特色菜老店，位置难定，一间房从下午一直空到现在，花的钱应该都不少。
隔开的小间，服务员礼貌的递上菜单，祁正拨了拨碗碟，看都没看一眼，“招牌的都来一个。”
服务员见怪不怪，刚要应一个“好”就被一旁的柏颖打断。
“招牌菜总是多，都点我们吃不完！几个就好。”
祁正就是不喜欢柏颖这点小家子气，眉宇微锁，“怎么那么啰嗦，跟着来的恨不得把该吃的都吃一遍。”
“肚子就那么大啊。”
祁正不耐烦，从服务员手里抽过菜单丢到柏颖面前，“你点。”
柏颖接着险些落地的菜单，有些怔，最后不得不在服务员诧异的神色中小心翼翼的递回去，“我……看不到，你念给我听听有哪些？”
祁正摆着头一脸无奈，翻开菜单，将头几样招牌菜挨个念了遍，旁边的服务员有眼力见，祁正每报一样她就绘声绘色的详解一遍，最后柏颖点了几个有代表性的。
菜端上来，香气四溢，不多，方方正正的五道菜，祁正看了眼随菜拿上来的单子，对着上面那个结算的金额嗤之以鼻的推到一旁，“满意了？”
听出他话里的不爽，柏颖笑笑带过去，用手收了收面前的香气，食欲大开，“五个菜够我们吃了，你也别那么浪费。”
“给你胆子了，今天话这么多。”
柏颖觉察出他话里没生气的意味，耸肩吐了吐舌头，拿起筷子敲了敲碗沿，“刚刚点了个特色鱼，在哪里？”
她吐舌头的动作格外的自然不做作，祁正看着她，拿起筷子夹着她的筷子移到鱼的上头，松开，“这里。”
柏颖看不到，就着他带的方向下筷子，戳到鱼头往下的位置，夹起一小块破掉的鱼皮，尝鲜似的放在嘴里，香气散开，她已经很饿了，满足的眯开眼笑，低头送了好大一口米饭。
“德行！”祁正看不惯她饿死鬼一样的表情，往里面位置移了移，留出一个位置，伸手拍拍，“过来。”
“嗯？”
“让你过来。”
柏颖弄不懂，起身过去，祁正手一伸将她的碗筷拿过来与自己同一边，“想吃鱼？”
酸甜酸甜最适合夏天，柏颖咽着口水猛点头。
“就这点出息！”
男人提起筷子，边不屑边夹了一大块鱼肉到她碗里，柏颖吃的有些急，一个没注意被鱼刺呛了一下，好在发现得及时，低头咳咳几下咳了出来。
这头祁正已经黑了脸，将她碗里剩下的鱼换到自己碗里，三五下去掉鱼刺，夹起送到她嘴边，“张嘴。”
“什么？”柏颖被呛，咳得小脸通红，刚刚灌了半杯水。
结果刚一张口，嘴里就多了一块鱼肉，嚼了嚼，没有刺。
“好吃！”
祁正哼了声，换了另一道菜，柏颖揪着他的衣袖，小心翼翼的摇摇，“还是想吃鱼。”
她撒娇的样子过于招人，祁正眯了眼，夹了口无刺的鱼肉放进自己嘴里，嚼了嚼，最后在柏颖又一次摇他手央求吃鱼肉的时候，低头，扣着堵住她红润的唇，辗转间用舌头将自己嘴里的鱼肉推过去，柏颖抵着他的胸口一脸懵逼，等到他心满意足放开的时候她一张脸已经憋得发紫，他渡过来的鱼肉还在嘴里，柏颖微微张着嘴，被他突来的这一招吓得有些懵！
好……好恶心啊！
但这句“好恶心”她还不敢当着祁正的面光明正大的说！
吞不是，不吞也不是。
祁正夹了另一个菜放进嘴里，余光看了一眼依旧在发愣的人，按着她的头下命令一般道，“吞下去。”
柏颖不敢不从，硬着头皮咽下去，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服务员进来，手里拿着一张小纸条，俯身停在祁正身旁，“先生，对面隔间有个客人说把这个给您。”
再普通不过的方块小纸条，还是撕下来的。柏颖看不见，咬着筷子转向他的方向，“怎么？”
祁正揉了纸团，冷笑一声，起筷给柏颖又夹了几样菜放在碗里，“你自己吃，我一会回来。”
“去哪？”柏颖下意识抓着他的衣角。
祁正拂开，“认识的人，去打个招呼。”
柏颖不是不识趣，悻悻的松开，“哦。”
结果祁正这一去就是小半个钟，回来的时候柏颖已经放了筷子，他走之前给她夹的菜已经吃完，桌上的还剩不少。
“吃饱了吗？”
祁正已经去拿衣服，没打算再落座，柏颖觉察到他的动作，有些诧异，“你不再吃点？”
柏颖说话的时候祁正已经叫来服务员买单，“你吃饱我们就走。”
