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们好不容易才看见您,

    我们也很喜欢您……”

    沙耶拦住想要上前安慰的雌虫们,

    他的心也像是被一把十字韧带紧紧勒死,让他不能呼吸。

    不仅仅是他,在场的雌虫都发出急切的想要哄冕下不要哭了的声音,

    但是冕下哭的太委屈了,

    小声的抽噎着,

    别过头谁也不看。

    “对不起,

    先失陪了。”哈苏纳礼貌而疏离的点头,

    然后抱着冕下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白塔室外一区,顺着指路牌去往五区。

    那里是小白楼建筑群,

    都是独栋别墅,帝国的雌虫们通常在挑选被培训过的雄侍,

    也可以接待外宾。

    言谕这样可怜的情绪明显需要缓解一下,至少要等他缓解一点再带他走。

    雌虫们焦虑不安,虫母冕下还小,

    他的喜欢真挚而热诚,

    说出的话也不会撒一点谎,他所有的反应都发自内心,

    雌虫们一时间也犹豫了。

    “没有想到冕下这么抵触雄侍。”

    他们看向哈苏纳的目光不由得有些责备,帝国的贵族雌虫阁下们都有至少五位雄侍,是不是哈苏纳和冕下吹了什么耳旁风,冕下才看起来这么害怕?

    “也不一定,我觉得冕下是真心喜欢哈苏纳。”小麦皮的雌虫迟疑着说:“如果冕下真的不愿意选雄侍,我们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沙耶疲惫的揉揉眉心,“一切以冕下为先,向上级分配中心反应情况,冕下不喜欢,我们就先撤销这项制度。毕竟选雄侍也是为了让冕下开心,如果冕下不开心还为此难过,那这项制度的存在就没有意义,雄侍法典是既定的,但不是不可更改的,一切都是为了冕下高兴而已。”

    有虫怀疑:“那哈苏纳一只虫能照顾好冕下吗?”

    沙耶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也许吧,今天恰好是蜂族的雌虫阁下来挑选雄侍,冕下会看见这个过程,如果冕下看见那些雄侍之后还是坚定的选择哈苏纳,那我也愿意相信哈苏纳可以服侍好冕下,放心的让他带走冕下。”

    -

    小白楼附近都是园林绿植,成排的树木林立在大理石路面两旁,精心修剪过的花草围绕着两侧,言谕看见轻松惬意的自然生态,身体的温度降下来一点,连心情都好了许多。

    他一刻不离地抱住哈苏纳的脖子,生怕被弄丢那么紧张,轻声说:“先生,这里是什么地方?”

    哈苏纳温柔的笑着,柔软的声线哄着说:“这里是小白楼中心,外界的雄虫们不被允许随便进出白塔保护区,但白塔每年会去各个族群,部落,家族挑选优秀的雄虫,带回白塔调训,等到合格后就可以邀请雌虫阁下们来挑选雄侍了。”

    言谕语气迷糊,粘粘的连在一起,但是脑子清醒的问,“那先生也被挑选过吗?”

    “是啊。”

    到了,哈苏纳站定,望着高耸入云的小白楼标志尖塔,阳光明媚的铺洒下来,他轻声说:“就是在这里,管理员们选中了我,把我送到您身边。”

    从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发生改变,幼年离家,少年投暗,成年被送来白塔,他没有怨恨什么,也不曾觉得委屈,身为雄虫,没什么扛不住的事,天总不会塌下来,一切也就没那么差,只是偶尔深夜失眠时会觉得孤独,直到他得到通知,去往阿洛缇娜花园,迎接虫族新生的王。

    言谕就像光照进他的生命里,他第一次产生了想要保护什么的欲望,竹节虫们生性淡漠,感情很难有起伏,所以他们也是虫族里数量稀少的一族。

    然而哈苏纳见到言谕的第一眼,他就有了一种说不出口的眷恋,那一颗眼泪,是他情难自抑的本能,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比任何虫都确定言谕就是尊贵的虫母冕下,他将会照顾他,抚育他,深爱他。

    言谕也看着那座塔,哈苏纳感觉言谕的身体很烫,是没力气的。

    言谕的感知系统变得异常敏锐,今天是第二天发育热,是数据峰值,极大提升了他的器官数值,他心率加快,身体乏力,气味柔软,连带着皮肤也变得异常细腻,就像现在这样贴在哈苏纳先生身上不动,他的基因就感觉到一种满足感。

    雌虫会在这种时候露出柔软的状态,不管平时多么强势,战斗力多么凶悍,总会在发育周里变得像水一样软。

    但言谕仍旧很理智,他知道自己在依赖哈苏纳,这是心理上的想法,而不是生理上的本能。

    在无尽的孤独时光里,他养成了极大的克制能力,他能游刃有余地管控自己不沉溺于温柔,这样就不会在失去的时候觉得被抛弃了。

    言谕不知道哈苏纳是否是愿意陪伴自己的,自从相遇,哈苏纳就一直对他温柔相待,从未有过一句怨言,如果他最初被挑选来是并不愿意呢?

    这样一想,言谕就不忍心了,“先生,让我下去吧,”言谕拍拍哈苏纳,“我好一些了,自己也可以走。”

    可是哈苏纳先生温柔的阻止了他,“宝宝,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他敏锐地察觉到了言谕的心思,猜到言谕可能在关照他的情绪,顿时一种名叫“爱生忧怖”情绪涌上心头,他低着头亲吻了言谕的脸,言谕的表情陡然无措起来。

    “……先生?”

