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这番回答不出差错,保全了自己的面子,也保全了在场虫的面子,但是慕斯却好像执意要为难伊黎塞纳,难得微微笑着说:“不,陛下没错,错的是我,同意了你和冕下在一起。”

    众虫皆哗然,隐翅虫部族那边倒是有议论声,阿加沙杵着下巴,轻笑一声,看向伊黎塞纳,有意无意地用调侃的语气说:“听元帅的意思,其他雄虫还有竞争上岗的希望?也是,毕竟冕下那么好,怎么就能让伊黎塞纳一只虫独占了呢?我们四位王虫陛下,偏偏是伊黎塞纳得了好处,你们知道的,我一向不服。”

    伊黎塞纳的手猛地按在桌面上,冰封般的寒意瞬间在铁质桌面上蔓延开来,坐在他身边的蜂们马上把手从桌面上移开,伊黎塞纳隐有愠怒,漠然地看着会议室那头的阿加沙,晶粹的蓝眸结了寒霜,低声道:“我和言…冕下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阿加沙一笑:“关系很大。”他扭过头看慕斯,问:“元帅,您就说吧,不管什么事,都不会比冕下死过一次更让大家伤心了。”

    “对不起,我失陪一下。”

    言谕突然起身,斯文地点头,转身离开。

    他的认知让他无法接受可能要在会议室里公布自己怀孕的事实——这太超出想象了,他潜意识里仍然觉得他是个男性,哪怕是成为虫母,有了很多意外遭遇,那也是最荒诞的梦里都没出现过这一场景,以至于言谕离开后哪都没去,而是一头扎进植物园里,用修剪植物枝叶来掩盖必然会发生的事实。

    因为虫母怀孕了是一定要让虫族知晓的,否则帝宫会因为不关照虫母的身体而被虫族降罪,毕竟虫母第一胎可能就怀那么十颗八颗虫卵,金贵得很,虫母第一次诞下的虫在帝国会享有很高的地位,是天生的贵族,今天帝国叫得出名字的大权贵,都是法拉米冕下的直系血脉,甚至有最原始那一批虫卵。言谕在虫族心里的地位不亚于原初虫母,两位虫母都为虫族带来了新的希望,因此,言谕若是有了虫卵,那将是帝国欢庆的盛大时刻。

    一向以强硬姿态面对帝国公民的言谕觉得自己做不到坦然面对。

    言谕没精打采地蹲在星光草丛里,拿着蓝色小水壶给草地浇水,不过有一双手温柔的接过他的水壶,言谕抬头,看见一缕金色的长发,哈苏纳别过头发在耳后,蹲下来,一边浇水一边慢条斯理地说:“宝贝,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了对不对?”

    言谕默默点头,哈苏纳回过头,朝他笑着,“那我就给言言讲讲,一些你不好意思听别的虫说的生产知识,好吗?”

    言谕轻声说:“先生,可是这很奇怪,我想我短时间内很难接受我怀了虫,肚子鼓起来的感觉……这超出我的理解,听说是听说,真发生了,还真不是那么回事。”

    哈苏纳看着他,眸里很温柔,很有耐心地说:“确实,我也这么想,这太意外了,但也很精彩不是吗?生命就是不同阶段的体验,你仍然是你,不论发生什么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你是虫母冕下,但你更是言谕,你是独一无二的,怎样都很好。不过,如果你很害怕的话,我会每天都陪你谈心,直到你厌烦了为止,好不好?”

    他的语气很轻柔,带着宽慰的哄劝,言谕松了口气,望着星光草,伸出手指拨了拨草叶,草叶柔软蜷缩着,已经枯萎了,却在他指尖下缓缓活过来,展开叶片,言谕觉得有趣,笑了下,心情就这样有一点舒缓了。

    慕斯把光脑的前置镜头挪回给自己,他作为言谕的亲哥,必须亲口将这件事公布。

    言谕不在,所有虫就放开得多,很多话不能在帝王面前说,哪怕是天性暴虐肆意的虫族也一样。慕斯曲起指节,敲击桌面,漫声说:“各位都知道,虫母第一次生产,最适宜的虫卵数量是多少吗?”

    议论声四起:

    “为什么元帅会问这种问题?”

    只有伊黎塞纳拧着眉头。

    雌虫生育保障中心的老主任思索片刻,看了眼众虫,重点看了眼伊黎塞纳,谨慎的说:“有些话,我不知道当不当说。”

    螳螂族的军官看热闹不嫌事大,说:“您有话就直说,越详细越好。”

    家主阿希亚看了他一眼,最近弟弟温格尔监察官在处理黑赌场,所以,阿希亚代表螳螂族,恭谦地说:“最适宜的虫卵数量是十颗以内,能保证每一位亲王都顺利降生,虫母的蛋白囊也有足够的缓存空间喂养小亲王们,只是我们言言可能只怀上那么一只金疙瘩吧。”

    老主任说:“没错,我们对冕下的身体进行过全面检测,确认在正常期间情况下,怀卵数量在1—5颗左右。元帅?”

    慕斯手在桌下捏紧拳头,淡定的说:“是这样的,冕下怀卵了。”

    惊天霹雳落在每一间会议厅里,被雷劈的最惨的当属闪蝶族,而蜂族在一阵讶异后发出了惊呼,只有伊黎塞纳很冷静,问:“元帅,请接着说,然后呢?”

    慕斯冷笑道:“然后?然后就该我问你了,你到底是什么体质?”

    会议厅一片静默,所有虫全神贯注地盯紧两个会议室,莫名的紧张席卷而来,伊黎塞纳谨慎说:“S级,普通体质,身体健康,没有疾病,我是正常雄虫。”

    慕斯顿了顿说:“正常?好,那我告诉你,冕下这第一胎就怀了五十八颗虫卵,远远超出他的生殖腔承受能力,才两周,片子就拍出他……”

    慕斯闭了闭眼,深呼吸,强行让自己冷静道:“医生刚才发消息私下告诉我,冕下的真实情况很脆弱,可能会因此被虫卵发育而掏空营养,如果营养不充足,他会经常性昏迷昏睡,没精力生活,头昏眼花,跌倒摔跤。如果营养太充足,腔壁可能会被大批量发育好的虫卵撑开裂,情况更严重,而且两周了,不能取出虫卵,所以这是我不得不告诉你们的原因,就是希望你们替他保密,不要给他任何心理压力,也不要在我看不见的时候投喂给他太多的食物,他的身体……好不容易才恢复成正常虫的康健,他受不住的。”

    一片哗然,所有虫都站了起来,“这么严重的事,冕下怎么不说?”

