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米拉虫族们难以置信,它们不约而同的抱起新生的小虫们,恭顺的低下头,向蛋壳里的虫母致敬。

    虫母哪怕化成了蛋,都在保佑着祂的族民。

    祂的族民们则把最真诚的爱意奉献给祂,它们现在毫不怀疑为什么言谕可以成为虫族的王,这一字的重量,祂用了生命来诠释。

    夜晚悄然来临,米拉们严正以待,一波接一波的出去巡逻,虫子们摘回了干燥的枯草条,揉合成蓬松柔软的厚垫子,铺在了蛋的底部土壤上,尽量维持着空气里的温度。

    但是谁也没有孵化虫母蛋的经验,不知道虫母需要多高的体温,外面天寒地冻,物资短缺,米拉虫族们自身的脂肪很少,它们的蛋不需要孵化,而且不要求温度。

    相比之下,虫母蛋太娇贵了,要知道全虫族就这么一颗宝贝蛋,真是捧在手心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米拉虫族急得团团转,伊黎塞纳知道虫母蛋的孵化温度至少要在40度,这个温度只有变温虫族才能达到,伊黎塞纳虽然是冷血蜂类,但他也有办法逼迫自己达到40度。

    他拨开米拉虫族们,坐在石阶上,解开自己的衣服,同时催动着精神力提高体温,然后轻轻的把虫母蛋抱在肚子上,用上衣将祂罩进肚子里。

    米拉虫族们看见他肚子上一瞥而过的伤口,发出担心的嘶嘶声。

    为了防止蛋从衣服底下滑出去,伊黎塞纳还用绳子绑住了自己的腰,把蛋揣在自己怀里,掌心带着滚烫,轻轻地抚摸着虫母蛋,他眸中无尽的温柔,亦有劫后余生的疲惫。

    米拉们看着这只素来冷峻的雄虫,看起来,他沉默而强大,不会说很多安慰的话,只是低低的垂着睫毛,用那双沁了蜜水的蓝眼睛望着,一下一下摸着这颗虫母蛋。

    一只老米拉嘶鸣着说:“你不是体温高的虫族,如果你的体温燃尽,你就会冻死,不能这么燃烧自己的精神力。而且你的伤太重了,再不医治的话,虫母蛋还没孵化成功,你就先耗死了,蛋也活不了。”

    伊黎塞纳摇摇头,不理睬米拉虫族们七嘴八舌的数落声,固执地用体温养护心爱的虫母蛋。

    “没有祂,我不会独活,”伊黎塞纳低声说,“我这条命不算什么,我可以什么都不是,但祂必须得是虫母至高无上的虫母冕下。”

    -

    虫族的军队遵循了言谕生前的遗愿,带走了大部分的异种,重新将安宁还给了银河系。

    慕斯安排好了善后工作,阿加沙主动请缨,义无反顾地带着舰队扫除剩下的异种,他红着眼睛,脑子里一遍一遍浮现出言谕的笑靥,近乎自虐一样回味着他的音容笑貌。

    可是他也看见了言谕死前与伊黎塞纳那惊天动地的一吻。

    在这之前,没有虫知道他们俩深埋在心底的感情,也只有在坠落天际那一刻,这些尘封多年的往事一篇篇揭开,浮出水面,生死存亡之际迸发出的爱情,让战场上无数虫族动容,悲痛,他们拥抱着坠下天际的身影,是本世纪以来虫族心里最难言的伤痕。

    阿加沙知道自己早该放弃,但是如果可以,他想亲自向言谕说声对不起,还有,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

    虫族军队展开了铺天盖地的星际搜索,没有虫知道伊黎塞纳带着虫母冕下的尸体去了哪颗星球,边境线上三千多颗星球,必须一颗一颗排查,有高等级居住的搜查速度快一些,没有的就必须使用军队搜查。

    慕斯和兰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母巢星,没别的原因,母巢星基础设施完善,有修缮好的母巢,而且离银河系最近,伊黎塞纳应该会选择这里,他们得快点赶到,因此,他们带着第一舰队全体军士赶往母巢星。

    和他们想到一处去的还有哈苏纳。

    哈苏纳安顿好了议会事宜,马上带着护卫队以最快速度赶到母巢星,循着记忆,回到母巢。

    他有些失魂落魄,母巢的温度却相当温暖,米拉虫族们用身体抵御着寒风,将母巢团团围住,这说明言言的尸体就在这里。

    哈苏纳不知道自己怎么走进母巢的,直到他看见伊黎塞纳抱着一颗蛋,而言谕的尸体不知所踪。

    冬夜的晚上总是寒风凌冽,伊黎塞纳就这样抱着这颗蛋,眼皮疲倦的垂下来,一动不动。

    整个帝国都知道虫母冕下去世了,所有虫都在哭丧,悲痛欲绝,这消息不可能出错,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这颗蛋,就是言谕,否则伊黎塞纳不可能抛弃言言的尸身,反而守着一颗蛋,当成宝。

