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言谕看了他一眼,乌黑透亮的眼睛里尽是说不出的思虑,他撩开伊黎塞纳被风扬起而粘在他嘴唇上的白色长发,小心翼翼地把花环取下来,搁在掌心里,吹了吹,“会被吹跑的。”

    “等等,我再给你编。”伊黎塞纳半蹲着,摘掉手套,轻轻触碰荒草里的花,只见一朵枯萎的白色花朵被冰冻上,变成了一支冰做的花。

    伊黎塞纳捏着花,将花接在花环上,眨眼间便让它们冻在一起,犹如冰雪王冠。

    言谕看不见自己的样子,伸手摸了摸,笑起来,“你好厉害。”

    伊黎塞纳也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戴上手套,有些着迷的看着言谕。

    他深邃冰蓝的眼睛不错珠地看着言谕,殊不知自己眼底那种想要靠近的情绪浮现了。

    但他很确定不是因为言谕的发育周,而是另一种怦然心动。

    言谕察觉到了什么,是空气里有些不稳定的精神力,眸光闪了闪,别开了目光,“先回去帮忙搭帐篷吧。”

    伊黎塞纳压制住自己的精神力,双手在手套里握紧:“……好。”

    他们俩一前一后回到03小组的露营区,言谕端过营养液,闭上眼睛咕噜喝掉了,然后放下杯,配合楚然,拿起帐篷步布的一角,细瓷般的脸庞浮起一层薄薄的汗,拿起支撑杆穿进去,弯腰勤恳地插在地里。

    莫名其妙的气氛在他和伊黎塞纳之间围绕,明明他们俩站在一起,却不和对方说话,言谕去找温格尔搬运睡袋,伊黎塞纳就一边搭帐篷一边看着他们。

    言谕带着“王冠”,美得像是不应该在这个世间存在的样子,伊黎塞纳睫毛簌簌颤抖,他想,言谕一定是他心中的神明,头顶的月光,胆敢想他这件事本身都有唐突的意味。

    伊黎塞纳很想看见他真正戴上王冠的那一刻,站在他身边的,会是谁?

    慕斯?哈苏纳?加图索?兰诺?温格尔?还是他伊黎塞纳?

    伊黎塞纳从遇见言谕的第一天起就深深记住了他,从被他视为宿敌,到后来成为伙伴,他意识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这段从年少时绵延至今的感情。

    他喜欢上了言谕。

    从言谕这次发育周开始,伊黎塞纳知道自己不能凭借本能亲近他,如果作为一只完全把虫族形态露出来的白冰寒蜂而言,言谕可能会吓到,那是一只可以高达十层楼高的巨虫,伊黎塞纳从未将这个秘密告诉任何虫,这是科里沙血脉的诅咒,他们会吓到所有尊贵的雌虫阁下。

    伊黎塞纳见过病弱柔软的少年最柔软的一面,也见过他泥泞里不屈爬起来的倔强,可他从来不敢想象真的有与他唇齿相依,交颈而眠的一天,更不要提把他据为己有。

    伊黎塞纳不合时宜地想到了刚才言谕落下的一滴泪。

    天上的一颗星,落在言谕的眼里。

    从那之后,他心甘情愿沉沦其中。

    另一边,言谕抿直了嘴唇,雪白的下颌绷成一条线,脏手擦了脸,呼出一口气,继续帮忙摆东西。

    楚然过来赶他,“你怎么又来帮忙?去歇着,要不我真跟你生气了!”

    没错,楚然就是不让他做任何事情,温格尔的手脚又很利落,言谕根本帮不上忙,笨手笨脚的,被他们搁在一边看着。

    言谕的脸脏兮兮的,伊黎塞纳过来把他拉到小池水边,“小队长,脸脏了,洗洗。”

    言谕抿着嘴唇,不好意思地洗了洗脸,他抬起脸,湿漉漉的脸颊挂着水珠,桃花眼望着伊黎塞纳,“干净了吗?”

    伊黎塞纳鬼迷心窍了一般,低声说,“……还没有。”

    言谕小声说:“我看不见,你帮我擦擦吧。”