    “刚才他是不是太难受了,所以才提前离席?天呐,我真该死,我刚才还说他是去偷偷睡觉了!啊啊啊!”

    “小虫崽算什么金疙瘩啊?冕下才是那个历代级宝贝金疙瘩啊!”

    伊黎塞纳被一片汪洋的喧闹声所淹没,他和慕斯隔着大屏幕对望,慕斯看着那双蓝盈盈的眼睛,似乎有心疼的泪光,心也就那么软了一下,无奈的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可以过来帝宫这边,伊黎塞纳眸光一亮,随后挂断了光脑。

    紧接着,全直播间的目光都集中在伊黎塞纳身上。

    蜂族发达的感知能力让他们感觉到危险,竖起触角,围绕在伊黎塞纳身旁,看着来自于各个族群——尤其是闪蝶族的怒意,几乎是同一时间吞了吞口水,这群张牙舞爪的虫全部露出了原始虫型,顿时高阶文明堕落成低阶文明,因为病弱的小虫母,虫族的心态永远不能平静。

    迈特西善于观察局势,小声说:“完蛋了,陛下,我们可能保不住您,接下来两个月,您得小心着了。”

    其他蜂埋怨说:“陛下您也是的,怎么就不知道节制呢?不是我们说您,您也太……”

    伊黎塞纳瞥了他一眼,这蜂马上低头装哑巴了,“太……太高产了。”

    隐翅虫们也围成一圈,阿加沙拧手腕,骨头咯噔直响:“说吧,你想怎么挨打?”

    费马磕磕巴巴地说:“打、打虫是犯法的!你、你别过来啊!同样有尾针,谁怕谁啊!”

    阿加沙笑了一下,眯了眯眼,“监察官,不该管的事儿别管,只怕你们家伊黎塞纳陛下这两个月有罪受了,这期间,若是冕下健康还好,一旦出事……啧,我答应放过他,全帝国的虫都不答应啊,那他就得擦干净脖子等死了你说是吧?”

    作者有话说:

    啧。

    第117章

    番外4~产卵

    面对阿加沙的挑衅,一向谦逊有礼的伊黎塞纳直接断开了会议连线,蜂族的各位终于松了一口气,费马感叹道:“您可真是成了帝国绊脚石了,眼下恐怕我们得派出一个加强连的军雄保护您了,您是现在就要去帝宫吗?”

    伊黎塞纳只是嗯了一声,转身大步流星一般离去,神情紧张,似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出现在虫母冕下面前。

    蜂们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不敢多想,当即放下手头上的工作,跟随他去往帝宫。

    蜂族在首都星的聚居地离帝宫是最远的,伊黎塞纳赶到的时候,帝宫已经被各族虫们包围住了,原来是各个氏族比他先一步赶到,来者不善,蜂们当即全副武装,荷枪实弹下了飞船。

    蜂族监察官的飞船降落,引擎嗡鸣声吹起尘灰无数,所有虫齐齐看向飞船登陆口,一只长发雪白的俊美雄虫展开翅膀飞落在地,长袍在地面铺平迤逦,他望着虫族们,那副容貌着实出挑,皮肤如冰似雪,戴着缀满珠石的白手套,S级的气场也比不上他锋锐的气质强悍。

    已经有不少雄虫因为害怕开始后退,不想和他迎面对上。闪蝶族那边,穆笛拍落身边一只落跑雄虫的光子剑,不耐烦道:“就这点出息?看见他就想跑,他怎么你了?他不是还没说话呢吗?至于这么怕他?”

    另一只雄虫道:“监察官,您是不怕,陛下的心肝冕下都在您手里呢,咱们不一样,得罪了陛下可不是好事。”

    穆笛冷笑说:“他要是真爱护言言,就不会耍什么花心眼,让言言怀那么多小虫崽,难道他那么天赋异禀?这笔帐我得跟他算清楚。”

    伊黎塞纳全部听到了耳朵里,清了清嗓子,周围雄虫顿时后退,伊黎塞纳却无意伤害虫们,解释说:“穆笛先生,您冤枉我了,我并没有对冕下做任何违法的事,没有用科技手段,也没有用药物改变他的基因,我们是普通的爱人,这些虫卵的数量只是一个偶然。”

    他没有把虫卵称呼为孩子们,忧虑的目光一直投向宫门里,满心满眼都挂念着那只病弱的虫母。

    一只隐翅虫怒道:“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说明你总是缠着冕下,夜里不让他睡觉,霸占他的心软,你不要脸!”

    伊黎塞纳犹如铁打的蜂,油盐不进,“各位,请让我进去看看他,我保证什么都不做,我只是很担心他。”

    尽管他语气诚恳,然而虫族并不相信他的说辞,不论是情感层面还是政治层面,虫母都是所有虫族的命脉,不仅仅是王虫自己的爱侣,对虫母的担忧令所有虫族都快要失去理智,铺天盖地的虫朝着蜂族军队逼近,蜂族只能迎头攻上,架势堪比第二次星际大战。

    不出意外,伊黎塞纳成为集火目标,敌我差距太大,蜂族军队被群殴,顾头不顾后,又怕真的伤了各族之间的世交感情,只能连跑带打,步步后退,而伊黎塞纳那一头白发又太显眼,被闪蝶包围的时候,伊黎塞纳淹没在绚丽的大翅膀下,只剩下一袂衣角露出了包围圈,被愤怒的闪蝶足肢踩踏。

    “陛下!您不能死啊!”

    费马悲痛大喊:“为了陛下!都给我冲啊!”

    “……”迈特西军长扶额表示无语,“你冷静点,陛下还没死呢,小虫崽不能一生出来就没有雄父,大家不可能真的动手——”

    然而虫们的怒意席卷了方圆一公里,很快伊黎塞纳就没了声音,他的费洛蒙在闪蝶包围下愈发微弱,连衣角都看不见了。

    迈特西神色一凛,遂变化虫型加入混战,大吼:“不好!陛下不会是被打死了吧?来虫啊,快点救陛下!!”