    一定是神明的力量。

    哈苏纳颤抖着联系了慕斯,说明了情况,慕斯尤为激动,沙哑地说,让他们在这里等待舰队到来,没有护送,言言和伊黎塞纳一刻也不能离开米拉虫族和护卫队的保护。

    哈苏纳也正有此意,挂断通讯后,他脚步放轻,半跪在地上,轻轻撩开伊黎塞纳的衣角,取出热呼呼的蛋,把虫母蛋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的干草丝里。

    伊黎塞纳大抵是太累了,一刻不停地守着这枚蛋,眼底一圈乌青,浑身上下都带着伤,肚子上也有细碎的伤,一道深深的伤口裂开,血液染红了虫母蛋的壳。

    他应该是一直在忍着疼,体温越高,血液流通速度越快,但是为了不让蛋受凉,他有些失血过多导致昏迷了。

    哈苏纳轻叹一声,细心摘掉了他头发里混杂的草屑,然后脱下自己的外袍,罩在疲惫的伊黎塞纳身上。

    哈苏纳把他抱到床上,从随行急救箱里拿出消毒液,止血粉,绷带,细致快速地处理好伊黎塞纳的伤口,做好保暖措施,才给他盖上被子,轻声说,“您辛苦了,陛下,先休息一会儿吧,我来照顾冕下。”

    哈苏纳转回身去抱虫母蛋,闻到了言谕身上的气息,果然,这蛋和言言一样,乖巧又安静,一动也不动,圆滚滚的,煞是可爱。

    哈苏纳心疼又心软,跪下来,把那颗蛋捧在手心里,颤抖着嘴唇,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好多虫万般宠爱,从小精心养大的小虫崽,衣食住行每一项哈苏纳都操心的不得了,恨不得亲手替他做好,如今,小言谕骤然变成了蛋,哈苏纳还有点不适应。

    但是他很快就明白自己要做什么。

    哪怕是蛋,他也一样疼爱。

    体温高低可变的竹节虫天生适合抚育虫蛋,哈苏纳温柔的释放热量,解开衣服,把蛋放进自己的肚子上,他捧着蛋底,艰难的怀着这颗蛋,坐在床边,用被子盖住肚子,像哄小幼崽那样哄着他,“宝宝,你吓死我了,快点破壳吧,大家都等着你回来呢,别任性,要乖乖的,听话一点,好不好?”

    金发的雄虫声音颤抖,忍了很久,开会的时候他没哭,上议院下议院一起抹眼泪的时候他没哭,可是亲眼看见言言,这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流下眼泪,抱着尚不知道生死的虫母蛋,温柔又耐心的哄着小虫母蛋,就像在给言谕做胎教。

    小虫母在蛋里拧了拧,重新拥有新生命的言谕在快速生长着,因为一直被温暖着,这颗蛋在冬夜里也感觉到了幸福。

    慕斯赶到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看见虫母蛋,高大的雄虫也是泣不成声,抱过雪白的蛋,怜惜地亲了亲蛋壳。

    米拉虫族们把准备好的营养品堆满了半个山洞,依依不舍地看着言谕。尽管不舍,但它们也知道,虫母只有回到帝国才能得到最静心的照料,母巢星的卫生条件确实不太适合初生的幼崽。

    慕斯郑重的向它们低头道谢,然后对副官说:“带上所有补品,把伊黎塞纳陛下安置在治疗舱里,通知所有媒体,冕下没有死,全帝国加强戒备,直到冕下孵化出来之前,一只苍蝇都不能放进来,我们即刻回航。”

    “是!元帅!”

    哈苏纳重新把虫母蛋搁在肚子上,至少在小虫母崽崽破壳之前,他都得用体温模拟孵化环境。

    这很辛苦,夜里连睡都睡不好,又不放心用自动孵蛋机孵化,因为虫蛋也有呼吸,吸取高等级虫族的精神力会让刚出生的小虫母身体健康,毫无疑问,S级的哈苏纳是最好的供养体,白塔在选择虫母雄侍的时候,考虑到了所有的细节。

    所以,哈苏纳就这么揣着这枚蛋,小心翼翼的回到了帝宫,坐在床上。

    一直到天亮,哈苏纳都把手搭在虫母蛋上,温柔的抚摸着蛋壳,如果没意外的话,在小言谕出生之前,他哪都不会去,一直靠坐在床上等待着。

    而对于帝宫的雄侍们来说,帝宫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不仅仅是养伤的伊黎塞纳、把办公地点挪到帝宫的慕斯元帅和兰诺执行长,还有这一大清早,帝宫外的访客。

    第111章

    宝贝蛋!