一顿饭结尾有些匆匆，祁正领着人出门，身后忽的一道响亮的声音传来，“阿正，这就走了？”
女声，尖细清亮还带着点刻意，原来对面隔间的熟人是女的，祁正过去坐了半小时，回来就要走。
两人停下，身旁的祁正声音有些冷，“吃饱了不走难道留下来过夜？”
语气不太友好，对方怔了一下，视线转到祁正身旁的柏颖身上，眼前一亮，又有些同情，“这位是……”
柏颖刚要开口，就被祁正笑着打断，“我女朋友，柏颖，你们慢慢谈，单子我买了。”
对方眯了眯眼，在看到柏颖手里拿着的导盲棍时，有些诧异，“阿正，什么时候换的女朋友，都没听说。”
“是不是还要挨个给你们发个微信？”祁正没打算聊下去，迈腿就走，这次步子有些大，柏颖很吃力才跟上。
“刚才的是朋友？”
上了车，柏颖忍不住出声，结果换来祁正一阵不满的沉默，“要跟你交代？”
明显的不爽，柏颖自讨没趣，逼着自己转向窗外，其实她什么都不看见，偏偏在祁正面前，她觉得自己什么都被看光。
男人捏着她的下颚将头扭过来，“你还有脾气？”
柏颖低着眼就是不看他，有些倔，“没有啊，你不说我当然就闭嘴了。”
“有理了。”祁正哼一声松开她，“今天表现不错，一会给你打一笔钱到账上。”
柏颖差点忘了，她和祁正之间是按次数来。
讽刺得直让人想笑，咬着唇，不说话，祁正将她看得透，讲话说在前头，“柏颖，别找死，现在依着你是因为你是我女人，到时候如果分了，你就乖乖的别惹麻烦，我最烦麻烦的女人。”
一番话听得刺耳，柏颖几乎像吐血，坐直，稳稳的点头，“这个道理我自然是懂的，那么祁先生，明天看医生的钱，是你出还是我出，如果是我出的话那就算了，你知道的，我没有钱。”
直白的话终于惹得男人挑起个好看的笑，“财迷，放心，我帮你出。”
柏颖心里隐隐不是滋味，不再开头也不再去想身旁坐着的男人，她处于危险边缘，一颗心沦陷得有些快，她怕自己变成一个怨妇。
第二天两人早早起了床，去医院的路上柏颖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医生是提前了解过她出事原因的，亲自领着做了一系列的检查，对方不会说中文，祁正还特意带了个翻译随行，没想到柏颖英文那么好，都能够跟医生独自交流，这一点倒是让祁正对她有些刮目相看。
当初车祸，眼睛拆了纱布确定看不到之后，也曾跑了很多家大医院，最后都是无望而返。
看结果的时候，祁正陪着柏颖一起，医生跟着院里其他眼科医生将柏颖的检查结果看了好几遍，眉头轻蹙。
“柏小姐之前都没有接受过治疗？”
一番话说得柏颖云里雾里，“什么？”
祁正也觉得蹊跷，“怎么回事？”
“几年了吧？这个也拖的太久了，要是当时一出事就积极治疗的话，恐怕机会还大一些，隔了这么久……”
祁正慵懒的神情收了一半，看向身边明显已经发愣的柏颖，“你当初没看过医生？”
“嗯？”柏颖回神，“看……看过。”
“这个问题在刚出事的时候积极治疗治好的几率很大，现在隔了这么久，要治疗的话还要进一步的做个检查。”
从听完结果到出医院大门，柏颖都是懵着的，下台阶的时候踏空的一脚，好在祁正及时拉着她，不然肯定摔个狗啃屎。
“你当初看没看医生？”祁正语气也有些重，这一次，柏颖只是沉默，不应。
祁正冷笑，“柏颖，没想到你自己还挺会作的！检查等回去之后再联系医院给你做。”
一路上柏颖的情绪都有些低落，祁正公司有事，将她送回酒店之后就离开，柏颖坐在床边发了好久的呆，才摸出手机，有些颤的拨了穆青的号码。
穆青工作时间经常颠倒，这一次一听就知道还在床上没起来。
“你怎么一声不响跑b市去了？”
柏颖蠕动了好久的唇，才能开口说话，“穆青……”
“嗯？”
“当初，你陪我一起去的医院，检查眼睛的时候，医生，都是怎么说的？”
“嗯？”穆青声音迷糊，顿了顿，“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有点忘了。”
穆青叹口气，“不开心的事你记它做什么，医生当时说了，你的眼睛受伤太重，没办法了……”