    伊黎塞纳便伸出手,轻轻在言谕脸上擦了一下,大拇指碰到言谕的另一边脸颊,触感很柔软,他轻轻和拢手指,捏了捏言谕的脸颊。

    言谕的嘴巴被捏的翘起来,像只小鸭子,他垂了垂眼睫毛,然后抬起来,很好脾气的,安安静静地看着伊黎塞纳。

    伊黎塞纳捏了一下,很软,慢悠悠地松开了他的脸颊。

    言谕揉了揉脸,咬了下嘴唇,再次觉得眼前的冰蜂很坏,于是他低着头走开了,回到露营地。

    第49章

    绿洲的风声将信息传送到远方,

    也萦绕在耳旁,言谕耳朵里都是熙熙攘攘的吵闹声,那应该来自于远方,一处有灌木丛林和野生虫族的地方。像是个废弃的防空洞,

    长满了幽绿苔藓,

    洞顶有荧光绿色的树脂黏液,

    顺着石壁缓缓流淌下来。

    言谕闭上眼睛,他放任自己的精神力随着风飘远,

    一道道看不见的髓液蘸满虫母的特殊精神力,

    犹如至纯至华的金色丝线,

    向四面八方蔓延。

    北部,西部,南部,

    东部,

    到处都是虫族。展翅飞跃出水面的海王虫,

    森林深处筑巢的白蚁帝国,

    荒漠之下一千米的无瞳孔畏光地生虫族,

    居住在树木花草上极其善于伪装的变色虫。

    它们全都在他耳朵里喧嚣。

    同一时刻,他也出现在了它们脑海中。

    ——虫母冕下光临了这片绿洲。

    这个想法不借由任何文字,

    在低等级虫族的意识里横冲直撞。对低等级虫族来说,虫母的存在是本能的召唤,

    尤其是,虫母身上幼崽特有的味道伴随着甜蜜的费洛蒙,让每只虫族都清楚地意识到,

    虫母正在进入成熟期,

    他来到这里,全族必须全力保护这只脆弱的闪蝶。

    言谕浑然不觉自己的精神海在向整颗星球的虫族传递讯息,

    他也不知道,他的能力正在日益放大化,一开始,他的信息素只能影响十公里内的虫族,现在,他能够让一整颗星球虫族感受到他的存在,聆听他的召唤。

    这些变化一直伴随着他的成长,虫母基因开始壮大,渐渐展现它凌驾于虫族之上的优越点。

    不过有趣的是,此时此刻,低等级虫族感觉到了一种微妙的心绪,来自于它们亲爱的幼小虫母,好像刚才被什么虫小小的欺负了一下,但还温吞的没有生气,又去闷头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虫族们细细感受了一下,顿时心软成一团,想要去见见素未谋面的王。

    露营地那边已经搭起了三十多顶帐篷,教官用对讲机喊,“海王星的夜晚不仅寒冷,而且危险,每组同学都要在天黑前去周围巡逻,杀掉一些变异体,保证星兽不会把你们吞吃掉。还有,今夜有篝火晚会,能吃多少东西,全看各位能带回来多少食物了!”

    雄虫同学们一阵激动的起哄声,几乎是全员出动,仅有的几只雌虫都是通讯系的,没有掌握战斗技巧,不需要出门打星兽,所以说只有言谕一个战斗指挥系的雌虫混迹在雄虫群里。

    在同学们欢呼的时候,他还被身边不知道哪位同学搂着肩膀蹦,言谕只能配合的踮着脚,非常艰难的一起开心。

    雄虫问:“你怎么不跳?”

    言谕老老实实:“我蹦不起来。”

    雄虫嗷一声,看了他一眼,“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的情况。”

    言谕:“没关系,我也很开心。”

    雄虫笑了笑,轻轻拥抱了他,然后就去找别的同学了。

    温格尔把言谕解救出来,言谕松了一口气,温格尔又把刀鞘背带挎在他身上,拔出一把刀,解释道:“在这种地方冷兵器最好用,激光也有弊端,熟透的肉味会吸引来更多的星兽。”

    言谕点点头,嗯了一声。

    他看着温格尔笑,伸出手,揉了揉他浅茶色头发里耸立的毛绒耳朵,“谢谢哦。”

    “没事。”温格尔用温情的眼神看着他,闭上眼睛,很享受的被他揉着耳朵,连心尖也似乎融化在他的手掌里。

    他们有一阵子没见了,温格尔很思念他,不仅仅是温柔的手,只要看见他就很满足。

    没有任何虫知道,他和言谕立下过一个什么样的契约。

    他早就是言谕的虫了。

    连同生命也交付到他手里,日后,他的荣耀是言谕的,风光是言谕的,一起的美好都与言谕有关,只有无尽的等待是自己的。

    只要言谕多看他一眼,他就会满足。

    温格尔低下头,温驯地让言谕摸他的耳朵,不论他会不会弄疼自己,不论他愿意揉多久或是就此厌倦,他都不会有任何不满,他完全把自己交给言谕。

    言谕比他矮一些,抬起他的下巴,凝视他那双温柔的深褐色小鹿眼,轻轻拥抱了他一下。

    温格尔全身都僵硬住了,很久之后才抬起手,回应了朝思暮想的王的拥抱。

    “然后,”温格尔松开他,又拿出一把枪,“这个以防万一,我们一起走,别落单,否则我担心楚然会偷吃星兽肉。”

    “好啊。”言谕被他逗笑,把刀放在手心里,熟练的转了一圈,他的手指很长,指头很细,刀的长度刚好,枪的重量也合适。

    言谕握住枪,端直手臂,眯起一只眼,发现这把轻量级的改造手.枪,可以支持远距离射击,是非常优秀的小型军械。

    楚然大老远走过来,嘿了一声:“温格尔,我说你这就离谱了,我有那么馋?而且我是食草虫族,吃素,吸风饮露懂不懂?你是哪块树脂油里刨出来的老标本?”