    虫族群众在短短一天之内经历了大悲到大喜的心路历程,

    那种毛骨悚然的后怕导致脊背发凉,好在神明赐予了奇迹,他们的王历尽千帆,与死亡搏斗,

    终于回到了虫族。

    这颗蛋就这么成为了帝国的宝贝。

    祂成为了一个被全族期待着出生的孩子,

    也是一位再次得到了臣民们信奉与爱戴的王。

    没有虫比慕斯还要感激这个结果。

    没有虫知道他捡到言谕时,

    那个孤独可怜的孩子,让他因战争而冰冷的心一瞬间融化。

    那个小孩子,

    终于有了被爱的童年。

    他一直在治愈虫族,

    这一次,

    也让虫族来治愈他。

    宫门推都推不开,外面挤满了虫,这么夸张的景象是第一次出现在首都星,

    连奢侈品店卖冕下同款权杖魔法棒都没这架势,

    来送礼物的虫族堵满了一整条宽阔长街,

    最豪华的一份来自于从天而降的馈赠,

    那是冕下出手阔绰的加图索叔叔。

    加图索最近的产业范围扩张到了首都星,

    住的离帝宫很近,可以随时来这里看三个侄子。

    “让一让,

    ”加图索的保镖有点骄傲的说,“这是亲属通道,

    这位可是冕下的亲叔叔。”

    加图索沉默地转了转腕表,戴了副能挡眼睛的大墨镜,一身黑正装,

    大步流星走进了帝宫,

    赶着去看言言蛋。

    一边走,加图索嗓音还带着些沙哑着说:“这帝宫也有些年头了吧?”

    保镖说:“才八年……”

    加图索皱着眉头说:“最近找个时间翻修一下,

    也是个好意头,我的言言回来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一切都从新来过,永远都不会再有痛苦了。”

    宫廷医药局的病床上,伊黎塞纳挂着吊瓶,医生们围绕着他,对待他的态度发生了巨大转变,从前他是帝国的贵族,和他说话做事要小心翼翼的,但归根结底他只是雄虫,哪怕死亡那一阵子,医生们也顶多感叹一声可惜。

    但是如今他是冕下内定的王夫,那么他的生命安全就显得尤其重要,医生们苦口婆心劝他要配合治疗。

    “您身为白冰寒蜂,体温太低,孵蛋这件事理所应当得落在哈苏纳先生的头上,而且您的手似乎温度更低,您必须带手套,可以看,可以摸,但是不能孵。”

    伊黎塞纳淡定的带上白手套,说:“可以,但我现在要去看祂。”

    医生们跟着他一起去,“我们还得给冕下做个B超扫描,确保祂是一枚健康的好蛋。”

    哈苏纳床边,一颗虫母蛋被暂时放进孵化暖箱里,毕竟有虫来探望虫母蛋的时候,哈苏纳总不能总把自己的衣服撩起来,那也不太好看。

    兰诺和加图索两只虫坐在虫母蛋两边,身为言谕的两个叔叔,他们俩一左一右看护着虫母蛋。

    他们都没有养蛋的经验,见兰诺上手摸了一下,加图索也凑上前。

    这颗蛋在暖光的照射下透着淡淡的光,蛋壳上薄一些的地方,可以看见流动的影子,不知道是蛋液,还是小言谕新生的血液,加图索小心翼翼地把手贴在蛋上,惊喜的感受到了言谕的心跳。

    他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揉了揉眉心,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不停念叨着:“还好……”

    兰诺在一旁翘着二郎腿,翻着书,淡定的说:“书上说,小虫崽会对睁开眼看见的第一只虫叫妈妈,并且会对其有很深的眷恋,如果小虫崽第一眼看到的是我就好了。”

    加图索摘了眼镜,哭红了的眼睛此刻不再有悲伤,而是松懈的轻松,叹着气说,“年纪不大,想得挺美。”

    兰诺眯着眼睛看他,“你是要打一架吗?”

    加图索漫不经心地说:“别以为慕斯给你撑腰,我就不能拿你怎么样,欺负我这个老人家,到最后,你不还是得跟着慕斯叫我叔叔?大执行长,收收脾气吧,别把我们言言吓到了。”

    兰诺冷笑着,加图索一轮获胜,笑着说:“难得啊,这么多年我总算胜你一回。”

    兰诺说:“彼此彼此,你是老人家,我不欺负你。”

    门推开,伊黎塞纳走了进来,孵化箱前,白白的蛋很安静,就像小言谕一样安静。

    伊黎塞纳俯下身,把白发撩到耳后,耳朵贴在蛋壳上,睫毛轻轻颤抖,呼吸变得绵长。

    他闭着眼睛,抚摸着蛋壳,动作里隐藏的爱意从指尖里溢出来。

    谁也不知道,世事变幻如此无常,好在,命运没有对他们很差,它给了他们相聚的结局,

    看着少年依恋的身影,兰诺的心头也是一片滚烫。

    情之一字,深远绵长。

    它跨越时光,来到他们面前。

    现在整个帝国都知道他和言谕的事了,加图索作为闪蝶族的家主之一,对伊黎塞纳无可挑剔,私下里劝过闪蝶族的长辈们,说服他们接受伊黎塞纳,尽管穆笛还是不太乐意,犹豫了很多天后,终于松口说,只要言言幸福,他愿意接受伊黎塞纳。

    想到这里,加图索关心道:“伊黎塞纳陛下,你的伤怎么样了?”