“哦，这样吗？”
柏颖低垂着眼，挂了电话，手垂下放下身前，竟有些不自觉的微颤。
☆、第二十七章
祁正回来的时候已是深夜，开了大厅的灯，边解衬衫纽扣边走到卧室门边，打开，借着外面的灯光，看到床上凸起的一个人影，柏颖侧着身，背向着他，似是睡了。
没将人叫醒，祁正褪去衬衫，拎着走进浴室关上门，哗哗的水声响起，等吹干头发上床，已经过了零点。
柏颖依旧侧着身躺着，祁正估计是困了，也没碰她，规规矩矩的阖眼睡觉，直到呼吸平缓，柏颖才动了动身子，侧躺着的姿势已经有些麻，黑暗中，她睁着眼，一夜未眠。
一夜未眠导致的结果就是第二天顶着两个明显的黑眼圈，祁正难得睡懒觉，早上荷尔蒙暴增，眼睛还没睁开就摸着人拉到身下开始身体力行的做晨间运动，柏颖推辞不掉，咬着唇，双手死死抓着床头镂空的雕花铁栏才不至于被他顶得撞到头。
祁正在这方面对自己要求甚严，见柏颖咬着唇不肯出声，变了法的磨得她眼泪都出来，最后终于抵不住呜呜呜的哭叫出来求饶的时候，才得意洋洋狠了劲儿的开始最后不知疲倦的冲刺运动。
他体力惊人的好，做的次数多了，祁正慢慢得道，对柏颖的身体越来越了解，扣着她的几个点也能让她欲罢不能得软声求饶。
前前后后磨了一个钟，两人折腾得浑身是汗，柏颖体质差，刚刚余韵还未消，眯着眼喘气喘得厉害，身后祁正粘腻腻的挨上来将她抱住，发泄似的在她耳垂上重重咬了一口，柏颖吃痛，闷哼一声，祁正抱紧她的腰，将瘦小的她用力扣进自己身体里。
“舒服吗？”
“……”
“说话。”他捏她的腰。
柏颖提神，也不算违心，“舒服……”
“你愿意跟我吗？”
他问的问题太过于奇怪敏感，柏颖一下清醒，“嗯？”
“你们女人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嗯？”
柏颖被他提着转了个圈，面对面的抱着，他眼神犀利，全然没了刚刚做事时的沉迷，他来得猛，收得也快，柏颖看不见，也知道捡他喜欢听的话应承，“当然是祁先生你这样的。”
一听就假，祁正没想象中的高兴，皱着眉一把将她推开，起身，抽过纸巾低头简单擦了擦，“你也会说讨好的话了，谁教的你！”
好人难做，里外不是人，柏颖浑身难受，没力气去抽纸巾，任由自己倒在床上裹着被子，她不想动。
偏偏祁正自己洗完出来，捞着人就往浴室里扔，“洗干净出来，一会要去试衣服。”
“试衣服？试什么衣服？”
祁正打开行李箱，拉了件干净的休闲衬衫套上，系扣子的时候活动了一下脖子，声音不冷不淡，“晚上有宴会，跟我去。”
宴会？柏颖愣了下，“我不去。”
祁正看她，有些不高兴，“什么？”
柏颖偏头，咬着唇，“我不想去，我可以在酒店休息。”
“你要知道，我并不是在跟你商量。”
言外之意，你没有任何表态的权利。
“祁先生，你看，我是一个瞎子，看不见做什么都不方便，你带着我就像带着一个拖油瓶，何必呢。”柏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总希望他能听进去，另一方面，她是真不愿意去，眼睛的真相在她心里慢慢发酵，她明明已经触到了苗头却不敢去承认，但她知道那就是事实，她现在还没有办法完全的接受，偏偏她的情绪还不能当着祁正的面发出来，她能够陪着他露笑脸真的已经到头了，再逼一阵，柏颖觉得自己会疯。
“我说过嫌弃你丢人了吗？”祁正已经穿好了衣服，拿起桌上的手表，边戴边看了眼时间，“给你半小时，挑衣服加上造型化妆，花的时间要很多。”
“祁先生。”
“再多说一个不字试试。”
柏颖将这半个小时几乎都泡在浴缸里，温热的水包裹着她，才不觉得害怕。手机响，祁正不在房间，柏颖只得从浴缸里摸出来，手机响了第二遍她才接上。
电话是穆青打来，柏颖有瞬间愣神，站在床边久久才哦了一声。
“你怎么了？”那头的穆青打了个哈欠，“昨晚你给我电话的时候我刚收工回来，累死了！你怎么无缘无故问我眼睛的事？是不是姓祁的又欺负你了？”
“……没。”
“你怎么了？语气听起来怪怪的。”穆青发觉不对，即刻收起了嬉笑的语气。