    外面打得水深火热,帝宫内部还是一片安宁。

    和哈苏纳先生分别后,言谕心情放松了许多,慢悠悠地离开了植物园,来到了加图索叔叔新为他修建的观景园林。

    其实他已经感觉到生殖腔的异样了,虫族的幼崽在卵里就呈现出惊人的生命力,以至于它们在挤压内脏的空间,非常能闹腾,言谕稍微用力按压肚皮,就能感知到生殖腔里堆满虫卵,这些卵依赖虫母的滋养,会在他体内生长变大。

    尽管素未谋面,但母亲温柔的生殖腔成为了虫们未出世时最温暖柔软的巢穴,因为有S级的雄父,它们生下来就会是高等级种,在肚子里也有意识,只是它们越强壮,孕育它们的虫母就越虚弱。

    它们从未出生起就掠夺母亲的宠爱,总要言谕时时刻刻感觉得到它们在他身体里汲取能量,和它们的雄父一样强势。

    言谕有些头晕,腿在打颤,久违的气虚感袭来,他走不动路了,只好坐在林子边的长椅上,望着月亮发呆。

    不远处的湖滩波光粼粼,一片宁静,言谕心平气和地看着景色,脑海里却想起伊黎塞纳那双蓝眼睛,不由得好奇,不知道伊黎塞纳会怎么想?应该也很意外,或者很惊讶?现在很晚了,等明天天亮再问吧。

    “冕下!冕下!”

    一名雄侍气喘吁吁跑来,“我可找着您了,快点跟我走,您再不走,陛下就要被打死了!”

    言谕怔住,跟着雄侍来到大门口,才看见一地狼藉,蜂族躺倒一片,隐翅虫也没好哪去,闪蝶们灰头土脸,螳螂们用口器清理镰刀,比丝伦们拦不住打架,所以一直在看热闹,最中间那只最狼狈的雄虫,赫然是他倒霉的王夫伊黎塞纳。

    “冕下。”“您来了,冕下。”“您身体怎么样?感觉好些了没?”

    众虫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向他行礼,眼睛几乎掉在他身上,纷纷往他肚子上看。

    言谕强行镇定,点点头,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打起来,但高等级虫族之间因精神力失控引发的打斗很常见,也没往心里去,“我很好,叫你们担心了。”

    虫族都知道他怀孕了,连说话都百般小心体贴,言谕不习惯,如果说从前是尊敬他,那现在简直就在溺爱他,恐怕他现在说要天上的星星,这帮虫都能架个天梯上去摘。

    伊黎塞纳从地上半跪着,站不起来,只是抬眸看着他,言谕只得走过去扶起他,问:“伤到哪里了吗?”

    众虫亲眼所见,这白发凌乱的雄虫把划伤的右手在虫母眼前闪了一下,而后藏进袖子里,看着虫母,端庄地说:“没有,刚才开会,是我说的主意不好,惹大家生气了,你别担心我,也别怪罪他们。”

    轻飘飘几句话,杠杆撬动星球,轻描淡写就给慕斯元帅嘱咐他们的秘密给揭了过去。

    但是虫族并不买账。

    外虫看来,伊黎塞纳拉着虫母冕下的手,温言软语地说着话,前后两幅嘴脸,恨得各族牙痒痒,那副温柔小意,忒不值钱,想去拦住那不要脸的雄虫,却因为担心虫母冕下而硬生生停下脚步。

    言谕拍了拍伊黎塞纳的手,其实心里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应该和虫卵有关,但他没有细想,对其他虫们说:“太晚了,大家都回家去吧,有事明日再议。”

    虫们看见他好好的站在这,心也就放回肚子里,阿加沙却抱起双臂,故意道:“那伊黎塞纳陛下不跟着走吗?这是帝宫,可不是蜂族的后花园。”

    所有虫都等着看伊黎塞纳的笑话,就虫母那个耿直性子,是绝对不可能当众偏袒任何虫的,尤其是留下伊黎塞纳,虫母脸皮薄,绝不能答应。

    然而虫母冕下却说道:“他得先留下,我有话和他说。”

    简简单单一句话,把所有虫都听愣了,伊黎塞纳忍不住勾唇笑了笑,虫们又气的不行,但是看虫母一脸平淡的表情,估计伊黎塞纳也吃不到什么好果子,纷纷说好,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只有围观了全程的慕斯摇头叹气,回到自己的殿宇休息去了,毕竟日子还长,今天就不打小蜜蜂了,以后有的是时间,把慕修和慕澜也叫来吧,否则他自己舍不得下手揍一个小辈。

    言谕拉着伊黎塞纳回了议政厅,原因是白塔保护区连夜发来了《养护须知》,反正现在也不困,言谕一边给伊黎塞纳的伤口上药,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视频播放孕期保健知识。

    伊黎塞纳挑起上目线,轻声说:“乖乖,刚才他们打得我很疼,还是照脸打的。”

    “胡说八道。”言谕说:“你身上就一个小口子,其他族的雄虫衣服都快裂光了,总不能是他们自相残杀吧?只能是你动的手,下次不要欺负他们。”

    伊黎塞纳轻笑笑,不再讨言谕的怜惜了,他说话做事一向极有分寸,但是只在言谕面前说幼稚话,做幼稚事,好像从没在外展露过的孩子气的一面全都投放在了言谕身上,所以拉拉他的袖子,耍两句嘴也是愉悦快乐的。

    他低下眼睛,手放在言谕肚皮上,那里尚且平坦,拿惯了军械的手,此刻却卸了力,像在触摸什么易碎的东西。

    伊黎塞纳轻声说:“这里是我们的小虫崽,虽然还小,但是你怀着它们,会很辛苦。”

    言谕觉得他很奇怪,也低头看看,宽慰道:“你不要这个表情,我会觉得自己快死了,虽然我这两天就有点不舒服,但你还是别吓我。”

    伊黎塞纳摇头,抬手抱着他,心疼地说:“不,你不可能有事,我会竭尽全力保护你,相信我,我会做的比所有虫还要好,我要你好好的,其他的都无所谓。”