    伊黎塞纳温顺的说:“都好了,谢谢叔叔关心。”

    这声叔叔叫得加图索心里舒坦了好多。

    很乖的孩子啊,和言言在一起正合适。

    看着兰诺,似笑非笑地数落他:“同样是我侄儿喜欢的虫,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大执行长,您什么时候改口啊?”

    兰诺呵了一声,懒得理他。

    医生们推开众虫,对蛋进行了全方位立体的扫描,检查过程中,慕斯走了进来,看着这一殿的虫,倒是有点意外。

    兰诺和加图索并不打算把两虫之间的交锋告诉慕斯,对两位叔叔而言,这是个永恒的秘密。

    慕斯仔细看着B超显示屏,壳里面有一层茧,那一汪荡漾着的“蛋黄”,就是包裹着言谕的营养液,小小的幼崽正在快速发育。

    普通虫族的蛋两个月就能孵化,只需要等两个月,言言就能重新活过来了。

    傍晚,慕澜和慕修在庭院外给没出生的小言谕造幼虫机甲,既然小言谕喜欢,那就造。

    “只要他喜欢,”慕澜抹了把汗,“我累死都值了。”

    慕修瞥他一眼,淡淡的说:“你的体质还不至于这么差,再造一架都累不死你。”

    慕澜叫苦:“二哥,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哥?”

    慕修难得地放他一马,沉默着,把慕澜那边不好分解的电线拨到自己这边来组装。

    慕澜低头,微微地笑了笑。

    因为言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慕修的关系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像一对兄弟了。

    双生子忙得浑身汗湿,这时,天空暗了下来,双生子抬头去看,一群低等级虫族掠过天际,似乎赶了很远的路,慕修看见了亚瑟虫族——他们现在居住在迦蓝星,是言谕送给他们的新领土。

    雄侍们都围过来看,首都星已经很久没有迎来低等级虫族了,但是今天除了亚瑟虫族,野生蜂族、螳螂族、蚁族、蜘蛛这些低等级都空投来了无数礼物,几乎堆满了半座帝宫,一点不夸张。

    亚瑟虫族也带来了一些隆重的礼物,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给虫母冕下送贺礼。

    其实是给虫母宝宝的食物。

    都是闪蝶宝宝喜欢吃的食物,花蜜,浆果汁,叶绿植物的新鲜汁液,花树的嫩花芽,花蕾,茎叶植物,藻类,嫩荚,甚至还有圆滚滚的乳虫,被装在竹编筐里,鲜嫩多汁。

    亚瑟虫族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捉来这些野生乳虫,乳铁蛋白的含量比饲养的乳虫高30%。

    还有一些蜜蜂干,蛋白质含量达44%,干黄蜂的高达88%,蝉、草蜢、蟋蟀,各种高蛋白质的虫干,看起来确实是虫母该吃的东西……

    慕澜无力的笑了笑,“不知道伊黎塞纳陛下看见会怎么想。”

    慕修说:“正常来说,虫母应该吃掉和祂那个过的雄虫。”

    因为虫母是亲爱的小言谕,慕修说不出“交.配”这两个字。

    慕澜一惊:“那可不行,还好他们还没那个过,等言言恢复了,我得提醒他一下。”

    伊黎塞纳刚好路过,闻言,有些脸红,他要去帝宫外见蜂族的监察官,同时处理一些家族内的纠纷。

    门外,温格尔和阿希亚站在一起,温格尔一丝破绽都没漏出来,但是伊黎塞纳一直都知道他喜欢言谕。

    温格尔说:“可以让我进去看看他吗?”

    伊黎塞纳自认还没那么小气,更何况,死里逃生一回,他庆幸有那么多虫爱着言言,这样的话,就算他不在了,也有虫替他爱言言。

    可是,伊黎塞纳恍然间觉得,他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了,他得惜命。

    见伊黎塞纳不说话,温格尔的语气有些怀念,“伊黎塞纳,我知道他喜欢你,虽然他不说,但他一直都对你很特别,我看得出来他对我只是对待一起长大的朋友,所以你放心,我永远不会向他袒露我的心意,就当,我一直都是他的朋友。”

    伊黎塞纳没有拒绝。

    就像从前一样,伊黎塞纳想,永远会有虫喜欢言谕,他永远都不能放心。

    夜晚,他坐在言言蛋身边,换哈苏纳去吃晚饭。

    伊黎塞纳给蛋读故事书,读着读着,伊黎塞纳睡着了。

    他趴在蛋前面,就好像和不存在的言谕相互依偎,指尖触碰着蛋壳,安然睡去。

    -

    雪消春长,枯木抽芽,转眼已是第二年春至。

    虫母蛋被虫族保护的很好,精心养护,每日擦洗,每天都有虫抚摸着蛋壳和他说话,生怕言谕在里面感觉到孤独,不是给他讲笑话,就是放电视剧,斯蓝还来给他唱歌,泪汪汪地抱着蛋说最近工作好累,冕下快点出来安慰安慰我吧。