    他一边把洗好的浆果塞进言谕口袋里,一边和温格尔斗嘴,言谕忙用衣服兜住果子。

    他们一边往营地外走,一边活跃着气氛,言谕也跟着他们笑起来,脸上一对酒窝在傍晚夜色里颜色更深,有醉酒般的深橘红色。

    温格尔回头看见他的笑脸,正好和那双笑盈盈眼睛对上,夕阳之下显得更显动情。

    在机甲上的时候,温格尔也注意到言谕的情绪有些低落,也感受到他在努力克制这种低落,温和的陪伴大家。

    这让他心里有些疼,有些涨,满的快要溢出来,于是想要让他开心起来,就和楚然说了很多话,他余光看见言谕低着头,慢慢走,跟着笑,心里的酸涨就都找到了释放的源头,变得活泼起来。

    其实温格尔不太喜欢说话,但对于言谕,所有的习惯就像崩溃的蚁巢,从一点开始溃败,随后就软成一滩松软的沙,将他全身的关窍包裹,无孔不入,他就变得话很多。

    伊黎塞纳一直走在队尾,因为战斗需要,他摘掉了手套,这对第一军校的同学们来说都非常罕见,很多雄虫都在看他。

    四只虫里只有他是长头发,他刚一入学那天就很有名了,不仅仅因为他是帝国尊贵的六殿下,更因为他的样貌。

    还有他身边那只非常招虫喜欢的雌虫阁下。

    因为雌虫阁下站在他身边,他也变成了招虫喜欢的雄虫。

    “那么瘦一只雌虫,遇上星兽攻击会受伤的吧?”

    “我听说安然是战斗指挥系的,一班的尖子生,虽然精神力是吊车尾的A,但他是他们班老师的心头肉,可喜欢他了,没事就在办公室里夸,估计是功课出众,战斗意识也很强。”

    “等会儿就知道了,这地方星兽还真不少,那几只雄虫能力都不差,那个叫温格尔的不是让五年级都产生精神力等级焦虑了吗?实测他的精神力甚至有一次到达过SS级,别担心了。”

    言谕默默听着,坚决不暴露自己的身份,伊黎塞纳从后面跟过来,稍微低着点头,低声问他:“生气了?”

    他在说捏脸颊的事。

    言谕冷漠的说:“没有。”

    伊黎塞纳听见他软糯好捏的声线,生气了也像没生气,就侧过头看他,一直看。

    言谕被他看的耳朵发烫,也不知道他的视线是不是带着温度,忍不住抬头看回去,这才诧异,伊黎塞纳离他太近了,连眼睫毛都看的根根分明。

    他往旁边躲一点,又被伊黎塞纳拽着袖子带回身边去,像摆弄一只柔软可爱的布娃娃。

    言谕无奈,就抬起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伊黎塞纳垂眸,淡淡的说,“看你气鼓鼓的,像只气哈蟆,还说没生气?”

    气哈蟆是什么?言谕没听说过,但是伊黎塞纳的费洛蒙味道他很喜欢,于是就憋着一口气,不说话了。

    就这样,他跟伊黎塞纳慢腾腾地走着,手放在身侧,动不动就打到他的。言谕生着气,又觉得抱歉,想把手收回口袋里,却被伊黎塞纳轻轻捏了一下。

    言谕看了他一眼,伊黎塞纳没有解释,仍然和他并肩走。

    夜色笼罩在他们身上,原始丛林里有种静谧的安宁,但是夜风很凉,言谕抿了抿嘴唇,动了动手指,手骨被捏的有一点温暖,是因为伊黎塞纳正在燃烧精神力给血液取暖。

    以至于又碰到一起的时候,伊黎塞纳再次握住他手,言谕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回握住,手就又变得温暖起来。

    伊黎塞纳就扣紧了他的五指,穿插在指缝里,握得很紧。

    他们离得实在很近,言谕袖子很长,手掩藏在袖子底下,他们身上的作战装备零散繁多,从外表上是看不出来他们在牵着手的。

    伊黎塞纳的气息很温柔的围绕着他,费洛蒙在安抚着他幼嫩的虫母腺体,雄虫总是会为虫母心甘情愿付出所有的一切,言谕虽然不了解虫族雄虫们的种族本能,但他感觉很舒服,轻轻舒了一口气。

    他的目光逐渐下移,看见脚边古树根部生长的喇叭状真菌蘑菇喷出御敌的孢子,微小的声波驱赶误入的小蝴蝶,造型奇特的菌子一口吞掉小蝴蝶,释放黏腻的液体。

    大自然很安静,很容易叫人感觉到孤独,自然界的生物规律如此,生命总有潮汐更迭。

    言谕也只是一只很小的蝴蝶。

    伊黎塞纳也在看菌子,低声说,“这一片区域受到了一小部分宇宙变异射线的感染,有一小块被划分为平A级污染平原,未知野生植物不能吃。你看前面,有很有趣的景观。”