    言谕心里有一块冰在融化,他望着哈苏纳的黄金瞳,被他紧紧搂在怀里,听见他动情的声音安慰着,“谁说我们冕下什么都不懂?冕下分明是最聪明的小虫崽。我很喜欢冕下,很喜欢很喜欢,我从未后悔过与您相见。”

    言谕有一点想哭,没办法,他的情绪也被影响的很爱哭,他抿着唇伸出手,轻轻触碰哈苏纳的胸口,他闭上眼睛调动精神力,想让哈苏纳心里的伤痕复原。

    他不知道的是,哈苏纳胸口,他咬出来的伤口也跟着一起复原了。

    哈苏纳一直在忍耐着那种痛没和言谕说,现在不疼了,他更不能说了,于是揉了揉小言谕的头发,说了声乖乖,就抱着他进入一间别墅。

    小白楼的别墅都是刷瞳孔,每一名雄虫都有编号,哈苏纳是登陆级别是1级,可以随意进出这里所有的屋子,他把言谕抱去二楼。

    “宝贝,休息一会儿吧,”哈苏纳半跪着脱下他的鞋,袜子,事无巨细的照顾他,抓住他的脚腕按摩,“睡一觉,然后我们趁着阳光好多晒晒太阳,晚上上星舰回航,睡一个饱满的觉,好不好?”

    “嗯。”言谕乖乖点头,“先生不走就好,我不想要你离开。”

    “不会的,”哈苏纳捏捏他的手,抱着他的肩膀和腿把他放平,“我保证您醒来后看见的一定是我,乖乖,睡吧。”

    言谕就乖巧的闭上眼睛,他一进屋就摘下了助听器,自从进入发育期,他的耳膜就变得无比脆弱,时常耳鸣,如果听不见了还好一些,更何况他还没有特别聋,能听见哈苏纳的心跳声就能锁定他的位置。

    哈苏纳知道他这会儿又什么都听不见了,而且言谕睡觉的时候也不戴,所以他自己也躺上去陪着他睡觉。

    言谕睡了一会儿,又在用鼻尖拱他的领口,这一回他不是那么急切的去咬,而是熟练的找到那个位置,嗅着哈苏纳的费洛蒙。

    但是今天哈苏纳没有脱毛衣,幼王不太习惯的去拉扯他的毛衣,哈苏纳忍不住又心软了,还是像上次那样掀衣服,喂养小言谕的幼齿。

    这一回他慢声细气地忍住了疼,一下一下轻轻拍打言谕的后背,唱着竹节虫族独有的摇篮曲。

    睡眠持续了三个小时,言谕醒来时,一睁开眼看见的就是哈苏纳,金发俊美的雄虫毛衣敞开着,衬衫有点乱,正在扣纽扣,见到言谕醒来,哈苏纳也穿好衣服,俯身抱着言谕,柔声说,“您看,我没有骗您吧?”

    言谕揉揉眼睛,点点头,果然就情绪稳定多了,这也和哈苏纳的雄虫费洛蒙脱不了干系,那种助眠的熏香味道不仅好闻,更像夜里吹来的温软的晚风,言谕是很喜欢和他一起睡觉的。

    睡醒了当然要出去晒太阳,言谕这次要哈苏纳带着他四处走走,哈苏纳自然答应,牵着王的手,带着跛脚的他一步一步慢慢走。

    路上有亚雌们和雌虫们看着他,言谕冲他们温和的笑着,他们并不歧视残疾小虫,更何况那是冕下。

    他们低头行礼之后,用爱慕的目光看着他的背影,脸颊悄悄泛起红晕来,议论着冕下出众的样貌,还有他温和宽容的气质,他是有一点距离的,却又不高冷的,整个白塔也找不出第二个这么有魅力的虫了。

    他是那么独特,那么引虫遐想,身上秀致的文墨气息显得他清秀有气质,而修长匀称的体型昭示着他并不是看上去那么文弱,是常年运动的样子,可能习惯驾驶机甲和飞行,所以运动量不太高,但都是有氧运动,纤薄的肌肉线条很优雅,小腿很长,看样子能长高到一米八零的身高以上。

    言谕对他们的猜想一无所知,走了一会,言谕抬头看,“先生,那好像是个图书馆?”

    塔后面是一座哥特建筑的白色塔楼,门外来来往往都是雌虫和亚雌,哈苏纳说,“是的,冕下要进去吗?白塔的藏书和中央星系、破碎星环的藏书类型不太一样,偏向于制度类和严肃文学,古典文学,还有愉快的轻,很少有插科打诨的市井类型,很多作家都被邀请来到这里举办讲座,办签售会,白塔塔楼也是证明一位作家有名气的标志性签售地点。”

    哈苏纳说的没错,现在塔楼前就很热闹,亚雌们在自由活动,浓郁的学习氛围伴随着笔墨香气扑鼻,言谕走在其中,视线却看向角落里阴影里那些默不作声的雄虫们。

    言谕垂下眼睫毛,想起西塞庭军校那些不被允许读书的雄虫,他轻声问:“先生,这里允许雄虫读书吗?”