    总之,帝宫成为了虫族著名交通中转站,议会下了班的虫都要来这里报道,看一看虫母冕下,在他蛋边汇报工作,同时拍拍伊黎塞纳的马屁,现在的伊黎塞纳恢复了曾经的头衔,最重要的是,他是冕下的枕边虫,尽管雄虫们想当场取而代之,但是打不过他,只好忍气吞声。

    伊黎塞纳对自己的身份接受良好。

    这天夜里,哈苏纳照旧抱着蛋睡着。

    虫母蛋却发出了叽叽咕咕的声音,哈苏纳于睡梦中惊醒,他感受到蛋不同往日的震颤,连忙掀开衣服,捧着蛋,小心翼翼地放在床边的被子里。

    算算日子,言言蛋是要孵化了。

    咔哒——

    蛋出现了一丝裂缝,紧接着,一股从里向外的微弱的力量轻轻凿击着外壳,破裂的面积越来越大,渐渐地,蛋壳破开一个小洞。

    哈苏纳目不转睛地看着,几乎要屏住呼吸,心脏扑通直跳。

    不知道孵出来的会是闪蝶幼虫还是婴儿状态的小言谕,因为言谕的重生是神明的恩赐,显然不能用正常的诞生流程来解释。

    那漆黑的洞里看不清东西,很快,一小块蛋壳碎了下来,一只肉肉的小手伸出来,拨了拨残余的蛋壳,扯开了蛋壳里类似于茧的一层薄丝膜。

    是高等级的人形小虫母!

    “啾。”

    小言谕累的不行,浑身湿漉漉的,但还是努力地想要破壳而出,剥开四周的碎壳后,他扒着壳的边缘,小脑袋靠在壳边休息,壳随着他的重量慢慢晃悠着,像个不会倒的小摇篮。

    闪蝶的小翅膀从背后长了出来,小言谕的眼睛紧紧闭着,平稳地呼吸。

    蝴蝶破茧而出,和春天一起如约到来了。

    哈苏纳望着粉雕玉琢的小幼崽,两个月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他伸出手,轻轻晃了晃蛋壳摇篮,同时也不闲着,又长出了虫子的触手去拿毛毯和毛巾。

    看见他安静的睡颜,哈苏纳心生无限眷恋,他以为自己会笑,毕竟影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但真实情况是,他很担心,焦急不安,只想先把小幼崽安置好,别让他着凉。

    小言谕还不会睁眼睛,睫毛翘起,皮肤白里透着粉,嘴巴很软,因为下巴搁在蛋边缘上,脸上的肉微微嘟起来,发出细微的呼吸声。

    哈苏纳擦了擦他眼皮上的分泌物,小心地把小言谕从蛋壳里抱出来,放在毛毯里包好,温柔的抱在怀里,慢慢的拍着他。

    小幼崽又暖和又软乎乎的,抱在怀里,好像抱着一团云絮,大概在蛋里就生长了,像是一个月那么大了。

    “啾……”

    哈苏纳所有的不真实感都在这一刻落定。

    哈苏纳朝思暮想着能看到他重新活过来,这一刻,他终于笑起来,眼睛里有泪光闪烁,轻轻唤他:“宝宝?”

    小言谕在他怀里动了一下,哈苏纳连忙抱稳了他,“宝宝这么调皮,一叫你就——”

    哈苏纳猛地反应过来,小言谕是在给他回应吗?他能听见了?

    哈苏纳又尝试着说:“……宝宝?”

    小言谕的小脚晃了晃。

    是真的!言言真的能听见了!哈苏纳做梦一样的看向幼崽的脚踝,奇迹会再次发生吗……

    健康的脚踝能随意的拧动,能跑又能跳,能像其他孩子一样自由自在的奔跑、玩耍,再也不用忍受夜里不能入睡的痛苦煎熬,不用在雨雪夜里咬着嘴唇发抖隐忍,他能扔掉拐杖和轮椅,健健康康地成长。

    他能听见这世界上所有美好的声音,听见春雷夏雨,秋风冬雪,听见流水潺潺,听前生没听过的所有声音。

    哈苏纳激动到颤抖,紧紧拥抱着小言谕,把头埋在小幼崽身上,小幼崽被抱的太紧,忍不住发出细弱的声音。

    “嗯咕……”

    哈苏纳这才意识到自己抱的太紧,松开力气,一低头,对上了小言谕缓缓睁开的眼睛。

    那是世界上最美的一双眼睛,黑曜石一样明亮清澈,带着治愈伤痛的力量,也有着温柔而强大的生命力。

    一只刚刚出生的小幼崽,还看不清这个世界的全貌,认知全部来源于眼前的事物。

    于是,小幼崽展开了对这个世界的第一次懵懂试探。

    “ma……”

    哈苏纳瞳孔睁大,不过下一秒,他就接受了这个称呼。

    “ma……”哈苏纳傻傻的说,哄着他,“宝宝,怎么了?”