    言谕能听见他不停跳动的心脏,觉得他是不是太紧张了?自从听力恢复之后,他的耳力好了不止一星半点,甚至能听见伊黎塞纳逐渐加重的呼吸。

    “好啦。”言谕拍拍他的背,“别这么紧张,也就两个月,没事的。”

    伊黎塞纳却仍然很担忧,怜惜地吻了他的额头,没有再说话。

    事实上,事情并不像言谕想象的那样顺利。

    大概一周后,他看到自己的肚皮凸起来一块,言谕捂着脸,没法儿再淡定了,睁开眼,计划表上又是堆满的政务,言谕呜咽了一声,蜷成一团。

    怎么办,藏都藏不住了,虫卵们折腾得他睡不好觉,几乎是一夜未眠。

    兰诺匆匆赶来,掀开言谕的被子,就看见可怜兮兮的小虫母缩成一团,眼眶湿润地看着他,“叔叔……”

    兰诺心软的不行,看见他微微隆起的腹部,心知情况,把小虫母抱在怀里,哄着他:“宝贝,是不是很难受?要么叔叔带你出去玩?天天躺在这,心情会不好的,他们太紧张你了,宝贝,别不开心,好不好?”

    言谕小声说:“嗯。叔叔,我想吃东西。”

    兰诺温声问:“吃什么?”

    言谕轻声道:“想吃虫。”

    兰诺并不惊讶,回身对雄侍说:“去把伊黎塞纳陛下带过来,洗干净,冕下要吃他。”

    第118章第118章

    毕竟在草叶子蔽体的原始时代,虫母在交.配过程中就可以啃吃雄虫,一边做一边吃,味道更好。而虫母在怀卵过程中更需要雄虫的营养,没什么比虫类活肢流动的血液和嫩肉来得更美味了。

    尽管现在这时代不流行活吃雄虫了,但虫母想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兰诺自顾自道:“陛下本体是白冰寒蜂,算是冰鲜,得多煮几遍,生吃肯定得胃疼了,他这个品种还是挺稀有的。还得褪毛,蜂足的绒毛虽然细软但也不好吃,扎伤嗓子就不好了……”

    没多一会儿,伊黎塞纳就被带来寝殿,雄侍们同情的看着他,雄虫皮肤水润,雪白光滑的长发梢儿还滴着水,睡袍贴在躯体上,身体还有水珠,修长俊美的线条一览无遗,雄侍们一看,顿时跑了个光,王虫陛下不愧是帝国外貌投票排行榜上常年居于第一位的漂亮雄虫,除了脸,这身体也相当可以,在雌虫和亚雌中也很受欢迎。

    连兰诺这见多识广的大执行长都没想到是这个效果,干咳几声,边朝大门口走边说道:“接下来的画面太暴力了,我就不围观了,正好有事找你哥哥,先走一步,等下我们准备好了,再来叫你出去玩。”

    大门砰一下关上,伊黎塞纳淡然收回目光,挽起长袍睡衣的宽袖子,光着脚踩在毯子上,走过来,单膝跪在言谕床前。

    言谕正难受着,红着眼睛盯着他。

    伊黎塞纳的领口松松散散,锁骨若隐若现,外袍走泄春光,衣襟要掉不掉,宛若一朵等待被剥开的花,他拉着言谕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低沉的声音无比轻柔:“冕下,听说您想吃我?”

    每每两虫独处,伊黎塞纳是不叫他冕下的,不是叫乖乖,就是宝贝、宝宝、言言之类的一通乱叫,怎么腻味怎么来。但他这样一喊,言谕徒生一种羞耻感,脑海潜意识里的“吃”绝不是这种吃,而且从小到大言谕就没吃过活虫。

    但是言谕看出伊黎塞纳是有意哄自己放松一下心情,觉得逗逗他也无妨。

    “嗯。”

    言谕仍然缩着身子,不太舒服的样子,轻声问:“那你给吃吗?”

    伊黎塞纳挑着眼睛看他,低头吻着他的指尖,轻轻含了下,看着他的眼睛轻笑着说:“我连虫都是你的,里里外外洗了个一干二净,你想怎么吃,我都毫无怨言,先从哪里开始?眼睛,还是耳朵?还是别的地方……”

    这话从伊黎塞纳嘴里说出来莫名的撩拨,言谕执政多年追求者无数,不是没听过此类情话,但没有一种能让他会心的笑出来,但是听他说,却会觉得脸红心跳。

    伊黎塞纳要脱下外袍,言谕按住他的手,淡淡笑着说:“逗你的,我不能吃你,我就是没睡好,肚子闹腾。”

    见他心情好一些了,伊黎塞纳这才站起身,缓缓扶着言谕靠在软垫上,温柔说:“先别动,让我看看。”

    伊黎塞纳摸了摸言谕的肚皮,一股暖流缓缓从他掌心流出,看不见的精神力超乎寻常的澎湃雄厚,汹涌地包裹着虫母生殖腔里的虫卵们,言谕觉得连血液都暖和起来,每一根经络都在汲取养分,舒坦得他发出意味不明的叹息声。

    雄父给予的力量让虫卵们消停了一会儿,虽然其他雄虫也可以用精神力抚慰虫卵,但是血缘关系的牵绊还是能最大限度给予虫卵能量,只有伊黎塞纳能彻底安抚这些不听话的虫卵们,而这位对母亲温柔实则却很强硬的雄父,无声地警告着它们不要再闹。

    言谕看着他的侧脸,伊黎塞纳耳朵稍微有些红,可见刚才的取悦也是超出他行为标准的,不过这身睡袍倒还把他的容貌气质衬托得一览无余,顿时笑了笑,伊黎塞纳回眸看他:“笑什么?”