    哈苏纳用手遮挡住晒在脸上的烈日,轻声细语的说,“不允许的,我会读书是因为我来这里之前就军校毕业了。冕下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言谕是有新的想法了,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图书塔,软绵绵的说:“我想让雄侍们都认识字,学理论知识,能把自己的命运握在手心里,而不是被雌虫们挑选。”

    哈苏纳深深的看着他,他很难形容这一刻他的心理活动,酸酸的,满涨的。

    他觉得眼前的小少年正在发光发亮,那不是错觉,而是切实存在的光芒。

    所以他打开了直播,在言谕不知道的情况下。

    如果有荣耀,那么就让冕下沐浴在阳光和爱意之下。

    他是哈苏纳见过的唯一一位思想新潮的虫,哪怕他是柔弱的虫母,跛脚,失聪,偶尔还会失明。

    但他觉得言谕能干出一番大事。

    哈苏纳盲目的相信他亲爱的言谕。

    路过的亚雌们听见这番话,不由得站下来,“冕下?”“冕下您在说什么?”

    越来越多的亚雌聚拢过来,他们放下手中的书,笔,从水池边,喷泉边,雕塑边走过来,就连雄虫们也看向这里,眼神中不仅仅是喜爱和追捧,还有一些说不出的期待。

    言谕被虫们团团围住,却不惊慌,他很平静也很从容,面对注视,他是从来不慌张的。

    言谕始终不相信有活的生命体天生就不愿意读书,哪怕是虫族也一样,他和伊黎塞纳在地下城建造机甲,所以他们经常要和地下城的虫族们打交道,在买机甲材料的时候,言谕会貌似不经意地问起他们想不想要上学,很大一部分雄虫会说,想,但是没必要。

    当时的言谕说,“没有什么是没必要的,知识是窗子,如果不识字,我可能只是一只普通的残疾小虫,每天思考怎么吃饭,不会知道世界发达璀璨的同时又阶级分明,我就只想着吃饱穿暖。”

    “可是知道了,不也就是为了吃饱穿暖?”

    雄虫们根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他们能感受到言谕话语里的力量。

    直到伊黎塞纳补充了很关键的解释:

    “但知识会让你有能力选择怎样去吃饱穿暖。”

    雄虫们都愣住了,他们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一直到言谕付款,又算错账多给了十欧加,抱歉的拿回来时,雄虫们还没有结束思考。

    不过后来言谕听说加图索叔叔在黑市建立了一所夜校,本以为不会有雄虫去上学,没想到第一天开学就招来了三百多名雄虫,年龄不等,但都乖乖交了学费,而且每夜都坚持来夜校上学。

    加图索叔叔因此逢虫便夸他的言言,不仅仅活跃了地下城的经济,还减少了犯罪率,听说佣兵团都开始考核学历了,接到的任务佣金也随之水涨船高,一派欣欣向荣。

    但那毕竟只是一座小小的地下城,也有虫很抵制夜校,到处抹黑加图索,说他只是为了骗钱,加图索叫虫缝上了他们的嘴,风波一时间小了许多。

    言谕那些天情绪总是很低落,欣慰的是,伊黎塞纳懂得他的低落,他陪伴在言谕身边,不厌其烦地逗他开心,捧着他的脸,温柔的说:“不要自责,身体上的伤口会恢复,但认知里的伤口很难复原,你已经尽力了,总要有些耐心,把结果交给时间。”

    言谕每次听见他的话都会心情晴朗,他知道,伊黎塞纳曾经是没父亲的虫,他的生存技能很一流,虽然长相出众,性情却坚韧强悍,他的心胸宽广,能容纳一整个星河。

    伊黎塞纳能挽起袖子做一顿好吃的饭,能戴着护目镜一身脏污油渍的制造机甲,也能戴上白手套在权贵们当中周旋,握着一高脚杯的红酒,和远年长于他的虫们谈笑风生,他进退有度,会放下身段,接受做任何不符合他身份的事。

    以至于言谕只需要专心致志地做调研,其他生活上的琐事都不用费心。

    想到伊黎塞纳,不知道他在中央星系好不好?

    言谕有些担心他,不过,他也只是因为图书馆这件事想起了伊黎塞纳,面对着许许多多的虫,言谕有自己的考量。

    恰好白塔图书馆的馆长也出门来,言谕望着他,感知到他身上和睦的气息,觉得他会是可以解决这一难题的虫,可以试一试。

    一番寒暄后,言谕说出自己的想法——雄虫也应该被允许读书。

    “被分配给雌虫后,雄虫们如果运气好,他们可以在雌虫家安然度日,如果运气不好,可能遇见脾气差又高高在上的权贵雌虫,因为没有智慧想办法离开他们,下场也会变得……很凄惨。”

    具体怎么凄惨,言谕还真想不到,他回头,桃花眼巴巴地望着哈苏纳,“我也不知道了……先生知道该怎么形容吗?”

    哈苏纳轻轻叹息,“知道,可是您要听吗?可能没那么愉快美好,我并不是很想让您知道。虫族的家族之间只是表面友善,实际上藏污纳垢的事情不少,充斥着大量的狗血,毕竟雄侍是可以买卖的,他们本身就不值得被爱。”

    亚雌们没有发出声音,但也没有异议,这个观念深入虫心,言谕并没想着去改变,他想做的是别的事。

    言谕思考着,娓娓道来,“既然雄侍可以买卖,那么也就意味着可以在很多家族中服侍,对吗?”