    小幼崽饿了,朦胧的大眼睛巴巴看着哈苏纳,嘴巴抿着,本能的发出饿了的声音,向眼前这只黄金瞳孔的成年虫族求助。

    乌黑的眼眸有着澄澈的光芒,像是有点湿润了那样,湿漉漉的,一副要哭不哭,委委屈屈的样子,看着自己的蛋壳,刚一出生的小虫母想要吃掉自己的蛋壳,但是他咽不下去。

    肚子配合的很,叽里咕噜的,言谕抓着哈苏纳的衣领,眨了眨眼睛,“啾”了一声,用头去蹭哈苏纳的下巴。

    他发出幼软的声音,这是很依赖的叫声,小手去抓他的衣服,幼年蝴蝶的小尾巴毛茸茸的,依赖地缠上哈苏纳的手臂,额头上两只小触角晃呀晃呀,“啾?”

    哈苏纳一见他这样子就心软,马上跑去冲奶,路过的雄侍看见寝殿里的蛋壳,上面扒着一只可爱的小虫母,晃着触角,好奇的看着他们,顿时发出尖叫!

    “冕下!”

    “快来啊!冕下出生了!”

    “呜呜呜呜呜呜……别管我,我要去哭一会儿!”

    伊黎塞纳猛地睁眼,翻身下床,光着脚跌跌撞撞跑到寝殿里,哗啦推开门,只见一群雄侍围着小言谕,看他抱着奶瓶吃奶。

    雄侍们在偷偷擦眼泪,“这么好的虫母冕下,为了虫族,居然变成了这么小的幼崽……”

    “好在冕下身体的伤残都被治好了,谢天谢地!”

    小言谕躺在哈苏纳怀里,含着奶嘴,大眼睛好奇的看着这个世界,看见伊黎塞纳,他背后的小闪蝶翅膀拍起来,看起来很是开心。

    伊黎塞纳一步一顿地走过去,站到言谕面前。

    毛茸茸的蝴蝶尾巴绕在他指尖上,软软的蹭了蹭,小言谕抱着奶瓶朝他笑。

    这道目光,跨越生死,再次来到他眼前。

    第112章

    其实你只是想吃了我吧?

    小言谕朝他歪着头笑,

    乌润的圆幼眼睛弯起来,无忧无虑的样子,全然没有病痛的干扰,以至于他耳朵很灵,

    不停听着外界的声音,

    像个来回转的向日葵,

    哪里有声音,他就看哪里。

    伊黎塞纳意识到他听得见了,

    颤抖着手指,

    捏捏他的小脚,

    感觉到残疾骨骼已经回到正位上,是完好的脚,睫毛就开始剧烈颤抖起来。

    感觉到他精神力的波动,

    小虫母好奇的看向他,

    毛绒绒的小尾巴钻到他手心里,

    轻轻在伊黎塞纳皮手套上拍打着。

    虫族的尾巴向来有自己的想法,

    小闪蝶也不例外,

    言谕垂着大眼睛看自己的尾巴,歪着头,

    似乎不明白尾巴为什么这么开心,在他手心里蹭来蹭去的撒娇耍赖。

    伊黎塞纳是没有尾巴的,

    但他不动声色地伸出蜜蜂的触足,足里有吸蜜的小吸盘,但外表是毛绒绒的“尾巴”,

    触足拉了拉小虫母的尾巴,

    可以哄崽,便缠着闪蝶尾巴要玩耍。

    “……啾?”

    小言谕的目光果然被毛绒绒吸引,

    似乎很好奇这是什么,他弯下腰,小手张开,想去抓触足,白冰寒蜂的触足雪白又干净,而且乖乖的等着被抓,小言谕一举抓住,很高兴地把毛茸茸揣进衣服里,蒙起来藏着。

    毛绒触足动了动,软绵绵从小言谕的领口钻出来,挠他的下巴,小言谕被尾巴惹得很痒,毫无防备地笑出来,抱着毛绒尾巴,嘴唇软软的亲了一口触足的毛毛,求饶了一样哼哼唧唧的。

    虫族小幼崽很喜欢亲密的接触,尤其是和同类,野外生存的环境下,幼崽们会激发出毛绒绒的原型,相互依偎着取暖,有了彼此做依靠,幼崽们才能度过一个个寒夜。

    小言谕感觉到眼前雄虫就像和他依偎过一样,很亲切,就把眼前这只有毛绒触足的蜂当成了玩伴,“啊嘤”哈着气,亮晶晶的眼睛笑吟吟地看着他。

    小幼崽想要被抱,小腿蜷了蜷,发出“哼,哼”的声音,像只小猪叫。

    伊黎塞纳顺势从哈苏纳怀里接过小虫母,小虫母温顺的贴在他胸膛上,他感觉到一股暖流从心底流向四肢百骸,声音温柔的说:“言言,乖乖,要哥哥抱抱是不是?”