    言谕笑着,掩饰道:“舒服,所以想笑。”

    伊黎塞纳拉着他的手,温和的说:“乖乖,我没有雌父,雄父待我也不如兄长们好,所以我也想把丢失的这些童年补偿给你,补偿给孩子们,若是你心里难受,或者身体不舒服,不要自己忍着,告诉我。”

    言谕笑了笑,无奈说:“可是这种难受你无法感同身受,我说了也是给你平添烦恼,睡一觉就好了。”

    伊黎塞纳认真说:“虫卵不是你一只虫的,不要总是自己扛下所有,我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像这样输送精神力,本来就是我的责任,我给的越多,你越舒服。凡是我有的,不论你是否需要,你都可以随时拿走。”

    见他着急了,言谕好声安慰他说:“好,知道了,下次再不舒服就找你。”

    伊黎塞纳轻轻揉着他的肚皮,低声说:“其实还有个办法,能更快的让虫卵们安静下来。”

    他贴在言谕耳边说了什么,言谕的脸下意识红了,伊黎塞纳看着他这副听不得的模样,故意逗他说:“一样是吃我,怎么就不行?”

    言谕小声说:“你占我便宜。”

    伊黎塞纳捏着他那粒红透了的耳垂,真挚地说:“怎么叫占便宜?我说的都是实话,孕育指南里明确提到过这一点。”

    言谕看他一眼,老实道:“虽然但是,指南里没说过那四个字。”

    伊黎塞纳掰着手指头,说:“乖乖,怎么是四个字呢?"用下面吃也一样",这是七个字。”

    言谕恨不得捂住他的嘴,伊黎塞纳笑得眼睛都弯起来,说:“逗你的,我怎么舍得这种时候占你的便宜?不过,我确实得做一件事。”

    他低头,在言谕肚皮上亲了一下,言谕捂住眼睛,不想直面这一幕,皮肤很细痒,可是这个爱抚的吻却让他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膝盖被打开,滑腻的蜂足顺着布料的褶皱攀爬上来,本能地控制住虫母的行动,以防他逃离,而一只触足则顺着产道,小心翼翼地撑开道壁,打开生殖孔,钻进了生殖腔。

    “……!”

    言谕说不出话,一把攥住伊黎塞纳手臂,湿润的桃花眼半眯着,他能感受到,触足在拨弄虫卵,雄虫的超压精神力通过足的绒毛轻拂着卵,但是拂动的幅度牵扯到其他的地方,言谕骤然睁大瞳孔,双目失焦,听见他温柔的说:“别怕,这是最快的方式之一,至少接下来的一周,你都不会痛了。”

    言谕攥紧布单,仰着头,呼吸渐渐加快。

    伊黎塞纳低垂着眼帘,看着虫母肚皮上轻微拱起的触足行迹,低声忧虑地说:“真的好多,圆滚滚的挤在一起,这才第三周,怎么怀得下?你们太不懂事了。”

    言谕哀求道:“别说了,是他们不懂事,还是你不懂事……”

    伊黎塞纳的雄虫躁郁期肯定是蜂类躁郁期里最漫长的,整整半个月,虫母冕下被雄虫霸占,公务都是在极度饥饿和极度满足中穿插处理的。

    伊黎塞纳笑着去亲他的脸颊,动作很温柔,但是对言谕来说,生殖腔被侵占、虫母生命中最珍贵的虫卵被翻来覆去拨的感觉是一种违背生理本能的恐慌。

    言谕感觉到无与伦比的恐惧,虫卵要滑出去、抑或是有虫要偷走虫母的孩子们——

    这种想法让他一口咬上伊黎塞纳的脖子,近乎疯狂地渴饮雄虫费洛蒙。

    伊黎塞纳隐忍着,呼吸着。

    疼痛与舒缓,就这样交织。

    肚皮不停起伏,言谕膝盖都无法并在一起,虫族安抚虫卵的方式独一无二,被雄父翻滚过的卵发育的更健康,卵皮上的薄膜没有褶皱,会更好划出产道,刺.激生产液体分泌。

    触足拿出去的时候是湿漉.漉的,和伊黎塞纳布满鲜血的脖子一样。

    言谕无力地躺着,闭着眼睛,感觉到伊黎塞纳在帮他擦。

    伊黎塞纳精心侍弄好疲惫的虫母,不以为意地擦掉脖子上的血,去衣柜里取来宽松的毛衣和外套,亲手替言谕穿上。

    确定从外表上看不出言谕揣着小虫崽之后,他再娴熟地从衣柜另一边取出自己尺码的衣服穿好,随后慢悠悠地牵着虫母冕下出门去了。

    走廊尽头,兰诺上下看了他们一眼,和慕斯说:“我早说过,不论伊黎塞纳陛下在外面受了多少委屈,到最后还是要言言哄,挨那么重的打,言言这么快就给哄好了。”

    慕斯一言不发,他看着言谕,帝王身居高位,凛然正气,今日不戴冕冠,不握权杖,却依然斯文谦逊,漂亮柔和的眉眼配上一身柔软的毛衣长裤,很难让虫想象他这么孱弱的虫,就是虫族地位最高的王。

    肚子里还藏着那么多虫卵,他每走一步路,都会感觉到生殖腔的鼓胀和虫卵的下坠,卵给他的面容带来了细微的变化,眉宇间的清冷气更柔和,眼眸里的雷厉风行却始终如一。

    慕斯回过神,走过去,右手握拳搁在左胸上,低头行礼,“冕下,你要这样就出去玩吗?”

    言谕看了看自己,“哥哥,这样不好吗?”

    兰诺解释说:“是太好了,你哥哥怕你出事,首都星最近热闹得很,不过有你哥在也没在怕的,走吧。”

    于是虫族的贵族圈子里也传遍了,虫母冕下真正成了国宝,就一点,走到哪里都有那只讨厌的小蜜蜂跟着,因此这天晚上螳螂族做东,举办一场晚宴,邀请了虫母冕下,也邀请了伊黎塞纳,这消息不公布还好,一公布则掀起了轩然大波。

    阿希亚看着宾客名单,好奇说:“听说伊黎塞纳陛下不能喝酒,一滴就醉,是这么回事吗?”