    言谕就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参天的蘑菇伞笼罩一大片绿叶林,伞边缘垂下无数流苏一样的组织,散发隐隐荧光,他点点头,“确实是很漂亮。”

    楚然和温格尔已经在果树上采摘可食用浆果了,他们回过头,看见言谕和伊黎塞纳,本来想打招呼,可是后背突然变得僵直。

    楚然急的指指点点说不出话,温格尔却熟练的打了个“别动,你们后背有星兽”的手语。

    言谕一悚,他们刚才只顾着看蘑菇,忘了抵御周围。

    言谕和伊黎塞纳飞速打了个手势,意思是自己跑不快,伊黎塞纳读懂他的潜台词,向旁边一躲,星兽猛的扑过去,被他吸引注意力,言谕早在旁边等待,拔刀割喉,动作干脆,血喷溅在他脸上,他用袖子擦掉,星兽尸体轰然倒下。

    然而草丛里有异响,是偷袭!伊黎塞纳反应迅速,两只皙白瘦长的手一左一右扣住星兽的甲壳,竖起手刃朝粗糙的皮脖筋哐哐剁了两刀,力道稳准狠,星兽瞬间死亡。

    言谕快速把他拉到身边来,伊黎塞纳挡在他身后和他背对背,他们四个聚齐,形成防御队形,在原始森林的边缘巡逻。

    三只雄虫包括言谕,犹如推土机库库作业,面前星兽张口狂奔而来,言谕手持一把白光刀刃向前,‘锃’一声高速切割空气,刀带着斩杀的决绝,正中星兽眉心!

    星兽群包围过来,言谕有意识的控制自己的精神力飙升,在他精神力的巨大威压之下,星兽们抬不起头,那力量绝对远超A级,甚至可能碾压S级,星兽痛苦之下失去理智,不顾一切反击。

    言谕并不硬扛,抱着一棵树,像只灵巧的小猴,残疾那条腿勾着树,另一条制服包裹的纤长的腿横空劈来,利落横扫‘哐当’一脚,精准命中飞袭而来的星兽,力气不大,但是精神力很强悍,星兽的头骨瞬间碎裂!

    楚然目瞪口呆,“……我那么柔弱的队长啊,你原来这么能打吗?走路都慢腾腾的,在树上这么灵活?”

    言谕眨眨眼睛,他还有点喘,轻轻咳嗽着,额头的碎发汗湿粘在雪白脸颊上,泛起潮红,眼眸清澈明亮,紧张的说,“我……我说过我会保护你们的,不会食言。”

    温格尔恍惚之间好像看见了言谕面具之下的脸,冷秀的脸庞苍白脆弱,皮肤几乎是透明的,漆黑的睫毛纤长卷翘,神情专注而锋利,有种摄人心魂的清冷美感,与平时软糯糯的说话语气截然相反,像天上的月亮那样明亮发光。

    然而那好像只是错觉,言谕还是那个温软的小蝴蝶,似乎还没有进化成冷秀美丽的大蝴蝶。

    有言谕义无反顾的带领,大家一通乱杀,很快营地周围躺了一堆星兽尸体,他们应接不暇,同时抽空给言谕防御一下。

    在杀死了第十只长鼻大耳食蚁兽变异体之后,星兽袭击终于消停了,几个虫暂时躲在树下休息。

    楚然用衣服擦刀,一只脚叉在石头上,由衷敬佩,“队长,我服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老大,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队长,你觉得这玩意儿算特产吗?要不把它烤了吧?”

    言谕靠坐在石头上歇着,刚刚的剧烈运动让他的身体有点累,一脸为难的表情:“会中毒的吧?”

    楚然看着暴发之后就脆皮的队长,叹了口气,“那只吃果子又吃不饱,我只带了生活用品和玩的东西,虫神啊,这简直是虫屎一样的境遇!”

    伊黎塞纳在一旁观察周围环境,说:“我包里有即食罐头,糖水,蜂蜜糖浆,奶,还有一些饼干和果干零食,一会儿给大家分了。”

    楚然惊喜:“你怎么不早说?人家等你这句话等好久了!”