    亚雌们被他牵着思绪走,点点头,“是啊。”“然后呢?”

    言谕温和地说:“被阶级和智慧压制的虫总不可能一直这么善良,他们没接受过高等教育,不会读书,不懂得道德法律,就会变成地下城那些常年乞讨厮混的流浪虫,甚至有可能一朝得势,道德无法规范他们的行为,反过去欺压他们服侍过的家族。”

    “我想这不是白塔愿意看到的结果。”言谕平静的说,“一位有智慧,有学识,有修养,有良好品格的雄虫,才是合格的雄侍,逆来顺受并不是唯一的选择,就算乖巧,也和机器无异。”

    图书馆长认真的思考着,“冕下,您的想法很有建设性,如果能够在全星系推广实施,我想会大大降低雄侍的犯罪率,而且还会提升雌虫阁下们的幸福指数,社会稳定度也会提高。但可实施度不一定高,您跟我来,如果您看完这件事就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了。”

    言谕同意,拉着哈苏纳的手指跟着走了。

    他不知道此刻星网直播间的播放量达到了多少,无数雄虫和雌虫涌进哈苏纳的直播间,在观看他们心心念念的虫母冕下时,也在思考冕下提出的问题。

    观看的虫上有权贵,氏族,下有低端劳动者,垃圾星的流放囚犯,就连远在破碎星环的因奈塔也在观看直播。

    因奈塔比他们要感受深切,他曾经从白塔逃出来,就是因为他自认是个怪胎。

    他觉得白塔对于雄虫总是过于苛刻,这虽然符合虫族的思维方式,但因奈塔曾经在银河系出差过一段时间,自从他了解到银河系的人类习惯后,他就毅然决然地跟随慕斯元帅进出战场,伪装成一只雌虫,参与军政处决策,用自己的头脑,为上战场的雄虫英雄谋取最大的利益。

    他深爱着虫族的文明,这片永不熄灭的璀璨星火。如果能够做一点什么,那么因奈塔愿意用自己的萤火虫微光,点亮无垠荒凉的边境战场,在雄虫精神力暴虐而至的短暂而波澜壮阔的生命里,为他们留下一些光荣的事迹。

    他早就该想到,言谕是多么多么特别的一只虫,让他的心为他欢欣,为他牵动。

    言谕来到一间别墅,蜂族的权贵正在挑选雄侍,馆长低声说:“您知道吗?伊黎塞纳殿下已经成为蜂族的监察官了。”

    监察官死了才能选第二任,前一任是科里沙。

    言谕茫然:“……发生了什么?”

    他还不知道几位殿下合力杀死科里沙的事。

    馆长摇摇头,“我们也不清楚,中央星系封锁了消息。冕下,咱们还是先进去再说吧。”

    言谕只好进去,他拍拍哈苏纳,指了指自己的脚,“好累哦,”他小声耍赖,“先生抱抱嘛,不想走了。”

    其实是害怕雌虫们又给他塞雄侍,哈苏纳明白了他的意思,心软乎乎的,也暖暖的,俯身熟练抱起幼王,在所有虫的簇拥和注目礼中进到别墅里。

    言谕舒服的倚靠在他胸口,觉得有点热,疑惑地用耳朵去蹭蹭,听见哈苏纳隐忍的呼吸声。

    先生最近是怎么了?总是觉得他哪里不太对劲?

    言谕根本想不到是自己在欺负哈苏纳,他只是乖乖的任他抱,直到他看见难以置信的一幕,下意识抱紧了哈苏纳。

    帘幕被缓缓拉开,一座巨大的纯金打造、雕刻玫瑰花的鸟笼不偏不倚摆在正中央,雄侍握紧了笼杆,凄凉痛苦的神情在这张脸上,让蜂族权贵的雄虫下属们摩拳擦掌,纷纷叫嚣着肮脏的语言。

    哈苏纳捂住他的耳朵,言谕却摇摇头,表示自己可以接受,哈苏纳怜惜的望着他,只好把他抱紧一点。

    还有很多雄侍等在观赏台下,无疑台上那一位是最惹虫注目的,是一只罕见的S级雄虫。

    言谕从没见过被打的这么惨的虫。

    蜂族雌虫没有动,反而是他手下的雄虫属下下手狠辣,一脚把雄侍踢到柱子上,有肋骨折断的声音,揪着他的头发狂扇嘴巴。

    哈苏纳沉静的说,“雄侍之间也有鄙视链,雌虫越是宠爱他们,他们越有话语权,甚至有的会买几个雄侍玩玩,慰藉自己得不到雌虫的虚空。被打,只是测验雄侍的忍耐度和忠诚度。”

    言谕很难接受。

    沙发上坐着的雌虫阁下淡淡地说,“我们蜂族现在拥有一位最接近王虫的后裔,未来光明不可限量,你若是有实力加入我的家族,就证明给我看,斯蓝。”