    穆笛一听到这名字,冷声说:“是啊,上次在我们庄园,他喝过酒后就醉了,就会讨言言开心,又是弹钢琴,又是说好听话,手段可多了,要不是因为这,他还不一定能入得了言言的眼。”

    阿希亚思索说:“他们俩是青梅竹马,但说实话,我们也不是很了解陛下,如今帝国的新一代权贵们对他猜测颇多,陛下离去八年,和他再次见面却是因为他与冕下的恋情曝光,大家都对他很好奇,这场宴会,也是我有意给新权贵们牵线而办的。”

    穆笛挑着眉说:“你没注意到今天宴会上有许多不认识的生面孔吗?提前声明,这可不是我找的,而是想要得到冕下青睐的雄虫实在太多了,却一直没机会和他见面,今晚都来到了宴会场上。我看,要是有更优秀的雄虫,言言还不一定喜欢伊黎塞纳陛下。”

    阿希亚合上名册,“听起来会是很激烈的一晚,那我就跟着看热闹了。我弟弟温格尔可是很会喝酒的,千杯不倒,伊黎塞纳陛下不在的那些年,常常是他陪着冕下喝酒度过长夜,刚好今天他回来。”

    夜幕降临,蜂族的舰队落在螳螂族的庄园外,灯火长路布满蝴蝶喜爱的花卉,言谕走出舱门,才一下飞船,就被簇拥着进了宴会厅,被迫和伊黎塞纳隔开,怀孕的虫母身上有温软的气味,非常吸引虫。

    伊黎塞纳眯了眯眼,滔天的占有欲差点让他变回虫型。

    直到他看见不远处的权贵们,才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

    路过的虫族都在观察他。

    无疑,今晚的焦点不仅仅是虫母冕下,还有这位神秘的王虫陛下,身为前任帝王最不受宠爱的殿下、闪蝶族监察官宿敌的雄子,却带着权势出现在社交场上,新生代的虫对伊黎塞纳非常好奇,同时也对他充满了敌意。

    因为他不仅仅横空出世,也是虫母冕下肚子里虫卵的父,对于这种难搞的雄虫来说,美丽往往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优点。

    偏偏他看上去很儒雅,很君子,很难激怒。

    直到他看见言谕被牵到一排一个赛一个强壮的雄虫面前。

    穆笛在和更年轻的虫们围着寒暄着,在他眼前挥了下手,伊黎塞纳走过去,眸中湛蓝却愈发深了。

    穆笛看的就是这效果,故意问:“陛下,有虫抢你老婆,生气了?”

    第119章

    番外6~产卵

    另一边,言谕赫然有种被包围的紧张感。

    周围的雄虫太兴奋了,言谕没有一刻不像现在这样鲜明的感觉到,作为一只肚子里满满当当都是卵的虫母,他居然是虫族眼里最佳的择偶对象。

    这一点过于违背他的人类认知,但是站在虫族的角度上想,却并不难理解。

    言谕又不傻,当然看得出来,雄虫们对他的肚子非常喜欢,就像喜欢母亲、或者是喜欢伴侣那种,但因为王之威严不可侵犯,才强忍着没有上来贴他。

    雄虫们围绕着言谕,谈天说地,结交的同时也在不断吸引虫母的注意力,不过,言谕对身强体壮的雄虫没有兴趣,垂眸笑了笑,找了个地方坐下,假装若无其事地喝咖啡。

    咖啡却太烫,被层层奶雾覆盖住,热气冒不出来,言谕毫无防备就喝了一口,骤然烫得眉头紧紧拧在一起,杯底重重磕在桌面上。

    这一刻,周围的空气诡异般的静止了。

    一只亚雌贵族跑到他身前,拿起杯子左看右看,另一只雄虫离他最近,小心翼翼地问:“冕下……您哪儿疼?”

    言谕被烫得直喘气,摆摆手,意思是没事。

    谁知道宴会厅里所有虫族察觉到言谕的异样,慌张地放下手中在做的事,哗啦啦地围过来,言谕吓了一跳,本能地用衣袍遮住自己,往后一缩,茫然的望着他们。

    这只是本能的动作,但是看在虫族眼里却是另一种意味——

    虫母的肚子疼,眼珠都疼红了,眼眶边湿漉漉的,害怕地看着他们,话都说不出来。

    虫族们用无机质的复眼在虫母身上来回巡瞍,想要靠近却不敢伸手,巨大的宴会厅变得异常安静,全都关注着他们可怜的王。

    虫母本身体质就孱弱,养了这么多年,身体仍然有种病弱的细瘦,但这样单薄的虫母,隔着衣袍都能看清他微微隆起的腹部,遮不住,随着呼吸微微挺动。

    他白皙的脸庞嘴唇有些发白,却稍微弓着腰,无意识地保护着虫族新一代的领袖,虫卵们正在肆无忌惮地汲取虫母可怜稀薄的营养物质,而虫母脆弱的眼眸无异于是在虫族心上狠狠扎一刀。

    尽管层层掩饰,却无法欺瞒虫的眼睛,他的肚子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膨胀,可能下个月就要难以出行了,只能躺在柔软的床上,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不得不接受虫族体贴入微的照顾。

    如果仔细看看,其实冕下现在的脸色就泛着苍白,这次怀孕对他来说还是太辛苦,漂亮的青年因此变得柔弱,从来都站在虫族身前充当保护者的虫母也需要被保护了,孕期虫母就是虫族的瑰宝,不管他多么杀伐果决,这会儿也仅仅是个脆弱的母亲。

    虫们稀里哗啦地跪下来,甚至有的在抹眼泪,语无伦次地喊他:“冕下!”“您不能有事啊!”

    言谕正觉得冷,伸着胳膊,想把手放在杯壁上取暖,被他们一叫,回过头,把手收了回来。

    他揉了揉眼角烫出来的眼泪,再一看乌泱泱的宴会厅,愣了。

    ……这怎么突然就跪下了?发生了什么?

    言谕完全不知道虫们的内心戏度过了几个世纪。

    见到言谕揉眼泪,虫们发出一阵阵的哽咽声,仿佛对他的疼痛感同身受,比虫母还难受,跪在他脚边,膝行过去,仰着头,心疼地看着小虫母。

    言谕缓了缓,这会儿终于能说出话了,热气上涌,干咳两声,“……你们都起来,吃着饭呢,怎么就跪下了?我只是烫到了舌头,别这么紧张,你们再这样特殊对待我,我可就走了。”

    “不行!”