    小言谕当然听不懂,但他能听见“大毛绒虫族”有耐心又在哄他的语气,心情好的不得了,小腿晃着,头轻轻贴在伊黎塞纳的肩膀上,小手无意识抓着他的白发,缠在手指上。

    小言谕软乎乎的,没有力气,鲜嫩的皮肤很弹,呼吸温热地落在伊黎塞纳脖子上,大眼睛看过去,似乎就对他的耳垂很感兴趣——

    “嗷呜。”

    小言谕一口咬了上去。

    伊黎塞纳感觉耳垂被含在湿漉漉的嘴巴里,小言谕好像把他的耳垂当成了母亲的食物来源,用力的吸吮着,哼唧地用着力,小鼻尖蹭过他的耳骨,又酥又痒。

    伊黎塞纳垂了垂眼帘,耳根唰地就红了,连带着面皮也白里透红,嘴唇也红的不得了,“言言,”他低声说,“那不是……那个,别吸了好不好?我喂你喝奶好吗?”

    “嗯咕……”

    什么都吃不到啊。

    小虫母有点委屈,抬起头看着他,但是放开耳垂肉,乖乖的等着。

    身边的雄侍们忙把奶瓶拿过来,伊黎塞纳接过奶瓶,单手抱着小言谕,左手把奶嘴搁在他嘴唇边,“乖乖,啊…”

    小言谕终于吃了顿饱饭。

    饭后,躺在伊黎塞纳怀里,小言谕的能量告罄,为了“存活”,虫母的体质让幼崽不停地寻找雄虫身上的费洛蒙发散囊,雄虫的费洛蒙能为虫母提供活力来源,也就是说,在生物本能的牵引下,初生虫母的身边一定会有好几个甘于奉献的高等级雄虫当“食材”。

    而伊黎塞纳的发散囊在脖颈上,紧邻大动脉血管,地处险要,啃上一口势必会出血,危险的话可能会失血过多而亡。

    小言谕眼睛一亮,闻着味儿就找了过去。

    雄侍们看得为难,“冕下,您咬我吧,我是B级,虽然味道差了一点……但是不能咬死陛下啊……”

    旁边雄虫说:“你也知道S级好吃?冕下这一口下去,我估计陛下就得血洒帝宫了,我还是先去找医生吧。”

    哈苏纳忧虑地说:“没错,正好冕下需要体检,你快去快回。”

    雄侍快步跑远,尽管如此,也没有虫会阻止冕下,因为虫族本就是为虫母而生的。

    伊黎塞纳比他们想的还要纵容言谕,纵容到毫无底线。

    小言谕找到发散囊,嘴唇轻轻贴在伊黎塞纳的脖颈上,张开一点,露出牙齿。

    为了撕扯虫肉,虫母幼年时就长牙齿,牙尖锋利,一磕到肉就能撕裂。

    雄侍们紧紧盯着伊黎塞纳的脖子,连止血绷带都准备好了,然而小虫母一口咬在了大动脉旁边,在错综复杂的血管里准确地找到了费洛蒙发散囊,利齿刺破,皮肤裂开。

    晶蓝色的费洛蒙液体溢出,小虫母慢吞吞地吸吮着费洛蒙液体,舒服到眼睛也闭起来。

    比起乳奶,小虫母更喜欢吞咽雄虫的费洛蒙。

    伊黎塞纳疼了一下,不仅是费洛蒙液体,脖子上也流下了腥甜的血液,他隐忍呼吸,顺着小言谕的后背,任由小虫母抱着他脖子,一口一口吞咽着他的费洛蒙和血液。

    “宝宝,慢一点,”他低声说,却因为疼痛,他没有再说话了。

    湿润的舌头在他脖颈上舔舐,那种费洛蒙被抽离身体的感觉有些失落不安,让他浑身都细密地颤抖着,却不得不克制这种情绪。

    虫母基因喜欢S级雄虫的一切生物体征,有的时候,将虫全部吞吃入腹也很常见,而雄虫的费洛蒙,无疑是虫母最爱的食物。

    对雄虫来说,这是虫母爱意的体现,并不是每只雄虫都有用费洛蒙喂养幼年虫母的殊荣,这关键是看虫母喜欢谁的味道。

    伊黎塞纳颤抖只是因为被虫母所占有、吮吸、驯服,他被需要,被承认,这是小言谕给他的最有力的回应。

    ——祂也喜欢他。

    小言谕吸饱了,恋恋不舍地抬起头,嘴角还有蓝色液体和殷红的血,无辜的黑眼珠盯着他看,眼神纯洁又干净。

    伊黎塞纳忍着疼,把他捧到眼前,低声哄着他,“言言,吃饱了没有?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