    原来他叫斯蓝。

    斯蓝一身干涸的血迹,数道鞭伤抽在他脖颈上,腰腹间,双脚被拷在粗粝的锁链上,静静的跪在那里,眼神涣散地盯着前方。

    他黯淡无光的眼眸里满是绝望,像误入陷阱的小豹子,伤痕累累,偏有一副孤高的神情,不肯服输,不肯认命,像一把破碎的玻璃渣,虽然跪着,表情却清冷孤傲,不屈不挠。

    追光灯下,斯蓝突然回眸,在虫群里遥遥地发现了言谕,忽然间,他轻轻地眨了眨眼睛,茂密睫毛微微颤动,像羽翼一样,干涸的嘴唇张开,“王……”

    就连他也认得言谕。

    斯蓝的发纤长又凌乱,身上的白色制服开了扣子,深探进领口的光影,暧昧而晦涩。

    他笔挺单薄的肩下有一握苍劲有力的窄腰,后腰深深凹下窝陷,整只虫乖顺地跪伏着,雌虫阁下一直在看着他,抬了抬手。

    “不是说身段软?怎么看着骨头很硬?”

    雄虫们再次围上来,斯蓝的眼神却一直跟随着言谕。

    言谕走过去,没虫敢来拦他,就连雌虫也站起来注视着他,低下头。

    言谕站在舞台边缘垂眸看着斯蓝,他头顶着追光灯,逆着光的这一刹那,好像一位孤高绝顶的神明。

    直播间里,无数网友为这一幕而动容,他们也是雄虫,也是雌虫,接受过新时代的洗礼,就算是雄虫也思想开放,但是他们没见识过白塔这边的规矩,一时间愤怒的情绪在星网蔓延。

    “我开始担心王的安危了!”

    “我是雌虫,我想说王的观点实在太优秀了,同样是雄侍,为什么不能让他们更有素养呢?一味的服从可没意思。”

    “不如把斯蓝带回阿洛缇娜花园,反正他长得也很漂亮。”

    “我说某些贵族的家庭环境也太狗血了,真的不会给伊黎塞纳殿下招黑吗?”

    “我不得不期待,冕下会不会是他心软的神啊?”

    这张截图被转载了无数次,几乎是封神图,评论区盖高楼,今日,他们为虫母冕下而疯狂。

    言谕对视着斯蓝的眼睛,尝试着说,“……斯蓝?”

    斯蓝起初还愣愣的看着他,不过三秒钟,盈盈的泪水充斥着眼眶,他微张着干枯燥红的嘴巴,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言谕伸手,他乖乖低下头来,“王……我脏。”

    斯蓝的脖子上勒着一条三根手指宽的皮质铆钉项圈,好像被抛弃的乖狗狗,那场面别提有多可怜,看的言谕也很不舒服。

    “不脏。”

    斯蓝眼眶通红,眸子里水光潋滟,他紧抿着嘴唇,过了好一会儿,才隐忍着悲伤的情绪,温润嘶哑的声音平静而颤抖,“王,对不起,让您看见这么丑陋的一面。”

    言谕看了一眼哈苏纳,后者向他投来温柔坚定的眼神,他用手语说:我支持您的一切决定,去做您心里所想的事情吧。

    言谕顿时感觉到踏实,他先是用精神力治愈了斯蓝的伤,然后轻声对斯蓝说:“你想不想上夜校?”

    第55章

    斯蓝抬起头,

    看见的是逆光里的白皙少年,可他的视线却被那双靛蓝明亮的柔软蝶翼而侵略。

    言谕垂眸看着他的眼神平静而温柔,明明姿势是居高临下的,眼神却温柔悲悯,

    向他伸出的手纤瘦却坚定,

    好像能把他从不见底的深渊里拉出来。

    少年轻声说:“愿意的话,

    就把手给我吧。”

    斯蓝毫不犹豫的拉住那只手,那一刻,

    他脑海中的精神力像被驱动的动力装置,

    踩上了脚踏车疯狂运转,

    让他跪都跪不稳。

    他的精神力感受到了虫母冕下的治愈,让他整个虫都弓起腰,精神力一点点流出来,

    又被严丝合缝地拼接好,

    安置在一个安全的角落。

    斯蓝感觉到了无比的轻松,

    他在白塔这么多年沉沉浮浮,

    没有一天是像今天这样,

    他满脑子什么都不想,只想看着眼前的虫母冕下,

    看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冕下,

    我愿意……”他挣扎着说出这句话。

    这一刻,虫族无数网友为他们而动容,这样郑重的三个字,

    却因为虫母冕下的包容和温柔显得格外缱绻。

    言谕温和的把他从笼子里拉出来,

    牵着他的手让他坐在一边的椅子上。

    斯蓝很高,把他显得很小一只,

    小腿要晃起来才能坐稳在椅子上,言谕就没有坐。

    言谕转过身,看着雌虫权贵,“您的名字是?”

    雌虫说:“法尔加,我的冕下。”

    他语气很恭顺,但是面色不是很好,毒蛇一样的目光盯紧了斯蓝,好似在等着言谕不在这的时候,他再好好为难斯蓝一通。

    斯蓝并不畏惧,他用漠视的目光看着法尔加,他的头发贴在汗津津的莹润脸颊上,右耳骨上带了一个金耳环,衬得细白圆润的耳垂像一粒大米珠,在湿发间异常显眼,实际上是非常赏心悦目的一只S级雄虫,不亚于金发的哈苏纳。

    法尔加看着他那张脸和身材,嗓音变得很低沉:“冕下,您知道斯蓝是谁吗?”