    言谕说:“那你们就起来。”

    “不是,是您烫到也不行。”

    言谕无奈,“真没事。”

    跪在前面的年轻雄虫们不约而同释放出费洛蒙来安慰虫母,看见他眸中终于露出那么一点舒服的惬意时,他们才稍微放心。

    但是太过杂乱的费洛蒙还是让言谕的精神紧张起来,腿部筋肉开始抽搐,言谕猛地按住腿,缩成一团。

    ……这回是真的难受了。

    虫母因疼痛和怀孕显示出来的虚弱一面让虫族几欲发狂,眼睁睁地看着,却什么也帮不了他,他蜷缩在宽大柔软的椅子上,手指尖是红的,连垂下的头发丝都透露着温顺的意味,紧抿着嘴唇,不肯吭声。

    伊黎塞纳终于从远处突破重围跑到言谕面前,刚想要抱起他,雄虫们就爆发出了激烈的抗拒,不允许他带走虫母。

    眼看着他们要斗起殴来,言谕轻轻扯了扯伊黎塞纳的袖子,带着疼痛的喘息,轻声说:“别打架,我和你说什么来着?”

    伊黎塞纳眼睛都红了,“不打。”

    言谕松了口气。

    平日里温柔的冕下因为疲惫,没力气地垂下手,伊黎塞纳心软的摸摸他的额头,言谕安静的看着他,眼里因疼痛而氤氲的泪水还湿润着,靠在软椅里,像柔软的幼崽。

    这幅温顺又被动的样子,让离他最近的雄虫们无比焦虑,小声唤着王的名字。

    不过言谕只是被太多的雄虫费洛蒙给呛晕了,以至于手指没力气,轻轻搭上伊黎塞纳的胳膊,闭上眼睛,就在原处睡了一会儿。

    伊黎塞纳一直陪着他,而整个交际会也因为虫母冕下的情况而变得异常和谐,大家齐心协力,虫母身体弱,虫们飞快地准备了缓解压力的食物和药剂,伊黎塞纳扶着言谕的脖子喂他喝药,言谕没有抗拒,乖顺地喝了进去。

    大概一个小时之后,言谕恢复了正常,盘腿坐起来,双手抱着水杯,用吸管喝秘制的舒缓药剂,有点苦,他抬眸看着伊黎塞纳,那眼神说不出的可怜。

    伊黎塞纳的心软成一滩水,喂他喝甜蜜的糖浆,言谕很喜欢,喝糖浆时眼睛笑得弯起来,弧度和小时候一样,可是他越是这样笑,伊黎塞纳越是心软心疼。

    他低声说,“乖乖,好些了吗?”

    言谕点头,伊黎塞纳忍不住低头吻了下他额头,眼泪差点掉在他头发上。

    言谕安慰地拍拍他的手臂,“我还没那么弱不禁风,别太担心,回家再说。”

    伊黎塞纳却说:“你根本不知道你有多让大家担心。”

    虫们一直观察着言谕,阿希亚和穆笛这些长辈们更心疼他,毕竟是从小看到大的崽,拉着他的手,哄了他好久,言谕低着头,乖顺地听他们絮絮叨叨,没有不耐烦,却感觉很温暖。

    等言谕终于有了精神之后,伊黎塞纳小心地扶着言谕到处走一走,温格尔恰好在此时回来,听说了言谕的情况后,从口袋里取出一小瓶透明的液体,“言言,喝下这个,巩固一下神经,就不会再抽搐了。”

    言谕从不怀疑他,开瓶喝了一口,很清爽的口感,落入胃中,温暖了全身,笑了笑,“好东西!谢谢了,温格尔。”

    温格尔微笑着说:“今天很遗憾不能和你喝酒了,不如,伊黎塞纳陛下代替冕下喝一杯?”

    虫们都等着看伊黎塞纳的反应,他却说:“我听说,冕下曾经常与你饮酒?”

    温格尔一笑,“是这样,怎么了?”

    伊黎塞纳垂了垂眼眸,低声说:“今晚我替他喝。”

    之后他拿过酒杯,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后,他说:“以后你若是想喝酒就来找我,不要找他。”

    温格尔看着他,他那张雪白的脸浮上两团坨红,但是眼眸亮润,看着虫们,一字一顿说:“他是虫族万千瞩目的虫母,但他也是我一只虫的爱人。做朋友可以,但是他枕畔只能有我一只虫,谁想爱他,先杀了我,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我甘愿认输。”

    “否则,他就永远只能有我一个。”

    绝对强大的雄虫确实可以独占虫母的宠爱,虫族慕强,甚至可以忽略伊黎塞纳语言里的漏洞——他置换了主语,分明是他在占有美丽的虫母,却好像他才是被占有的那一个。

    狡猾的小蜜蜂。

    虫们看着伊黎塞纳抱着虫母离开宴会厅,竟然有种欣慰的感觉。

    想灌伊黎塞纳喝酒的虫们愿望落空,不过这还不要紧,正好虫母身体不舒服需要照顾,要紧的是这位陛下确实心狠,那么不会喝酒的虫也为了捍卫心爱而喝了那么大一杯。

    伊黎塞纳的政绩自不必说,今天一见,名不虚传。也许,把虫母交给他,也不失为最好的选择。

    但是言谕觉得,伊黎塞纳还是吃醋了,那杯酒明显度数很高,闻上去是果汁味,实际是烈酒,伊黎塞纳把他抱回到寝殿床上之后,坐在一旁默默趴着。

    言谕盯着他,很快,伊黎塞纳因为喝多了,又变成了毛茸茸的小蜜蜂。

    言谕一下就笑出来,这小蜜蜂喝多了,头大,力气也大,逮谁撞谁,进来送解酒汤的雄侍被他撞的满殿跑,言谕直捂脸,生怕成了小蜜蜂的攻击对象。

    但是小蜜蜂只是击退任何想靠近虫母的雄侍,雄侍们手忙脚乱退出去了,终于独占虫母的小蜜蜂心安理得地窝在虫母被窝里,收起尾针,安然入睡。

    大概在第二个月刚开始的时候,言谕的肚子就变得很鼓,一戳上去软乎乎的,也行动不便起来,出行要坐轮椅。

    但是言谕身体很重,没力气出行,政务交给哈苏纳先生处理,真正做起了幕后帝王,早晨起床也越来越晚,这天睁眼,言谕是饿醒的。

    伊黎塞纳守在他床边给他揉腰,见他醒了,温柔的摸着他的脸,“乖乖,再睡一会儿?”