“穆青，我……突然想起以前看得见的时候，你说如果当初我多跑几家大医院，会不会就不会瞎了？”
那头沉默了一会，有些心疼的放低声音，“怎么突然又想这个？那时候咱们跑了多少家医院啊，都是说不行，你是知道的。”
柏颖睁着眼极力忍着不去眨，咬着唇点点头，“没事了，挂了吧。”
穆青不放心，“真没事吧？有事你跟我说啊！祁正把你弄去b市干嘛？”
“没事，他在等我，我挂了。”
穆青知道祁正不好惹，悻悻的嗯了声，“那你回来的时候联系我啊！我去找你！”
挂了电话的柏颖，拿手机的手无力垂下，才发现另一边一直垂在身侧的手已经因为用力握拳而差点掐进自己掌心的肉里，抠着自己的指甲，柏颖鼻子酸得几乎想要直接哭出来。
穆青是她自认为最信任的人啊！她不敢相信也不愿去相信！
门外的祁正催促声起，柏颖一点兴趣都没有，推开房门走出去，坐在沙发上的祁正见到她衣服还没换，脸色一下沉下去。
“衣服都没换。”
“祁先生，我今天不太舒服，可不可以不去？”
“你哪不舒服？”祁正站起来，走路声很轻，慢慢逼近，柏颖忍着不让自己害怕后退，手扶着门渐渐用力，却说不出一句话。
“嗯？哪不舒服？你早上不是挺享受的？”
柏颖重重咬着唇，终于敢昂着头望向他说话的方向，语气硬了硬，“我不想去！”
“所以？”
“祁先生还是找别人吧，我知道只要您想，肯跟您去参加宴会的人肯定数都数不过来，您……”
柏颖没说完，祁正已经上前，揪着她浴衣的领子毫不费力的就将眼前的小女人整个的提起来双脚离了地，“我还用你教？柏颖，你弄清楚自己身份了吗？少跟我讨价还价。”
柏颖没想到他这么狠，瞪大了眼睛一脸惊恐，两只无力的小手不断的拍着他的双臂，衣领勒得她呼吸渐渐困难，最后在她脸色涨得发紫的时候祁正才将人松开。
脚一着地，柏颖立即捂着脖子弯腰剧烈的咳嗽起来，双眼红红几乎落泪。
她倔强的憋回去，祁正拍了拍手，“滚回去换衣服！”
这下柏颖也不顶他了，直起身撑着房门摸着回房间，从自己包里拉出另一套干净的衣服，沉默的，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将衣服套上。
再出去，祁正已经不在，吴昊候在外头，见到她，礼貌的开口，“祁先生已经先下去了，让我来等你。”
柏颖没说话，吴昊注意到她微微发红的眼角，有些动容，下电梯的时候看了她好几下，没忍住，慢慢开口，“祁先生脾气暴，柏小姐不要往心里去。”
“……”
柏颖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前方，丝毫没有回应他的意思，吴昊抿抿唇，出电梯的时候柏颖崴了一下，吴昊手疾眼快的扶住，看到前方等着的祁正，又忙得将人松开。
“柏小姐，小心。”
一路上柏颖都没出过声，祁正坐在身旁，一直在打电话翻文件，没怎么留意她，也是刻意的冷落，柏颖这种小性子，不能惯，惯得多了，就是祸害。
到了店里，早就有候着的人迎上来，柏颖站着不动，祁正结束手里的电话走过来，将柏颖往前推了推，“给她挑件礼服。”
“好的祁先生，有几套新来的，要试试吗？”
祁正看了眼柏颖，拉着她在自己面前转了转，“都试给我看看。”
两个负责的人从柏颖一进店就发现她眼睛不对，这时候更是体贴的一人一边将人扶着进了里间。
祁正处理完手头上的事，等待的间隙，干脆坐在沙发上，随手拿起一本杂志翻了起来。
不过五分钟不到，里面一个小美女店员就跑了出来，有些着急，“祁先生……”
“怎么？”祁正将杂志翻页，头都没抬一下。
店员搓着手咽了咽口水，生怕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得眼前人不高兴，硬着头皮道，“里面……里面试衣服的小姐，哭了。”
手一滞，祁正啪一声将杂志合上，抬头，目光如炬，吓得店员看都不敢看他。
“你说什么？”
只能硬着头皮再说一遍，“里，里面的小姐哭了，我们什么都没做，刚要给她试衣服，她，她就……”