    言谕说不知道。

    法尔加说:“您只是短暂的爱了他一下,他的心就完全被您的温柔融化了,可是您不知道,您这样做会毁掉他的一生,因为他注定了不能得到您的垂青。”

    言谕皱眉,法尔加漫不经心地看着斯蓝说:“一只母巢里长大的小偷,凭什么得到您的喜爱呢?自从他出生以来就被遗弃,偷吃母巢的新鲜水果长大,他有这么大的胆子,不可能是一位好雄侍,不如就让我把他带走,好好调训一下。”

    旁边的雄虫说:“雌主有四位雄侍,这方面很有经验,哪怕是斯蓝这样高傲的雄虫大明星也只不过是多教训几天的事。”

    言谕想了想,“一位S级雄虫的宿命不该是成为您的玩具,他的精神力就足够稀有,一名成年雄虫,他有思想,有品格,他应该成为他想成为的虫,为帝国的居民尽一份力。”

    星网上当时就炸开了花,“好!就这么怼!法尔加还大公爵呢,怎么这么自私?”

    “我看他们蜂族垄断的机甲制造业也该易主了吧?每年机甲量产不到三百万台,有一百万台定价超过千万欧加,中低端机甲的市场销路被他们搅局,好多良心机甲厂商都倒闭了!”

    “法尔加在新闻上的访谈直播都看起来一本正经的,原来私底下玩这么花?”

    “诶,我才发现是童星斯蓝诶!果然是时代的眼泪了吗?你们都不认识他了?这样一算他退出娱乐圈也有十年了?”

    “很难不去想象,法尔加会不会欺骗军政处?毕竟军政处和机甲厂商有合作,不会借机偷走高大帅气的军雄们去满足私欲吧?不要啊我的慕斯!我的兰诺!我的漂亮秘书因奈塔!我的帅哥雄虫们!!”

    星网上思维无限发散的时候,言谕的脑子也转得很快,发育热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思路,他抬眸看着法尔加,说:“如果您非常喜欢斯蓝,我可以让哈苏纳先生随时与您联系,观测斯蓝的情况,一旦他读书有了好结果,那您必须承认我是对的。”

    这时,有雄虫紧张的走过去和法尔加耳语什么,法尔加皱着眉头打开光脑,然后他看向哈苏纳,哈苏纳朝他礼貌地微笑着,紧接着法尔加就脸色铁青。

    言谕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但直觉告诉他这个表情对他很有利,于是他得体地看着法尔加,“您说呢?”

    法尔加犹如吞蜡,“好吧,就照您说的办。”

    言谕知道他不太愿意,但也无从反驳,便温和地提起了另一话题,“阁下,您刚才说,蜂族要出现一位王虫,是伊黎塞纳吗?”

    法尔加的脸色像吃了苍蝇一样难看,但是他望着言谕的眼神却并不是仇恨,而是一种长辈看着不懂事晚辈的情绪,好像觉得言谕一定会后悔今天的决定似的。但是因为是自己家宠爱的孩子,所以忍耐着没有责备他,等着孩子后悔了,承认自己的决定是错误的了,他作为长辈再去好好安抚一通。

    所以,法尔加无奈但是脾气很好的说:“是的,冕下,伊黎塞纳殿下是蜂族新一代的雄虫,虽然只是一只雄虫,但是他的能力有目共睹,如果您看得上他,我可以帮您把他找来。”

    言谕犹豫了。

    在几乎所有虫族眼里,虫母冕下言谕和六殿下伊黎塞纳彼此不认识,只有很亲近的虫才知道他们俩是一起长大的小竹马,所以言谕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先安抚法尔加的情绪,说:“谢谢,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见一见伊黎塞纳。”

    “那就好。”法尔加这一天愠怒的情绪因为这一句话而得到了安慰,他总算是脸色好了一点,恭恭敬敬地和冕下道过别,然后带着雄虫属下们离开了。

    馆长一脸难以置信,“王,您……您太不可思议了,斯蓝是哈苏纳之后最优秀的雄侍了,忍痛能力一流,观察力很敏锐,我本来想送他去银河系留学一阵子,可惜他被法尔加预定了,现在好了,您可以把他带回破碎星环读书了!”

    言谕一惊:“那就还去银河系不行吗?”

    馆长为难道:“不能,名义上他是您的雄虫了,但是钱是法尔加阁下付的,所以雄虫的去向就以出资虫的意向为准。除非您也付钱……当然我不会收您的钱就是了,那样的话,斯蓝的性命就是您的了,您可以送他去银河系,只是他的身体情况可能要修养生息。”

    言谕看了一眼斯蓝,后者的目光都要把言谕看化了,直到对上言谕的脸,才通红着耳朵转过头去。

    斯蓝……看起来有点可爱。

    “他可以做我的玩伴。”言谕很认真的说,“馆长先生,我可以买下他。”

    馆长喜极而泣,连连称赞冕下的好心肠,又说:“您象征性的给一枚欧加算了,我会拿回去给雄侍们看的,他们也会很开心。我会告诉他们,是冕下亲临才给他们带来了新的希望。”

    言谕笑了下,又说:“那……可以也让雄虫们进图书馆吗?”