    伊黎塞纳看了他一眼,“你也没问。”

    楚然无语住了,摆摆手,切了一声。

    温格尔在砍柴火,留着晚上烧,用草搓成的麻绳把柴火捆在一起,背在身后,“天黑了,走吧。”

    他们也休息好了,伊黎塞纳和楚然驮着捕猎到的可食用星兽往回走,言谕两手空空,没有活儿分给他,他只好跟着他们,时刻警惕着四周。

    夜晚降临,露营地周围都是茂密的草丛,机甲停在不远处挡风,同学们点了不少篝火,烟雾能驱散野兽,每顶帐篷前也架起一个小型篝火。

    大家把食物做熟,一碗一碗分好,言谕也一起排队,领了一碗,然后端着碗退坐到自家3号营地门口的小板凳上。

    今天似乎有很多雄虫同学都捕猎了许多猎物,他们给言谕送来,都是烤好的食物,支支吾吾地说请他也尝尝。

    言谕很意外,先是说了谢谢,然后很珍惜地把食物放到桌面的盘子里,不一会儿就积攒了好多盘子,几乎每个营地都送了他一盘。

    伊黎塞纳看着他,同学们散去,只剩他自己,他安静地坐在那,柔软的侧脸隐没在火光与黑暗的交界线处,半明半昧,他轻轻垂下睫毛,用汤匙舀着汤,慢慢的一口一口喝下去。

    伊黎塞纳心窍在发抖,这种颤动难以言表,但他很快发现,食材虽然新鲜却不见得卫生,以言谕的身体素质,吃了可能会胃疼。

    伊黎塞纳回身打开自己的背包,走过去,摆到言谕面前的桌子上,“我这里还有一些,你看看想吃什么?”

    “嗯?这么多?”

    言谕放下汤碗,在包里翻看,拿出一罐糖水罐头,用刀划开,倒进自己碗里一点,递给伊黎塞纳,“我用干净的勺子挖的,剩下的你们吃吧,我没动。”

    伊黎塞纳:“吃不饱的。”

    伊黎塞纳看出来他喜欢甜的,但是只有甜的怎么吃得饱?又打开一罐纯肉罐头,给言谕挖了一大勺,盛在新碗里,递给他。

    言谕端着两只碗,摇头拒绝,“我……我吃不了,你们要不够吃了,拿回去吧。”

    楚然端着盘子走过来:“篝火堆那边已经全部分发完毕,最后那点被我乘走了,够吃,你别管我们,吃饱了才能好好睡觉。”

    他挑了个露营凳子坐下,呼噜噜喝汤,一边吐槽:“你们怎么坐这么远?也行,离火太近了我有变成烤虫的风险,这边凉快一点。”

    言谕不合时宜地想到一条熟透了的虫,没忍住抿唇一笑。

    楚然啧了一声,抗议:“队长,你笑得这么开心,是又想到什么作弄我的东西了吧?”

    言谕脸上笑容未消,面颊被火苗衬得愈发白皙清透,低头喝了一口水壶里的营养液,声音因为带着笑所以听起来软软的。“没有。”

    楚然表示不信。

    海王星的夜晚无比寂静,海浪拍击礁石,远离了喧嚣的破碎星环,旷野里的北斗星辰都显得无比明亮。

    但言谕心里的问题似乎已经有了答案,想了一整天,他大概猜到昨晚发生了一场意外。

    吃完了饭,同学们都去海边走走,言谕光脚踩在沙滩上,圆润的脚趾深陷在沙子里,他走的就更慢了。

    楚然说:“这里的沙滩曾经被异族侵略过,也就是人鱼,后来被慕斯元帅打跑了。当年那些人鱼留下了很多生活用品,海滩有一座人鱼博物馆,门口有一个展览区域,人鱼的饰品可以随便试戴。”

    他走到博物馆展览区域,取了一套自助的人鱼服饰,回来放到言谕怀里,“队长,你穿上肯定好看。”

    言谕看着这些人鱼饰品,觉得应该会很有趣,就去试衣间换上。

    拉开帘子出来的时候,他不太习惯,问他们:“像吗?”

    楚然看着他,怔然地说:“……像什么?”

    “人鱼。”言谕轻声说,“像吗?”

    雄虫同学们本就聚在这里,对人鱼馆说说笑笑的,听见那道好听的温和的声音,都回过头去看。

    雌虫阁下披散着微曲的白发,一直到腰,脖子上戴着厚重古朴的白银海宝,周身珠环和银锁无数,贵气华丽。

    因为是人鱼装,所以言谕露出来了皮肤,雪一样洁白细腻,身形线条非常纤细,尤其两条修长腿形成的鱼尾,被机械做成的鱼鳞甲片严丝合缝地包裹上,莹白修长,漂亮地像古亚特兰蒂斯的神明塑像。

    这条鱼尾本身是无法行动的,但言谕是只光明女神闪蝶,他的翅膀能支撑他飞起来,鱼尾就随着他腿部的动作活灵活现。

    言谕飞到海边,机械鱼尾一碰到水就散发出璀璨星空一般的磷光,雄虫同学们全都围拢过来,发出阵阵的惊叹声。

    小蝴蝶隔着银发抬眸一眼,狭长含情的双眸霎时充满海边月光一样的浪漫味道。

    雄虫们是真的看直了眼,连雌虫们也直直的看着他,脸颊微红,躲避着他的目光,纷纷下水玩。

    同学们之间没有距离,他们围着言谕,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言谕把翅膀收起来,和他们扑着水打闹,时间伴随着月光流逝。