真不关她们的事啊！这么个大金主，她们恨不得连每个字都带着笑音，哪里敢得罪，里面试衣服的主真的是自己哭的，她们刚要给她量尺寸，人一低头，眼泪就嗒嗒嗒的往下掉。
祁正沉着脸，起身就往里间走，门推开，帘子撩开，里面人都站着，另一个店员完全不知所措，一个劲的往哭着的人手里揣纸巾，柏颖动也没动，双手无力的垂着，低着头，肩膀一抽一抽的，没声音，可眼泪就是像开了闸似的止不住，扑簌簌的往下落。
“搞什么鬼！”祁正真的是火了，大早上的就不给他好脸色看，这是明摆着跟他对着干，按着女人的肩头将人掰过来，见到真是哭得伤心的柏颖，有些愣，嫌弃的皱眉，“不就让你参加个宴会，至于这么要死要活？”
祁正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柏颖哭得更凶了，她抬起手，双手捂住自己整张脸，肩膀剧烈的抖动，呜咽的声音也从喉间溢出来。
“柏颖！”祁正摇了摇她。
借着他的力，柏颖往前一步窝进他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腰，他生气也好，要揍死她都好，她都顾不上了！埋在他的胸口，柏颖将眼泪全都润进他上佳的优质衬衫布料上。
所有人都欺负她！柏颖发现身边的每一个人都难以揣测！对她好的对她不好的到了最后全都是对她不好的！沈默是！姜婷是！现在连穆青都是！
穆青是她最好的朋友啊！她们一起那么久！她那么那么信任她！她怎么可以她怎么可以是帮凶之一！
她曾经以为自己拥有世界上最好的！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如此的落魄不堪如此的小心翼翼如此的孤立无援！
“柏颖！正常点！”祁正板着脸，最后发现板着脸完全没用，柏颖赖在他身上，怎么掰都掰不开，身旁两个店员看得眼睛都直了，祁正咬着牙，指着门口，“出去！”
声音发狠，面部阴霾，两个人连迟疑都不敢，相互推着出去。
现在祁正是骂不是哄也不是，柏颖没有停的迹象，叹口气，最终还是伸手搂着她的肩轻轻拍了拍，“行了，不想去就让吴昊送你回酒店，哭成这样像什么样子！”
明明是哄，偏偏语气出来的效果南辕北辙，像责备更多一些。
柏颖埋首在他胸前，呜呜呜的哭得更加厉害。
☆、第二十八章
柏颖的哭在祁正看来就是一场闹剧插曲，惹得他心烦还是没能改变任何事实。
她只是一时没控制住，不代表她傻，脑子清醒之后，柏颖才知道自己刚刚的行为多么傻逼！
“对不起，祁先生。”
去宴会的路上，柏颖终于出声，她哭红了眼，好在化妆师技艺精湛，各种粉底叠加配上和她衣服相称的微微浓妆，将所有情绪遮过去，祁正也换了套衣服，一路上板着的脸在柏颖出声后才稍稍有所松动，昂着头看都不看她，哼了声，“下不为例。”
柏颖低头绞着手，一副做错事认错的乖乖孩子样，“不会有下次了。”
祁正喜欢听这样的保证，揪着人往他身旁近了些，语气有缓和，神情也没方刚那么冷，“哭什么，恩？”
柏颖咽了咽口水，摇头，“没哭什么。”
“因为我逼你？”
柏颖依旧低着头，声音低低，“没有，我想我妈妈了，过几天是她的忌日。”
祁正眸子微微一动，沉晦眯起，将人按在自己怀里，“乖一点，这两天忙完就放你回去。”
“祁先生……”女人的声音从胸口传来，低低哑哑的。
祁正箍着她的小肩，嗯了声，柏颖在他怀里动了动，“祁先生，我是一个瞎子。”
前言不搭后语，祁正修长的手指在她脸颊上按了按，“说人话。”
“正常人都会忌惮，祁先生你为什么要留我在你身边？是因为……你哥哥吗？如果当初我没和他有交易往来，你……”
“哪那么多废话。”祁正有些不耐烦的打断她，“你们女的是不是都爱问这些文绉绉不切实际的问题？怎么，想走？”
柏颖不敢点头，祁正眸子里覆上一层薄冰，神色变凛，“走不走谁说了算？”
“自然是祁先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