    馆长温和的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言谕觉得他的眼底有泪光,好像是想到什么触动心弦的往事,让他忍不住想要流泪。

    然后苍老的雌虫低下头,感叹这说:“好啊,如果我的雄子生活在您的时代,就不会因为雄虫买卖而死在不知道谁的床上了,冕下,”他很郑重的说,“谢谢您,我替我们白塔的所有还没被买走的雄虫感谢您。”

    他抹着眼泪,颤颤巍巍要跪下,言谕连忙跑过去扶起他,尽管这让他气喘吁吁,脚腕还有一点疼,但是他还是尽量温柔的说:“别哭了,先生,雄虫们最应该感谢的只有您,他们遇见了您,才遇见了新的希望。”

    苍老的馆长小心翼翼地扶着脆弱的小少年,小少年皮肤白净细腻,眼睛却像星星一样闪闪发光,亮晶晶的,看的他心潮澎湃,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您过奖了,我真的很开心看到您出现了,如果有那么一天,我真心希望您的制度可以推广成为宪法。”

    他犹豫了一下,“会吗?冕下?”

    言谕温柔而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因为苍老有一些浑浊,瞳孔边缘泛青,但那份睿智和真诚完全打动了言谕,言谕忍不住心情的起伏,“会的,您在图书馆前偈言碑上雕刻的诗句我都看见了,很励志,很鼓舞虫,我们一起努力,好吗?”

    “好,好,我都听您的。”馆长抹抹眼睛,笑着摆了摆手,似乎是觉得哭丢脸了,那个动作的意思是他答应了,然后他转身慢悠悠地离开,那个背影看起来很洒脱,很开心。

    言谕望着他带着雄侍们离开,雄侍们不停的回过头来张望,言谕福至心灵,微微笑着和他们挥手道别,那群雄侍们全都红了脸,争相和他挥手,依依不舍地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回过头,言谕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望着前方,脸上还带着笑意,但是没有动。

    哈苏纳把毛衣口袋里的微摄镜头取出来,言谕雪白温柔的脸颊就出现在虫族直播间里,一整个占据了直播间的屏幕。

    哈苏纳想要问他“我这样纪录您的生活,您会不会生气?”,但是他发现了言谕的不对劲。

    言谕的目光静静地看着镜头,没有任何反应,他的瞳孔已经没有活灵灵的光彩,只有悄无声息的陌然。

    言谕又看不见了,但他把自己伪装得很好,虽然他不知道有微摄镜头的存在,但至少镜头那边的虫族雄虫们是不可能发现的。

    他本能地闻着哈苏纳的方向,慢吞吞地迈开脚步,一步一步挪着脚步往前走,在他前面五步左右就有一节台阶,他浑然不知,一步步靠近。

    哈苏纳瞳孔一缩。

    斯蓝却冲过来,俯身抱起了他。

    直播间的弹幕开始刷刷滚动:

    “那只雄侍在干什么?他不知道自己满身是伤很脏的吗!”

    “他在秀冕下给他好脸色了吗?知不知道自己很脏啊?”

    “一枚欧加一只的雄虫,他也是个快要出名的奇迹雄虫了!”

    “冕下真的好聪明好聪明!是吃聪明药了吗?我宣布我今天成为了冕下的智慧粉,我好期待冕下推出的每一个决策!!我们虫族会因此更发达更繁荣对吗对吗对吗!!!”

    星网上关于言谕这一举措的议论热度居高不下,绝大多数的立场是赞成,雄虫们迅速发起了一个投票,有88%的虫匿名支持冕下的决策,整个星网都陷入了深思和畅想。

    当然还有好大一部分雄虫痴迷于建图楼,传GIF,JPG等一系列图片,热衷于吸虫母冕下的美貌。

    “冕下脾气怎么能这么温柔?您就惯着斯蓝吧!!”

    “啊啊啊我也好想抱冕下啊!!看起来就软乎乎的,我一个能吸秃一只小冕下好几轮!”

    言谕被抱在斯蓝怀里,轻轻歪着头,乌黑的眼珠望着镜头的方向,睫毛眨了眨。

    “……”

    他的大闪蝶羽翼慢慢的扇动着,在顶光灯的照耀下美丽耀眼,绚丽夺目。

    言谕轻声说,“先生,现在,可以回家了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的崽!是我的崽!谁也别和我抢!呆萌的虫母宝宝我亲亲!”

    “宝宝这个表情好可爱啊!!我要截图下来当壁纸!!”

    “宝宝回家!宝宝快点回阿洛缇娜花园吧!我的礼物已经寄过去了!!”

    直播间的网友纷纷炸开,他们守在直播间里就等着看看冕下朝他们走来那一幕,天知道那种降临感有多么圣洁美丽!珍稀美丽的小蝴蝶安静温柔的样子有多么可爱!!

    “怎么会有这么萌的小虫崽啊!!!”

    留言一眨眼就得到了三千条点赞。

    言谕仰起头,目无焦距的他动作幅度很小,争取不让任何虫发现他又失明了。

    他只是感受到了斯蓝身上莲花一般的信息素香味,有些腼腆的小声说:“谢谢你,大哥哥……”

    刚才还聪明伶俐的可爱小虫母瞬间变成了乖巧的小宝贝,斯蓝心都化成一滩水,他年龄不大,和慕修慕澜差不多,言谕也可以管他叫哥哥的。

    “大!哥!哥!我的宝!他怎么做到这么软呼呼的!!”