    言谕玩累了,飞上岸,坐在礁石旁边歇着。

    伊黎塞纳不知何时坐在他身边,言谕望着海面,曲起人鱼尾,捡起小石头扔进海里。

    伊黎塞纳陪着他扔小石头。

    言谕扭过头看他,“伊黎,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伊黎塞纳有一瞬间的停顿。

    这句话来的突然,却又不那么突然,而且询问对象很准确——一整个海王星里,只有伊黎塞纳能回答他的问题。

    他脸上冷静悲悯的表情让伊黎塞纳意识到,不管他是从前的言谕,还是如今的虫母、王,他的聪明从来未曾改变过,有些话他不说,心里却一清二楚,等待合适的时机问出来,叫被询问的对象逃无可逃。

    伊黎塞纳并不情愿,但他必须告诉言谕:科里沙陛下,自己的雌父,昨夜对尊贵的王,尊贵的虫母冕下痛下杀手,是哈苏纳保护了阿洛缇娜花园,伊黎塞纳为自己没能及时得到消息赶去而道歉。

    说这些话的时候,言谕的表情很平静,非常安静,安静到伊黎塞纳怀疑他是否听见了,但是最后,言谕朝他笑了一下,“谢谢你,伊黎塞纳。”

    说完这句话,他去换掉人鱼装,伊黎塞纳不放心,一直跟着他。

    回到营地后,大家尽数睡下,言谕静静地站在,伊黎塞纳拉着言谕进了同一间帐篷,“进来。”

    一只雄虫和雌虫睡在一个帐篷里?雄虫同学们对此议论纷纷,但那位是六殿下,谁也不敢说什么。

    言谕没有意见,被他拉进帐篷,有些疲倦的坐在软垫子上。

    伊黎塞纳拉上锁链,回头看见言谕已经打开睡袋钻了进去,背对着他躺下。

    伊黎塞纳也背对着言谕躺下,任由安静的气氛蔓延,他知道言谕没睡着,他的呼吸频率都没有改变。

    伊黎塞纳便转过身来,两根手指完全弯曲,顺着言谕睡袋里后背的位置,一步一步地爬到他肩膀上,食指点了点。

    言谕没有说话,伊黎塞纳的手就顺着他肩膀爬到他下巴,戳了戳他软软的脸蛋。

    言谕声音闷闷的:“干什么。”

    伊黎塞纳轻叹一声,“言言,你要是生气,你就说出来,别这样自己憋着。”

    言谕却说:“没有生气,就是累了。”

    伊黎塞纳默默的把手放下去,手指舒展开,他的手掌非常长,轻易就包裹住了言谕的手,身体也温柔地从后面贴上来。

    隔着一层睡袋,他温暖的躯体就像低温夜晚的小火炉,捂了一会儿就让言谕的睡袋里面变得温暖。

    言谕静静地说:“那,你也睡不着的话,要看影片吗?”

    “好。”伊黎塞纳松开他。

    言谕就从光脑里调出来一部电影,投影在帐篷布上,他半阖着眼睛,懒洋洋的靠在支撑杆上,缩在睡袋里看。

    伊黎塞纳一直在观察他,但他的情绪太稳定了,伊黎塞纳根本摸不到头绪,就算言谕脾气再好,他也应该有所反应的。

    除非对于言谕来说,他已经经历过更痛苦的事,所以他能用足够平静的情绪面对问题,而且根本不放在心上。

    目前看起来好像确实是这样。

    伊黎塞纳的心情像被刀扎一样疼起来。

    影片并不漫长,但言谕看着看着就犯了困,头下意识往一边歪,重重砸在伊黎塞纳肩膀上。

    言谕惊醒,“对不起……”

    伊黎塞纳看着他,声音很轻:“言言,说好了陪我看电影呢?”

    言谕支支吾吾,脸有点红:“我……困了,对不起……”

    伊黎塞纳直起身,湛蓝的眼睛自上而下看着他,银白的长发垂下来,遮住仅有的月光,“只是道歉就算了吗?”

    言谕想,那他要干什么?但是很乖的先道歉:“……对不起,我们从头看好不好?”

    伊黎塞纳摇头,“可我已经看了很多了,不能再重看一遍。”

    言谕想,今晚的伊黎塞纳还是一样恶劣,这分明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

    他往后躲了躲。

    可是伊黎塞纳竟然靠近了一些,言谕下意识躲,蜷缩着手指往后退,反被伊黎塞纳抓住了手,按在帐篷上,另一只手摸到他的后颈,轻轻地捏着他后颈软软的肉。

    言谕半阖着的眼睛有些湿润,长长的睫毛半垂着,投下鸦青色的暗影,双手下意识握住伊黎塞纳的胳膊,秀美清冷的面颊染上一丝薄红,磕磕巴巴地说,“伊黎……你怎么了?”