    他的脖子青筋分明,还流着血,顺着白皙的皮肤淌到衣襟上,沾湿一大片布料,微微凌乱的龙须刘海散在脸颊,那模样看上去有些凄美,不过他的表情却是无比餮足,连眼睛里都是阳光的味道。

    小言谕是吃饱了,懒懒的依偎着他另一边肩膀,闭着眼睛,困倦地呼吸着,安安静静地,不哭也不闹。

    伊黎塞纳拿着哈苏纳递过来的温热湿毛巾擦他的嘴角,又擦了擦自己的脖子,把毛巾放下,他哄幼崽的经验全是从小言谕这儿补习的,当下派上用场,他哄着言谕满殿溜达,不停地用触角震颤,发出哄睡小虫母的低频率声波。

    医生们抱着仪器赶到寝殿,被扑面而来的雄虫血液味逼得眼睛都红了,他们带上口罩,给自己打了一阵抑制剂,这才忍住了想扑到伊黎塞纳身上吃了他的冲动。

    他们看着雪白长发的雄虫游刃有余的姿势,都觉得不可思议,伊黎塞纳回过头,看见医生来了,轻轻把小言谕放在柔软的被子里,小言谕侧着睡,蜷成一小团,抱着自己的毛绒小尾巴,轻声打着鼾。

    医生拿出精神力检测仪,测出言谕的精神力依然和前世一样,是S级,身体的各项指标健康到不能再健康了,细胞发育的速度是正常幼虫的十倍。

    医生小声说:“看起来,不出三个月,冕下很快就能恢复到死亡时的年龄了,真是难以置信,无法用科学解释。”

    医生们轮流看着小虫母,摸摸他的小手,低声议论,“很难想象,如果冕下就那么去世了,帝国会乱成什么样。”

    “我会觉得很愧疚,他那么小,却还要保护我们。”

    “感谢神明,我从来都是个唯物主义者,但是这回,我相信这世上真的有神明存在。”

    “让他睡吧,冕下……你看他多可爱啊……”

    医生们怜爱的看着他,和雄侍们静悄悄地退下了。

    不出一夜,帝国每只虫都知道了小虫母出生的消息,为祂担心多日的心情一瞬间轻松,星网上连连爆出热搜,无数虫表达着心疼和喜悦,冕下的牺牲换来了星际各族长久的和平,祂还活着,就是最好的消息。

    银河系那边,深夜电脑前的姜云也搜索到了这个消息,电脑桌上熠熠生辉的金牌心理医师奖章倒映出女人欣慰的笑颜,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望着遥远银河系外,想象那里有一只稚嫩的小虫崽,顶着蛋壳,咿咿呀呀地笑着。

    是啊,他会在呵护中长大,会重新拥有快乐的童年,没有什么比这个结局更好的了。

    姜云对着流星许愿,希望小虫崽会再度成为虫族万众瞩目的王,他值得一切温柔的对待,望珍之,重之。

    虫族这边,月落日升,整个帝国都忙碌起来,盼着来看看冕下,而帝宫这边尚且是一片安宁。

    雄侍们不愿打扰小虫母休息,新生儿需要充足的睡眠,他们曾亲眼看见冕下夜难安睡那么多年,终于变成了小幼崽,那些没睡的觉都要补回来才行。

    小言谕一觉睡到天亮,小小的幼崽也觉得困,好像很久没睡过这么安稳的觉,懵懂的睁开眼,却被眼前毛茸茸的“大玩具”拦住视线。

    “……”

    小言谕吓到了,之后才意识到那是一只蜂。

    熊蜂模样的白冰寒蜂身上有淡淡的冷香,胖胖的蜜蜂绕着小虫母,全然不似战场上那般巨大恐怖,而是用迷你的肢体抱着花粉,轻轻弹在小言谕的鼻尖上。

    闻到花粉的小言谕打了个喷嚏,他感觉到同类的召唤,跟随着身体的指引,从幼崽变成了一只幼嫩的小闪蝶,趴在被子上,但是没有飞起来。

    初生的小闪蝶和幼崽一样笨拙,不知道怎么飞。

    伊黎塞纳想要笑,轻轻提起小闪蝶,抱着他,飞到了窗外的花圃里。

    蝴蝶很多,娴熟地采摘花粉花蜜,这些低等级虫族的本能很优秀,伊黎塞纳想让小言谕也感受到亲手采花蜜的快乐,便小心地把它放在花蕊上。

    可是笨笨的小闪蝶还不会采花粉,小言谕傻乎乎地看着其他蝴蝶采蜜,趴在花瓣上,慢吞吞地扇着翅膀,安静地看着同类飞来飞去。

    "这是一只刚出生的小幼虫。"

    "他还不会吃蜜。"

    野生蝴蝶们意识到这一点,便飞到他身边,抱着旁边稍微小一点的花蕊,伸出卷长的口器,钻进花蕊里,吸食了一点花蜜,它无机质的黑眼睛转过来,示意小言谕和它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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