    “我的言言他可是虫母冕下啊!!这么亲民真的可以吗!我的天他是小天使吧?!”

    斯蓝和哈苏纳交换了一个眼神,他这才得知言谕眼睛偶尔失明的事情,再低下头看言谕时,他有一种心里很疼的感觉。

    但是斯蓝很清楚,冕下的隐疾不能被广大虫族网友知道,否则不知道这消息能发酵成什么样,有些异族和外星系的不良媒体喜欢报道不实言论,他们都不想让那种黑心媒体伤害到小言谕。

    全虫族都宠爱的王,不可以被别人说一句不好。

    哈苏纳哄着他说:“冕下,我们现在就回家。”

    “嗯!”

    言谕开心的笑起来,小脸扬起小酒窝,白皙的脸蛋润汪汪的,因为抱着自己的雄虫是和二哥哥差不多大的哥哥,所以他搂着斯蓝的脖子,把头贴在他耳朵上,软软的说:“大哥哥,我们一起走吧!”

    斯蓝:“!!!”

    斯蓝紧张的连走路都不会了,他难以想象刚才还犹如高洁神明一般的冕下现在在他怀里,还难以想象冕下把脸蛋贴在了他身上!!

    “不,冕下,我实在太脏了,您,”斯蓝语无伦次,最后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您只要信任我,我的生命就是您的,您随意怎么驱使我都好,我——”

    “不要,”言谕小声说,“你就是你,不是我驱使的小狗。”

    除了白狮……言谕想,他的白狮毛绒绒的,雪白雪白的,大爪子肉肉的,总喜欢用头拱自己。他喜欢和白狮玩,那种喜欢才是对小动物的喜欢呢。

    “我希望你好,”言谕抓住斯蓝的领口,因为看不见,所以没安全感,他轻柔地说,“不要总想着自我牺牲,这世界上还有很多爱你的虫。如果没有的话,那么就让我来爱你。”

    斯蓝的呼吸变得很沉重,他看着言谕无神的双眼,眼泪就这样止不住地萦绕在眼眶里,小冕下不知道自己说这句话让斯蓝内心受到了多大的触动,他这一辈子第一次听见“爱”这个字,来自于虫族至高无上的王。

    斯蓝顿时都快要把自己的心脏和一生奉献给他了,他能为言谕做什么?他是雄侍,但在成为雄侍之前,他曾是破碎星环第一区最大娱乐公司的童星明星,不大不小算是个顶流,也是因为足够惹眼,才被雌虫协会商议选送到了白塔。

    他有的只有微不足道的欧加。

    他抱着小冕下,那双乖到令人心碎的眼睛又让他心软,他紧紧抱住言谕,也换来了小冕下同样真心的拥抱。

    斯蓝将言谕小心地还给哈苏纳,在管理员那里拿回了自己的光脑,他怀念的摸着光脑,然后迅速拨通了一个电话。

    他要捐赠一颗星球,送给尊贵的小虫母冕下。

    但是不要让冕下知道,等到那颗星球长满了白玫瑰时,他会带着冕下去看,然后告诉他,他也很爱他,非常非常爱他。

    言谕闭着眼睛乖乖的趴在哈苏纳怀里,假装自己在睡觉,其实他很担忧自己的眼睛,如果总是这样看不见,会不会在战场上失误?

    而且伊黎塞纳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把科里沙去世这么大的事告诉他?

    言谕气鼓鼓地趴在哈苏纳肩头,汗湿湿的小鼻尖去碰哈苏纳的耳垂,哈苏纳忍不住轻笑着,把他往怀里抱紧。

    军雄们听说冕下的发育热快要结束了,都归心似箭,元帅一天两个催命电话,他们准备收拾收拾离开白塔。

    星舰即将起航,白塔的工作管理员们和亚雌们都出来送他,言谕这时候已经能看见一点了,和他们说过再见,表示自己以后还会来做客。

    那副灿烂的笑容让虫们印象深刻,沙耶也一直看着他和哈苏纳,斯蓝,直到舱门关闭,他们都久久难以回神,好在知道了哈苏纳确实可以照顾好王,这也算是好事成双。

    白塔保护区也会越来越好。

    -

    大概睡了五个小时之后,言谕醒来了,他的眼睛终于能看见了。

    言谕不太在意自己的眼疾,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听不见、看不见,这些都不足以让他觉得悲伤难过,只是一抬头才发现,时间已经是夜晚八点了。

    他打开光脑,确认现在距离破碎星环还有五万光年,时差有三个小时,也就是说,破碎星环的军校生在深度睡眠,中央星系的虫们才刚刚躺下休息,这里和中央星系很近,只有一个小时时差。

    “叮咚——”

    是消息提示,来自于坏虫伊黎塞纳。

    言谕抱着膝盖靠在床头上,他一眼看过去好多条,从今天白天开始一直发送到现在。

    言谕打开看,想着伊黎塞纳会不会和他说中央星系发生了什么。

    “言言,在吗?”

    “发育热有没有过去?身体还舒服吗?会不会出冷汗?”

    “白塔的气候怎么样?如果不习惯的话要多穿一点,如果很热要少穿。”

    “翅膀还疼吗?要多揉一揉才会长大。”

    “……”

    “言言,为什么不回我?”

    “你是不是又生我的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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