    “滴滴——”

    言谕的光脑突然响了,看清那上面陌生的通讯请求的时候,言谕愣了,接了起来。

    漆黑的帐篷里,他头发乱糟糟的,领口散开,稍微一动就能看见半边雪白的锁骨,坐在那里像个雕像一样美,光脑的莹光打在他脸上,就像一个安静的手办。

    “科里沙陛下。”言谕安静地说,“你好,这么晚找我,有事么?”

    伊黎塞纳的手还搁在他后颈上,那种触感柔软细腻,以至于他过了几秒才听见言谕的话。

    他缓缓扭过头,没有躲闪,直视着光脑里自己雌父的脸,父与子隔着屏幕对视。

    他一言不发,把言谕挡在自己身后,不让科里沙看见言谕的脸。

    科里沙微眯双眼,手握在黄金权杖镶嵌的绿宝石上,大拇指摩挲着宝石,他看着自己最出色的雄子。

    “……伊黎塞纳?”

    第50章

    “雌父。”伊黎塞纳冷淡地说:“您若是有事请和我说,

    不要为难他。”

    他的姿态充满了保护欲,牢牢的把纤细的小虫母护在身后。

    “孩子,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科里沙根本想不到会在言谕的“屋子”里看见伊黎塞纳,他看着这间昏暗的帐篷,

    他出众的雄子伊黎塞纳,

    不论是学识外貌还是品格,

    都称得上王庭里最优秀的殿下,现在站在他的对面,

    护着一位身份尚且不明的雌虫,

    根本不论他们之间的父子之情。

    伊黎塞纳冷峻的说:“您不能伤害他,

    他是我的。”

    科里沙微迷双眸:“你的?你的什么?”

    我的宝贝。伊黎塞纳想,但是不想这样和科里沙说。

    科里沙提高声音问:“你把他标记了?他在发育热周期里吗?”

    发育热周期?言谕迷茫的看着伊黎塞纳的后脑勺,发育周就算了,

    怎么还会发热呢?

    只听伊黎塞纳冷漠的说:“不在。如果在,

    我不会让您看见他。”

    雄虫对于自己喜爱的雌虫有绝对的占有欲,

    接近变态一样的保护欲,

    恨不得每一分每一秒都守在雌虫身边,

    连每个毛孔都呼吸着雌虫的味道,把他圈在怀里,

    不允许他离开半分,非常不讲理,

    霸道又强势,却又极尽温柔,有求必应。

    发育热周期的意思就是在为期十四天的发育周里,

    会随机出现2到3天的发育热,

    这个期间是雄虫标记雌虫腺体并且与之交.配的时刻,成年雌虫会在这个期间产下幼虫,

    大概每年会有两次发育热。

    言谕还小,发育期很频繁,一月一次,也就伴随着频繁的发育热。

    而且因为他是虫母,所以他的蜜囊和翅根蛋白囊也会变得鼓鼓涨涨的,蜂蜜一样甜,伊黎塞纳一直都闻得到,他只是没有做任何触碰的动作,而是默默的守在言谕身边。

    科里沙的语气低沉:“听起来,你执迷不悟,一定要忤逆我了?”

    伊黎塞纳淡然的说:“我不想违背自己的心。”

    “……”科里沙直勾勾地看着这个逆子。

    众所周知,科里沙家族没有血缘之情,登上王位那一天,科里沙用一柄镶嵌绯红松石的宝剑斩断了上一任王虫的头,那位王虫是原初虫母的子嗣之一,算起来也是科里沙的兄弟,他们一起长大,曾有手足之情。

    鲜血之上的王座从来都不安稳,母亲瞩意的王储也不是他,科里沙一直都知道。

    但他还是赢了,毕竟他拥有整个帝国最强大的精神力,母亲也就默认了王位的更迭。

    听说第一军校有一名叫做温格尔的雄虫,在极端特殊的情况下精神力也能达到SS。可是那又怎样?母亲离去的时空里,他守着王位,渐渐不再希望下一任虫母冕下的诞生。

    星际时代的银河系不再是帝国制度,而是联盟制度,人人平等。然而在虫族,雌虫永远凌驾于雄虫之上,这是千万年不变的道理,从来谈不上尊重。

    可是言谕,这只极有可能就是下一任虫族至高领导者的雌虫,他从小展现出的性格特质就是包容,宽和,平静,时刻保持警惕,而且他对每只雄虫都很温柔。

    就因为这些特质,本就在星网上很有热度的他,在中央星系的贵族圈子里更出名,他把其他雌虫阁下的行为衬托的非常恶劣,雄侍们暗地里经常讨论言谕,盼望着见他一面,而且很羡慕哈苏纳,想着如果幸运的话,他们兴许还能成为言谕的雄侍,这让雌虫阁下们很有危机感,同时也对言谕更加好奇。

    权贵们私下里也曾议论过,这些特质确实应该属于一位优秀的王储,如果虫母冕下真的确定是言谕那就再惊喜不过了,言谕虽然身有残疾,但他的头脑无比清醒,虽然年纪很小,但科里沙有时候想,他比自己最喜爱的伊黎塞纳还要聪慧。

    就这样心甘情愿把王位让给言谕?