    言谕被他揉的很舒服,眯起眼睛,摇摇头,但是腰酸背痛,让他想要躲,伊黎塞纳拉着他,言谕有点委屈,“不要了……我不疼了……”

    “乖乖的。”伊黎塞纳低声哄着,把在床上乱拧的小虫母拉回被子里,再将脖子递到言谕嘴边,小虫母嗷呜一口咬上去,有了费洛蒙吃,也就不再哭哭啼啼地闹腾了,眼里含着泪,专心吸食费洛蒙,只是偶尔还会因为腰酸抗议地哼哼两声。

    第120章

    番外7~产卵

    咬够了伊黎塞纳,言谕又觉得抱歉。

    伊黎总是惯着他,一味的忍让,再疼再难受也不说,言谕轻轻舔了舔他的伤口,用了治愈的能力,修复了洞穿的齿印,轻声说:“伊黎,对不起,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我总是喜欢咬你,似乎把你当成了果腹的猎物。”

    言谕想了想,淡定的说:“可能是你太好吃了。”

    伊黎:“……”

    伊黎塞纳的脖子被言谕舔得湿漉漉的,而虫母冕下长卷的睫毛可爱地翘着,乌润的眼睛满怀歉意地望过来,伊黎塞纳又怎么会生气?

    伊黎伸出手,托着言谕的下颌,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言谕温顺的闭了闭眼。

    伊黎塞纳笑了笑说:“虽然是很疼,但是我喜欢你让我疼。”

    言谕一怔,这话出自伊黎塞纳,而不是别的虫,言谕觉得无地自容,捂着脸钻回被子里,蒙住头,闷声说:“伊黎,你不要对我这么好,如果有一天你不在了,我会觉得很失望。”

    伊黎塞纳把他的被子掀开一点缝,被窝里的言谕头发乱成一团,眼眶通红,伊黎塞纳的心也跟着揉成一团,低声说:“我不会让你失望,只要你回头,我永远都在你背后,只有你不要我,没有我抛弃你。”

    伊黎塞纳抓着言谕的手腕,凑过去吻他,言谕闭着眼睛,双手蜷在胸前,没有躲开,只是一想到过往种种都画上了圆满的句号,曾经以为再也回不来的虫也在眼前,就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尽管也有酸涩,但一切都尘埃落定。

    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被伊黎塞纳温柔吻去。

    因为要避开肚子,伊黎塞纳吻的很小心,他的手扶着言谕的腰,从耳垂吻到脖颈。

    呼吸在被子里交错,纠缠多年的爱意也在此刻达到新的顶峰。

    松散的睡衣领口被鼻尖拱开,唇落在言谕清瘦的锁骨上,言谕别过脸,急促的呼吸着,轻声说:“我在怀着小虫崽,不方便,你还要继续吗?”

    伊黎垂着睫毛,低声说:“言言,如果我想继续呢?”

    言谕脸皮薄,连着眼尾红了一片,不肯回答。

    偏偏伊黎塞纳要磨他,他受不了,只得答应说:“那你就来要吧。”

    伊黎塞纳一听,忍不住低低笑了下,只在他锁骨上温柔地亲吻,“不要。”

    唇很温暖,在虫母身上一路点火,言谕按着他的后脑,手指不断收拢。

    “慢一些…”

    伊黎塞纳被他按着头,吻一路向下,落在了高高鼓起的肚皮上。

    言谕的胸膛不停起伏,伊黎塞纳抬头看他。

    早知道虫族最美丽的景色便在眼前,就这么看入了神。

    言谕微微睁开眼,伊黎的眼神里说不出的缱绻,这让他觉得恍惚,手就这样梳理着伊黎的头发,轻轻闭上了眼。

    他永远不会告诉伊黎塞纳,他的爱意比喜欢还要沉重,值此已是经年。

    伊黎塞纳没有再往下亲,掌心依然在揉他的腰,嘴唇极其小心地亲吻着虫母的腹部。

    他的呼吸洒在皮肤上,很痒,言谕便轻笑了几声,“那你亲好了吧?该我了。”

    言谕捧着伊黎的脸,把他拉过来,同他接吻。

    唇一碰上便似点了火,伊黎肆意入侵着虫母的领地,分开时,言谕几乎不能呼吸了,大口喘着气。

    在他终于正常呼吸之后,伊黎塞纳又来吻他,又吻到他近乎于憋红脸,如此循环往复了几次,言谕的嘴唇被他亲得又红又肿,眼珠红润着,“好了吧,你亲够了没?”

    伊黎塞纳忍不住笑,“够了。”

    伊黎笑着把他鬓边湿淋淋的头发拨开,一颗颗扣上他的睡衣扣子,言谕扶着他的手臂坐起来,看着自己的肚子:“医生说要多出去走走,你陪我?”

    “好。”

    伊黎当然同意,给他披上外衣,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坐在轮椅上。

    他们俩出宫门散步,路过宫内自建的体育场馆大厅,看见休息的雄侍们打篮球、羽毛球、光子球,在水里肆意游泳。

    言谕有点羡慕,“水的浮力能缓解腰疼,但我其实小时候就不太会水,以前在实验室做实验的时候,都是在高浓度的药液里测试抗药度,总呛水,就害怕水了。”

    伊黎塞纳很少听他说起从前。

    如果不是特意去想,其实会发现言谕从不把过往挂在嘴边。

    他活在当下,以最温和的态度面对生活里随时会发生的一切,不把不良情绪传染给其他虫,他擅长治愈,却不能治愈自己。

    虫族的政治报刊总是宣扬虫母冕下的亲民,而忽略他充满悲剧色彩的过往,毕竟身为一整个帝国的领导者,虫母冕下不能有太多脆弱。

    但其实强大的面具之下,言谕灵魂的底色远比那张面具还要动人,不论是在人类社会里还是虫族社会里,他都挡在所有人面前,像一座避风港。

    “要去试试水吗?”

    伊黎塞纳看出来他的渴望,便推着他进了游泳馆,温柔的说:“我陪你,不会让你淹水。”

    言谕就又开心起来,“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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