    不,恐怕不是让,而是送给他,言谕自己不知道,科里沙却在无数大臣口中得知,言谕在虫族民众之间的口碑已经好到极致,只有没见过他的虫,没有见过他却不喜爱他的虫,就连科里沙自己,也曾在第一次想要杀死他时而心软。

    那时候,言谕才六岁。

    现在言谕十一岁了。

    恐怕在不远的将来,他身上的力量将无法掩藏,他的光芒也像初升的太阳那样稚嫩而灿烂,他终将照耀这一整个虫族,四十亿的虫族都将臣服于他,那种光景远比现在还要盛大。

    如何能不恐惧呢?

    甚至皇子们都在倒科里沙子嗣虽多,最重视的只有六个孩子,在这之中,伊黎塞纳是他最寄予厚望的一个。

    可也就只有伊黎塞纳总是与科里沙唱反调,在日常的酒会、宴会、舞会当中,伊黎塞纳拒绝与雌虫阁下接触,只是日常交际,他不上学的闲暇时分,会跟着内务大臣学习政务,参与参议院议政,说话做事一板一眼,不论做什么都很严肃认真,优雅而从容,从未有过紧张失态的时候。

    科里沙起初还以为他对雌虫不感兴趣,他喜欢雄虫,现在他才知道,伊黎塞纳的心已经彻底留在了言谕身上。

    只需要看看他现在的样子就知道了,一直以来彬彬有礼,温文尔雅,制服上连一道褶子都没有的六殿下,他是个什么样子?

    他摘下了从来不摘的白手套,漂亮的银白头发凌乱披散着,手指放在言谕的后颈,额头白珍珠虫纹雪亮,一看就知道刚才和言谕胡天胡地闹了一阵子,看起来还是他主动去欺负人家,这有多么越距?他们身体之间的距离无限贴近,连呼吸都要融化在一起,他简直整只虫都为他神魂颠倒了。

    科里沙摇了摇头,“伊黎塞纳,你太令我失望了。”

    伊黎塞纳昳丽的脸不红不白,雪白的睫毛扑簌簌的,一本正经说:“可我并不觉得抱歉。”

    “冥顽不化!”科里沙愠怒地闭了闭眼,他身后的相框从边角处开始破裂,整间办公室的墙面有了裂纹,逐渐裂开,他的精神力在发飙,甚至让通讯信号产生了波动。

    然而波动的信号在下一瞬间恢复平静。

    是言谕,隔着屏幕,将他的精神力传送过来,压制住了科里沙。

    科里沙难以形容此时此刻他的心情,言谕……怎么可能会这么强?他是怪物吗?

    言谕睁开眼,平静地说:“陛下,请您不要失控,昨夜,您险些杀死我的雄侍哈苏纳,请您给我一个解释,否则我不会善罢甘休。”

    他撕去假面,脸简直温柔到难以形容,眼睛却坚毅果敢,科里沙从未将言谕当成一个孩子来对待,现在也是如此。

    他把言谕当成一个平等的对手。

    “没有解释,我的护卫队刺杀你失败了,就这么简单。你还想听什么?”

    言谕喜欢这样直白的表达,科里沙的政治谋略显示出他是一位强硬直爽的王,他们之间的交流本来就不需要拐弯抹角,言谕也不喜欢委婉的表达。

    “这次不算完,下次不要伤害我身边的虫,”言谕淡淡的说,“有事冲我来。”

    伊黎塞纳深深呼吸,对他自己的雌父说:“不,冲我来。”

    科里沙坐直了,愠气地看着他,“闭嘴,你是铁了心与王权作对?我不是只有你一个孩子,我完全可以宠爱其他的孩子。”

    伊黎塞纳死性不改的说,“可我只忠诚于他。”

    “他?你眼里只有他!”科里沙望着他冥顽不灵的六子,隐忍着怒火,望着言谕,“至于你,你还想出了什么办法对付我?试试看?”

    言谕垂下眼睛,温和的说,“请您不要试图激怒我,否则我可能会做出一些不是很礼貌的事情。”

    科里沙还不太明白这句话背后的意义是什么,随后,他就失去意识了,然后他猛地意识到这是什么——虫母精神力的伴生力量,【意识牢笼】。

    科里沙整个精神海都被一座巨大的监狱给包围住,那是一个充满冷冰冰医疗器械的地方,到处都是消毒水味,科里沙猜想这应该是一个实验室——虫母最深处的恐惧,能够滋养【意识牢笼】的坚固性,看起来对言谕来说,他内心深处抹不去的阴影就是医疗室。

    科里沙不了解他的过去,只能联想到他身上治愈不了的伤痛是他心里的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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